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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当蒋牧淮再到医院探望关亚询时,发现她的气色比昨天还难看。
他焦急的询问林医生,“她为什么这么苍白、虚弱?是不是她的身体……”
“我没事。”她打断他。“林医生不是外人,他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用在他面前作戏。”
看着她冷淡的脸,蒋牧淮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她跟他水火不容,她恨他,而他怨她,如此关系恶劣的两个人,他若是多关心她一点,只是自讨没趣。
“那我去帮你办出院手续。”
“不行。”林医生连忙开口。
蒋牧淮停下脚步,“为什么不行?”
“因为……”林医生想实话实说,但是关亚询的表情却让他开不了口。她早交代过他,别跟蒋家的任何一个人提起这件事。
她说了,她的事与蒋家的人无关。
“因为我还要帮她做进一步的检查,必须在医院多待几天。”林医生说了个谎。
蒋牧淮当然不信这随随便便的理由。“为什么要做进一步的检查?”他又问。
林医生本来就不是个说谎的料,老半天说不出个合理的理由,关亚询只好开口说:“好,我回去。”她强撑起身子想下床。
林医生急急的阻止关亚询。“不行,你不能动。”他实在很怕谎言被拆穿。
蒋牧淮总觉得他们十分不自然。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蒋牧淮强行介入两人之间,把关亚询跟林医生隔开来,当他回头看关亚询,发现她的脸白得骇人。
他忍不住伸手去碰她。
“不要碰我!”她尖叫了声。她昨天才刚拿掉他的孩子,无法现在就接受他的碰触。
她犹如惊弓之鸟,仿佛一遇到他,她的情绪就会失控。
由于她激烈的反应,蒋牧淮收回手,不再碰她。
在短暂的碰触中,他已察觉她的虚弱。
她的身体冷得不像话。
蒋牧淮不再跟她意气用事。“既然林医生说你得多留院观察几天,你就多住几天。”
接着他看向林医生,“林医生,麻烦你跟我出来一下。”他有话要问。
林医生跟着蒋牧淮的后头出去。
他出去前,又看了关亚询一眼。
她的目光带着祈求,不希望让蒋牧淮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林医生没办法拒绝这样的目光,更何况关亚询的精神状况一直不是很好,身为医生,当务之急就是先稳定病人的情绪。
他微微点头,给她承诺,这才离开病房。
一出病房,他就看到蒋牧淮的坏脸色。
“她究竟怎么了?”
“关小姐不希望蒋先生知道。”
“你是我们医院的医生,而她是我的女人,我有权听你的报告。”
“既然这样,那么我辞职。”林医生毫不迟疑的开口,不眷恋他的职位。
蒋牧淮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之间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林医生看出他的震惊,也懂他之所以用权势逼他只是因为关心关亚询,因此并不生气。
“蒋先生,有时关心一个人要放下身段,你气焰太盛,只会逼得关小姐处处与你作对。而她似乎没什么朋友,现在她惟一可以依靠的只有我这个医生,如果我又说出她不愿意告诉你的事,那么,你这不是在救她,而是逼她去死。”林医生将事情的严重性告诉蒋牧淮,只希望他别再追问下去。
再问下去,只怕事情会愈弄愈僵。
蒋牧淮不说话了。
他伫立在病房外,隔着门板上的小窗口往内看。他看到关亚询一见到他便把脸转开,才知道她有多不愿意看到他。
因此蒋牧淮没再问关亚询的任何一件事,掉头离开。
关亚询在医院足足待了半个月之久,才让蒋牧淮接她出院。
蒋牧淮没带她回原来的住处,反倒将她带回蒋家大宅。
一进家门,首先发难的便是蒋家两老。
“为什么把她带回来?”古世伶一向讨厌儿子养在外头的女人,更何况若不是她的缘故,乔云也不会离开。
蒋牧淮不理会母亲的抗议,握着关亚询的手便要往主卧室走。
蒋士廉挡在楼梯口,指着他的鼻头骂道:“你要玩女人只管在外头玩,我们眼不见为净,但是你别把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回家里来,我们蒋家不欢迎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
这些难听的话让蒋牧淮停下脚步,把话给说清楚。“要是可以,我也不想带她回来被你羞辱,只是她肚子里有我们蒋家的骨肉,你们不会希望我们蒋家的孩子流落在外吧?”他知道父母一直希望能抱孙子,所以拿出关亚询有孕的事来堵他们的嘴。
但是蒋牧淮错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父母更注重他妻子的家世。
“你怎么知道她肚子里的种是咱们蒋家的?一个让男人包养的女人懂得什么叫作贞洁吗?她既能跟你,也可以跟别的男人……”
“爸!”蒋牧淮打断父亲,不让他继续出口伤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骨肉。”他十分确定这一点。
蒋家两老被他的态度折服了。
好半晌,蒋士廉才开口,“那么,给她一笔钱,让她去把孩子拿掉,我们不要一个来历不明的孙子。”
“那是我的骨肉,我的孩子,他不是来历不明。”蒋牧淮气得几乎跟父母翻脸。
“纵使如此,这孩子母亲的家世本就不清不白。”古世伶反对让个身份背景不光彩的女人进门,更何况这个女人还不择手段破坏她儿子的婚姻。
她这样不计一切的想进蒋家大门,难保往后不会做出什么坏事。
古世伶走到关亚询面前,告诉她,“你想尽办法想进蒋家门,无非是为了钱,但是对付你这种女人,我们蒋家一毛钱也不会给,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纵使生了,我们也不会要。”
“妈——”
“够了。”关亚询实在是听不下去。“你们实在不需要为了我争执不下,因为这只会让我觉得可笑。”
她转身就走。
蒋牧淮拉住她的手。“不许走。”
“为什么?”
