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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她的眼角正瞥向自己,她便连忙收回目光。
“怎么回事?”他说。
她又转过头来面对着他,两排牙齿咬住下唇:“我刚才在观察你。”
“没错,我看得出来,我鼻子上有灰吗?”
“没有。”她露出浅浅的笑容,自从上车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微笑。他不自觉地渐渐察觉她的许多细节,例如她每次摇头的时候,头发似乎都会在半空轻柔地飘荡。“只不过自从——那天晚上,我就一直在纳闷,想不通你如果是外人,为什么不穿灌铅的衣服。当初就是这点骗到我的,通常外人看来都像一袋马铃薯。”
“而我不像吗?”
“哦,不像。”她的声音突然透出一丝热情,“你看起来——看起来好像一座古代大理石雕像,但你是活生生的、有体温的……很抱歉,我说话太莽撞了。”
“你的意思是,你想我会认为你是个不知分寸的地球女子。你该停止这样的猜忌,否则我们不能友善地……我不相信有关放射性的迷信,我测量过地球大气的放射性,也在实验室进行过动物实验。我几乎可以确信,在正常情况下,那些放射线不会对我造成伤害。我来到此地已经两个月,至今尚未感到有什么不舒服。我的头发没有脱落,”他顺手拉了一下,“我的胃部没有绞痛。我也不信它会伤害我的生育力,不过我承认在这方面,我做了点防御措施。可是灌铅的内裤,你瞧,从外面看不出来。”
他以严肃的口吻说完这番话,她却再度露出微笑。“你有点疯了,我想。”她说。
“真的吗?你一定不会相信,有多少非常聪明、非常有名的考古学家曾经这样说——而且是长篇大论。”
她突然言归正传,说道:“现在你愿意听我说吗?十五分钟已经到了。”
“你认为呢?”
“啊,我想你八成疯了。你要是没疯,在我做了这些之后,你不会还坐在这里。”
他柔声道:“你是否有一种印象,以为我得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强迫自己坐在你身旁?假如你这么想,那你就错了……你可知道,波拉,我从来没见过,我真的确信,自己从未见过像你这么美丽的女子。”
她迅速抬起头,双眼充满惊惧:“请别这样说,我不是想要那样。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波拉。不论你想要什么,都尽管告诉我。我会相信你,还会帮助你。”他对自己这番话深信不疑,此时此刻,就算要他去推翻皇帝,艾伐丹也会欣然从命。他以前从未爱过任何人,想到这里他猛然煞住思绪,他从来也没用过这个字眼。
恋爱?跟一名地球女子?
“你见过我父亲吧,艾伐丹博士?”
“谢克特博士是你父亲?……请称呼我贝尔,我会叫你波拉。”
“如果你希望,我会试着这样做。我猜,你一定很生他的气。”
“他不怎么客气。”
“他不能不那么做,他一直受到监视。事实上,是他和我预先安排好,由他把你打发走,而我晚上再来见你。这里是我们的住所,你可知道……你可知道,”她的声音忽然压得很低,“地球就要造反了。”
艾伐丹不禁感到一阵好笑。
“不!”他将双眼睁得老大,“所有的地球人?”
不料波拉勃然大怒:“别嘲笑我。你说过你会认真听我说,而且会相信我的话。地球即将造反,这件事很严重,因为地球能毁掉整个帝国。”
“地球能做到这一点?”艾伐丹将一阵狂笑尽力压制下来,柔声道,“波拉,你的银河舆理读得怎么样?”
“不输给任何人,老师,可是这两者又有什么关系?”
“这两者当然有关系。银河的体积有几百万立方光年,包含了两亿颗住人行星,总人口大约有五十万兆之众。对吗?”
“既然你这么说,我想就没错。”
“就是这样,相信我。而地球只是一颗行星,人口仅两千万,而且没有什么资源。换句话说,每个地球人得对付两百五十亿个银河公民。好啦,两百五十亿比一的悬殊比数,地球又能造成什么样的危害?”
一时之间,少女似乎在疑惑的漩涡中沉没,但她随即浮起来。“贝尔,”她以坚定的口吻说,“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我父亲一定可以。他并未告诉我关键细节,因为他说那样会威胁到我的生命。但他现在会说出来,只要你跟我一起去见他。他曾经提到,说地球掌握着某种方法,能将地球以外的生命尽数消灭。他的话一定正确,他说的话一向都是对的。”
她激动得两颊透红,艾伐丹很想伸手摸一摸。(他以前难道没碰过她,没有因而感到恐惧吗?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点过了吗?”波拉问。
“过了。”他答道。
“那他现在应该在楼上——只要他们还没逮捕他。”她四下张望一番,不知不觉打了个冷颤,“现在,我们可以从车库直接进屋去,请你跟着我……”
她刚摸到控制车门的按钮,突然间全身僵住,以沙哑的耳语说:“有人走近了……哦,快……”
下面的话她未能说出来。艾伐丹毫不费力便记起她先前的指示,随即利落地伸出双臂。下一瞬间,她就成了他怀中的温香软玉。她发战的嘴唇紧吻着他,就像无边无际的甜蜜海洋。
起初,大约有十秒钟的时间,他尽可能四下转动眼珠,试图看到门缝中射入的第一道光线,同时也在用心倾听,想要听到渐渐接近的脚步声。但不久后,他就被强烈的兴奋淹没,眼前只有无数闪烁的星光,耳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的嘴唇离开了他,他却大大方方追过去。他的手臂渐渐收紧,令她在他的怀中融化,最后,连两人的心跳都合而为一。
过了好一阵子,这个长吻才终于结束。他们休息了一会儿,脸颊仍旧贴在一起。
艾伐丹从未坠入情网,而这一次,他对这个念头却毫不惊讶。
地球女子又怎么样?整个银河也比不上她。
他带着梦幻般的喜悦说:“一定是路人经过发出的声响。”
“不是,”她悄声道,“其实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他将她推开一臂之遥,但她的目光并未畏缩。“你这鬼灵精,你认真吗?”他问道。
她双眼闪出灿烂的光芒:“我就是要你吻我,我不后悔。”
“你认为我会吗?那就再吻我一次吧,这次不为什么,就为了我要。”
又是长长的一吻,然后她忽然挣脱他的拥抱,以正经而细心的动作开始整理头发,并调整她的衣领:“我想我们现在最好进屋去吧。把车灯关掉,我有一支笔型手电筒。”
于是他跟着她下了车。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她的手电筒发出如豆的光芒,她成了模糊无比的黑影。
她说:“你最好握住我的手,我们得爬一段楼梯。”
他在她身后悄声道:“我爱你,波拉。”这话是那么容易出口,听来又是那么贴切。他再说了一遍:“我爱你,波拉。”
她却柔声答道:“你只不过刚认识我。”
“不,我等了一辈子,我发誓!我已经等了一辈子。波拉,过去两个月,我一直在念着你、梦见你,我发誓。”
“我是个地球女子,先生。”
“那我就做个地球男子,你看我能不能做到。”
他拉住她,轻柔地将她的手腕向上弯,好让手电筒的光芒照在她脸上。只见她满脸通红,泪流满面。
“你为什么哭?”
