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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阴云根本没有理会他,从囊中取出两件东西,让侍童呈上。邢定邦接过一看,惊得睁大了眼睛,原来其中的一件是慕容阴云和陆知初所签的契约,上面不仅有陆、蒯、崇三人的落款,还有中书令的官方朱印。而另一件物品,乃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缟纹花玉,年轻的皇帝连忙将它揣入怀中,拼命抑制着情绪。但如此一来,仅凭那纸契约和慕容阴云的口供,便可将芮明乾下狱,或许这样,倒能将冷星桓的事掩盖过去。
当契约被侍卫拿到芮明乾面前,他已经吓得浑身瘫软,连冤枉也喊不出来,人证物证俱在,他无话可说,立马就被拖了下去,打入天牢。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过了良久,邢定邦才让侍童宣布退朝,对邢定天道:“三弟,你跟朕去御花园吧。”
带着极度复杂的心情,邢定邦让弟弟跟在自己身后,驾临了御花园。邢定天离开京城已经四年,邢定邦本以为再见这个最爱的弟弟之时,兄弟俩会在一种闲话家常、把酒对酌的气氛中见面,一同回忆童年的美好时光,可邢定天此次回京,却莫名地令他感到有些呼吸困难。
第五十五章 虎子归京(五)
皇宫中的建筑、装潢,比四年前着实华丽了不少。邢定天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回到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只是自己和兄长的感情,似乎已经随着光阴的流逝转淡了。这个皇宫,明明也是他的“家”,但他却觉得自己更像是兄长请来的一位客人,而且还是个不速之客。
走在前面的,是贤宁王的儿子,以旁系的身份地位,成为整个邢家乃至整个霓月国最幸运的天之骄子;走在后面的,是平武王邢震洲真正的嫡长子,偏偏屈居亲王之位。一对堂兄弟,被命运捉弄,而调换了位置,随着他们的成长,童年时的快乐,或许的确无法再挽回。邢定天想,只要他这个大哥不会针对某个人,他应该能继续忍下一切,努力重拾当年那份手足之情。
“大哥,是不是看到了那块玉,所以你才产生了犹豫?”邢定天上前几步,低声问道。也许是为了回复到从前那种无拘无束的气氛,他特地去掉了敬语。
邢定邦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那块缟纹花玉,看着它出神。
“我知道,大哥身为皇帝,心里面装的是整个霓月国,才会迫不得已让太后受苦,其实自己心中比谁都更难过。但今日我突然出现在大殿,拿出真凭实据指证芮明乾,你觉得自己被大臣蒙蔽,从而产生了挫败感。所以,当你看到这块玉时,你更是懊恼不已,才将朝堂上的案子转移到宫内,不想被人当成舆论的笑话。可是你总得作出个决定吧?谁的罪名,谁重谁轻,大哥为何就是不能果断一点呢?”
邢定天握住兄长的双手,眼中满是恳切和期待,话一出口,他仿佛又突然觉得不该如此,他这样说法,不是明摆着指责当今皇上?他发觉自己还是太过冲动了些,没有选好最适当的时机,不知邢定邦听了这些,会不会马上跟他翻脸。
然而过了半晌,邢定邦才抬起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没错,你说得很对,我的确不够坚决果断,我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我自从当上这个皇帝,就根本没有被别人打从心底真正承认过。”
“大哥……你怎么会这么说?你会不会是自己太多心了?”
