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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插一句说:“敢欺负咱们‘蒋委员长’!”
肖乔乔说:“他们上岗之前是应该进行文明教育的呀。”
大家一肚子熬糟到办公室找队长,队长唉唉地直叹气:“这个刘儿啊,我说了多少次,不管用。你们呢,也别把教练想得太高,他们说实在的成份挺复杂,他们就是这个素质。”
郑正道说:“不管什么素质,必须保证我们学会开车。这种人不行,应该送去劳改。”
“言重了,言重了,同志。”队长眉心聚起三道沟大摇其头,一边看玻璃板下面的排班表,一边喃喃有声:“张富邦,礼拜一,嗯……李长顺,礼拜四,嗯……好,老王有空,我打电话叫他下午来。”他抬脸对大伙说:“那咱们就换个教练。我跟你们说啊,这可是驾校的先进模范,老党员活雷锋,是十好几个驾校一块儿和交通大队评出来的,你们再不满意,我可就没辙了。”
大家当然满意。
中午饭有自己带的,有买盒饭的,有买路边小铺子里鸡蛋煎饼的。吃完了便都到休息室打牌,学车的人一组一伙占满了桌子和长椅,“叉啊,杵啊,猫儿啊,瓢啊”的叫个不停。老三拉着大哥蒋忠诚、老四、老五打“拱猪”,打了会儿觉得缺人手,便问:“二哥和小六到哪儿去了?”大家四处瞧了一遍,谁也不知道。
这时郑正道和肖乔乔正在院外路边聊天呢。路边有几棵大柳树,树荫里有一张台球桌,有一位被大家称作“老板”的村民在那儿经营。台球这种原本高雅的运动到了这地方渡淮为枳,全变味了。但见破台子有一条腿已经瘸了,用许多砖头摞起来支着,台子上的绿绒布毛都磨光了,边上坑坑巴巴的。打球的人或是村民或是教练,也有学员,大都衣冠不整,头发蓬乱,但兴致勃勃,边打边斗嘴,还时不时摆一下大师级的熟练姿势,那架式七像八不像的,怎么瞧怎么别扭。本来他们痛痛快快粗话连篇,见肖乔乔来旁边观战,舌头不知怎么转得不那么利落了,动作也斯文了。打完一局,收了杆。
“老板”一只眼有点残,白蒙蒙的,他接过一小把稀软污黑的毛票随手塞进挂在柳树枝上的一个塑料袋里。“谁还玩?一块钱了啊?一块钱,”嚷了几遍没人理,大家只是干看着。
“玩不玩?”肖乔乔用肘碰碰郑正道。
郑正道不应。
“反正也没什么事,玩一会吧。”
郑正道摇摇头,他真的不太会这玩意儿而且也不喜欢这场面。
“你嫌他们‘土包子’吧,没关系的,与民同乐嘛。”
老板看见了,叫起来:“姑娘会玩?来一局?”
“行,”肖乔乔爽快答应。
“谁还来?”老板高兴地转一圈问,大家兴趣都来了,但就是没人上手,只是想看好戏,谁跟女孩子对手赛呢,何况还是漂亮女孩。
“没人哪?没人那我来吧,”老板好象有多倒霉不得不将就似的。
“怎么算?输赢都给一块?”
“怎么算?”独眼老板不以为然,说:“你赢了,不要钱,输了,一块。”
“那您可就要吃亏了,”肖乔乔笑着说。
啊?杨门女将不成?大伙兴趣更高了,好多人买了煎饼过来边吃边看。
独眼老板把彩球从网兜里掏出来放台面上,将球聚拢,用两只胳膊非常老练地一夹,将群球列成三角形,停稳了。然后右手掌向肖乔乔那边伸了伸,叫一声:“女士优先——”大家脸上全现出笑意。肖乔乔也不推让,拿杆到台边,上身胸部微微向前俯,球杆直处颔下,将母球一杆撞过去,把众球打散,观察了一下,转到球台另一边,将最方便好打的一球击入袋内,又绕着球台走了几圈儿,一会儿推球,一会儿偏杆球,一会儿反折球,轻轻松松台面上就剩一半球了。接着她又打了一个长长的长脚双球,独眼老板看了直跟大伙傻喝采,总算轮到他摸杆,才进一球又瞎了。肖乔乔不费吹灰之力把剩下的球像撵小鸭子下水扑啦啦划拉进各个袋里。最后剩一孤球,她几乎是蜻蜓点水般随手一触,那球若闲庭信步慢悠悠蹚进洞去。周围众观者嗡然哗然,纷纷点头:“行,行,”“别瞧小丫头,高手!”
