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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头道:“是啊,但除了正式场合,比如家里长辈们都在的时候,他会勉强喊我一声七叔外。其它的时候,他是死都不肯喊的,因为他比我大了十几岁嘛。“
我想象那情景,越发觉得好笑。“你是你父亲的老幺,你父亲在兄弟辈中也是年纪比较小的。那你不是有好多比你还大的‘侄儿侄女’?
他得意地说:“那是当然了。尤其逢年过节的时候,看一堆比我大的人喊我叔叔、舅舅的,很好玩哦。你将来嫁给了我,也可以坐在上座听他们喊婶婶、舅妈,让他们敬茶了。”
说到这里,我的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忍不住酸溜溜地嘀咕着:“坐在上座接受奉茶的人选你明明就已经有了,还拿我开这种玩笑。”
他拉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相信我,这些问题都会解决的。最终,坐在上面接受奉茶的人一定是你。因为,在我心里,除了你,再也没有哪个女人有这个资格。”
卷六 诉衷情 (154) 军营夜谈 (二)
献之的话让我感动。但有些事,光有良好愿望是不的家族势力和血脉亲情的压力下,个人的力量太微弱。
像这次他和道茂定亲,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一直说他和这事没关系,这是事实。但他没说他不承认这门亲事,他没否认道茂现在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他只说他会想办法,会最终让我成为那个和他一起坐在上位,接受那些比我们还大的侄儿侄女们敬茶的人。
他许诺的是未来,而不是现在。现在,道茂是他的未婚妻,这一点他也无可奈何。
我有点灰心地说:“你要知道,这个一心要拆散我们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的母亲!”
任何男人,不管他有多么喜欢一个女人,都不可能为了这个女人去对抗自己的母亲。
他握紧我的手,担忧地看着我说:“请你相信我好吗?每次看到你这样灰心的眼神,我心里就会很慌。如果你早早地就退缩,就放弃我,我怕我会没有信心和决心去想办法克服困难。这个时候,我需要你的支持。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我,要等我,要给我时间去解决问题。”
他的忧虑和伤感的目光让我心惊,是不是,我一直都太不勇敢,太不坚定?一见情况不对,就本能地想跳出来,想快点置身事外以避免伤害。可是我没有想过,我这种态度对他也是一种伤害。
在他为了我跟整个家族抗争的时候,如果我不和他站在一起,他能从哪里找到支持?
我愧疚地把另一只手也放进他的手心说:“你放心,我会一直等你的。”
这句话我没有说完:我会一直等到你和道茂正式成亲为止。
定亲他母亲可以背着他弄成。但成亲没有新郎是不可想象的。如果他肯披着红绸带迎娶道茂,跟她一起入洞房,那么一切语言都是苍白地,我也不会再相信任何事。
得到了我的首肯后,王献之把我拥进怀里,慢慢告诉我他对此事的看法和打算:“我母亲到底是疼我的,她是心向娘家没错,但也不能罔顾我的幸福吧?我会慢慢说服她的。还有,你一定要相信,我母亲不是反对你。她对你没有成见,她只是太想跟娘家亲上加亲而已。”
“嗯。”
他父亲对我印象那么好,回去肯定会对他母亲说起的。我虽然出身低,但参选才女的时候也算打出了名声,进宫还得到了皇后的赏识,给了我七品官衔。我已经为自己挣得了出身,不再是平民了。我在努力拉近跟他的距离。这种努力他母亲也应该看得到地。
他不好意思地告诉我:“我家的情况你肯定也听说过,我父亲是不怎么喜欢家人的,他回京的时候也很少去家,反倒常去谢家走动。我母亲对此一直很有意见,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我娶姐的原因。她认为我父亲已经够冷淡家了,其他的几个哥哥也都没有娶家女儿为妻。如果我还不娶家表姐,那到下一代,我们王家就跟家彻底没关系了,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他父亲王羲之不怎么喜欢家人。这话我好像也听人说过。据说有一次,上午谢安、谢地酒拿出来共饮。尽欢而散,走的时候还馈赠了一堆礼品。下午夫人的两个弟弟愔、昙又上门,王羲之对他们只是客气,但毫无热情劲。夫人气得当着奴仆的面说那两个弟弟:“这里又不欢迎你们,你们以后就不用来看我了,免得讨人嫌。”
这事后来被
仆人传出去,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连我这个不大出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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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上次道茂亲亲热热地喊他四姑父,而王羲之居然不认识她的表现。也看得出他到家走得很少。
这样一想,我对未来又有了一点信心。如果跟家联姻只是夫人一个人的主意,王献之和他父亲都对此没有热情地话。这事还有转的余地。毕竟,王羲之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他儿子的婚事,他才是最有发言权地人。如果他知道夫人一心想把他最心爱的小儿子作为连接两家姻亲的纽带——一个纯工具性的存在——他也会反对的。
有了信心,也就有了笑容,我伸了一个懒腰,吁了一口长气,站起来说:“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部队每天天一亮就行军,我们得抓紧时间睡,再一个时辰就该天亮了。”
“嗯,我送你回去。”他也站了起来。
“不用啦,;。回去就行了。”刚刚是谢将军陪我们出去的,各处站岗的卫士应该都认识我了吧,不会阻拦我的。
他已经拉着我走出了帐篷:“傻瓜,都这么晚了,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走?当然要送你回去了。”
站在帐篷门口又客套了几句后,我笑着说:“算了,你要送就送吧,不然我们站在这里客气下去,还没睡天就亮了。”
我们手拉着手从那些守卫面前走过,虽然幽暗的光影里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想也知道他们有多惊讶。深夜地军营里,一对男女把臂同游,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稀罕景象。
进得园门,里面依然静悄悄的。他一直送我到房门口,看着我推门进去,还开玩笑说:“不请我进去坐坐啊?”
