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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在的异族-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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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他几乎闻不到狗的恶臭,也闻不到母狼的沁香,到处弥漫着机车润滑油热乎乎的气味,枕木的防腐杂酚油味,煤烟的硫磺味和干木村味。巴毕仍然靠仅存的一小点儿踪迹,追逐着白色母狼和大黄狗。突然,一辆拐进岔道的火车,喷着浓烟,“轰隆轰隆”地向他开来,一个扳道工站在道岔边上。

巴毕跳到一边,可巧司机就地放出一阵蒸汽,一股热漉漉的气浪,夹杂着油烟,金属的尘埃,扑面而来,就连扳道工吐出的带有强烈的烟草味的口水,也被气浪席卷得无影无踪,巴毕失去了跟踪的目标。

他焦虑地在铁轨上,一个劲儿地打转,希望能再闻到母狼或黄狗的气味。但是允斥在鼻腔里的,都是蒸汽、金属、杂酚油,还有部分燃烧的柴油混杂味,与整个工业区的化工厂废水沟气味,融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巴毕竖起耳朵,拼命地搜寻着。蒸汽机车轰隆声逐渐远去,圆形的机车修理厂里,传出各种机器的“咔哒,咔哒”声,从东面,河对岸的方向,另一辆火车,拉着汽笛,开了过来,巴毕再没听到狗的叫声。

他向东边张望着,眼睛感到一阵刺痛;随着渐渐泛亮的黎明,危险也在步步逼近。白色母狼不知去向,天亮了该怎么办。巴毕突然想起,他不知道该怎样回家,重新返回自己的躯体。

他在铁轨周围无目的地乱跑着,突然又听到了狗叫,缓慢而无力的叫声,是从磨房那边传过来的。巴毕朝着声音跑过去,他跑在两辆停靠着的货车厢中间,借此挡住些越来越强的亮光,巴毕终于又看见了白狼,她跳跃着向巴毕跑过来,姿态轻盈,但带着倦意。母狼机智地引着大黄狗兜了一大圈,现在一定很累了,而且,黎明的亮光也在消耗着她的能量。黄狗此时倒是来了精神,越跑越快,亮开嗓门,大叫着,很是得意,好像已经胜券在握了。

巴毕从车厢后面跑出来,迎上母狼。

“你休息。”他大口喘着气,说,“我来跟这个家伙兜圈子。”

天就要亮了,他不知道还能跟黄狗周旋多久,而且,身上被银器打得够呛,现在仍感麻木无力,但是,母狼是他的同伴儿,他义无返顾地从母狼那儿,引走大黄狗。

“不,巴毕!”母狼急匆匆地喊着。“时间不够了——我们现在必须呆在一块儿,”

他只好与母狼并肩奔跑,没有力气问她到底想干什么。东方越来越亮了,巴毕拐弯跑向河道的低洼处,这里的灌奇*书*电&子^书木丛,也许能避开点儿亮光,“这边儿,巴毕!”母狼照直沿着河岸跑着,“别离开。”

巴毕折回长满青草的坡地,跑着超过母狼。大黄狗仍追得很紧,边跑边疯狂地“汪汪”大叫着,淡淡的晨光在它脖子上的银链扣上,闪烁跳动着。巴毕努力躲过反射光,尽力和母狼保持同样悠缓的步调。

深绿色的河床,就在前面,淤泥和腐叶的气味,直冲进他的鼻孔。晨风吹过,飘来阵阵城里污水处理厂的腥臭味,流动缓慢的深绿河水中,散发着磨房排放的化学废气。

顺着河向前望去,晨光像天空中跳跃着的火焰,巴毕的视力开始模糊,眼睛火辣辣的,刺骨的日光,照得他不得不把身体缩得很紧。巴毕竭力控制住疲惫和沮丧,跑在白狼的前面。远处,火车的轰鸣,又响了起来,他们一起跑到狭窄的铁路桥上,白狼顺着铁轨的枕木,轻巧稳健地小步疾跑。巴毕跟在后面,看着桥下流动着的河水,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大黄狗一路追击,大叫着,几乎扑到他的身上。巴毕浑身打颤,尽量不看脚下的黑乎乎、油腻腻的河水。他眼睛盯准桥面,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去。黄狗紧跟其后,一步不放。