“你认为呢?这种缟纹花玉,是当年二叔和玉家达成和议之后,玉家送给公主的陪嫁品,而那时的公主,正是如今的谨太妃。除了崇尚高雅的玉家人,像梵灵邢家这样的武将世家,根本连见都没见过这种珍贵的东西。当我看到这块玉时,我总算明白,后宫看似平静如水,其实暗潮汹涌,谨太妃表面恭顺,只怕背地里早就在集结玉家的余部大臣,等待时机废黜我这个皇帝,想拥立我们的五弟定雷吧。哼,既然如此,他们直接把我废掉不就好了?又何必搞出那么多花样,难道他们真是惟恐天下不乱?”邢定邦冷笑着,摘下一片树叶,咬着牙关将它撕成碎片,抛洒在莲池中。
“既然大哥已经知道这块缟纹花玉背后的秘密,就应该尽快解除对母后皇太后的软禁,放手处置谨太妃。若是大哥不想亲自出面,大可以将证物呈交给圣母皇太后,请她代你出面。此事若不尽快处理,谨太妃可能还会做出令人防不胜防的阴险举动,我看她不仅仅是为了拥立定雷这么简单,只怕她是想利用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太后,垂帘称制,把我们邢家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重新改姓玉啊!”
“够了!三弟!”
“大哥!”
“这不用你来提醒我,谨太妃那边的事,我会面见母后,三弟若是清楚自己的身份,就用不着来操这个心。但我想对你说的另一件事是,原将军留下的遗书,上面的内容在弹劾婶娘,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二叔逝世多年,究竟他生前看过这封信没有,谁都不清楚。只要此事还在调查中,对婶娘的软禁就不能轻易解除。”
邢定天无奈地摇着头,满脸失落,“你仍然对太后有所怀疑吗?还是,你被谨太妃的举动吓到了,担心你除掉了她,皇帝的位置有一天真会被母后皇太后夺了去?大哥,我本无意为了太后和你起冲突,但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再给你看一件东西……”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展开泛黄的信纸,举到兄长眼前。邢定邦眼看着上面一个个似带着劲风的草体黑字,仿佛头顶遭了一个炸雷。
“定天吾儿启:传位于定邦,乃是赎我当年毒杀大娘贺氏之过。而后兄壮烈殉国,我愧对长兄厚爱,无以为报,决定将邢氏所有的基业交予长兄之子,愿国于定邦统治之下,逐渐壮大。而我知自身性情好战,恐不是治国良才,只要在定邦继位前终结战争,有我妻大妃星桓监国,他便可安心理政、重建家园。定邦虽有仁爱之心,但资质平庸,只怕易受他人摆布。若定邦将来与大妃冲突,情势一旦对大妃不利,你可持此密诏作为免死金牌,不可让任何人伤害大妃。定天,你定要记住,大妃曾在乱军之中血战霜华军,拼死救出你的性命,以血作乳为你续命,此乃亲母也难做到之事。因此,你一生都应将大妃当作自己的亲母,极尽孝道,以邢震洲与冷星桓嫡长子之身份,永远守护母亲。倘若面对定邦,已到万不得已之时,可凭此诏废黜其位,取而代之,但决定须得慎之又慎,切记,切记。父震洲字,瑞鼎九年十月十日”
第五十六章 阮亭一芳(一)
◆落寞中的一场相遇,是否注定了缘份?一阙歌,或许可以从前世唱到今生吧。如果一段从未有过的心动,能够变成火把,它将燃烧到心中的每个角落,没有理由,亦没有障碍,只相信第一眼的感觉,便是永远。只是在水中被浸湿的木,需要一种力量,去让它擦出绚丽的火花,赶走所有的寒意。◆
邢震洲竟然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了这样一封密信!邢定邦觉得身体忽然变得轻飘飘的,仿佛踩在棉花上,摇摇欲坠。眼前再也看不到美丽的景色,有的,只是一片无边的苍白,好像所有的风景都已被寒冷的冰雪埋葬,他望着将信纸缓缓收回袖中的邢定天,嘴角泛起一丝自嘲样的苦笑。
“大哥,原谅我……如果不是你不肯解除太后的软禁,让我既难过又焦急,就是打死我也不会把这封信给你看……”邢定天的声音有些哽咽,忽见兄长身子晃了两下,连忙上前去扶助他。
邢定邦轻轻拂袖,推开弟弟,斜倚在亭子的木柱上。“三弟,你不用跟我说抱歉,我早就知道,二叔从来就不是真正地疼爱我,只是因为我父王的关系,我才做了这个皇帝……好,很好,既然你连这种密诏都拿了出来,我即使是一国之君,却又有什么话可说呢?我答应你,明日就解除婶娘的软禁。”
“大哥,你……莫非你一直都在怨恨我父王吗?”