“因为等到父亲将他知道的告诉你,你就会知道不能爱一个地球女子。”
“这一点,你也看我能不能做到。”
第十五章 悬殊不再
艾伐丹与谢克特在二楼后方的某个房间会面,那里每扇窗户都细心调成完全不透明。波拉则坐在楼下一张扶手椅上,以警觉敏锐的目光望着空旷黑暗的街道。
与艾伐丹十多小时前的印象比较起来,谢克特伛偻的身躯呈现一种不同的神态。这位物理学家的脸孔憔悴依旧,而且现出无穷的倦意,但原先看来迟疑而胆怯的表情,如今显出几乎要不顾一切反抗到底的神情。
“艾伐丹博士,”他以坚决的口吻说,“我必须为今天上午对你的态度道歉,我当初希望你会了解……”
“我必须承认当时我不了解,博士,不过我相信我现在懂了。”
谢克特在桌旁坐下来,向一瓶酒指了指,艾伐丹挥挥手表示婉拒:“假如你不介意,我倒想吃点水果……这是什么?我想我从没见过像这样的东西。”
“那是一种柳橙,”谢克特答道,“我相信它只能在地球生长,果皮很容易剥下来。”他示范了一下,艾伐丹好奇地闻了闻,便一口咬向散发着酒香的果肉。
他立刻发出一声赞叹:“哇,实在可口,谢克特博士!地球有没有尝试外销这种东西?”
“那些古人,”这位生物物理学家绷着脸说,“不喜欢跟外人通商。而附近星空的世界,也没有兴趣跟我们进行贸易。这不过是我们面临的困难之一。”
艾伐丹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厌烦的情绪:“这是最愚蠢不过的事。我告诉你,当我发现人心竟然存有那么愚蠢的念头时,我对人类的智力简直感到绝望。”
谢克特以一贯的宽容态度耸了耸肩:“只怕,它只是反地球主义的一部分,那是个几乎无解的问题。”
“然而,使它几乎无解的,”考古学家高声喊道,“是没一个人似乎真想得到答案!面对这样的情况,多少地球人所做的回应,是一视同仁地仇恨所有的银河公民。这几乎是一种普遍的病症,以牙还牙,恨来恨去。你们的人民真想要平等和相互包容吗?不!他们大多只是想换自己当老大。”
“也许你说的都有道理,”谢克特以悲伤的口吻说,“这点我无法否认。不过那并非全部的事实,只要给我们机会,新一代的地球人就会变得成熟,会扬弃褊狭的劣根性,真心真意相信人类是一家。那些具有包容雅量、坚信良性妥协的同化主义者,曾不止一次在地球掌权。我就是其中之一,至少,我曾经是其中一分子。但今天的地球却由狂热派领导,他们是极端的民族主义者,成天梦想着过去的和未来的统治地位。就是为了对抗他们,我们才必须保护帝国。”
艾伐丹皱起眉头:“你指的是波拉提到的造反行动?”
“艾伐丹博士,”谢克特又绷着脸说,“地球眼看就要征服银河,这件事听来好像荒谬绝伦,不容易使任何人相信,但它是千真万确的。我不是个英勇的斗士,而且我最贪生怕死,所以说,你可以想像得到,一定是存在着巨大的危机,才会迫使我采取这种冒险行动。地方行政官员已经注意到我,在他们眼中,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叛变。”
“好吧,”艾伐丹说,“如果真那么严重,那我最好立刻声明一件事。我会尽可能帮你,但我的能力仅限于一个银河公民。我在此地没有官方身份,而在宫廷中,甚至在行政官的府邸,我都没什么特殊的影响力。我的真实背景就是你看到的——一名正在从事科学研究的考古学家,这个研究只和我的学术兴趣有关。既然你准备冒着叛变的危险,你是不是最好见见行政官?他才是真正能做点事的人。”
“那正是我无法做到的事,艾伐丹博士。古人就是因为担心发生这种变故,所以才派人监视我。今天上午,你走进我的办公室时,我甚至想到你可能是一名密使,我以为恩尼亚斯已经起疑。”
“他或许起疑了,我可不能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