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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完)-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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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我二人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李步目下神情复杂,此时只要一声令下先将左原孙擒押,便断了凌王一条臂膀。   
    左原孙似是对他透出的杀机视而不见,起身说道:“话亦未必,有人想见将军,不知将军是否愿意一见?”   
    李步疑惑看向他闲适的微笑,心中忽然一动,左原孙做了个请的手势,不急不徐,举步先行。   
    别云山北麓,山势略高,巨石平坦,青松压雪。   
    月悬东山,薄映深雪幽暗,一人负手立在石前,山风微起,吹得他襟袍飘摇,却不能撼动如山般的峻拔身影,黑夜中有种渊临岳峙的气势。而他却只是抬头,放眼山间月华雪色,神情闲朗。   
    李步踏上巨石,看到此人时身子猛然一震,那人听到脚步声回头,左原孙抱拳施礼,退下回避。   
    一道如若实质的目光扫向李步眼底,那人淡淡说道:“怎么,不认得本王了?”   
    李步与之对视,目光垂过,稳摄心神,手却不由自主的抚上剑柄,迟疑之中却又终于俯身拜下:“李步……见过四殿下。”   
    这一举一动映在夜天凌眼中,他嘴角笑意微勾:“本王上次过合州还是二十二年自漠北回师,如今看来合州城变化不小,你这巡使做的不错。”言语淡然,竟仿似过境巡查,随口褒赏。   
    李步此时已恢复了平静,眼中精光一闪:“殿下好胆量,难道不怕末将调兵追杀吗?”   
    夜天凌面如平湖,深眸之中沉冷无波:“你方才不是正有此意,为何又改变主意?”   
    木然立了片刻,李步身上紧着的一股杀气缓缓散去,松懈全无,出声叹道:“殿下多年来暗中对末将提拔回护,末将岂会全然无知,此次与殿下兵锋相对已是无奈,岂能再做那等不义之事?”   
    夜天凌颇不赞赏的摇头:“以你现在的气势,心中毫无战意,城中将士意志松散,明日如何能与我大军一战?”   
    李步震惊,夜天凌此言岂不是将行军计划相告?他心中电念飞闪,信疑杂陈,疑惑的看着夜天凌。   
    夜天凌似是能看透他诸般心念,洞彻一切,却只是不动声色的冷淡着:“本王明天将会自祁山垛口处攻城,你小心了,莫让本王失望。”   
    不攻而示之以攻,欲攻而示之以不攻,形似必然而不然,形似不然而必然。   
    兵中之道,向来是虚中实,实中虚,然而夜天凌此时句句予以实话,反让深知兵法的李步无所适从,顿时陷入迷潭。   
    兵者,诡道也。   
    李步眉间深皱,说道:“殿下冒险入城,难道是来告知这些?”   
    夜天凌负手随步,走至他身前:“本王没那个闲情,今夜来此,是有几件事情要问你,明日大战一起,怕你便没机会再回答了。”   
    李步心中傲气被他激起,冷哼抬头:“胜负难料,殿下此话未免有些早。”   
    “好。”夜天凌剑眉一带:“这还像是当年斩了突厥浑日王的将军。”   
    李步愣愕时他言语微冷,道:“本王问你,圣武十年之时,衍昭皇兄是否当真是自尽身亡?你当初身为东宫府前亲将,其中始末原委可曾清楚?”   
    “殿下何故问到此事?”李步声音微有颤抖,其中隐着莫大的愤恨。   
    “还有,衍暄皇兄暴病身亡,本王不信你没有派人查过,当年澄明殿侍宴的宫女内侍,曾为衍暄皇兄诊脉的御医如今全无踪,此事你又知道多少?”   