“怎么算,老板?”肖乔乔嗲嗲地问。
“还怎么算?倒给钱,我倒给您钱。”说着,“老板”拍一下挂在柳树枝上的塑料袋,然后伸手进袋做出掏钱的样子,大家全乐了。
郑正道满心欣赏陪着肖乔乔到远处一个浓荫蔽日的小树林里休息,那儿有几块大石头,他们便坐在上面。
“你打得真不错,在哪儿学的?”郑正道好奇地问。
“高中时学校旁边有个弹子房。现在我们报社也有,大家都爱玩。”
“哦,那你是记者了?刚工作吧?听你口音像是江南人。”
“像吗?我家在杨州。”
“啊,和江总书记同乡。”
“不敢高攀。”他们互相看看,哈哈哈笑。
“怪不得,杨州出美人呀……”
郑正道还想恭维乔乔几句,忽听公路拐弯处传来杀猪般嚎叫,那儿有个乘凉的蓬子,是附近村里人搭的,卖个茶水饮料什么的。有个人从那儿冲出来狂奔,后面两个青年一人手攥修车扳子一人握半块板砖狂追。前面跑的人满面是血。他们一看,呀,不是咱们的刘教练吗。只见追的人三步两步撵上刘教练,一个跘子让他狗啃泥,上去就是砖、扳齐飞:“叫你丫狠,看谁狠!”,刘教练在地下乱滚乱嚎,不肯说求饶的话。两个打手看好多人跑过来瞧,便丢了家伙,说:“下回再敢就剁了你,记着把钱送来!小丫的。”然后回头匆匆跑向路边一辆摩托,跨上车一股黑烟绝尘而去。大家围过去,可怜的刘教练呻吟不止,大家不知该怎么办。肖乔乔见一辆教练车从远处开过来也不知是哪个驾校的,就去截,她站到路中间举手示意。郑正道说:“你别管他,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可以?”说着那辆车已经停下来。她不由分说强令郑正道一起将刘教练抬到车上,“去医院,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这不是刘四儿吗?”那司机敢情认识刘教练,“这是怎么的啦?血哩呼啦的……”
原来,刘教练好个小赌又爱喝两口,完了还耍混赖账带犯横,惹恼了对方遂遭此大难。
“你小子,就是咱们驾校的败类,整个一‘人渣’!你说说,学员面前咱们还有脸吗……”
肖乔乔和郑正道回来时已经到该练车的时候了,伴着铃声各个车组纷纷出动。他俩走进院子,周秀华蒋忠诚小七小八正等得心焦,看两人远远走来,周秀华嚷起来:
“你们俩干嘛哪?干嘛哪?呵,瞧瞧,还手拉手……”
“牵手!……”小七高叫,大家哄笑。
王师傅来了,大家赶紧上车。王师傅真是好,他是四十多岁的人,中等个儿,憨厚,一看就让人信任,教得又耐心又细致,技术又高。大家学得很快,后来王师傅索性带他们上路练起步,并线,识别标志,升减档。大伙觉得特过瘾,情绪涨得麻辣烫,姑娘们轮番给王师傅买雪糕,老蒋和郑正道就不停地敬“红塔山”,最后老蒋干脆把整盒红塔山往王师傅兜里塞,王师傅急得摆手:“别别别,你们是害我呢。”
“这算什么呀,也算贿赂革命干部?”大伙儿说。
“不是,不是,队里有规定,绝对不能拿学员的东西。”王师傅说。
“什么规定,咱们又不是赖昌星,还把您腐蚀了?”