他一时间却回答不出来。
她笑了笑,“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吗?如果是,那么已经没那个必要了,因为孩子没了。”
说完后她有些讶异,因为她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蒋牧淮错愕的脸。
奇了,他有什么好错愕的?
他本来就希望她拿掉这个孩子不是吗!
关亚询不想再去在意他的表情、动作,刻意忽略他眼中那抹复杂的光芒,转而面对蒋家两老,决定说出实情。
“如果蒋先生、蒋太太担心我再利用这个肚皮绊住令公子,那么请你们放心,因为拿掉孩子的同时,我也请医生摘除我的子宫。”所以她已经是个无法生育的女人,这下子他们总该放心了吧。
蒋牧淮伸手将她的身子扳过来,让她面对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低吼着问。
在那一瞬间,关亚询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他的确很愤怒。
虽然他的愤怒来得莫名其妙,但至少她尝到报复的滋味。她现在终于确定蒋牧淮不是百分之百的强者,原来他也有弱点。
真好笑!
关亚询忍不住地笑开来。
“为什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她笑着摇头,仿佛他问了个笨问题。“因为我把未来卖给了你,可是你未来的蓝图里没有我的孩子,也因为……”她愈讲愈小声,因为这个答案令她伤心。“因为我不想再屠杀另一条生命。”
她抬头注视着他,“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满意了吗?
她的声音像魔咒,一声声的传进蒋牧淮的脑子里。
他满意了吗?
蒋牧淮放开关亚询,呆愣的望着她离去。
蒋牧淮失踪了一个礼拜,才又回到关亚询身边。
对于他的出现,她已不再有期待,也不惊讶,反正这里只不过是他其中一个窝,他爱来就来,爱走就走,她也管不着。
倒是蒋牧淮的目光让她觉得奇怪。
他为什么这么看她,仿佛想将她看透?
“你到底想说什么?”有什么话就直说,这样阴阳怪气,看得她心里发毛。
“我要娶你。”蒋牧淮开口求婚。
关亚询以为他在发神经,不理他。
然而他却拿出一枚钻戒,她才知道原来他不是在开玩笑,“这一次你又想玩什么花样了?”
“我不玩花样,是真的想娶你。”
“神经。”她又骂他一声,可他的眼神却十分认真。
好,他要作戏也罢,反正她有得是时间跟精力陪他玩。
关亚询无所谓的点点头,收下戒指,“嗯,我嫁给你。”
她的回答里没有真心,令他有些失望,毕竟这个婚姻是他跟家里争取了一个礼拜才有的结果,可是她的反应却如此冷淡。
说不失望那是骗人的。
算了,就当作是报应吧,反正时间可以证明一切,日子久了,她总会明白他的真心,而他也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尾声
“哇哇哇——”
深夜的婴儿哭声惊醒了关亚询,她心口一揪,但仍不愿去看看女儿,所以继续装睡,直到她身边的人起身下床,她才睁开眼。
她看向放在床头的闹钟。
凌晨三点。
小娃总是在这个时候醒来,吵着要喝奶,瞧,小孩子就是这么不可爱,不懂得体谅大人白天辛苦的工作,净挑这个时候扰人清梦,无怪乎她不喜欢她。
幸好那孩子还有蒋牧淮爱,不然的话早饿死了,只是,他为什么要爱那个孩子?
蒋牧淮有说爱她吗?
关亚询皱起眉,想不起来他是否曾说过他爱小娃,但他是爱小娃的没错吧?毕竟从小娃出生到现在,都是蒋牧淮泡的奶、洗的澡,甚至连大小便都是他在处理,不假他人之手。
去,那小鬼头!
她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爱那个孩子,毕竟那孩子的出生不受期待,是她在意外下所怀的。
知道怀了小娃的那天,她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不应该会怀孕才对。
细细思考过后,她才想到一定是林医生当初只拿掉孩子,并没有拿掉她的子宫,只是她太笨,没发觉他不过是象征性的在她肚子上划一刀。
而那时小娃已成形,不再是个胚胎,她只好勉强将她生下来。
因为是个不受期待的生命,她没有给小娃多余的爱,倒是蒋牧淮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回家就逗着小娃玩。
那个小鬼有什么好玩的?
她不知道,因为白天小娃都是给保母带,她看都不看一眼。
关亚询闭上眼,试着睡去。
但是,蒋牧淮喂个奶为什么喂这么久?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觉得口渴,最后索性把被子一掀,下床倒水喝。
到厨房的路上经过婴儿房,关亚询心不甘情不愿的轻轻一瞥后,却再也移不开视线。
蒋牧淮手里抱着小娃轻轻的摇,嘴里哼着轻柔的曲子。
他们是她的女儿与她的天……
意识到这一点,关亚询抿着嘴淡淡的笑了,那是睽违许久的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