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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哪里去了?”徐俊英看她一眼:“朝堂之事你还是少知道为好,而且还是过往的……同朝为官,政见必是一样,但各人行事不同,朝廷要的只是结果,我不认同他的所作所为,若是换了一个人去做那件事,结局或会更好,不留遗憾”
“那皇上怎么看待他?”
“皇上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其余不论,给了该给的封赏,就此打住,往事休再提。他如今已回朝中任从二品的学士,既是在闲职上,便应知圣意,该安于现状静心修养,若不甘寂寞招摇过甚,惹得皇上不快,那只好另寻别处去度晚年了。”
梅梅听了,看着水池中枯萎卷起的荷叶,不自禁地幽然叹一口气,徐俊英笑道:“叹什么气?你可不像是会惜春悲秋的人”
梅梅也笑:“我才不惜春悲秋,春华秋实,有那时间享受着多好啊东院里的桂花我让翠怜和翠思都收摘了,这池子里的荷叶,要怎么采收回来?”
徐俊英说:“荷叶年年有,要来作什么?”
“入药做菜,都用得着啊,太太每天吃的一味药需得半片荷叶覆在药罐上煎熬,大冬天你想吃荷叶包鸡,荷香粉蒸肉,去哪里找荷叶?这池中叶已经霜打,若不及时收起,一场秋雨下来,便烂掉了,收回来细心晾干封存好,什么时候用都方便”
“经你这一说,满池枯叶都成稀罕物了交给宝驹和百战吧,他们会一张不剩收回来”
徐俊英含笑揽扶着梅梅的肩,从池边往回走,轻声说道:“你刚才是在担心我吧?怕我们也会遭此冷遇?放心至少这几十年间,皇上还需我为左臂右膀,除了从小相伴成长的君臣之谊、战场上的生死之交,我与他自有一种默契,那就是相互维护扶持,终此一生,绝不相负”
梅梅停下脚步,斜眼看着他:“这话听着怪怪的”
徐俊英不解:“怎么怪法?”
“在我的想像里,皇上和你……有点像另一个齐王和简玉”
梅梅说完,笑着跑开,徐俊英楞了半晌,举着两手,老鹰捉小鸡般扑过去:“你竟敢……竟敢那样想梅梅你太坏了”
幸而池边柳树依依,遮掩了两人大半个身子,否则不远处跟着丫头们玩耍的恒儿就得以大开眼界了。
九月末,徐小容出嫁,余州梁家本就有人在京为官,乃梁姑爷之伯父,鸿胪寺卿梁锦江,当初也是他牵头为侄儿议的这门亲事,因他膝下无子,仅生有一女,便将侄儿中较为上进的梁咏知过继到自己名下,梁家原本只是当地一殷实小户人家,名气不大,但梁锦江官至正四品鸿胪寺卿,为过继嫡子求娶候府庶出女儿,也算无可非议,来提亲的是同僚之老母、安乐候家老太太的堂妹,面子过得去,当时老七战死的噩耗未传到家,大太太却也不肯痛快为庶女打算,徐老太太便作主应下婚事,徐俊英回京之后,梁锦江又带了侄子再来拜访,徐俊英兄弟与父子俩言谈一番,见梁咏知人品不错,学识也很好,即将与老六徐俊轩同时科考,心里便认同了这门姻亲,即议定了婚期。
谁知后来梁咏知未能赴考,是因为母亲忽然重病垂危,不得不赶回乡去,误了这一科。梁锦江胸襟颇广,将侄儿过继之后,为其娶亲,却不阻其孝敬自己亲生父母,梁咏知已有举子功名,只好两年后再应考,但生母病体缠绵,父亲为营生多在外面奔波,下有弟妹各一,弟弟十八岁也在读书,妹已及竿,梁咏知不放心家里,恳求伯父允其娶妻返乡,待二年后回京应考,那时起再与妻室侍奉在伯父、伯母身边。
周姨娘闻听此事,不舍女儿远去,泪流不止,徐俊轩心疼姨娘,来找梅梅商量,梅梅说:问问姑娘、姑爷看,若他们愿意便让梁姑爷把父母弟妹接来就是了,同是姑爷来京读书赴考,一处宅子给得了徐小娟,为何给不得徐小容?
