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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是在2008年七月中旬。那天阴云密布,天气沉闷。云霾重重堆积,天色暗淡。夏末带着它的唏嘘和低语来到我的窗户。我始终凝望着天空中遥远的阴霾,我的心和不安宁的风一同流浪的哀号。流浪的风儿击打在松垮垮的玻璃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我有点悬晕。
天空像个绝望的病人呻吟哀号。遥远的天际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刺眼的电光划破云霾重重堆积的天际。我像个孤儿一样凝望着窗外。
院子,麦田,麦草场的上空盘旋着很多蜻蜓。有红色,蓝色,绿色的蜻蜓。时而也会在园子里的草丛中看到几只漂亮的蝴蝶。园子里苹果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婶婶家的孩子手拿长长的柳条,叫嚷着,从大门外冲进院子。像个小疯子一样的追打着天空中展翅翱翔的蜻蜓。爸爸,妈妈,还有婶婶们在麦草场上手忙脚乱。就像窗户上的那只蜜蜂死活的在玻璃上乱撞,发出嗡嗡的声响。你能看的出,它的确是手忙脚乱啦。 苹果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院子里的孩子们吵吵嚷嚷,嘻嘻哈哈。我看到姑姑的儿子拿着弹弓射打苹果树上的麻雀。它们会惊慌失措,叽叽喳喳,一个个的钻到屋檐下面。
那天下午,尔萨打来电话。他要我回去。说俄依莎要见见我。之前,听妈妈说俄依莎病了。那时我正好出院,在家养病。
我记得有那么一段日子,只要和妈妈在一起,我总忍不住问妈妈关于俄依莎的一些事儿。我老是问妈妈俄依莎得了什么病。妈妈有时会说不知道,有时却说事妇科病。因此,在我的记忆里,我老是记得她得了妇科病。
我依旧沉浸在凝望着天空中遥远的阴霾里。寂静的屋子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我在朦胧中以为这是遥远的雷声。这一切都打破了我的沉思默想。我慌慌张张的跑到隔壁的屋子,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尔萨疲惫嘶哑的声音。我感觉的他的声音老了几千岁。
我跌跌撞撞的问尔萨:“家里还好吗?”
我的声音有些错乱。我隐隐约约的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尔萨的吸鼻声,咳嗽声。我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我发誓,我真的能。我有时的确混账到了极点。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几乎像个犯错的孩子喃喃的问道“你得了鼻炎吗?”
“呃?不。没有。”尔萨有气无力的回答。电话那头依旧传来的事吸鼻声。
“俄依莎病好了没有?”我问尔萨。
“她好像——”电话那头传来尔萨的咳嗽声。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我的眼睛有些模糊,我把听筒紧紧的贴在耳朵上。我能隐隐约约的听见尔萨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怎么了?”我感觉我的音色错乱极了。简直就像迷失在荒野里流浪的孤儿。像个疯子一样的奔跑到荒野的尽头。摇摇晃晃,几乎是撕心裂肺,歇底斯里的喊叫:我到底到哪儿了?我的情绪有些错乱,声音颤抖,像雨水中受伤的小麻雀哆嗦。我几乎快要——我不能理解的问尔萨:“俄依莎她怎么了?告诉我。”
“她好像不行了。”电话那头传来尔萨低沉的哭泣声,是痛哭流涕。
我有点悬晕。我的脑袋嗡嗡作响。眼睛冒着金灿灿的星星。我感觉的我的双腿有些疲软,就像我奔跑了一个世纪。我有点悬晕。我倚在窗户前的那张老杏木桌边。左手重重的压在上面。我发誓若没有这张桌子,我可能就会瘫坐在冰凉的砖地上。我凝望着窗外,外面下起了雨水。麦草场上的大人们和院子里的孩子们都一个个的朝屋檐下面奔来。我有点悬晕。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吐到窗户的玻璃上,是残损的玻璃。玻璃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什么也看不清——窗外。只能听到外面的雨声,还有窗户上那些松垮垮的玻璃被微风吹的嗒嗒的响个不停。树叶在枝头上簌簌的响。屋檐下面的孩子,麻雀,吵吵闹闹。爸爸妈妈谈论着年底的收成。
“她还能活多久?”我哽咽的问尔萨:“你觉得俄依莎还能活多久?”
