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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那么相信征尘的话?你的心因为他瞎了吗?”戾天邪气冲心,直接将无我剑递向她,“你若果真相信征尘的话认为我是当年血案的真凶,你就用这把剑杀了我。如若不然,我将会提着这把剑杀了征尘。”
戾天要浮云齐在他和征尘之间做出最后的选择,他从来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如果浮云齐选择了征尘,他不介意死在她手上。相对的,他不允许她的心中有第二个男人。一如二十多年前,当他得知漫天雪真正爱的人是越仁时,他二话不说带剑离去,再没有回头。
等等!戾天,你醒一醒。
你之所以选择爱上浮云齐只是为了练成无我剑法的最高境界,可如今你竟愿意为她死在无我剑之下,难道你真的已经爱她爱到无我?
是圣女果,总共二十枚。他一早准备好,打算子夜之前送给她的。
浮云齐却不知该不该接过这份心意,那红艳艳的圣女果上分明沾着他鲜红的血啊!
戾天抓过她的手,将圣女果硬塞了进去,“这是最后的二十枚,你要还想吃只能等到明年了。”
他抽回手捂着胸口的伤,跌跌撞撞地往屋里走去。他的背影一个踉跄,她冲上去想要扶他,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第4章(1)
浮云齐满身血污地出现在征尘面前时,她把他吓坏了。
“浮云,发生什么事了?你受伤了?伤得重不重?是戾天干的,对不对?他竟然出手伤你,他果然是魔鬼。我这就率领灵上斋所有人去跟他拼了,就算打不过他,我也要他付出代价。我要……”
“他已经受伤了。”
浮云齐呆滞的眼神漫无目的地望着前方,她这副心如止水的表情征尘还是第一次看到。不过,这副神态倒是比较符合圣女这个身份,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嘛!
蹲在她的身前,他希望她的眼中只有他一个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连我都不能说吗?”
“我伤了他,用无我剑刺伤了他。”
“这怎么可能?他剑法那么好,你一个不懂武功的人怎么可能用他的剑伤他?”这简直是无稽之谈,除非……戾天将命交在她手上,任她处置。
“他站在原地,我手握着剑,他一步步向我靠近,剑就那么一点点没入他的胸膛,等我拔剑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望着自己摊开的掌心,那上面沾满了他的血。
佛之手沾满鲜血,那还是佛吗?
遇到戾天之后,她注定当不成圣女了。
情绪一牵而动,浮云齐忽然扑入征尘的怀里大哭起来,那是十二岁之后她再一次地流泪,却已不再是为了征尘。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伤他的,可他为什么要逼我?”
征尘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拍打着她的肩膀安慰她波动的情绪,“我知道你不想伤他,我知道的!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你要是明白我的感情,早一点接受我,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苦恼,更不会为了你而伤害戾天,我不想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十二岁那年当她想要圣女的身份交换他一辈子的相守时,他就明白她的心意。只是他不能接受她的感情,他不能变成第二个越仁。他不想败给天命,他还有更大的欲望需要被满足,他的脚步不能被任何人绊住,连她也不能够。
这些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却希望那一天晚一点到来。
他能告诉她的只有一句话:“爱得越多伤得越深,这是每个人注定的结局,除非你无情无欲,立地成佛。”
若她愿意乖乖地做个圣女,她的未来会简单得多。
透过婆娑的泪眼,浮云齐望着眼前陪了她多年的征尘,她忽然觉得他的神色很陌生,“你无情吗?那你是人还是佛?”
征尘默默地摇着头,他是什么,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我不是人也不是佛,可我必须无情——你不懂,最好永远也别懂。”
他拍拍她的背,劝她早点安睡。因为朝廷又派了张春福公公来灵上斋,明天开始又将是忙碌繁杂的一天,而他们谁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个“一天”。
“睡吧!”征尘为她关上房门,也将屋外嘈杂的一切阻隔出她的世界。
躺在软和的床上,浮云齐毫无睡意,她将二十枚圣女果逐一摆在床上,再一枚一枚放进随身携带的丝绢里,连着戾天的血一起包裹好。怀揣着它们,她终于闭上了眼睛安然入睡。
她不知道屋顶上还有魔鬼在守候着她,她也不知道她最相信的征尘正领着一干人马前去幽园青修索要戾天的性命……
清晨本该是精力充沛的时刻,征尘却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显然精神上有点匮乏。
张春福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征尘真人,你昨晚干什么了?好像睡得不大好啊!”
“没什么。”只是去杀一个魔鬼而已。他原本打算趁着戾天受伤毫无反击能力,杀他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幽园青修人去楼空,别说是戾天,连半个鬼影都看不见。他埋伏在后山一整夜,可还是一无所获。他怕错过这次,再也没机会向戾天下手。
不过面对眼前这位福公公,征尘更想知道这次朝廷又派了什么任务来为难灵上斋,耗损浮云的元气。
好不容易等到浮云齐结束早上的清修,终于可以知道福公公此次前来的目的了。
浮云齐快速浏览过张春福带来的锦帛,不敢确定地再问了一遍:“圣上当真想要我入禅定占卜出这个?”
“不错,圣上的确想知道自己何时何地因何而驾崩——这次需要占卜的问题无须隐瞒任何人,但圣上吩咐答案必须保密。”张春福略略欠了欠身,代替当今圣上向浮云齐行礼,“还请圣女早日占卜出结果,我等着回去复命,圣上对此很是着急。”
“圣上近来身体无恙吧?”