“不是不是,确实不行。”
“王师傅,完了事儿我们请您上北京饭店。”
“使不得,那可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又不是进厦门小红楼。就这么定了。”老三斩钉截铁定了话。
回程的班车上数他们一伙闹得欢,惹得全车人直往这边看。
随后的几天一切都风顺水顺,按教学安排般般不落。练车的间隙大家聊天贫嘴少有静默的时候。开始练钻杆了,又是老大蒋忠诚打头,王师傅反复仔细交待好,怎么量步数,怎么看着反光镜里的杆和车尾的边互相对着,然后放手让他练,自己回到场边荫凉地儿和学员们一起纳凉。
“王师傅,您来一块。”老三递上一块西瓜。
“不了,不了,吃了不少了,吃太多这胃也受不了。”
“王师傅,您看咱们这个教学是不是太慢了?”郑正道发话。
“你这小伙子又来了,你什么意思?”
“叫我看,根本用不着七十个学时。”
“那你来改革?”王师傅有点生气。
“不是。您听我说啊,开车这个事儿,主要是个练,是实践。所以上来先别讲那么多理论,上来就开……”
“那怎么成?”“那得撞死多少人?”众学妹纷纷否定。
小七唱起了天津快板:“来到了天津卫呀,嘛也没学会呀,学会了开汽车,压死了二百多……”大家登时笑翻在地。
“你们听我说呀。”郑正道等她们笑够了接着说,“弄一批泡沫塑料的车,怎么开也撞不坏,上来就开,先找感觉。再说,干什么事先难后易就简单了,老举一百斤再举五十斤就轻省了,为什么运动员要绑沙袋呀。所以教练场上的路况应该比城里的路况复杂十倍,这么着,从驾校出去就没问题了。”
“要照你这么说,七十个学时也完不了哇。”
“怎么完不了?闲下来再弄个大屏幕仿真练习器,坐在座上看着屏幕开,跟游戏机似的,哎,你们玩过那种大游戏机吗……”
这时,老大那里出了状况,他一气儿撞倒五根杆就剩下一根戳在场上像芭蕾爱好者正踮着足尖练单旋,也不知怎么撞的,八级老司机也再现不了如此绝技。
“瞧瞧,还嫌慢,”王师傅点点郑正道,“这快了能行吗?嘁!都给我老老实实的练。”
大家起身去帮老大扶起杆,王师傅又重新耐心指教老大:“蒋老哥,你记死了,只盯着一头看,别两边看。两边看越看越乱。”“唉唉,记死了,记死了。”
这回,王师傅站在车旁再不敢离开高徒半步。
众人回到场边接着休息,郑正道正要拾回刚才的话题。肖乔乔发话了:
“二哥刚才说的,完全不正确。”
“就——是,”众学妹竟同一口声,她们似要郑正道的好看。
“不但不应该快,还应该加学时。”肖乔乔说,“我有一个表姐在国内拿了驾照到了国外根本不行,又考了三次才通过。开车是要对人的生命负责的呀。”
“当然负责,没听说‘艺高人胆大,胆大艺更高’吗,技术越高越安全。”
“不对,除了技术,责任心细心和对生命的尊重更重要。为什么北京的交通难以管理,有一个原因就是许多司机是蒙混过关的…”
“还得说咱们小六,”老三打边鼓:“名牌大学水平就是不一样,小六是上海什么大学来着…?”
“不是呀,我亲眼看见过,我在老家,一个邻居小女孩儿被压死,她妈妈当场就昏过去了,那个女孩子好聪明好可爱,那天早上还叫我姐姐……”肖乔乔说着泪水晶亮亮的在眼眶打转儿,大家全不说话了。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这天,已经收活儿了,天阴阴的似乎要下雨。一辆大奔很扎眼很气派地开过来停在班车旁。一位个子高挑衣着不俗的中年人气宇轩昂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