逼近的火车把路轨震得“锵锵”做响,汽笛声震耳欲聋,无情的车灯,从弯道上直射过来。巴毕刚好跑到桥的一半,有些手足无措,大黄狗在步步紧逼,他不顾一切地一阵狂奔,在火车到达前,冲过了桥面,白狼刚才的疲惫神情,此时荡然无存,她像一道白色的闪电,跑出去了很远,巴毕拼命地追赶着她,脚下的钢轨剧烈地颤抖着,铿锵的金属摩擦和撞击声响成一片。

强大的气浪冲过,整座桥在震颤。

母狼前腿支撑,后腿蹲坐,在铁轨边等待着迎面跑来的巴毕,脸上挂着对黄狗的冷漠嘲笑。

随着火车的强大气浪和扬起的灰尘,巴毕冲到母狼跟前。与此同时,他听到了黄狗最后一声绝望的哀叫——大黄狗跌入深绿色河水,溅起一小股水花。母狼抖掉落在雪白皮毛上的灰尘,看着眼前的一切,露出红红的舌头,微笑着。

“这下儿,特克先生算妥了。”地不无喜色地小声喃喃着,“待时机成熟,我们就该去对付它的女主人了,也得这么干净利索。

尽管她有银制武器,又是与我们一样的混血,我们还是得干。”

巴毕身体颤抖着,躲下路基,避开浮现出晨光的东方,火车的蒸汽漫漫散开了,轰鸣声也逐渐消失了,巴毕想起了罗维娜·蒙瑞克,她掉在路边的镶路石上,仍一瘸一拐地追赶,心被一阵怜悯刺痛,像被她的银匕首刺痛一样地强烈。

“我们不能那么做!”他打着寒战说,“可怜的罗维娜,我们已经伤害了她。”

“这是战争,威利。”白色母狼轻声说道,“一场种族战争,像人类与我们一样的古老。我们己经失败过一次了,我们不能再失败了。没有什么比那个混血的黑衣寡妇背叛了我们,更残忍的了。我们今晚没有时间了,不过,我觉得,我们已经破坏了她的计划,她暂时不能跟山姆联系了。”

母狼站在那里,姿态优雅而高啦。

“该回家了。”她踱着小碎步,从巴毕身边跑开,沿着铁轨向前跑击,“再见,巴毕!”

巴毕独自站在原地,东方火辣辣的日光,照射着他,痛苦和冷峻的感觉通遍全身。

他不知道回家的路线,但是,模糊记得自已的躯体,躺在贝克街的那间公寓的床上,硬邦邦的,还有点儿冷。他笨手笨脚的试着上挪动身体,就像要从梦里醒过来一样。

他的第一次尝试,像小孩子最初学走路一样,非常脆弱,不知所措。而且,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疼痛,好像是他过分地启用了以前从未触动过的功能。而正是这种难以忍受的疼痛,刺激了他,他又试了试,想方设法逃避白日造成的更大痛苦。哦,他又一次感到了那种奇特的变化,那种飘浮的感觉——然后,端端地坐在了自己的床边上。

窄小的卧室很冷,巴毕觉得浑身冷飕飕、硬邦邦的,一股莫名的迟钝。他急切地搜寻着灰狼所闻到过的那些怡人气味,可是,他的人类的鼻孔,什么都闻不到,连五斗橱上的放着的空酒杯里,也没有了威士忌的味儿,他可能感冒了。

浑身酸疼,疲倦不堪,他慢吞吞地走近窗户,拉开百叶窗。

黎明的鱼肚白光下,街灯显得不那么亮了——他从窗前退回床边,像躲开死神一样,躲开明朗的天空,做的什么梦噢!

巴毕迟疑地抹去额头上的一层虚汗,右侧犬齿一阵阵隐痛——哦,是尖狼牙,碰到了特克的银脖套扣链上,他回忆着梦里的情景,心里挺别扭。郎姆酒的后劲可真不得了,还是喝威士忌的好,只不过,应该少喝点儿。

噪子眼儿又干又疼,巴牛两腿僵直,走进卫生间,笨拙地抬起左手,抓住玻璃杯,想喝点儿水。他张开一直紧握着的右手一看,这才发觉,阿佳莎姨妈的白玉胸针,还牢牢地握在手里。