    “殿下!”李步失声叫道。   
    “如实说来。”夜天凌语中淡淡。   
    李步抬头迎上的是一双深无情绪的眸子,然而那其中却压来居高临下的威严,在清冷的深处像一刃无声的剑。   
    “先储君确是自尽身亡。”李步咬牙,挤出一句压抑的话。   
    “原因。”   
    “殿下难道不知道?先储君为我等所受不平据理力争,遭了当今天帝斥责,一时想不开,此事宫里宫外人尽皆知,天帝还后悔莫及,痛悼不已。”李步冷笑。   
    “究竟斥责了什么?”夜天凌依旧平声相问。   
    “朕不如将这皇位让给你做更好。”李步一字一句的道。   
    夜天凌眼中寒光深闪:“衍暄皇兄呢?”   
    李步默默回忆了稍许,说道:“那病来的极为蹊跷,拖了数日便不治了,我虽没查出具体,但或者是……毒。那几个侍从御医不是失踪,而是用不同的法子悄然处死了。”   
    夜天凌背在身后的手指节苍白紧握成拳,他仰头静看山间冷月,自齿间迸出一字:“好。”   
    只言片语如磨出利刃的冰,一转身,他对李步道:“明日本王绝不会手下留情,你当全力应战,若战死祁门关,衍昭皇兄的血债亦不会沉默落空,本王自会还出公道。”   
    李步心神巨震,上前一步:“殿下究竟是为何如此,还请给李步一个明白。”   
    夜天凌目光似与黑远的深山融成一片,沉如深渊,他微微侧首,在李步身旁用一种漠然冰冷的声音说道:“只因本王身上流着的是仁宗皇帝的血脉。”   
    李步如遭雷击,呆立雪中,似有千军万马自心底狂奔而过,踩的血脉欲裂,他哑声道:“殿下此话……当真?”   
    夜天凌眸锋微锐,扫入他眼底,他蓦地惊醒,凌王言信如山,岂容人置疑?   
    却见夜天凌袖袍一拂,不再逗留,举步往山下走去。   
    他看着夜天凌坚冷的背影,突然往前大踏一步,跪入雪中叫道:“殿下!”   
    夜天凌足下微缓,停下脚步,凌厉的唇间慢慢的,逸出一丝似笑的锋芒。   
下卷 第27章 山河半壁冷颜色   
    离开合州,夜天凌回到大营,甫一入帐,错愕止步。帐中不少人,十一、唐初、卫长征、冥执等全都在,看到他回来似乎同时松了口气。案前一人背对众人面向军机图,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修眉飞扬,凤眸微吊,一丝清凌的锋芒与他的目光相触凝注半空。   
    夜天凌夜入合州是瞒着卿尘去的,此时在军帐中见到她略吃了一惊,抬眸往十一那边扫去:“出什么事了?”   
    十一轻咳一声,说道:“四哥平安回来便好,我们就先回营帐了。”说罢一摆手,诸人告退,他走到夜天凌身边回头看了看,丢给夜天凌一个眼神。   
    夜天凌眉梢微动,却见卿尘淡眼看着他,突然也径自举步往帐外走去。   
    “清儿!”夜天凌及时将她拉回:“干什么?”   
    卿尘微微一挣没挣脱,听他一问,神情微凛,回头气道:“四哥,你竟然一个护卫都不带,孤身夜入合州城!两军大战在即,合州数万叛军人人欲取你性命,你怎能轻易冒这样的险?”   
    夜天凌料到卿尘必定对此事不满,但见她既然已经知道了,只好问道:“我吩咐过严守此事,谁这么大胆告诉了你?”   
    白裘柔亮的光泽此时映在卿尘脸上静静一层光华逼人:“怎么,查出是谁让我知道要军法处置吗?”   
    夜天凌道:“不必查,定是十一。”   
    卿尘拧着眉心:“他们都不知你为何定要在此时独自去合州,又除了遵命别无他法,全担着一颗心,怎么瞒得过我?”   
    夜天凌不管她正满面薄怒,心中倒泛起如许柔情,硬将她拉近身前环在臂弯里,说道:“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去?”   
    “你去找李步不光是为现在的合州,还有些旧事吧。”卿尘抬了抬眼眸。   
    夜天凌道:“既然清楚,你深夜把我军前大将都调来帐前,做什么呢?”   