电话那头传来尔萨的呜咽声,吸鼻声,偶尔会伴随几声咳嗽。
我有点悬晕。我深深的吸了口气。
“你现在在哪?”我跌跌撞撞的问尔萨:“你是在树台吗?”
我明知故问。我知道他肯定就在树台,因为他家没有电话。再说我的老家洼洼子那里信号也不怎么好。说得直接一点,那里与世隔绝,根本没有信号。多数人打电话都要到树台。
“嗯。我今天专门来就是为了这个。给你打个电话。”尔萨哽咽着说:“俄依莎想喝点鸡肉汤。”
电话那头依旧传来尔萨的吸鼻声,咳嗽声。我有点悬晕。我的眼睛冒着金灿灿的星星。
“喂——努瑟——你没事吧?”尔萨跌跌撞撞的问我。
“呃?哦——我没事。”我干咳了一声。
“我希望你明天就能到达海原。”尔萨呜咽着说:“我害怕——”
“会的——一定——我一定会来的。”我哽咽着说:“我一定会来的。”我的明眸再次凝望窗外。
外面的雨水几乎停了下来,窗户上那层薄薄的雾气也早已不见踪影。
“孩子还好吗?我问的是冬拉。我的侄子——冬拉。他还乖吗?”
院子里的孩子们又开始嬉戏。屋檐下面的麻雀再次飞到苹果树上,抖动羽毛。庭院里的蜜蜂正在鲜嫩的*上尽情游唱。多么安详的自然之光啊!
“好——还好。很乖巧。你若见了他,你一定会喜欢上这个安静的孩子。”尔萨几乎有点兴奋啦。
我问起冬拉,尔萨的确有点神气了。
“ 哦——真好——好的,我会来的。我也相信我的侄子是人人都喜欢的孩子,他是真主眷顾的孩子。我托真主的福愿我的侄儿是人人都爱的孩子。”我哽咽着说:“我一定会来——看望我的侄儿。”
我有点悬晕。我再也无法控制这份感情。泪水夺眶而出。
“你的病怎么样了?没能看望你。我和俄依莎每次想起你心里总有说不出的难受。如今。我——”电话那头传来尔萨的呜咽声,咳嗽声。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凝望窗外。
“别说这样的话——好吗?我不在乎,真的。我一点都不在乎。”泪水的确是苦涩的。我微闭双眼。仍思绪胡乱的飞散。却永远停留在那片荒野。空阔的荒野,寂静的荒野,深邃幽暗的荒野。永远的回响着:努瑟哥。我跑不动了。我听见自己说。真的。我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俄依莎在那片荒野气喘吁吁的冲我说:“努瑟哥。我跑不动了。”如今。我却听见自己说:努瑟哥。我跑不动了。
挂了电话,我跌跌撞撞。就像断线的风筝,摇摇晃晃。小雨转成针尖般的细雨。可它依旧把我淋湿。我沿着门前的羊肠小径直奔田间。我大大的张着嘴,让雨后的空气湿润我的肺脏。我有点悬晕。麦田里的几只喜鹊喳喳的叫个不停,水渠边两排整齐的白杨树被微风吹的唰唰作响。时而会飘下几片微黄的调零残叶。树枝头上的麻雀从这个枝头飞到另一个枝头。田间里的青蛙呱呱的叫个不停。我跌跌撞撞。像个失去孩子的母亲瘫坐在渠边的水泥板上,刺骨的凉意直达我的心脏。仿佛要冻结它。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吐出来。璀璨的金光从云缝里撒降下来。树叶在枝头上飞舞旋转,那曙光忙把乌云染成了绚丽的彩霞。有紫色,红色的彩霞。盛时好看。
在残损的千阳下,邻家的几个孩子,在收割完的麦田里追逐,嬉戏,欢声笑语。孩子们手拿长长地柳条追打天空中自由翱翔的蜻蜓。
我想起了尔萨,俄依莎,哈桑。我们小时候也老是在麦田里追逐,嬉戏。经常在九丈洼崖翻过去的那片荒野奔跑——玩耍。
