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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魂牵梦萦,要连在梦中都不忘,他要如何才能做到?如何才能够
“少爷,你对六道轮回之事有兴趣吗?怎么对这本《阎王经》瞧得这么入神?”
画眉端了碗蔘汤走进来,见他抱着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书页,她讶异的轻问。
那日他抱着她回来,似乎严重受到惊吓,夜里当他由后背抱着她时,她可以感受到自个儿背后湿濡了一片,他哭了,在她身后无声无息的哭了。
她不懂,他若如此害怕失去她,又何必将她推给别的男人?
她心好痛,那夜她也无语,但什么话都没再问,就这样两人相拥落泪到天明。
这之后,日子照常,他也只字不再提让她走的话。
可,她那份诡异不定的心绪却没有止息过……她总是惴惴不安的望着他,感觉有事即将发生……
燕子飞突然听见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左手紧抓着右手,强迫自个儿别慌乱的将书立即收起,这样只会徒惹人猜疑。
“我想了解前世今生的种种,所以随意翻翻。”他用力展现出自然的笑容来。
“为什么突然对这方面有兴趣?”画眉放下蔘汤后,好奇的问,取过他搁在桌上的书,翻阅——
传说人死后先到鬼门关,途经黄泉路,便来到忘川河边。忘川河面净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腥臭异常。河上有座奈何桥,桥上有个孟婆,想过桥,就得喝孟婆汤,不喝孟婆汤,就过不得奈何桥,过不得奈何桥,就不得投胎转世。而这碗孟婆汤又称忘情水,一喝便能忘去前世种种……
她看了几行,书被抽走了。
“你不觉得有趣吗?人死后还有另一个世界,你想不想来世再与我相遇?”燕子飞抿笑着问。
“想啊!”她毫不迟疑就答。
他立刻露出一脸的惊喜。“真的”
“可是你说过,要咱们别贪心的求什么来世缘的,只要咱们今生能够相守、终生记得彼此就够了不是吗?”
他一愕,“是啊……”他记得自个儿是说过这样的话没错。
苦笑不已,这话,他为何不忘,却偏偏让他先忘了一些他极力想记住的东西,好比说,画眉的生辰?
画眉的那场生辰宴彻底地教他给搞砸了,就是那日让他“清醒”的得知,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他得为“后事”安排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他终究没能为画眉做出最好的安排,因为他放不了手,也舍不得放手。
他不得不承认自个儿有多胆小,害怕独自孤单的面对死亡,也害怕一日不见画眉,更怕明早醒来,忘了画眉是谁。
他曾想过,也许提早结束生命,能避开这些折磨,但是,这之后,受折磨的人将会是被留下来的画眉,她如何能承受他的自残?
且他翻过书,自杀而死的亡魂不得转世,若不能转世,他再也无机会与她在来世重逢,所以,他不能求死,不能贪图这一时的痛快。
他得苟活着,暂时就先苟活着吧!
直到找出能够与画眉来世再相见的方法。
“画眉,人都是会变的,那时的我要咱们别贪心,那是因为我不相信来世,但现在的我,想法不同了,若无来世,对我而言就无希望、无未来,所以倘若真有来世,我愿意与你再结夫妻,只求一世永不分离,便心满意足,不再贪求。”
画眉闻言,脑袋还来不及细想,泪珠就已滴落。
“好,咱们再求一世,来世我会等你,你记得要来找我。”她含泪点头。
他缓缓的颔首,深深的与她对望。
有她的承诺,他会找到她的!
第十七章
现在的种种,是明日的记忆。
明日会如何?
没人能告诉他。
甚至,连当下,他都要失去了!
燕子飞表情空洞木然,忧伤无神的眼望向前方,径自沉湎于哀伤里。
耳边传来几个婢女嬉闹而过的声音,太欢乐的笑声,竟让他感到刺耳。
愤世嫉俗,他变得愤世嫉俗!
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得到这病的人是他
他忽然仰头笑得癫狂,笑得更显苍凉心伤。
“少爷,你在笑什么?”画眉远远走来,瞧见他这模样莫名的感到胆战心惊。
燕子飞收起失态的笑声,表情变得窘迫不安起来。“没什么,只是想到得意的事,所以笑了。”他尴尬的解释。
“是什么得意的事,能与我分享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她清楚察觉他的改变,那个她熟悉的男人,一日怪异过一日,这她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事,为什么会这样?
还有,他变得很依赖某个人,这人比她还重要,几乎无时无刻都跟在他身旁,提醒着他所有的事,包括——
“少爷,该往左边的膳房去用餐了,这里走去第一间便是。”小染在他耳边轻声道。
“小染哥,这里是他的家,他很清楚膳房在哪,你何必提醒?”她奇怪的问。
“呃……我最近习惯多嘴,连我娘都嫌我啰唆了。”小染只是干笑。
“你好久没回家了,你娘还有机会嫌你啰唆吗?”他紧跟着少爷,没离开过不是吗?
“呵呵……”答不出来,小染干脆呆笑装傻。
她愕然。
“走吧。”燕子飞跨步而去,为他解了围。
他赶紧追上主子,轻拉了燕子飞的衣袖,要他往左走,附在他耳边又说:“明早账房的人会来核帐,你的章子就放在书房右边的柜子里的第三个抽屉……”
跟在身后的画眉双眉越蹙越紧,心头的阴影也越来越大。
饭后,画眉在书房背着诗,燕子飞专心的写字,小染刚离房,可能小解去了。
画眉一面背诗,一面悄悄地审视着他,一股莫名的疑心消散不去,他前阵子非常认真的在翻书,这几日则是勤奋的在写字。
他本来就好学,这该没什么奇怪的,但,她就是深感不安,是因为他翻阅的都是一些生死轮回的书的缘故吗?他怎么会对这些神鬼玄学产生莫大的兴趣,现在满屋子都是此类的书?