徐俊英便与徐俊庭、徐俊轩商量,除了陪嫁的金银田庄铺子等物产外,另置买一处宅子,与徐小娟那个差不多大的,装饰修葺好,给了徐小容。梁咏知和徐小容新婚后不必返乡,候府派官船侍卫接了他家人进京团聚,自是欢喜不尽,回娘家叩谢兄嫂大恩,男人们饮酒品茶之际,姑嫂们就坐在隔间闲话,梅梅拉了徐小容的手,当着妯娌们和另两位姑娘的面说道:“虽是嫁出去的姑娘,但任何时候,娘家的门都是朝你打开的,有困难总会扶持着。但仍是期盼你能充分发挥你的聪明才智,贤良慧敏,尽心相夫教子,亲力亲为将自己的婚姻家庭经营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方不枉人生一世”
徐小容点头道:“妹妹会用心去做,定会教自己过得好,请嫂嫂们放心吧”
待得人散了,她附在梅梅耳边说道:“大嫂不必为我担心,备嫁一年,我学的东西很多,但我最愿意看着大嫂、二嫂理家处事。我或许学不到那样好,但会照着做,我不是大姐姐,不想让自己的生活那般混乱”
梅梅笑看她:“鬼丫头但你须得记住:你这个家很复杂,无形中有了两对公婆,三个弟妹。你丈夫是个孝子,你除了跟着他好好尽孝道,善待弟妹,可要教他分清楚了,梁锦江夫妻才是正堂父母,那边他或可丢不下,但不能轻重不分——好像这么说也不对,毕竟生养了他……那就心里可以对等,甚至暗地里可以一样对待,表面上总得装装样子吧?让人家看着舒服一下嘛,毕竟是伯父提携了他,没有伯父,他不可能这么快得了举子功名,也不能娶到这么好的妻子?”
徐小容羞红了脸,摇着她的手:“大嫂……”
梅梅说:“这可是实话,我觉得你非常好嗯——回头让你哥哥们教教你怎么装样子,你看他们在老太太面前最会装乖孙子了”
梅梅看着徐小容头垂到胸口,正感觉不妙,背后传来徐俊英故作沉稳的声音:
“说什么呢?”
忙转脸,只见大房三兄弟和梁咏知站在门边,除了徐俊英,其余个个脸上隐含笑意。
梅梅说:“啊呀,你们这可是女眷歇的地儿,怎不报一声进来?”
徐俊轩笑道:“西府二哥哥他们都已走回去,这里都是我们自家人,就进来了。”
徐俊英看着她:“不赶紧进来,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教导妹妹的”
梁咏知却端庄起脸色,上前两步,正正朝梅梅躬身作了个揖,说道:
“妹夫都听清了,大舅嫂教导的极是妹夫绝不负伯父、伯母之恩,定当赡养侍奉终身,对生身父母亦当如此,我夫妻二人,唯愿做得顺老人心意才好”
梅梅看着梁咏知,微笑点头:“慢慢来吧,长辈们本就是亲兄弟,应不难交流相处,你们夫妻尽心便好只是这家长里短的,外边人也不能得知,我们姑娘在家是娇养惯了,去到你家却担了如此繁琐复杂的事,她就算再聪明能干,总会有错乱的时候,你可不能与她急,长辈若有责难,你也应多体谅,想着自己妻子的难处”
“是大舅嫂放心,我家境与人不同,颇多担当,小容肯下嫁与我,与我同甘共苦,这是莫大的福气,我自当珍惜”
待得将人送出府,徐俊英就来与梅梅算帐:“你怎么能与妹妹说那样的话?还让妹夫听去,这可是太丢人了”
“谁让你们不经婆子报一声就进来,嫌难听?前边的话还要精彩,可惜了你们来得不够及时”
梅梅躲着他:“有什么丢人的?我说的都是实情啊,你看那梁咏知都认同”
“梁咏知梁咏知叫妹夫,不许直呼名字”
徐俊英不高兴:“那样瞧看人家,那叫什么眼神?”
