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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梅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空,深吸口气:“这么快,我到候府都一年多了”
徐俊英也笑道:“我记得你刚来时那阵,府里乱作一团……”
“也没有多乱啊,你是指我烧你了祖母的紫叶林?”
“那也算一桩贵夫人们回去之后,满城传说我徐俊英真情感动上天,把死去的妻子都哭回来了——这是谁胡编的”
梅梅吃吃笑着:“我可以发誓我绝没编过那话定是夫人们以讹传讹,最后就成那样了”
“你究竟怎么跟夫人们说?”
“我就装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说:夫君待我太好了,舍不下他,还是活回来吧说完了我自己都碜得慌——儿子都没提半句呢错漏百出的话,她们也信,感动得稀里哗啦,我本来没打算流泪的,最后不得已陪着她们哭了一会”
徐俊英拉紧她些:“我背你吧?走太慢了”
“翠喜她们在前边呢,看见不好你要赶在前头,就抱了恒儿先去吧,我们女眷这边没那么要紧”
“没事,离得远,到门口再放你下来”
徐俊英不由分说,走到梅梅面前蹲下,两手往后一捞,背起她就走。
梅梅伏在他背上:“我会睡着的”
“可别睡,一会就到门口——说话吧,去年新年我们怎么过的?”
梅梅来了精神,抬头笑道:“去年新年惟儿出生啊,白景玉和徐二爷打了一架,我和二太太吵了一架——那可是另一种热闹然后你抓了我去赔罪,你对二太太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以后她若敢对婶娘无礼,请婶娘千万惩处她怎样都不为过”
“胡说我没有……”
“你有”
“……”
已经到了清华院门口,徐俊英放下梅梅,再想争辩,没有机会了,翠喜和翠思并排站在门里,等着他们呢。
正文 第二六三章 纵马
第二六三章 纵马
喜庆的年节过下来,人反而比往日还要忙碌纷乱,迎客拜年,又要出门回拜,亲友间礼尚往来,应酬不断,总得要过了十五元宵节才算完。
梅梅今年这节过得真正不轻松,去年徐俊英不鸟她,出去走亲访友不带家眷,只是独来独往,今年却无论如何非得拉上她不可,不管她怎么推托,想出什么借口都不行,无可奈何,她对徐俊英说最不喜欢最感无聊的事就是走亲戚,徐俊英笑着说:
“夫妻所见略同我往年也最不喜欢最感无聊,不过今年有你和恒儿一起,我不觉得无聊了你应也和我一样的吧?”
又烦又累又腻味的应酬之余,她还要打理候府事,之外还得顾着外边的生意,别的且不说,仙客来的收入非得要她亲自过目不可,还有千喜乐坊的半边盈利,数额巨大得她都不好意思继续收受,屡次让陆祥丰去跟李秋歌说:只给二成就可以了,余下的留作馆中备用金,或多分些给乐师歌舞姬们,李秋歌的回答是:
“若没有东主初时的收留扶持、后期的各种好主意妙点子,谱写的精妙乐曲,传授的风姿各异的舞蹈,何来千喜乐坊?东主就是东主永远不变”
梅梅听了翠喜传话,一边叹气一边收银票,好像很无奈似的,看得徐俊英又好气又好笑,末几拿出张单子递给她:
“这些人,有的是我手下过命的兄弟,有的是特别的朋友,往年元宵过后至正月二十,多数在仙客来请年酒,今年就不要收他们银子了吧,算是我给他们的额外犒赏”
梅梅拿起一看,人数可不少,起码上百号,不客气地扔回去:
“我这是开饭店,不是请客吃饭一百个人,每人来请十桌,不收银子,你让我喝西北风去啊?”
徐俊英说:“你那是双子楼,后边不还有客栈的收入?再说了他们也不会每人请十桌,最多每人两三桌”
“两三桌也不行知道仙客来的厨师、堂倌们是靠什么收月银的?提成懂不懂?陆掌柜每日的营运收入都会告知他们,若是知道免了人家酒菜钱,收入上不来,他们不得急死?”
梅梅眼波流转,纤纤玉指翻看着帐册:“今年可不同去年,去年有恩科会考,我才赚了那么多,包括后边的客栈。今年就难了,年节上客栈基本没人住,瞧,客栈收支才刚平”
“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这盒子里上百万两银票,娘家还有多少?候府里的,我的俸禄,都一一收着,吃用又花不了这么多,要窖起来吗?”
“不是啊,我有……不告诉你啦反正就是钱生钱,蛋生蛋,银子会越来越多”
“既然如此,那以后我的俸禄还只给你一份就可以了吧?”
“可以啊人说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会把所有的钱都交给这女人管,你要是背着我私设金库,那就是有问题了,想拿着养小妾么?女人钱多无妨,男人钱多准会变坏,你不给我双俸禄,我可不敢跟你过了”
徐俊英咬牙看着她:“我自认不是个爱财的,却有幸娶到个贪财的妻子”
梅梅笑:“你不爱财?那是你没到那个境地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你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就会想念你贪财的妻子了”
“真的不可以?”
“没有免费,可以打折算银子”
徐俊英只好收起名单:“银子银子——若是我去仙客来设宴请年酒也收银子?”
“柜上帐房黄先生认得你,估计是不敢收,陆祥丰胆儿也小,你只签上你的大名,那就是银子了”
“我……徐俊英等于银子?”
