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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君攥着金锁,似乎在回忆着往事,转身之际,他看见邢徵脸上的神情,鼻孔中发出嗤笑。
“我说小子,你刚才不是还什么都不肯对我说吗?此刻却为何如此关心起这个金锁的来历了?我看这东西根本就是你的,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觉得你的长相似玉家的人,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玉景麟王爷失散多年的长孙!”
邢徵只感觉脑袋里嗡的一声,鬼君的话仿佛晴天霹雳,震动了他的灵魂,记忆,不禁回到童年时。这块如意金锁,他从婴儿时代便带在身边,母亲遇难那日,他才是个五岁的孩子,但家中的华丽布置、马车队出行的排场,他永远无法忘记,变成流浪儿之前,他能肯定自己是一位富家公子。鬼君越是说起玉景麟家的事,他越觉得自己不能不相信……
“当年,我在王爷身旁做近侍,无意间听他说起过,他膝下无子,大女儿盛瑞公主之子被立为嫡长孙,赐姓玉,尚未取名,因是六月六日出生,乳名便叫做六六。只可惜,盛瑞公主在带着儿子回访娘家的途中,遇到西南朝光国的刺客,被害身亡。王爷以为自己的孙儿已经丧命,然而臣子们前往朝光,却未曾寻到尸体,更没能取回孙儿身上的如意金锁……”
鬼君将事由接连道来,邢徵望着他手里的如意金锁,又听到“六六”二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寒风凝成了冰。他已经无须怀疑鬼君所言,他的确是玉景麟的孙子,可是,他的如意金锁也给当年的邢震洲看过。邢震洲是一代枭雄,不可能不认识金锁上的新月图案乃是名门家徽,却为何还要把他收在身旁,将他培育成邢定天最得力的侍卫?
邢徵睁大着眼睛,鬼君却似乎在苦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么?这也难怪,我虽然是大平人,却是瀚澜国师,宗浦又让你受了如此多的皮肉之苦。所以,你很想认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你效忠的是平武帝的儿子,平武帝却偏偏是灭了你家族的仇人,不是吗?”
鬼君忽然揭下面具,邢徵望着那张脸,努力使自己不要相信事实,但那个可怕的笑容,却像毒药一样,在侵蚀着他的心灵。那果真是一张大平人的脸,小伙子甚至隐隐能看出,这个瀚澜国师恐怕是受过了多重苦难,才会使面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上十岁。五十多岁的人,额上却有几条极深的皱纹,眼窝也有些内陷,便不难猜想到他让伊梨太妃欲求不满的原因。
“小王爷,现在回头是岸还来得及,别等自己老了才后悔啊!”
突如其来的言语,令邢徵又是一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让我投靠瀚澜,和你一样当谋士,去和大平作战?你觉得你能说服我?”
“人就算嘴再硬,心里也有软的地方,人不是神,所以都很平凡,无一例外。更何况,你是我旧主人的孙子,是小王爷呢?”鬼君一面说着,一面蹲下身,去解邢徵身上的绳子。
邢徵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反抗,自己的心早已被对方看透,即使勉强自己要像先前一样坚强,亦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鬼君解开了他所有的束缚,走到悬崖边,沉默了片刻,忽然转头道:“小王爷,虽然我并不清楚你和邢家人有多深的关系,但邢氏一门的虚伪跟残忍,我亲身领教过。就算是亲人都不值得我相信,你认为仇人还能值得你相信么?”
第六十五章 赤子之心(四)
邢徵望着那张狰狞的脸,仍然不想理会此人。
鬼君又道:“其实我并非要背叛自己的故国,而是想借助瀚澜的力量,洗掉被污染的国土上那些血腥和烟尘,只是如今还没有寻到一位真正值得我效力的新主人。”
“你这话的意思……莫非想说我可以做你的新主人?”
