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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行。”
“哦。”定邦应了一声,很快跑去那边摘了几棵草,放到邢震云脚边。
邢震云点头苦笑道:“好了好了,定邦真听话,待会儿你就跟惠夫人回去吧。小叔最后想再和你说句话,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你记住,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都一定要好好听二叔的话,无论如何他说的是对的,还是错的,你都不要反驳,更不要和他吵架,明白吗?”
“吵架?二叔那么疼我,连骂都没骂过我一句,在我眼里,他就像我爹一样,我怎么会跟他吵架呢?”定邦搔着小脑袋,不明白他的话。
“哎,这个小叔知道,你只管记住我的话就好。定邦啊,你先听我说完,其实你二叔疼你呢,是因为你爹曾经很疼他,但你要是有一天不听话了,他也不会客气,不听话的人,可是会被他砍脑袋喔。你不知道,他呀,以前砍过好多人的脑袋,只是没给你看过罢了,那些人死得好惨,全身都是血淋淋的……”邢震云的脸不自觉地扭曲起来,定邦猛然挣开他的手,倒退了好几步。
“小叔,你在说什么呀?我好怕、好怕!”孩子惊慌地捂着脸,吓得几乎连眼睛也不敢睁开。
“啊,好好好,咱们不说了还不行吗?”邢震云连忙哄住孩子。
定邦好半天才重新走到他跟前,只是用手扶着铁签子门,没有说话。
“定邦,我知道你是个能守得住秘密的孩子,所以你一定要答应小叔,不要跟任何人说你来看过我,更不要忘记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你要是把这些告诉了别人,也会被关起来的,黑屋子很可怕,小叔不想让定邦也跟我一样每天被鬼怪打、被妖魔吓,你明白吗?”
“嗯……我答应你,不会对任何人说这些事。”定邦用力点了点头,眼看兰格从石阶上下来,他向邢震云说了声再见,转身飞也似地朝那边跑去。
“定邦,前面的路,你会代替我继续走下去么?如果你将来想做一个好大领,就像你爹一样,做个仁爱的、受人尊敬的英雄吧,只有你才能名正言顺地推翻邢震洲,小叔在地底下,也会为你鼓劲的……”邢震云含着眼泪,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他再也没有了对抗邢震洲的力量,可他并不想希望就此化作泡影。即使死去,他仍然要和上天来一场最后的赌博!
草叶在脚边被风吹动,轻轻摇晃,他几乎使出浑身的力气,才将柔弱的草握在了手中,放到干裂的唇边。苍白的脸突然泛动一缕血色,他仰起头,遥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终于闭上双眼,将几棵草揪成一个结,像吞石块一样,使劲咽下了肚……
就在邢震洲刚到达归冕边城瓴州的一日,接到哑仆从鹤平送来的飞鸽传书,邢震云在地牢中吞服了毒草自尽身亡。得知消息的那一刻,邢震洲沉默了很久,说是探望过岳父和儿子之后,回到鹤平要为两个死去的弟弟操办葬礼。随队的家臣都看见他攥着信纸潸潸落泪,不过这一落泪,倒成了旁人平日里时常谈论的话题。
第三十七章 通往天下(三)
“邢震东和邢震云也太不知好歹了,他们兄弟俩明目张胆地谋反,大领大人念在手足之情,从没想过要他们的命,他们居然宁愿自杀也不愿意低头认罪。”
“我是搞不懂他们,也为大领大人感到有点不值,照我说,要是我有这种弟弟,才不会念什么亲情,该杀就得杀。”
“可不是吗?咱们大人不仅没有将他们的谋反之罪公之于众,还要给他们俩办葬礼,像这样的人,应该把他们和跟随他们谋反的人一并丢到山野去喂狼才对。”
“话不能这么说,那两个人毕竟还是大领大人的亲兄弟,就算他们犯了再大的罪,大人应该还是会于心不忍吧。他们三兄弟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始终有共同的父亲,若不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谁会想杀死自己的血亲?”
