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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这样,齐废王倒是颇为意外。他这妹妹一向好强,从不示弱。泼辣、任性、蛮不讲理见得多了,可是哭成这样却是头回见到。脸上的妆被泪水冲脱,露出一张粉雕玉琢、天然去雕饰的清丽容貌。不见了往日里的娇艳,却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心中一痛,齐废王是真的可怜她。抚着雅琪公主的头发,齐废王劝慰道:“好了,别哭了。这里风大,冻裂了肌肤就不好看了。有什么事,进去再说。”一边说,一边拉着她的手踱向画雪殿内。
行至供休息更衣的偏殿,雅琪公主坐在软榻上,接过宫女奉上的香茗喝了几口,方才渐渐止住哭声。
“王兄,为我指婚。”雅琪公主语带哭腔,声音虽轻却很坚决。
齐废王盯着雅琪公主,不知她今日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了?之前不是不同意吗?”不是信誓旦旦、自信满满地说要让苍落尘自己拜倒裙下,不愿靠权势强求吗?
咬咬牙,雅琪公主终于实话实说:“有人报告说是苍落尘从韩国带回一个村女,宠爱有加。”之前不急,是因为虽然苍落尘不接纳她,但是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她可以理解为苍落尘英雄志远,不为儿女情长牵绊。而且,她对苍落尘的感情,朝臣心知肚明,自然不会有人敢为自家女儿提亲,只要耐心等候,终有一天苍落尘会是她的。
哪里想到,苍落尘并非是不解风情,而是真的未将她放在心上。这样一来,她怎么能不急?
“王兄,为我指婚吧。”雅琪公主再次恳求,“告诉苍落尘,我愿与那个女人平起平坐,绝不会仗着身份欺负她。若再不行,我……我愿叫她姐姐。”说完,泪水再次涌出。
齐废王皱着眉头听完,斥道:“胡说。你是堂堂齐国公主,怎么可以与一个村女平起平坐,甚至屈居侧室?既然苍落尘不识抬举,你不如索性放手,王兄为你找个更好的。”虽然他也想凭借婚姻作为缰绳,牢牢拴住苍落尘这匹不羁的神驹,但是王室尊严非同小可,两相权衡,还是后者更加重要。
“不!!”雅琪公主失声喊道,“我不放手,绝不!什么更好的,我不稀罕。而且……而且……不会再有比他更好的了。”曾经沧海难为水,见过苍落尘之后,其他人已经无法入眼。否则,她又何必痴恋于他,蹉跎青春年华。
看着雅琪再次情绪激动,齐废王只好放软声音劝道:“好好好,先不说这个。苍落尘带回的女子,你可亲眼见到?”万一是空穴来风,那他们这不是白折腾了?
果然,雅琪公主摇头说道:“没有,是听旁人说的。”她倒是想亲眼看到,可是苍落尘不给她机会啊。
齐废王心中略定,笑道:“你看看你,没影的事儿呢,就哭成这样。不如先把事情查清楚再作打算。如果是假的就不提了,若是真的,也不见得是坏事。既然苍落尘已经纳妾,指婚也就容易了。”先前他曾暗示过指婚一事,被苍落尘以为国分忧、无心成家的理由婉拒了。如果他真的纳了侧室,看他还有什么借口回绝。
现在要做的,就是想个办法查清真伪了。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苍落尘知道。
……
“阿房,休息一会吧。回头让主子看见了,又该责怪我不会照顾了。”绮罗笑嘻嘻地劝道。
阿房抬起手,揉了揉酸胀的脖子。她现在每日里忙碌得很,先是要苍落尘为她找来许多医书药典,接着又买来各色药材和制药工具。整天不是看书,就是研磨配药。
绮罗急忙上前,轻轻揉捏阿房肩膀,口里唧唧喳喳:“你真是厉害,现在那些家伙佩服得五体投地,感激得不得了。”习武之人难免磕磕碰碰,更何况他们这样的身份。流血骨折家常便饭,一般都是咬牙撑着。虽然有麻药止疼,但是一旦用了,就昏迷不醒,直到药效散尽,所以亲卫营众人宁可疼着,也不愿用此药。