巴毕沉着脸,瞧着那个奇怪的小胸针,和自己发僵的右手,瘦嶙嶙的手背上,一大道抓伤的痕迹,跟梦里吉米·蟋蟀的小牙咬伤灰狼前爪的位置,恰好一模一样。

他不安地挪动了一下,想尽力忘掉不愉快的怪梦。

其实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巴毕自我安慰着。他回忆着蒙瑞克博士心理学课上的一些内容:这一类的下意识现象,蒙瑞克博士认为,远没有做梦的人所感觉到的那么离奇,并且也更简短。

艾溥露不寻常的坦白,以及自己对她的矛盾心理,使得他在睡梦中起来——他理智地自我解释着——到五斗橱的雪茄盒了里拿出胸针。一定是盒子里的废刀片,划破了手背;要么,就是胸针的针尖划的。其余的只不过是,自己的下意识,在试图解释,当晚的事情,以及自己长久以来的某种渴望和恐惧。

一定是这么回事!就是这么回事!巴毕满意地咧开嘴,舒了口气,含了一大口水,漱着干渴的嘴巴。随后,伸手去抓威士忌酒瓶,想着给自己来个“以毒攻毒,借酒解酒”。他暗自得意,如此俏皮的自我解嘲,无意间,想起了梦中狗的味道,顿时一阵恶心,干脆放回了酒瓶。

第九章噩梦之后

巴毕努力去忘掉刚才的梦。

他浑身瑟瑟发颤,回到床上,想接着再睡会儿,可怎么也睡不着,梦里的一暮幕情节,不断地重现,萦绕在脑海,栩栩如生,如同真的发生过一样。他怎么也忘不掉,母狼猩红的讪笑;吉米·蟋蟀小嘴巴微微的颤抖;蒙瑞克夫人如何不顾一切地追赶,摔倒在路边的镶路石上,她双目失明,令人悲怜,可是,她的银匕首,又令人胆寒。

他翻身起床,僵硬着双腿,走到窗前,想也不想,“噌”地把百叶窗一把拉紧,遮住白日的强光。然后,往手背划破的地方,涂了些抗菌药水,仔细地刮好脸,吃片阿司匹林,缓解下巴上的疼痛。

由某些普通的原因,导致很有逻辑的梦,足很自然的,巴毕继续自我推断着,不需要格兰医生来做解释。很明显,诺拉·奎恩和蒙瑞克·罗维娜都不喜欢艾溥露,这很自然地在他的潜意识中,形成某种概念,于是,红头发的漂亮女郎,是只母狼;而他自己的自尊,又反过来推翻这种概念,从而导出灰狼的角色。蒙瑞克的悲剧成了荒诞的背景衬托,加上他自己的疲惫和紧张,交织出这样的一场噩梦。

应不足为怪。

然而,巴毕不满足于如此这般的理性自我分析,他要打个电话给罗维娜·蒙瑞克,证实一下,她的确一直呆在学院街,自己家的老房子里,她的狗,特克,一直跟她在一起。

他拨打罗维娜的电话号码,手指有点儿不听使唤。铃声响过很久,却没人接。也许,还都在睡觉,他希望是这样。最后,巴毕终于听到了瑞尔夫人的尖嗓门儿,喝问找谁,有什么事,她是罗维娜请来的清洁女工。

“如果罗维娜夫人已经起床了的话,请她接电话。”

“她不在。”

“啊!”巴毕声音哽塞,竭力按捺住惊恐,“那——请爱尔浮德小姐接吧。”

“她也不在。”

“什么?”他忍不住干咳了一声,“她们去哪儿啦?”

“爱尔浮德小姐跟着救护车走的,去照顾可怜的蒙瑞克夫人。”

巴毕差点儿没把听筒扔掉。

“怎么啦?怎么回事?”

“蒙瑞克夫人,可怜的老夫人,昨晚她一定有些失常。她丈夫死得太突然了,而她自已呐,自打伤了眼睛之后,就时常有点儿行为古怪,你知道吧。”

巴毕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

“发牛了什么?”

“她晚上起了床,跟大黄狗一起出去了,她坚持要养那个讨厌的家伙。我猜,她是想像自己去追猎什么东西,她常有这类古怪的念头,是追猎伤害了她眼睛的那个东西吧,总而言之,夫人拿着一把餐刀,是她自己打磨好的,像匕首一样锋利,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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