我笑着把他车转身子,往外面推着说:“少贫嘴了,快回去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跟我磨,你明天还要骑马地,小心摔下来。”
“哦,原来是心疼自己的夫君。”
“……”
有些人就是不能理,越理越来劲。
他突然又回过头来说:“要我回去也行,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走。”
我一把推开他:“你少得寸进尺!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又不是室内,院门外就有站岗的人,隔壁还住了公主主仆几个,你给我小声点,万一吵醒了公主就糟了。”
“不会的啦,那疯女人白天疯够了,晚上肯定睡得跟死猪一样。”
“我是疯女人,我晚上睡得跟死猪一样,好啊,原来你背地里是这么损我的,亏我还……王献之,这次我要是饶你我就不活了。”
我们猛地回头,天那!不知何时,公主和彩珠已经站在她们的房门口了。
屋里一个小宫女适时地点亮灯火,只见公主气得面孔扭曲,呲牙咧嘴地站在那里,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突然,她弯下身子。我正纳闷她要干什么,却在一瞬间瞪凸了眼睛,因为她做了一个我做梦都想不到的动作:她居然脱下一只绣花拖鞋,朝我们砸过来。
在公主的拖鞋暗器命中目标之前,王献之已经拖着我逃离了危险范围。
我们跑到园门口,公主的声音从后面追来:“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本公主今日要是饶过他们,就不姓司马了。”
堂堂公主,拿国姓赌咒发誓,门外的守卫自然不敢怠慢,一左一右拦住了我们。
我和王献之面面相觑:怎么办,好死不死,招惹了母老虎。
卷六 诉衷情 (155) 当面锣对面鼓
既然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我和王献之只好在门口站住了。
新安公主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我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一下她的脚。满天星光下,隐隐约约还看得见她两只脚上都穿了鞋。敢情是彩珠把自己的拖鞋给公主穿了,自己光着脚随着她跑。
嗯,不错,果然忠诚。一只拖鞋算不了什么,难得的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舍己为主的精神。
新安公主见我低头看她的脚,气急败坏地问:“你看什么?”
我“讨好”地答:“下官怕公主光着脚跑出来,怕您脚痛。”
她一窒,随即连珠炮一样把我好一顿抢白:“不关你的事!少假惺惺的,明知道我……,还背地里捣鬼,想抢走我的人。本公主平生最恨的就是你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贱人了。”
我无奈地一笑。怎么有这么多人把他视为禁脔,把我视为侵入他人领地,抢夺他人所有物的坏女人啊。这世道,强占有理,已经没道理可讲了。
王献之把我往身后一推,不客气地对公主说:“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别欺负她。”
“我欺负她?”公主一手指向我:“你自己说,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我让你跟我一起坐大车,把彩珠都赶到后面去了。”
我拉了拉王献之的手,让他不要再火上浇油。自己忙附和道:“是是是,公主这一路上的确很照顾下官,下官感激不尽。”
公主兀自不肯干休,越骂越起劲:“这些天我吃什么她吃什么。我哪一点亏待她了。她一个贱丫头出身的所谓才女,要不是我母后看她可怜赏她一碗饭吃,她现在还在那书塾里扫地抹桌子呢。可是她呢?受了我们皇家这样的大恩,不思回报,还敢跟主子抢男人,真是个忘恩负义地贱人。看来出身不好就是出身不好,没家教就是没家教,贱人就是贱人。”
她左一声贱丫头,右一声贱人,终于把王献之彻底惹毛了。此时也顾不得她是什么公主了,冷冷地回了一句:“我看你才是贱人!”
“你说什么?”公主尖叫。
既然大家都撕破脸了,王献之也不再顾及她的颜面,毫不留情地说:“若不是你心术不正非要拉她上前线送死,她会到这里来么?你这样为难她,设计她,给她坐坐车就是‘大恩’了?她不坐车难道走路?至于说她跟你抢男人。这里每个人心里都有数,包括你自己,都知道究竟是谁在跟谁抢男人。你不贱,就不要追出来啊。明明我跟她好好地在这里约会谈心,你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蹦出来,坏了我们的兴致。我没找你算帐,你倒招惹起我来了。”
在他发飙的过程中,我一直着急地拉扯着他的衣服,想让他冷静一下。不要跟公主直接起冲突。可我忘了他也是一向眼高于顶,专横跋扈的大少爷,这辈子还没学会什么叫“忍气吞声”呢。
公主已经气得快要疯掉了,我站在一旁都听得见她拉风箱一样的喘息声。她伸向我们的手也抖啊抖的。
彩珠一开始被王献之地话吓呆了,因为,她跟在公主身边狐假虎威了这么多年,大概还从来没听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吧。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彩珠喝道:“大胆,谁给了你们胆子这么欺辱公主的?”
门外的守卫在呆愣片刻后也回过神来,把我们团团围住。也许本来还想抓住我们的,但看了看王献之,到底不敢动手。他们比彩珠清醒些,知道自家主子不过是在跟人争风吃醋。而且还是属于无理取闹的那一方,与“大逆不道”固沾不上边也。
新安公主一开始是气势凌人,想挟公主之威取胜。挨了王献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