“为什么不可以?你身上流的是玉景麟王爷的血,只要我们有共同的仇人,就应该携手合作。倘若有朝一日从邢家手中夺回领土,大平国仍然会变成霓月国,是玉家的天下!”
鬼君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为了复国,像我们这样的人,只有忍辱负重,才能实现梦想。小王爷,只要你肯答应我的条件,我鬼君保证你从此便不会再受皮肉之苦,你亦能继续在瀚澜生活下去,协助我们制造战船……”
“行了,关于这件事,我不可能立刻接受,你给我时间好好考虑。”
邢徵摇着头,用双手捂住脸庞,像患了疾病一样,浑身的动作似乎都忘记了停止。
“我不要你马上给我好处,若我想通了一切,自会托狱卒来通知你……”
鬼君笑了笑,重新戴上面具。“好,那么鬼君就先回去,等着小王爷伸出友谊之手吧,这些天,我会吩咐狱卒,不再让你受刑,每日都奉上丰盛的饭菜。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我想提醒再小王爷一次,我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已经深深刻在了你心底。人要感恩、爱一个人非常不易,但要报复、恨一个人却十分简单,不管那一天早来还是晚来,我都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邢定天斜靠在御花园的亭柱旁,凝视着树上新开的红梅。长长的冬天终于过去,任谁看到春日的几抹红绿,似乎都会露出期盼和喜爱的笑容。年轻的皇帝不知父母为何都爱欣赏红梅,但看惯了冬的白色,换上的几点红,的确能让人眼前一亮。可是,如果没有雪白色的冬天在前消逝,红梅或许便失去了那种独特的魅力。
七天前,后宫传来喜讯,皇后奉雪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邢定天自是喜出望外,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他自从大婚之后,居然没有在意过别的女子。他喜欢他的皇后,但如今皇后怀孕,母亲要他开始立妃,以便今后生下更多的子嗣,他反而觉得不自在起来。即便是当年在梓京时,他接触过不少女子,也从没想过要和那些女人生孩子,到底该不该听母亲的话呢?
“定天,在想什么呢?”
冷星桓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邢定天有些吃惊地转过身来。
“母后,您……您怎么来了?宫女都没通报一声呢。”
“是我故意没让她们通报的。看你的神情,一定是在为立妃的事发愁吧,说你最像你爹,真是说得对,当年你爹连续几段政策联姻,也是我间接促成的。要做天下的主人,必须多子多孙才能千秋万代,你爹一共有过四个儿子、四个女儿,如今留下的,也就只有你、定国、定珠跟定霜。邢家到你这代,已经是第三代君主,若不尽快开枝散叶,只恐将来人丁单薄,不足以巩固天下啊。”
“我明白您的话,但我至少现在只想和皇后生儿育女……”
“也罢,母后不勉强你,不过要是皇后生的不是皇子而是公主,你就必须考虑立妃。”
“儿子知道,请母后无须操心。昨日我接到南海边关送来的奏折,瀚澜国王归海慕远亲率十万大军,开近琰州半岛,一路烧杀抢掠,海疆百姓叫苦不迭,想必您也已经得知。瀚澜军此次突然前来攻击,似乎早有预谋,他们以新式战船血洗琰州,边关林时宇、洛承威的军队节节败退。”
“我的确知道这件事,你有何打算?”
“我也想亲征。”邢定天握着拳头,声调斩钉截铁。
“不行!”冷星桓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母后!我已经二十多岁了,还从来没有亲自参与过一次战役,身为武将世家出身的君主,我真不想自己这辈子连战场也没上过一回,就进棺材了!”
“听听,你说的那是什么话?你可别忘了,当年你爹就因为每次作战都身先士卒,结果怎么样?虽然现在你是皇帝,我这个做娘的也不允许你一时冲动铸成大错,仔细想想,该派什么将领前往琰州,这才是你应该考虑的!”