梅梅朝他妩媚一笑:“在我这里是,在别人那里可未必哦”
徐俊英笑着靠近来:“梅梅你真乖看帐册这么久,累了罢?来,让为夫服侍你,咱们进去沐浴”
“不、不忙,还没看完呢……”
“不看了明天让翠喜看”
元宵节,一大清早照例要进宫,辰时朝拜,之后留午饭,游苑,晚上便在宫中赏灯猜谜至深夜。
与往年不同,候府仪仗车队刚走上通往皇宫前门的青石板路,一匹白马疾速而来,远远见了车队,马上骑手非但不收势,还加了一鞭,直直冲往马车,徐俊英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微眯起眼抬头看了看马车顶棚,知道骑手的用意,他是想拿候夫人的车厢当嶂碍物,卖弄骑术呢
不用说,这又是哪个狂妄的皇族子弟,却不可能是齐王,齐王不会拿梅梅和恒儿的安危开玩笑。
徐俊英抖动缰绳,双腿一夹,跨下黑色骏马如黑色闪电疾射出去,宝驹、百战和另两名侍卫相随驰出,立即便有四名侍卫轻身跃上车驾,驾车的车夫被替下来,梅梅在车里发觉车身晃动,刚问了一句:
“怎么回事?”
便听前方壁啪声响,声音极为暴烈,掺杂着马匹嘶鸣声,女子的惊呼声,最后传来的是百战的斥喝:
“你是何人?胆敢冲撞候夫人车驾,找死”
翠喜掀起一角帘子往外看:梅梅不禁吸了口凉气,不过十步远,躺倒一匹白马,四只马腿被线索缠住了,兀自乱动,马头前半躺着一名女子,身披轻软的白驼绒滚紫边披风,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一时做不到,抬头的当儿,但见她容颜美丽,乌发散开,衬得她肌肤胜雪,脸上因骑马现出的一抹红晕,更添几分娇婉妩媚。
徐俊英的声音里蕴含怒意:“不肯说也罢了,连人带马抬到街上,鞭笞五十下,放她走”
这招够毒,别说五十下,马鞭抽打十下,姑娘身上的衣裳便会尽行揭去。
果然,那姑娘叫喊起来:“不、不要我是奉国将军的女儿,我叫吴紫瑶”
侍卫嗤道:“奉国将军?你老子不过名列上将之位,倒生了个包天胆姑娘,知道这是谁的车驾?威远候夫人还不快跪下叩头请罪”
姑娘抬眼看着徐俊英,目光热切,徐俊英转过脸去,淡然道:
“把人和马抬下路坎,车队快行,莫挡了后边车驾”
侍卫怔了一下:这是放过这不要命的莽撞姑娘了?不过一上将女儿,打一顿也好让她有个记忆
却也不好多嘴,下马来和另一侍卫要拖走那姑娘,姑娘却高声喊道:
“俊英哥哥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我是阿瑶啊”
全场静止,宝驹和百战面面相觑,同时垂下眼眸。
侍卫吓了一跳,张着嘴站在那里,不敢下手:哥哥?哪门子亲戚罢?难怪了
车里翠喜手一抖,帘子从手上滑落,回头讶异地看着梅梅,梅梅说:
“别看我,我头皮还麻了呢”
徐俊英冒汗,看着那姑娘无奈摇头:“我认得奉国将军,不认得你你先到一边歇着去,挡路不好,后边来了好几拔……你们这两个傻子,还楞着干什么?抬下去”
侍卫伸出手,吴紫瑶推开了,挣扎着自己爬起来,一拐一拐地走到一旁石头上坐下,满脸幽怨地看着徐俊英:
“就是怕你不认得我,我才要跃过这辆车我的马术是你教的,如今可不比从前了,我能跳过比这个还高的坎儿,你偏要打瞎我的马……”
“走”
徐俊英不理她,拍马回到车旁,揭帘往里边扫了一眼,问道:“梅梅,你和恒儿没事吧?”
“有”梅梅懒洋洋说道。
“怎么了?”
“酸倒牙了”
旁边侍卫偷笑,徐俊英也不禁抿嘴:“进宫找个机会跟你说”
车队很快离开,翠喜还想揭窗纱看一眼那姑娘,梅梅道:“算了吧,再看她说不定就真给粘上了,一会你让出去,给她坐进来?”
翠喜忙说:“不她想得美我是夫人的奴婢随从,她凭什么身份坐候夫人车仗?叫一声候爷哥哥,就成亲戚啦?那是太容易了”
梅梅皱眉:“可她凭什么认为跳我的车不会被候爷骂?而且候爷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后居然真没骂她岂有此理,难道说如果她的俊英哥哥早知道是阿瑶妹妹拍马过来,还就让她跳过去了?不行他不跟我说清楚我还不能放过他了呢”
慈宁宫里,太后听了身边林嬷嬷回话,吃了一惊:“什么?坠下马?要不要紧啊?”
“太后请放心,已经请太医验看过,姑娘自小在马背上玩儿大的,并无大碍”
太后百思不解:“真是的她非要去跳那车厢做什么?”
林嬷嬷笑道:“阿瑶姑娘原是认识徐候爷的,怕徐候爷认不出她来,便要使出候爷教过她的那招,纵马跳坎儿什么的,年轻人爱玩这些东西,结果候爷怕伤着车里的夫人和孩子,上来就把马打瞎了眼,身边人又抛出绳索套了马腿,这不跌倒都难”
太后叹了口气:“怎么又是徐俊英?专惹上他了”
吩咐道:“备辇,哀家到太医馆看看她去,怎么说他父亲千托万托付给哀家,总不能让她出什么意外,将来可还要嫁人的”
正文 第二六四章 因由
第二六四章 因由
朝拜过后,外命妇聚集在芳僖殿和兰台殿歇息,至午时赐宴,梅梅是得了特准带恒儿入宫的,不消说皇后要恒儿陪皇子玩玩,因此朝拜过后即有皇后身边的黄公公等人来引了梅梅母子去往另单独所在,却见定国公和长乐候夫人等也陆续到来,便坐在一处闲聊,逗弄小孩,等着太后和皇后亲临外命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