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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路上,她不停揣测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会教他脸色转变如此之大?
是曾医生说了什么?还是兆宇知道了旧疾复发?
两种状况都令她感到棘手,连发问都万分困难,就怕不问没事,一问就出事。
而且……她偷觎了眼身边人,只见他依旧挂着生人勿近的脸色,她想了想,还是暂且放弃追问,免得惹他不开心,影响身体就不好了。
于是乎,回家的路上,两人完全没交谈。
一回家,卓兆宇就把自己关进房里,吊诡的举止虽让蓝莓心中警铃大作,但她也不敢胡乱试探,只是在外头等了好一阵子,才抱了一箱东西到他房里,一会儿又端来一壶已经烧滚的花茶。
“那是什么?”见她进房,卓兆宇淡声问着搁在床边的箱子。
“里头都是一些花茶材料和茶壶杯子。”她很大方地打开箱子。“是我刚刚请我店里的店长帮我送过来的。”
卓兆宇瞧见她搁在箱子里的琉璃花茶杯,没再多问什么,闭上眼,嗅闻着空气中令他厌恶却也怀念的矛盾气味,回想着方才曾叔说的话——
“她是洪有梅。”
“……她是洪有梅?”他不禁攒眉想着爷爷将一笔土地赠予她,又是琉璃工坊登记订制琉璃花茶杯的人……
“你刚刚说,她是我的前什么?”
“……前妻。”曾松帘见他双眼瞪大,赶紧解释,“也许不能说是你的前妻,毕竟你们结婚并未公开仪式,又没有登记,所以不能算是已经结婚。”
他缓缓地闭上眼,感觉一阵阴雷朝脑门打下,痛得他紧缩着眼。
曾叔说,他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又说他们感情融洽,他向来只听她的话,能押着他上医院的人唯有她……
这么说来,一切都合理了,不是吗?
他体内的条件反射在面对她时,表现得最猛烈,仿佛是最深刻的印记,尽管他已经遗忘,但是身体却还记得她的存在,还是能因为她而有所反应,就连他的心也一样。
只因他们相处了十几年,也难怪她可以将他摸得这么透了。
“你在笑什么?”
细软的嗓音传来,张眼看见的是她恬软的笑,卓兆宇内心五味杂陈,为了找到心动的理由开心,却也为了解不开的谜团烦躁。
“我笑了吗?”他还笑得出来?肯定是在嘲笑自己。
“嗯,在笑什么?”她坐在床畔,已经替彼此斟好两杯茶,搁放在小茶几上。
“笑……”卓兆宇勾唇笑得自嘲,余光瞥见箱子里流动光痕的琉璃花茶杯,状似漫不经心地提起,“对了,洪有梅是个怎样的人?”
蓝莓唇角的笑意僵住,有点不自然地拿起花茶杯喝了口茶。
“你怎么突然提起她?”稳住心绪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继续喝花茶安抚情绪。
“我原本以为洪有梅是爷爷的情人。”
她冷不防喷出一口茶,赶紧抽出面纸擦拭被她溅湿的茶几。“你、你怎么会这样联想?”
爷爷的情人?
“很合理,不是吗?如果不是爷爷的情人,为什么爷爷要将私人土地赠与她?如果不是爷爷的情人,爷爷为何留下洪有梅订制的琉璃花茶杯给我?”他说着,直睇她的反应。
“……”她擦着桌面,不多做解释,打算引领他往错误的方向继续联想。
毕竟他不知道真正的洪有梅到底是多大的岁数,更不知道洪有梅和他之间曾有过怎样的情缘。
卓兆宇拉开床边矮柜的抽屉,取出他搁在里头的琉璃花茶杯。
“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爷爷留下的琉璃花茶杯。”他拿着摆放在她箱子里的茶杯身旁。“你看,这像不像是一对?”
“……”一起订制的,当然是一对。
真是的,要店长帮她把东西带过来,没想到她竟连琉璃花茶杯都一并带来。
“所以,我的猜测很正确,对吧?”
“……嗯。”
卓兆宇炽热的眼眸直瞅着她点头的温顺模样,心底缓缓烧起一把掺杂悲伤的无明火。
“所以说,洪有梅是爷爷在外头的女人,两人可能因为什么原因而分开,一直到死都没能在一起,你说,爷爷和洪有梅,是不是两个笨蛋?”他说着,逐字指桑骂槐。“如果他们真的相爱,只要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什么难事挡在他们面前?为什么他们不争取?难道非得要在死后各自思忆?”
他就在她的面前,随口胡谘的话她竟也认同……为什么她就在他的面前,他却看不穿她在想什么?
一起长大的两个人,累积出十几年的情份,究竟是如何生爱的,他不记得,但是在胸间烧烫的火焰再真实不过!她宁可当另一个人……到底是瞒着他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告诉他?
她到底是怎么由青梅竹马成为他的妻子,最后又沦为他的前妻?
因为他不爱了吗?如果他已经不爱了,为何此刻心会如此地痛,为何他在遇见她之前,老是觉得孤寂?
“……兆宇?”蓝莓望着他过份冷肃的脸,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我累了,你让我静一下,好吗?”他疲惫地闭上眼,倒进床里。
他好疲累,只因他到今天才发现,他真的活在谎言里,活在没有人愿意告诉他真相的谎言世界里,要是他从没发现蛛丝马迹,是不是就要被蒙在鼓里到老?
“你要不要到医院彻底检查?”
“你为什么老是要我到医院检查?”他猛地张眼,乌瞳泛着一抹殷红。
“因为、因为你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出去,让我静一静。”
“兆宇……”
“出去!”