“那邢震东和邢震云的家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听说大人已经派人将他们贬为庶民,送去了边城,大人对他们两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所有的一切,雷烈和孟靖儿都听在耳里,很快把消息禀报给邢震洲。而邢震洲似乎根本无暇顾及这些议论,还有半天的路程,就能到达梓京,此刻他心中装着的,只有儿子定天和冷星桓。
归冕已进入初秋,时而会下起绵绵的细雨,拜会过连长韫后,邢震洲穿过迂回曲折的长廊,想悄悄去看儿子和冷星桓,给他们一个惊喜。院子里刚经过秋雨的洗礼,铺满卵石的小径上湿漉漉的,小小的、金黄的桂花落满了道路两旁,仍能闻到沁人心脾的芳香。
好香啊!他深深呼吸着蕴着桂花香的空气,不禁停住脚步,站在那里望着桂树出神。忽然,一只竹蜻蜓从头顶上飞过,打断了他的思潮。这东西是从哪儿飞来的?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看来才四、五岁大的小男孩,正爬上一棵大槐树,孩子虽然小,可动作灵活得像只猴子,吱溜吱溜地就爬到了树顶的一根粗枝上,伸手去捡挂在树上的竹蜻蜓。
“好灵巧的孩子……”邢震洲没有上前,站在一旁瞧着那孩子。眼看孩子的手已经够到竹蜻蜓,可就在他捡回那东西,正要下树之际,脚下却不小心滑了一下。孩子失声惊叫,从高高的树顶上摔落下来。
邢震洲见状不妙,身形忽地一起,飞身跃出,双臂一伸,那孩子正跌在他的怀里。
“喂,小家伙,你没事吧?”
他见那孩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在发愣,着实吓了一跳,连忙放下他,看他摔着没有。谁知不过一会儿,孩子忽然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指着他的头,笑得前俯后仰,几乎要岔了气。邢震洲往头上一摸,一片片枯黄的树叶直往下掉,顿时哭笑不得,为了接住这孩子,自己脑袋碰上了树枝,头上满是树叶,都快变成鸟巢了。
“嘿,可恶的小东西,你还笑?还笑?你知不知道刚才要不是我接住你,你这毛头小脑袋可就不只是变鸟巢那么简单,搞不好得摔开花!”
“我才不会摔得脑袋开花呢,我师傅教过我轻功,刚才我从树上掉下来,是不小心嘛,不用你帮忙,我也受不了伤,哈!”孩子握着竹蜻蜓,天真地朝他做鬼脸。
“你师傅?难道……你就是定天?”邢震洲眼中露出异样的光芒,蹲下身子惊喜地握住了孩子的小手。
孩子眼珠滴溜溜地一转,“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邢震洲一把将孩子搂进怀中,激动地抚着孩子的头,“三郎啊,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名字?终于见到你了,爹终于抱到我可爱的儿子了……”
“爹?你真的是我爹?”孩子惊得张大了嘴巴。
“三郎,他真是你爹,让你爹亲亲抱抱吧。”一个温柔的女声,从不远处的桂树下传来,邢震洲抱起儿子,定睛一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冷星桓穿着一身素雅的罗裙,雪白的底色,衣袂上染绘着水墨画般的红梅图案,头上一支碧玉钗,垂下晶莹透亮的简单珠串,在雨后的淡淡阳光下,和桂树映衬在一起,仿佛一幅天然画卷。邢震洲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秀丽的女装打扮,无法移开视线,半晌,他才深情地唤出了她的名字。
抱着孩子走了一会儿,冷星桓让晨露过来,好容易才让欢呼雀跃的定天乖乖上书房,去接着完成当天的功课。她与邢震洲坐在水榭边的石头上,就这样静静地四目相对,早晨的时候,她已经听说了邢震东、邢震云之死,觉得两人的死并不简单,本想等他到来之后问个明白。然而,此时的邢震洲眼中充满了温柔,看她看得都快痴了,她心中不觉荡起了微微波澜。