邢定天望着母亲的脸,无奈地闭上了双眼。自从母亲从霜华回来之后,他无端觉得,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前的冷星桓虽然气魄非凡,却还不至于对任何人、任何事都采取强硬态度,此时竟强烈反对他亲征,又似乎要主宰他立妃之事,他几乎不敢往后想下去。
“其实,孩儿心中之前有一个能派往边关的人选,可是不知道该不该对您说。”
“你但说无妨,只要有理,为娘绝不会逼迫你改变想法。”冷星桓弯下腰,坐到亭中的石椅上,好像对儿子的提议充满期待。
邢定天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孩儿想把洛猛将军调回京城,命他重新掌管帅印,镇守南海边关。”
冷星桓闻听此言,眯起眼睛笑了笑:“定天,洛猛当日是由我亲自下旨调往霜华的,你却说要再调他回来镇守边关,不会是想跟娘赌气吧?”
第六十五章 赤子之心(五)
“母后,洛猛当日被您调去担任霜华郡守,乃是由于厉老将军和王奔之事而受到牵连,但他被调走之后,我有派人暗地注意过他的行动。洛将军根本没有因为那件事而对您和孩儿产生怨怒,反而觉得自己空有一身本领,却无法接受军令,为国尽忠。如今厉将军病重,就算再有心思,也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所以孩儿认为,此刻将洛将军调回,并无不妥之处。”
“那……也好,娘这回就让你自己决定,把洛猛调回来吧,就算是你了他一个心愿。只是娘仍然要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有一个不亚于你父皇的聪慧头脑,但你的经验依旧还浅,如果娘是你,娘便会非常注意谨言慎行,尽量少做将来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十日之后,担任霜华郡守的洛猛携着恢复“破虏将军”身份的圣旨,怀着感激之心,风风光光地重新返回京城蟾州,回京的当天下午,他便被邢定天再度任命为南海边关兵马大元帅。
赶赴边关前夜,洛猛去宣泽宫拜见冷星桓,特地向她谢恩道别。或许是冷星桓还为前次的事对洛猛抱有一丝歉意,她得知洛猛要来,特地让他跟自己进茶室,品她亲手泡的香茶。
“太后,瞧您还跟猛子客气,猛子是个粗人,哪里够格跟您一起品茶啊?”洛猛接过茶杯,三大五粗的汉子还红了脸。
冷星桓笑道:“猛子,堂堂一个破虏大将军,又是我的老战友,不过是我请你喝喝茶而已,你倒害起臊来了?我猜你这心里,恐怕在念叨:‘就算再好的茶,我一粗人也品不出个什么味儿’,是吧?”
洛猛苦笑着点了点头,“太后啊,听到您这话,猛子就知道您的苦心。您调猛子去霜华,是还把猛子当老战友,想让猛子下半辈子过得舒坦。可这次瀚澜再度犯境,猛子也跟皇上一样,想要尽快平息战乱,您能答应这事,咱洛家全家都感激不尽……”
“我知道,你对大平、对邢家是一片赤胆忠心,但越是像你这样的人,我越不想让你冒险。猛子,这次的战役非同小可,关于敌军的新战船,边关没有详细情报,不论是谁前往,只怕都是凶多吉少。再说,定天派出邢徵前去做密探,邢徵迄今为止下落不明,原本我打算让奉大哥前去,以他的智慧,也许会比较有把握。”冷星桓沉吟着,对于边关之事,她已习惯三思而后行,但若是永远不交给儿子处理,儿子可能也不会成长。然而,万一洛猛遭遇危险,她更担心军中士气大损,毕竟,这位老将是曾经驻守南海十多年,在旧式水战中能令敌人闻风丧胆之人。可此次敌军改变了装备和战法,洛猛很可能不再是常胜将军,倘若作为“试金石”失手,后果将不堪设想。
谁知洛猛突然跪倒在地,眼中含泪,朝着冷星桓连磕三个响头,顿时令她懵住了,连忙扶起他。“猛子,你这是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