前些时候,绮罗随口说起,阿房便上了心。她原来在水家村时,药老爹便钻研此道,为的是让病人减轻痛苦。加上翻阅医书,几日工夫,竟然大有进展。研究出的药不但能止疼,更可以去腐生肌,活血散瘀,使患处复原速度大为加快。
展颜一笑,阿房没有说话。她只是想帮助苍落尘做些事情,纵然只有一点点,也是好的,而她最擅长的,大概只有医术了。
正沉思间,忽然听到绮罗惊喜的声音:“阿房快看,下雪了呢。”
拉回飘远的思绪,阿房回眸看向窗外。洁白晶莹的雪花纷纷扬扬飞落下来,旋转着、追逐着,最后不甘心地落在地上,织成白色的绒毯。
“这就是雪吗?真美。”阿房推门走了出去,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融化,变成滚落的珍珠。
绮罗急忙回房拿起一件银线刻丝雪衾棉袍,准备给阿房穿上。却看到一个人影已经走到阿房身后,抿嘴一笑,止住了脚步。
一袭长衫带着温暖覆在阿房纤薄的肩上,苍落尘笑着问道:“从没见过下雪吗?”
“嗯。”阿房也笑着回应。水家村四季更迭不大,从未下过雪。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美景。天地间一片纯白,掩盖了痛苦和纷繁。
转头看着苍落尘完美的侧影,阿房有些恍惚。关于雅琪公主的事情,她昨日听绮罗说了。同为女子,她很同情雅琪。但是,不可否认的,她心中也有几分窃喜。想到这样杰出俊逸的男子,只对自己露出宠溺温柔的笑容,心里就泛起丝丝甜意。这种感觉一天深似一天,让她渐渐无法自拔。心中的弦微微颤动,深埋的情感呼之欲出。
心有灵犀一般,苍落尘也侧过头看着雪。风卷着雪,划过那双深邃黝黑的眼,融化在其中,化为炽烈的凝视和眷恋。
非语站在远处,看着雪中对视的两人,手,紧紧攥在身侧。尽管他早就知道,苍落尘对于阿房的心意,也希望冷漠高傲的主子能得到幸福,不再孑然一身。但是,心中的痛依然无法抑制,蔓延开来,比这飞雪的冬日更加冷彻心扉。只怪,自己爱上了最不能爱的人……
“喵——”一只黄猫从院墙上跳落下来,抖抖身上粘着的雪,三两步便跳到阿房身前,身后地上,留下一串梅花般的脚印,画面更见其生机勃勃。
阿房弯腰抱起,将它捂在怀里,轻笑道:“又跑到哪里去玩了?每日不见你的影子。”
绮罗上前接过小猫,纳闷道:“这小家伙儿也不知忙些什么。每日一早就出去,直到晚饭时方才回来。今儿若不是下雪,还见不到它呢。哪天非得好好教训它一回,看它还敢乱跑。”
阿房笑着说:“猫儿性格本就自由散漫,哪里受得了拘束?这里虽大,却不及外面自在。索性,就随它高兴吧。”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苍落尘心中一动,说道:“是呀,我怎么忘了。你也是山林中自在长大,无拘无束。如今却关在这深宅大院,一定很不开心吧。”是他太自私了吧,为了阻隔他人的觊觎,便用爱作为借口,将她困住。
阿房一愣,看着苍落尘愧疚的样子,不由脱口而出:“怎么会?能留在你的身边,我很开心。”苍落尘,就是她全部的世界,只要在他身边,她便别无所求。
听到这话,苍落尘眼中泛起喜悦。他看得出来,阿房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为了安慰他才这样说。或许,这个守护了七年的人儿,对他的感情,并非只是感激而已。
阿房说完,自觉失言,香腮迅速染上一片胭脂。她低下头,岔开话题:“落尘哥哥饿了吧?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说完,不敢再看苍落尘俊颜,自顾自转身回房。
苍落尘随后跟了进来。这里原来是一间空屋,专为阿房改作存放药物和医书的地方。
一进门,药香气扑面而来。屋角小巧的火炉上,一只砂锅热气腾腾,散发着温馨的气息。
阿房正欲开盖,却被拦住。