还有,在他身上也出现了不少怪事,例如今早起床时,他竟忘了穿鞋就出房,还是小染提着鞋奔出去为他穿上的。
账房的人前日来时,带来大批帐务要他签收盖章,他找了半天,却找不到印章,后来还是小染来了,帮他把章子拿出来盖。明儿个,账房的人又会来,小染就急着提醒他章子放哪,他没了小染,好像什么事都做不了。
他也不再跟着她咏诗,不再与人对弈,经常恍神,也尽量不与人说话,就连她,一天与他对话不会超过十句。
这不禁教她怀疑,他如此冷淡待她,是否又要轻言分离?但,每每看着他的眼睛,她可以轻易的瞧见他对她的爱恋依然浓、依然深,只是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份……悲伤与不甘?
这是为什么呢?
莫非,他的身子出了什么状况?
是了,她强烈的怀疑。
他的举止一日反常过一日,她吞咽着口水,悄悄放下诗册,趁着小染不在,她轻巧的走到他身旁,好奇他认真的在写些什么?
这一瞧,她怔住了。
画眉鹅蛋脸,柳眉大眼;画眉眼角有笑纹,嘴角自然微翘;画眉耳垂丰盈、鼻头有肉;画眉手脚纤细;画眉喜欢穿水蓝衣裳……
画眉鹅蛋脸,柳眉大眼;画眉眼角有笑纹,嘴角自然微翘;画眉耳垂丰盈、鼻头有肉;画眉手脚纤细;画眉喜欢穿水蓝衣裳……
他这是……
画眉错愕的瞪着他所写的内容,这就是他认真写了一晚的字?
他怕忘了她的长相吗?为什么要重复不断的描述她的模样?
“画眉小姐,你有话要对少爷说吗?”小染回来了,瞧她站在主子的身后惊望着他写的字,立刻紧张的冲上前大声的问。
燕子飞这才注意到她竟站在他身后很久了,那她也一定见到他写的东西了脸色登时发白,赶紧将宣纸收起,慌乱的塞进抽屉里。
画眉见到他的举止如此慌张,又瞧到他拉开抽屉时,抽屉里满满是写过的宣纸,她面容阴沉的立即拉开抽屉。“这里头写的都是什么?”
当她伸手过去时,燕子飞与小染都抢着阻止,但她动作更快,抽出一迭纸,只看两眼她就倏地张了口,说不出话了。
这一迭迭的纸写的全是有关她的事,她的长相、她的喜好、她常读的诗,她昨天说过的话,她前天交代的事,她大前天吃过的蹄筋拌饭……
她错愕连连,瞪大眼的难以置信,这些……
“你怕忘记我吗?”她喉头梗了好久,才终于颤出声音问。
燕子飞笑得仓皇,“你胡说什么,我怎会忘了你?”他甚至将身子背过她,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这些……”
“好玩!少爷想说写下这些事,做为……做为生活杂记。”小染仓忙的为主子圆谎。
“对,我想记下你的一切制成小册子,将来拿出来……好取笑你。”燕子飞涔下汗了。
瞧着两人惊惶失措的模样,画眉怎么也难以相信他们说的话,一种深层的恐惧正由她的四肢百骸窜出。
她几乎可以确定,他们有事瞒着她,而且此事非同小可。“少爷,你是不是……是不是……生病了?”她的泪凝在眼底,声音几近破碎了。
燕子飞瞬间全身僵硬,黝黑深邃的眼眸低垂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说,是不是生病了?你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她抖着声问,汪汪泪眼直视他慌乱的双眸。
他舔了舔发干的唇,双拳缓缓握起,一股热气窜起就想告诉她真相了,但不该想起的话,却在这时冲进他脑门——
你会恨我吧?恨我竟敢忘了你,你也会怜我吧?怜我是个忘了爱人的可怜虫……
可怜虫?他将会是她眼里的可怜虫
不,他不能忍受,他是她的男人,她心中的巨龙,巨龙如何能倒下……成了可怜虫?
“少爷没病,他只是累。”小染瞧见主子藏在身后紧握到泛白的拳头,明白少爷是绝对不会对心爱的女人承认自个儿的病的,虽明知他病情若再恶化下去,根本是瞒不住的,但只要少爷一日不说,他就帮着瞒一日,这是少爷仅剩的尊严,自个儿能替他守多久,就守多久。
“少爷近来精神不好,所以常常随意写一些有趣的东西,你别多想,少爷以后不写了就是。”
她虽是半信半疑,仍努力沉淀心神,忍住心慌。“少爷,你真的没事?”她忍不住再问一遍。
燕子飞忍住了焦虑,勉强挤出笑脸来。“当然。”他瞧向窗外全黑的天色。“先别说这些了,小染,该用晚膳了吧?怎么都没叫开饭,肚子好饿,咱们走吧……”当他说完这些话,他瞧见小染愀然变色。
他倏然的闭上眼,手脚瞬间发凉了。
莫非……他们……刚吃过晚膳?而他……忘了!
画眉冲上前,拉住他的手腕不再让他逃避,“说,你到底瞒了我什么?瞒了我什么”她怒吼。
“少爷的脑袋里有一条看不见的虫,把少爷所有的喜怒哀乐一点一滴地吞去了。”小染哭着说。“这条虫想吞就吞,依照后来先吞的顺序,无声无息的带走了少爷所有的记忆,最后什么都不留下,当这条虫吞噬完少爷的记忆后,少爷便失了自我,逐渐凋零,慢慢死去……”
画眉静静的听着,泪水沾湿的眼眸望向桌上鸟笼里的那只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