我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泥土。像个孩子一样的在那蜿蜒的小径上奔跑,我真的像个孩子——狂奔。溅起泥水。我重重的跌了一跤。我的眼睛模糊了,脑袋嗡嗡作响,眼睛开始冒着金灿灿的星星,我的心脏在砰砰的狂跳。我拼命的张着嘴,我害怕氧气会被用尽。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只顾着向前奔跑,思绪再次飘向那片荒野。我清楚的记得,是在黄昏礼拜的时辰,千阳沉落。最后的一道余晖慢慢的消散在西山洼的尽头。我和尔萨,俄依莎跟在驴子的屁股后面,哈桑骑着驴子,我央求尔萨在驴子的屁股后面用弹弓射他一下。尔萨从无此想法。只要我央求他,他就会这样做。我捡起一块石子,递给尔萨,笑嘻嘻的央求尔萨:“来——尔萨——咋们来他一下。让这头驴子尝尝咋们的厉害。”
尔萨看到我这样央求他,看着我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着叫他尔萨哥的时候,我想那是尔萨最幸福的时候啦。他看着我,接过石子。总会流露出一个大大的黄河般的微笑。我见他笑,就会更来劲。使劲的拽着尔萨的衣襟央求尔萨:“尔萨哥,来他一下,让这头笨驴子尝尝咋们的厉害。”尔萨闭着左眼,拉着满满的弓。石子打在驴子的屁股上。驴子受到惊吓,狂奔。哈桑从驴子上重重的跌了下来。像轮胎那样的滚进了洪水沟。我大哭。俄依莎也是。尔萨呆呆的看着那深邃的洪水沟。我永远都忘不掉九丈崖边的那条洪水沟。我们的国王——哈桑。永远的完了。
回到屋子,我收拾行李,那雪白的墙面也已被岁月染成微黄。黄昏倦怠。日光暗淡。屋子里的光线宛如秋天的残叶。我像爸爸一样在屋子里背着手徘徊。我仿佛掉进了遥远的颦眉蹙额的迷雾森林,跌跌撞撞的穿过幽暗深处的迷津,迂回曲折的走到窗户边的写字台旁。凝望着窗外那色彩缤纷的彩霞。妈妈在床边为我整理行李。还是不是的唠叨一句:“把这毛衣穿上,那里比咋们这里冷。你有病——”妈妈能把这句话说几十遍。我只是简单的,几乎没有作声的回应着:“嗯。知道。”我好像也只会说这么一句了。我看到苹果树上的麻雀都一个个的钻进屋檐,燕子归巢。清真大寺里的拜叩响起。红色,紫色的晚霞也被黑夜笼罩。
我静静的。几乎是快要入睡。斜斜的倚着那张古老的杏木写字台。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手里拿着一本《没有悲伤的城市》这本书。它的作者约莫着是名印度作家。我只是手里拿着,没有翻阅。我也从未阅读过它。我把眼睛几乎快要贴在墙上。像医生观察显微镜一样,仔细的看着墙上的那副画。那是我11岁的时候。哈桑离世一年。我几乎整天在家里画画。画的是一副蓝天和草地的作品。奇怪的是大人们都看不懂我画的什么。唯有尔萨,俄依莎。我的城堡小公主。我记得她第一眼看到我的这副画,就拽着我的衣襟问我:“努瑟哥。这是你画的吗?你画的是大草原吗?”现在。我却看不懂洼哦到底画的什么!我真的看不懂。我的思绪再次飘散道那片荒野。我的眼睛有些模糊。我有点悬晕。
雨停了。院子里一片寂静。人们说寂静是祥和,是平静。是降下生命音量的旋钮。
我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又拿着冰凉的茶杯。冰凉的茶水也已证明它也许是早晨或者昨夜的茶水。我象征性的押了一口,放下茶杯。熟手把墙上的那副画摘了下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