    卿尘黛眉一剔,冷颜淡淡:“天亮前你若不回来,挥军踏平合州城!”   
    夜天凌不由失笑,揽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徐缓说道:“王妃好大的脾气,幸好我回来的及时,否则合州今日危矣!”   
    卿尘抬眸看夜天凌眉宇间真真实实的笑意,原本恼他瞒着自己孤身犯险,此时见人毫发无损,怒气便也过去了,但忍了半夜的担心害怕却突然涌上心头,眼底微微酸涩,扭头说了句:“你以为十一他们不这么想?”   
    夜天凌道:“李步此人我知之甚深,即便给他机会,他也不敢对我动手。何况这两日大军猛攻之下,合州将士军心早已动摇,连李步自己都在忐忑之间,城中看似是险地,其实并不足为惧,我心里有数。”   
    卿尘轻声叹道:“你冒险总有你的理由,但我是你的妻子,你的安危生死我都有权利知道,即便担惊受怕又如何,难道我还会受不住?你早就不是一个人了,你的命中既然有了我,拿你的命冒险和拿我的命冒险有什么区别?你不该瞒着我。”   
    夜天凌唇角带笑,挽着她的手臂轻轻收紧,却淡淡将话题转开:“景州和定州你喜欢哪个?”   
    卿尘侧头看他,有些不解,随口答道:“定州吧。”   
    夜天凌漫不经心的说道:“好,那咱们今晚就先袭定州,明天把定州送给你以为补偿,如何?”   
    卿尘惊讶:“定州景州都在祁门关天险之内,合州未下,”她忽尔一顿:“难道李步真的……”   
    夜天凌从容道:“我从来不白白冒险,李步降了,合州留三万守军,剩余五万随军平叛,我们袭定州,景州交给他。”   
    “李步竟肯回心转意?祁门关一开,取下定州,我们即日便可与中军汇合。”   
    “不错。”夜天凌转身扬声道:“来人,传令主营升帐,三军集合待命!”   
    帐前侍卫高声领命,卿尘却轻声一笑:“四哥,三军营帐早已暗中传下军令,所有将士今夜枕剑被甲,此时即刻便可出战。”   
    夜天凌笑道:“如此节省我不少时间。”   
    卿尘却沉思一会儿,又问道:“李步虽说终于弃暗投明,但毕竟曾经顺逆,军中有不赦叛将的严令,你打算怎么办?”   
    夜天凌返身更换战甲,说道:“所以我才要命他助我们取景州、定州,而后随军亲自讨伐虞呈,将功补过。”   
    卿尘点了点头,上前替他整束襟袍,但觉得此事终究是个麻烦。   
    寅时刚过,天色尚在一片深寂的漆黑中。定州城已临边关偏北一线,祁山北脉与雁望山在此交成一支形成横岭,地势险要,是北疆抗击突厥重要的关隘。黑夜中城外关山原莽天寒地冻,城中各处都安静如常。北疆虽在战火之中,但人人都知道只要祁门关不破,定州便高枕无忧,所以并不多见调兵遣将的紧张。   
    南门城头哨岗上,塞外吹来的寒风刮面刺骨,守城的士兵正在最疲累的时分,既困且冷,不时闭目搓手,低声抱怨。   
    终于熬到一岗换防,替班的巡逻兵登上城头,“兄弟辛苦了!”   
    “天冷的厉害啊!”先前一队士兵呵气说道。   
    随便言笑几句,新上来的士兵在北风中亦打了个哆嗦,按例沿城头巡防一圈,四处无恙,铁甲发出轻微的磨擦声伴着军靴步伐橐橐,渐行渐远往下走去。走在最后的士兵猛的眼角光闪,瞥到黑暗中一抹冷芒,尚未来得及出声,颈间“哧”的轻响颓然倒地,即时毙命。前面几个士兵察觉异样,回身时骇然见方才走过的城头影影瞳瞳出现敌人,借着深夜的掩护鬼魅一般迅速杀来。   
    方才换岗的士兵尚未走远,便听到身后同伴惨叫夹杂着“有敌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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