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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真东渡 第十一章（6）
普照也对他的意见表示赞同。
鉴真点点头，思忖了一会儿，说：“我想过，振州离日本太远，渡海不方便，我们重选一个港口，需要一些时日。趁这个时候先帮助修缮一下大云寺吧。我们有十多个僧人，再请一些工匠，修起来也快。”
对于师父决定了的事情，大家也都不再坚持。
思托问：“师父，这大云寺怎么个修法？”
鉴真说：“就按扬州大云寺的格式，你先画出图纸来。”
“我？”思托有些信心不足。
“你跟我学习建筑为时不短，现在正有用武之地了。去画吧，不清楚的地方我再告诉你。”
“是，师父。”
大云寺很快就成了一个大工地，在思托和法进的住持下施工，当地的很多僧众都来帮忙。有运木材的，有运石头的。鉴真顶着酷热的日光捧着思托画好的建筑图纸为振州僧人讲解大殿的结构。
众僧人赞不绝口，七嘴八舌地说：“啊！结构精巧，雄奇壮观啊！”
鉴真说：“振州是热带地区，寺庙修建还可以根据当地的气候条件再作一些调整。这张图纸，就送给你们吧。”
众僧皆大喜，觉得学到了不少建筑方面的知识，获益匪浅。
干着木匠活的荣睿这些日子闷闷不乐，内心的焦灼又让他的身体旧病复发，但他硬是坚持着，这天，烈日当头，他头冒虚汗，眼前一黑就栽倒在了地上。
鉴真听说荣睿晕倒在地，赶紧跑过来，掐他人中，以水喷面，终于将他弄醒了。
“师父！”
鉴真号号他的脉，安慰道：“荣睿，你身体有病，又加上天热，虚脱了。快回去休息吧。”随后，他开了一服药交给普照，让他照顾好荣睿。
普照熬了汤药端进破旧的僧舍，就听到躺在地铺上的荣睿在计算着：“一月、两月、三月、四月、五月，现在又过去了一个月。”
“吃药吧。”
“啊，普照，咱们同师父制订渡海计划，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可是为什么离目标越来越远？”
“别想那么多了。这是考验，只有经得起考验才能达到目标。”
“可我的身体不行了。”
“说什么丧气话？安定的生活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唉……是我把你们拖到这里来的，现在我不会再拖下去了……”
“别胡说！”
“不过，只要死后还有魂儿在，我还要完成这项使命的……”
“先喝了药。”
“喝下去都吐了，喝不下啊。”
“再试试！这是大和尚临出门时特意交待的。一会儿，他们回来了，会责怪我没照顾好你的。”
〖JP3〗荣睿不说什么，端起碗来一口气喝下，碗还没放下就大声呕吐起来。 〖JP〗
普照吓一跳，内疚万分地给他捶背，安慰道：“你以为师父就不着急吗？他已经查访过了，从这里东渡是不可能的，只有回到中原另想办法了。”
荣睿擦着嘴：“可是师父又在这里修庙，什么时候才能动身呢？”
“这个岛上的僧众远离中原，孤独于世，从未遇到过精通佛法的高僧指导。师父既然漂流到此，能舍下他们拔腿就走吗？”
荣睿一听这话，不吭气了。
又过了半年，大云寺终于修缮一新。开光那天，寺内香火兴旺，烛光熠熠，钟鼓齐鸣。等在城里的人成千上万，许多信徒都是跋山涉水走了数百里路赶来的。这种盛况，振州有史以来从未有过。老百姓们看到鉴真与弟子们在振州讲经授戒，修缮寺庙，使振州佛光普照，都称颂大和尚为中原圣僧，扬州来的活菩萨。
开光###结束后。鉴真便要带着弟子们离去了。
“怎么？大和尚要离开振州？” 冯崇债慌了。
“大海漂流，落脚振州，转眼已过了一年多。我们决定动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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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真东渡 第十一章（7）
“如果是崇债招待不周，还请大和尚明言。何必执意要走呢？”
鉴真笑了：“不，这一年来承蒙款待，我等心中十分感激。只是时光飞逝，而东渡之志未遂，贫僧必须尽快回程中原。”
冯崇债苦苦相留，说：“大和尚从这里往崖州去，一路上有盗匪出没无常，很不安全啊！”
“那也得走了！”
冯崇债知道再也拦不住了，眼睛马上潮湿，声音略带着哽咽：“我知道大和尚东渡大业在肩，可是一说真要走，我这心里……”
看着冯崇债不停地拭泪，立在一旁的荣睿，脸上却露出久违了的笑容……
临行前，鉴真让弟子们把船上本来要带到日本去的佛具、佛像和佛经搬来交给寺主，捐给了大云寺。
面对智行的两大箱经书，普照和荣睿犯了难。
“把智行的经书抄本也一起捐了？”普照问荣睿。
“那也不能再带回中原去吧。”
“他要是知道他辛辛苦苦抄回日本的经书又留在了这里，会多伤心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只要能赶快回中原就能早日回日本。”
荣睿高兴地帮忙搬东西，走路脚下生风，可没走多远，他就跟喝醉了酒似的踉跄起来。普照情知不好，一步赶上去扶住他。“荣睿，你怎么了？”
荣睿瘦高的身子就像一棵树一样倒在了他的身上……