“恨或不恨,此时就算说出来,又有何用?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从这一刻开始,在我眼中都已经陌生了。”邢定邦转过头,不愿再看弟弟的脸庞,径自朝寝宫走去。天空里不知何时飘来几朵乌云,没有阳光,四周似乎都被染上了暗淡的颜色。
“为什么大哥看起来不对劲,始终像是心里藏着郁结呢?”邢定天不解,只觉得这里面可能存在着更深层的原因。他忽然想起了还被软禁在宣泽宫的冷星桓,转身走过石桥,前往目的地。
尽管已经数年未见冷星桓,但少年从没忘记过这位皇太后的容颜和她曾对童年时自己的谆谆教诲。大臣和百姓中间,有部分人肯定了她的功绩,却仍然能在其间听到灾星之说,如今谨妃和芮明乾这一闹,关于冷星桓的负面舆论再次增多。可是,那些文臣心中又非常畏惧这位太后,只因她的目光尤其锐利,只要将人盯上几眼,就能看穿一个人,比刀剑刺在身上还要可怕。而邢定天眼中的冷星桓,和众人对她的看法全然不同,她并非一个恐怖之人,相反是位坚贞、忠诚、对子女严厉又慈爱、做事雷厉风行的国母。他始终认为,在冷星桓面前,有太多的人都不想真正去了解她的本性,只听凭周围人等的一面之辞,便作此定论,实为大大的愚昧无知。
当年,冷星桓在梓京做代辅的时候,也曾用戒尺敲过邢定天的小脑袋。可每次责备完孩子,她总会很快又露出笑容,将他抱起来,慈爱地亲吻他的脸蛋。邢定天甚至非常留恋她的怀抱,也许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出生不久之后,从她指尖吸过血充饥的缘故。
“娘……”走进宣泽宫,他一眼望见站在灵堂里的冷星桓,虽然只看到她的背影,那个身影却似单薄了些许。
一声亲切的呼唤,令冷星桓猛然转过了身子,她眼前莫名地模糊了片刻,几乎产生了错觉。门口的这个少年,白衣似雪,剑眉生威,简直就是二十多年前的邢震洲!闭目之后,再睁开眼睛,她的嘴唇已不自觉地颤动,脑中涌上一股热潮,泪水噙满了眼眶。
“娘,是我,三郎啊!三郎回来了!”邢定天正要拜伏在地,已被一双温暖的手臂紧紧搂在了怀里。
冷星桓没有说出一句话,邢定天却发现自己的领口湿润了,母子重逢的喜悦,驱散所有的阴霾。就这样相拥,就这样用无声的语言道出彼此心中的激动,足矣……
“什么?母后皇太后被放出来了?”
谨妃正坐在乐月宫中抚琴,昨日邢定邦上朝后,芮明乾迟迟也没有派人送消息给她,她就感到有些不安。而今日一早,宫女的禀报令她再也无法平静,连琴声也不能掩盖那种焦虑和担忧。
“小纹,你说清楚一点,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的话,奴婢本来也不知道,是今儿一早碰见了从前服侍母后皇太后的烟霞姑姑,她正准备收拾行李离宫回乡。可巧,姑姑离宫,就是经过太后批准的,原来昨儿陛下上朝的时候,靖王殿下突然回来了。虽然谁都不知道后来退朝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但姑姑说,中书大人被关进了天牢,奴婢连忙跑回来禀报娘娘,恐怕情势不妙。”
“小纹,你赶快找几个人,把定雷和定璧乔装成宫女和侍童,把他们送出宫去!”
“娘娘,难道您要……”
“别废话了,快点去,要不然就来不及了!”谨妃喝斥着小纹。芮明乾的性情她可是再清楚不过,这个中书令虽收过她的好处,但压根儿不是老玉家的旧臣,此时被关进天牢,为了保住性命,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