蓝莓一愣,委屈的泪水噙在眸底,垂着脸快步离去。
听见关门声,卓兆宇张眼想要她回来,但终究还是乏力地躺回床上。
眼角余光被箱子里流动的光芒吸引,他侧身拿起爷爷留给他的琉璃花茶杯,想着爷爷留给他的字条上写着:拾回你曾失去的幸福……
“可是爷爷……我想不起来,真的想不起来!”他紧握着茶杯,挫败地闭紧了眼。
不管他再怎么用力回想,空白一样是空白!
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就代表着卓煜和卓弁贞也知道她的存在,但就连他们也不愿意告诉他真相,没有人愿意告诉他,当初到底发生什么事,只会在他眼前堆栈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到底有谁能够告诉他真正的事实?告诉他,他们为何别离?告诉他,她为何抛下了他……
如果不是爷爷留下的一切指引他方向,让他循线发现她,也许他不会再记得她,她也许不会再回到他身边,如今……她又是为了什么回来?
当信任慢慢被猜疑吞噬,他开始感到不安,内心建构的世界开始崩坏,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
第8章(1)
夜色低垂,蓝莓在卓兆宇的房门前来回团走。
她想要叫他起来吃饭,但里头静谧得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叫她出去,是他盛怒中唯一会做的事,可她不知道他在火什么,就连问都不敢,只能让现况僵持。
但现在她不能放任状况继续恶化下去,必须想办法搞清楚状况。
然而,就在她徘徊在他门前时,却听见楼下有人走进来,还有细微的对话——
“他一直关在房里?今天还去过医院?”
“是。”
蓝莓听出是方健伟的声音,想也没想地躲往墙柱后,不想和他碰头。
“你下去吧,这里交给我。”来到房门前,方健伟朝女管家摆了摆手,随即很自然地扭开门把。
“滚出去!”里头立即传出暴喝。
“兆宇,到底是谁惹你发火?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别大吼大叫。”方健伟充耳不闻他的警告,踏进房内关上门,倏地被眼前的状况震慑。
空气中熟悉的花茶味像是鬼魅般擒住他的喉头,眼前的茶壶和成对的琉璃花茶杯更教他瞠目结舌,以为自己又回到数年前。
“谁准你进来的?出去!”卓兆宇爬起身怒咆,却目击他犹如见鬼般的神情,立刻问:“舅舅,你想到什么了?”
当年舅舅老是在家中走动,必然也知道洪有梅这号人物。
方健伟猛地回神,扬起很虚的笑。“没、没什么,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你真的让卓煜和卓弁贞这两个家伙代理你的事务?”
“你有意见?”他坐在床上弓起膝,直睇着他。
舅舅和爸妈一样,总是一天到晚在他耳边说关于卓煜和卓弁贞是多么可恶的麻烦人物,如今要是问他关于洪有梅的事,他会真实托出吗?
“你怎么那么傻?你知不知道他们今天有多强硬地肃清了和陈予亮有关系的高级干部?这样下去不行,公司内部真的会出问题!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他们两个——”
“舅舅!”卓兆宇不耐烦地打断他未竟的话,“我问你,你认识洪有梅吗?”
方健伟顿时倒抽口气,不懂他为何在这当头突地问起在卓家销声匿迹长达五年的名字,再见房内如往常的摆设,他得到一个结论——
“她回来了?”所以,他早上见到的,不是错觉?
“你认识她?”
“何只认识,她简直是……你不是已经忘了她,又怎么会让她回来?”他打量着外甥的神情,揣测着那女人回来到底说了什么,而眼前到底又是什么状况。
“她当初为什么离开我?”
方健伟短短的眉挑动了下,立即明白他没有恢复记忆,而洪有梅也没跟他提起过去,这么一来,他就安心多了,更知道要怎么应对。
“那是因为她偷人!”
“……偷人?”卓兆宇眯起眼。
“她身为管家外孙女,却从小就很有心机,以为攀着你,往后就可以享尽荣华富贵,就你傻,她高中一毕业便马上把她娶进门,还好你爸妈够聪明,只允许了一场没公开的婚礼,等同没有婚姻效力。”
“她偷了谁?”他不想听见关于她的各种恶言恶语,他只想知道真相。
“卓弁贞。”
卓兆宇沉不见底的乌瞳痛缩,想起卓弁贞说过他欠他,可是到底欠了什么始终没说清楚,只说起源于一颗杏仁糖……
他的视线微移,在小沙发组前的矮桌上看见散落的杏仁糖,想起在她嘴里尝过杏仁香,想起她称呼卓煜为大哥,对卓弁贞总是爱娇地喊弁贞……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吗?
“那一天,他们被你捉奸在床,你在一怒之下将她赶出去。”方健伟见他丝毫没有怀疑,索性加油添醋地说了起来,“所以我才会一直跟你说,你一定要防卓弁贞。”
“住口、住口,给我住口!”卓兆宇暴咆,乌瞳狂乱地紧眯。
他无法想象那两个人会背叛他,无法相信捉奸在床是什么样的画面,他不要想也不敢想!
他不想相信,可是却想起温室的小阁楼里,地面散落着被撕碎的碎片,那花纹和上头的文字,分明是张结婚证书!
他忘了一切,但身体还记得被背叛的痛,不断地发出悲鸣,像在控诉他的遗忘和愚蠢的宽容!
“兆宇,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听我说。”方健伟大着胆子靠近他。“她会回到你身边,铁定心里有鬼。”
卓兆宇失温的瞳眸直瞪着他。
“你把她赶出去,她一定是恨你的,怎么可能会再回到你身边?现在会再回来,一定是在算计什么!”
缓缓垂下长睫,卓兆宇回想起初次见面时蓝莓的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