“我来吧,你小心别烫着。”苍落尘说道。然后将阿房带至窗前桌边坐下,这才转身盛了一碗。
窗外,冬雪霏霏。屋中,暖意融融。
苍落尘已经喝了两碗,小小的砂锅也见了底。眼见他又端起锅来,将最后一点汤水倒在碗里,阿房只得出声制止:“落尘哥哥,那是药渣,不好喝的。”
苍落尘笑道:“既然是你做的,药渣也很好。”这是她第一次为他做的膳食,怎么舍得扔掉。
“那我……一辈子做给你喝……好不好?”阿房鼓起勇气问道。
几个月相处下来,她早已察觉自己对苍落尘有着不同的感情。这种感情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不是兄长之情,也不是报答之意。她发觉自己越来越自私,自私得想要独占苍落尘的全部。这种感情让她惶恐,不知所措。
直到听说了雅琪公主的事情,眼前的迷雾顿时散尽。原来,这种陌生的情感叫做“爱”。她早就爱上了他。也许是她从昏睡中醒来看到他的那一刻,也许是更早,在她思念他的七年中,就已经把心交了出去。
虽然鼓足了勇气,但是话一出口,阿房的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红霞遍布,似乎比炉中的火苗还要烫。
伸出手捂住脸,阿房羞涩忐忑地等待着苍落尘答复。
苍落尘暗夜般的眼中跳动着点点星光,脸上腾起狂喜之色。随即,又用一贯的淡漠掩饰住。
走到阿房身前,苍落尘单手扶桌,弯下腰,视线与她酡红的娇颜平齐,沉声问道:“阿房,你可知道,刚刚说过的话,意味着什么吗?”虽然面色如常,但是起伏不定的语调泄露了他的激动。
“是,我知道。”红润娇艳的唇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声音虽轻,听在苍落尘耳里,却无比清晰。
努力克制想要将她拥进怀中的念头,苍落尘眼神火热:“你要想清楚,再作决定。否则,将来你若是后悔,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放手让你离开。”
看着苍落尘认真的脸,阿房笑了,笑得幸福而满足。她果然没有看错这个男人,他比她想象中还要爱她。
闭上眼,缓缓探出身,如花般的唇印在苍落尘额头,用行动消弭他的不安和怀疑。
一个吻,轻易地撕开了苍落尘强装出来的镇定和淡漠,压抑了多年的炽烈情感熔岩般冲了出来,在体内四处流淌,遍及每一处角落。
将眼前的倩影拢入怀中,炙热的唇覆上阿房光洁的额头。细细密密地吻过她的黛眉、杏眼、秀鼻、香腮,最后停留在诱人的唇上,辗转需索。
舌尖扫过阿房整齐的贝齿,苍落尘醉倒在那如兰的气息中,难以自拔。待到焦灼的唇分开后,阿房已是气喘吁吁,脸上的红霞一直蔓延至脖颈,将头埋在苍落尘胸前不好意思抬起。若不是倚靠着苍落尘坚实的臂膀,只怕早已站立不稳。
苍落尘轻笑着收紧双臂,任由阿房像鸵鸟一样躲着。笑容虽浅,却已没有了以往一贯的淡漠疏离,那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欣慰,温暖而耀眼。
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相拥,聆听着彼此的心跳。
许久,苍落尘将嘴凑至阿房耳边,呢喃轻语:“谢谢你,没有让我等得太久。”他原以为这一天还很遥远,却不想,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手臂越加收紧,他需要真实的存在感来驱散心中的不安。这一切,不会只是自己的梦吧?
感觉到了他的不安,阿房终于抬起头来。脸上红晕未褪,清丽中透着娇艳,美得摄人心魄。
“落尘哥哥,你可愿等我?等我为爹娘守孝期满,迎娶我成为你的妻子?”虽然知道苍落尘的回答是肯定的,但她还是想要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