“星桓,等再过几天,你和定天就跟我一起回鹤平吧。”眼中装满了千言万语,好半天,邢震洲才重新开了口。
“怎么好不容易来这儿看一次儿子,就说要接我们回去?会不会太突然了?当初我是自请来到梓京,就是担心你的两个弟弟又找到机会兴风作浪,现在他们不在了,我答应跟你回去倒不是不行,可三郎他姓连,是归冕的准继承人,只能算是半个邢家人,他即使能回去住上十天半个月,也仍然要返回梓京,不是吗?”她微笑着,撩起一缕发丝。
第三十七章 通往天下(四)
“是啊,好几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三郎叫我爹,第一眼看到他,打从心眼里喜欢这孩子,但偏偏不能将他留在身边。不过,这件事我已经告诉了岳父,他说今后的日子里,他会亲自教导三郎,意思就是……你可以跟我回去,岳父没有任何意见。”
冷星桓听了他这话,一下子站起身来。“喂,你这人也太霸道、太专制了吧?连问都没问过我的意思,就擅自作主要把我带回鹤平。现在的我只不过空挂着将军的名号,实际上是闲人一个,你就这样把我弄回去,就不怕家臣们在背后乱嚼舌根?我回到鹤平之后,你又准备对他们宣布我是你什么人?”
“放心,我不想让你再当将军了,你呀,就替我管理新建的荔园吧。”
“荔园?那是什么东西?”
“死丫头,张口闭口‘东西、东西’的,你话就不能好听一点儿?我明白你的心思,反正咱俩的关系,到现在还是糊里糊涂的,你暂时做不成大妃,倒不如帮我管着那些姬妾。呐,再过不久,她们就会住进荔园,你呢,就……”
“我就挂个荔园总管事的名号,白天帮你瞅着那些姬妾,晚上就等你悄悄地召我侍寝,要是我有一天怀孕了,你就能堵上家臣们的嘴,娶我做大妃,对不?”她歪着头,笑得十分诡异。
邢震洲摸着脑袋,尴尬地笑着,脸都快僵直了。“我……我知道,这办法对你来说,也许真的有些不公平,可是像咱俩这情况,除了这类的法子,我实在想不到别的……星桓,你就看在三郎的面子上答应吧,那小子不也一直很想你当他的娘吗?莫非到了现在,你还不肯相信我的一片真心?”
冷星桓伸手捧着他的脸,声音里透着低沉,“震洲啊,你是不是好多年没被抽过,这身上、心上都被小毛虫挠得痒痒了?要我偷偷摸摸地到你房间来侍寝么?行,我正好喜欢玩点新鲜的,把我的霸风剑跟鞭子啊、刺蔷薇啊,还有烛台什么的,都一块儿带来好了,包准把你大领大人伺候得舒舒服服。”
邢震洲哭笑不得地摇着头,用力抓住她的肩膀,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拜托,你别再开玩笑,考验我的耐心了好不好?再这样下去,我怕我真的会发疯!虽然你曾经一再提醒我,我们是不可能的,但如今你又敢保证你还能像从前一样坚决地拒绝我吗?你对三郎有多好,就是对我有多深的感情,你以为我一点都察觉不到?不可能发生的事,在冥冥之中渐渐发生着,我以为自己可以因为你长期不在身边,而冲淡自己对你的情,可我试过一次又一次之后,才发现根本做不到……”
听到这发自肺腑的一席话,冷星桓的心砰地一跳,泪水不自觉地盈满了眼眶。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心,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两人紧紧拥在一起,那感觉,仿佛烈火一般滚烫,又似海浪一样澎湃,缠绵着、辗转着,良久,狂热才恢复了平静。
“星桓,你知道吗?我这次想要接你回鹤平做荔园总管,就是想为我们的将来跨出第一步,如果不是你心甘情愿做我的女人,我绝对不会强迫你一次。我希望我们彼此都感受到幸福的那一天,一定要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