征尘多嘴问了一句,引来张春福一阵白眼,“这种问题怕不该是征尘真人您问的吧?圣上龙体安康乃是我们臣民的福气,莫非……你盼着圣上染恙?”
福公公这句话可大可小,小可当作没说,大可要了征尘、乃至灵上斋上下几千号人的性命。浮云齐不得不赶紧上前打圆场,“福公公,我会尽快入禅定悟出圣上千秋万岁后的事,您大可放心。安心在灵上斋住个几日,我定让您满意而归。”
“那就麻烦圣女阁下了。”
此时此刻的浮云齐跟往日有些许不同,连张春福都看了出来,征尘怎会不知。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也成熟了许多,快得令他来不及适应。
浮云齐并未在意他们的目光,径自回房准备参禅事宜。她拒绝了征尘派人守护的要求,却无法拒绝福公公安排的重兵把守。这一次她不怕有人向她下迷药,也不必期待有人会来保护她了。
圣女若是她的宿命,她就该执行到底,没得选择。
那日子夜,灵上斋陷入原始的寂静之中,浮云齐也回归本性,她看见了她想看到的一切。也许未来不够清晰,但她已看到自己要走的路。
第二日,浮云齐便把张春福拜托她占卜的结果写在锦帛上,令福公公面呈给当今圣上。
随后,征尘发现,她再一次地失了踪影。
她去了哪儿?
他又在哪儿?
浮云齐爬上戾天平常练剑的山顶,四处找了一圈仍未见到他的身影——他到底去了哪里?还在为她用无我剑刺伤他的事而生气吗?还是,他已经伤重不愈?
不会的,他一定不会有事,他只是故意躲起来不想看见她罢了。
浮云齐不肯罢休,她一直待在山顶上等待他的出现。即使日沉西山、夜幕降临也不离开。
这一等,终于让她等到了一团温暖的篝火——他果真就在她的身边。
“你终于肯见我了?”
他还是怀抱着剑冷淡的模样,看不出半点泄露的情绪,也看不出丝毫的恨意。
然而那声道歉是她欠他的:“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也是我错手伤了你,真的对不起。”
听她这话,她是知道当年血案的真凶喽?戾天拭目以待,“你知道什么了?”
浮云齐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心中只是依稀有个影子,还不甚清晰,她也无法将所有的影子都连在一起。不过她想说给他听,别人不行,连征尘都不行,她只想告诉他——这个大魔头。
“朝廷里的福公公传当今圣上的旨意要我入禅定占卜出皇上何时何地因何原因驾崩,我入了禅定以后非常清楚地看到一双熟悉的手捧了一个黑盒子给圣上,然后圣上很开心地笑啊笑啊,最后就笑死了。”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让浮云齐真正感到惊讶的是,“也许我说出来你不信,但我真的感觉到圣上那张狂笑的脸在我满月那天,在越城被灭之时,我也曾见到。”
一个刚刚满月的婴孩会有如此之深的记忆,说出来谁也不信啊!可戾天却没有反驳,他用无我剑拨弄着篝火,仿佛它不是绝世之剑,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铁棍。
火随剑势窜到半天高,令浮云齐周身都暖和了起来,也令她苍白的脸恢复了几分血色。
靠着他的感觉真舒服,她忘乎所以,让自己的头也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戾天“叱”了一声,语调也变得怪怪的:“你是圣女,你是佛,这世上的佛有千百尊,你看过哪一尊佛的头是靠在魔鬼的肩膀上的?”
魔鬼就是魔鬼,总爱说些惹怒佛的厉语,“你干吗总是喜欢讥讽我?”
“因为我从未把你当成佛。”他将她的头重新摁回到他的肩膀上,被她这尊佛压着吧!反正他早就不想当魔鬼了,“浮云齐……”
“嗯?”
“有些事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受一点点伤害——我真的爱上了你。”
火窜到半天高,她没有告诉他:当他把那二十枚沾着血的圣女果送到她怀里时,她就知道了。
再见黑影人,征尘的心态有了几许改变,现在他需要黑影人帮他做件事。
“帮我查戾天的事,哪怕一点点的消息我也要知道周详。我首先要知道他今年到底多大岁数,为什么他一直保持三十岁的容貌,好像这么多年都没有老?还有,我不相信他的武功一点漏洞都没有,我一定能找到制伏他的办法。”
“我来见您,也是为了这事。”黑影人代为传达上头的意思,“上头想知道戾天二十年不老的秘方。要知道,他这个秘方虽不等同于长生不老,倒也能延缓衰老。上头对这个非常感兴趣,上头说要是能多给他二十年的时间,他能开创出一片宏图霸业。还请爷您多多留意!”
征尘对戾天的这个秘密早有所察觉,他曾派灵上斋的弟子注意过戾天的饮食起居,与一般练武之人大同小异,看不出有什么秘诀。于是征尘把观察点放在了那把无我剑和戾天练成的无我剑法上。
“应该是那把剑——你跟了上头这么多年,对剑颇有研究,有没有听说过无我剑。”
黑影人埋首于阴暗间,回忆着所有跟无我剑有关的记忆:“传说,它是一把魔剑。它原属于冥界之首,冥王用它来斩杀妖鬼等一切阴气。如果依照传说,无我剑本该在冥界的储君手中,又怎么会来到人间呢?”
对于这些牛鬼神说,征尘从来不信,“我要的不是传说,我想知道无我剑的来历,比如说它是哪位铸剑师父用何方之石打造而成,又或者无我剑法是谁开创等等——传说只能用来吓唬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