待荣睿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铺上，鉴真坐在他身边用手按他的肝部。
“师父！”
“荣睿，你醒来了。”
荣睿欲起身。
“快躺着别动。”
“师父，我明天能走。”
“从这里到崖州，快走也得两个月，况且路上又不安全，你的身体不可能再经受折磨了。”
荣睿吃力地说：“可是……我实在不情愿呆在这里了。”
鉴真微笑着回答：“不会把你留下的。我已经安排好了，大家走陆路去崖州，普照和德清陪你乘船，走海路直接去崖州。到那里看情况再图东渡。”
“师父……”一听说再图东渡，荣睿便鼻子一酸，眼泪顺眼角流向两鬓……
第二天一早，鉴真与弟子们打好绑腿，将装了东西的包袱斜系在身上，准备出发时，寺主打开山门，大家跟着鉴真鱼贯而出。
一走出山门，大家全都怔住了。
眼前黑压压地站着一片全副武装的官兵，立在中央的正是冯崇债。
“你这是要……”鉴真问。
冯崇债上前拜道：“崇债自备甲兵八百余人，特来护卫大和尚去崖州。”
于是，在绿岛的荒原上，出现了一支八百官兵护送十几位僧人远行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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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真东渡 第十二章（1）
1
在八百官兵护送下的鉴真一行，走走停停，一路讲学授戒，过了四十多天后，来到了万安州（今海南万宁），受到了当地头人冯若芳的热情接待，并将中原的僧人们请到家里供养三日。
冯若芳是冯崇债的族人，他的威望像个土皇帝，他的行为却是个大海盗。万安靠海，冯若芳的主要营生就是每年截获两三艘波斯商船，“取物为己货，掠人为奴婢”。长期的积累，在他的势力范围，仅奴婢居住的地方，村村相连，面积之大，南北的距离要走三天的路程，东西方向就要行五天才能到头。这土皇帝在外人面前很会摆谱，每每会客，总用珍贵的乳头香为灯烛，一烧就是一百余斤。还会带你参观他的后宅，欣赏掠夺而来的堆积如山的东西方宝物。
不知是为了求福还是忏悔，如此贪婪的人却也一心向佛，寻求内心的安宁。冯若芳请求鉴真为他授菩萨戒。鉴真的弟子们都不以为然，给这样的人还授什么戒呀？也许在他的心里，早已认定自己就是那些可怜的波斯奴婢的“菩萨”了吧。鉴真却不这么看，在他眼里人无论作恶作善，都在一念之间，再恶的人只要引导他一念向善，就是佛门的功德，给这样的人授戒，恰恰能使他在戒条的约束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三天后鉴真带着弟子们上路离去，冯崇债继续护送到达崖州（今海南省文昌县）。崖州游奕大使张云是佛门居士，自然对鉴真一行的到来出迎拜谒，并安排他们住进了开元寺。
乘船走水路的荣睿、普照和德清已先期到达，师徒相见，如久别重逢。鉴真看到荣睿的精神也比在振州时强了许多，颇为欣慰。
张云在官寮参省设斋，准备了盛大的宴席，把当地的珍异口味全都摆在了每个人的面前，有益智子、荔枝、槟榔、椰子、甘蔗等。张云拿起无花果红色的叶子和果实说：“大和尚知道吗？这是本地特产优昙钵子树（无花果树）的叶子和果实。这种树只结果实，不开花。今天弟子得知是大和尚，就像优昙钵子树开了花，真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啊！请，请大和尚品尝。”
“谢谢大使！”鉴真感谢道。
后来，思托将这优昙钵子树记载了下来：“其叶红色，圆形，径一尺余，子色紫丹，气味甘美。”
至此，冯崇债似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对鉴真说：“师父在开元寺住下，又有张大人接迎，崇债也就放心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也要告辞了。”
鉴真双手合掌，真诚地说：“蒙大人盛情款待，亲自带官兵护送，贫僧感激不尽。”
冯崇债上前跪拜，带着他的八百兵士洒泪而别……
一天，善于观察并把沿途所见记录下来的思托拉着祥彦到街上散步，在这个物产富饶的地方。他们对什么都感到新奇。
“师兄，你闻，空气中都是香味。”思托抽着鼻子。
祥彦也惬意地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我今早上还到菠萝林里去看了，其果大如冬瓜，树似花梨，叶如水葱，根的味道跟北方的柿饼一样。”
“是吗？”
“这里十月份种田，到了正月就能收割，每年可以收获两次。一年还可以养八次蚕，真是气候温暖物产丰富，跟江北大不一样。”
他们走到河边，见一个土著头戴木笠，脸上和身上都纹着斑斓花纹。他舀了一瓢水，不是用嘴喝，而是用鼻子吸。
两人惊奇地看着，事后，思托也好奇地跃跃欲试，被祥彦笑着拉走。
两人离开河边。
祥彦说：“师弟，走到哪儿你都边看边记。将来师父东渡的艰难，你一定要写下来，留给后人看。”
“谢谢师兄的提醒，我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