梅梅气笑了:“我都是那样看人的,难不成……真是莫名其妙”
“是不是觉得他很好?”
“本来就很好同样是风度翩翩气质优雅读书郎,人家梁咏知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正派君子,通身纯粹书卷气,举止稳重端庄……”
徐俊英停下脚步,皱眉看着她:“好就好,何必把别人夫君夸得天花乱坠?”
梅梅看他一眼,从他面前走过:“我还没夸我夫君呢,要是夸起来……”
徐俊英紧跟在后:“怎样?”
“那就是桃花乱飞了”
正文 第二六O章 子嗣
第二六O章 子嗣
西府二老爷前阵子闹出的事情随着时日推移,总算是无疾而终,没弄出太大影响。原来御史们见动静很大,也有人试着呈上折子,但见如石沉水中,泡儿没冒一个,知道徐家虽然分府,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两府紧挨在一起,候府仍是会护住西府,徐西平本就是个没多大用处的官儿,动了他只会令人想到这是在挑衅徐候府,上边既然不动,上折的御史也就不了了之,权当没有过这回事。
徐俊英早在几月前就让宝驹查过那女人底细,并警戒敲打为徐西平引见寡居表妹的官员,让其上司另将他换了职务任所,那官员本意确实想经徐西平攀挂候府,谁知得了这个后果,只好自认倒霉。那女人死了丈夫,被婆家赶出,娘家唯有一老实种田的兄弟,嫂子不相容,不然也不会来投靠表姐和表姐夫,本欲将她打发走便算,她却怀上徐西平的子嗣,徐俊英没辙了,又值要外出办公差,家里老太太那里也需要叔父哄着些,便只好稍作安排,由他去。
梅梅说得好,纸包不火,事情总要露出水面,只是他也没想到二太太会弄成这样,本来以为她最多到老太太面前一哭二闹,然后由老太太作主,徐家的子嗣生下来后总是要进府的,但那寡妇估计就不行了,却不料二太太出人意料地折辱了二老爷一场,还把人一并抬了回来
这不是替二老爷将妾室抬进家了?
梅梅却皱着眉说道:“没那么简单……将人抬进来,这事就变得诡异了”
十月份三奶奶宁如兰顺利产下一男孩,二老爷、二太太喜得嫡孙,自是高兴,西府大操大办,满月酒足足摆了三天,请来戏班子玩杂耍的在府里热闹了五六天,西府额外打赏下人的酒菜银钱,散至候府这边,借了西府的喜庆之气,候府也是人人笑意盈盈,开心异常。
徐俊英和梅梅连日去西府道贺吃喜宴,每天看着徐俊雅那份欢乐劲儿,感受西府的浓浓喜气,回来就不停在梅梅面前晃悠:
“三年啊三年后怀上还是三年后生?梅梅这个没说清楚”
“清楚得很,三年后再怀上”
徐俊英苦了脸:“我们真得等那么久么?我怎么觉得三年以后我就很老了?”
梅梅淡定地坐在榻上替宁如兰的儿子勾织毛衣:“我都不怕老,你怕什么?”
“不然咱们折中一下?一年半好不好?两年也行啊”
“你又想反悔?没有最后一次了哦,上次去皇寺上香时已经用完了”
徐俊英叹气:“我不是反悔,我是后悔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应你三年,把这个改一改”
“你什么意思?觉得不值了?”
“不是不是”
徐俊英讨好地替她拉扯绒线:“不过如果当时我非要改成两年,你也会答应罢?”
“你那时就是改了一年,我也会答应,三年是顺口乱说的”
梅梅故意逗他:“君子一言,你既然已经应承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