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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著她的手,“我没生气。”
“你真的不要生气。”
“我真的没生气。”
向晓欧这才放下心似的,神色轻松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擦擦眼睛,再对着他微笑。
他也对着她微笑,越发觉得自己要好好地对待她。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向晓欧说,“鉴成,你下个决心把烟戒了吧。”
他一惊,“我………,我没在抽啊。”
“不信,我鼻子很尖的,我哥抽烟,其实我也知道,就是没戳穿他,真不知道你们男生怎么会喜欢抽烟。”
“我,我真的基本上不抽。”他陪着笑脸。
“随便你,反正抽烟有百害无一益,我讲最后一遍,听不听随便你。”向晓欧噘起嘴。
那天,他答应向晓欧认真考虑戒烟。回到学校,他狠狠心,买了一包“健牌”。还从没抽过“健牌”,也抽他一回,然后开始戒烟。“健牌”比较贵,所以要省着点,一天抽一支。
第二天星期天,傍晚,赵允嘉突然跑来,一见他,如释重负,“谢天谢地,你果然没去上班!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过每星期二四五六夜里上班,又怕记错了,”一面说着,一面从身上斜背的一个小巧的黑色人造革皮包里抽出一本书,“鉴成哥哥,帮我一个忙。”
那是一本有关鸡尾酒的书,印得十分漂亮,里面讲解了鸡尾酒的由来和各种酒杯及工具,还有三十多种常见鸡尾酒的调法,不过是英文版的。
“昨天我去酒吧上班了,”允嘉的口气里带着点自豪,“真开眼界,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多酒唉,还统统都是外国酒,”她一边说一边起劲地用两手比划,“他们的酒柜有这么长、这么高,光威士忌就有六种…不,七种,好像比七种还多……”她再低下头看看书,“这本书是我们老板从香港买回来的,借给我学,可我就是看不懂,今天查了一下午字典才看明白几页,太慢了。哼,钱正老跟我说他外语好,又懂英语又懂日语,什么他们家饭店来了外国人都是他去接待,上次我专门去看他怎么接待,都是吹牛的,他接待什么呀,就是见了美国人说Everybodyeatslowly,见了日本人说‘米那桑咪西咪西咪西咪西’。鉴成哥哥,”她讨好地笑着,“要不,你替我看看,然后把中文念给我听,我再抄下来,好不好?”
“我替你看?”
鉴成端详一下那本书的厚度,有点为难。尽管书不过三十二开,插图还占去一半,但也有八九十页。但允嘉满脸堆笑,口气容不得他拒绝,“马马虎虎看一看大致意思就行了。你帮这个忙,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再说,你也可以多学点英语啊,这可是正宗的原版书,一般情况下你看得到吗?”
“帮帮忙,我要学英语也用不着学什么酒里加几盎司菠萝汁。”他笑起来。
“现在用不着,说不定以后哪天就用得上啊,不是有句话说书到用时才不够嘛,”允嘉反而教训起他来,“还有,‘菠萝’太土了,要说‘凤梨’,知道吗?”
“现在明白学好英语的重要性了吧?”
“太明白了,那我们就一起学,好不好?”她顺着杆嘻皮笑脸地爬了上来。
他们找了一间人少的教室,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允嘉又拿出一个笔记本,上面已经像模像样地抄了一页,大多和调酒有关,也有一些关于酒吧礼仪的。
鉴成指着一行“杯底唔能养金鱼”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台湾话里‘干杯’的意思,广东话里说‘饮胜’,英语里是Bottomup,日语最简单,就是‘干杯’,都是昨天跟酒保学的。”允嘉有板有眼地说。
他们开始“学英语”,鉴成一页页把鸡尾酒的调料、调法和典故边看边轻轻地念出来,允嘉就认认真真地往笔记本上抄。旁人乍一看,还真会以为他们是在背单词。那些纷繁的酒名他也大多是头一次看到,很多念也念不出来,但允嘉说没有关系,她正好可以留着英文,然后再跟酒瓶上的标签对。
“这样学得更快。”她对着笔记本,点点头说。
他们从Angel’sKiss、PinaColada、LongIslandIcetea、WhiskySour、CampariSoda一路看到PinkLady,鉴成翻出那页下面的一行小字:“这种酒以Gin为本,有果香,比较适合女士饮用。”
“等等,等等,”允嘉抄着,突然想起什么,“鸡尾酒也分男女?”
他想了想,抓抓脑袋,“应该吧,你看,像这一杯,粉红兮兮,还有这一杯,五颜六色,不收钱我都不好意思喝。”
“嗯,”允嘉想了想,“那你帮我留心哪些酒是女人喝的,”她一边说一边在PinkLady旁边重重打了个圈,“女人喝的可以慢慢再学,去酒吧的一般都是男人,先把男人喝的酒学好。”
“那要是男人带个女人去呢?”他笑着逗她。
“无所谓,反正结帐的还是男人,”允嘉干脆地说,眼珠一转,也笑了起来,“不对,不能说‘结帐’,应该说‘埋……单……’。”
到九点钟教学楼关灯时,他们成果斐然,已经看完一大半,只剩下十页不到了。
他们走出教学楼,找了一盏比较僻静的路灯,坐在人行道上,接着往下看。等把最后十页看完,允嘉翻翻已经用去一半的笔记本,合起来,小心地放进包里,开心地笑起来,“这下可好,明天开始我就去熟悉这些名字,他们说等我把酒都认得了,就开始教我调酒。”
鉴成看着她的样子,也笑了,“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用功呢。”
“当然啦,有钱赚啊,很多的………”允嘉起劲了,“别看工资只有二十块一天,运气好的时候小费可高了,我昨天就亲眼看见一个日本人灌饱黄汤一给就是一百块钱,更妙的是,你猜怎么样,他转身就忘记了,又拿出一百块钱来,我在旁边都看得羡慕死了,”她拖长了声调,语气里带着感叹,“有钱真是好啊,”随后开始算账,“我每个星期上三天班,往少里算,假如每天平均五十块钱小费,加上基本工资,一个星期两百一十块钱,那一个月就是八百四十块钱…”她转过身来,激动地扯扯他的衣袖,“八百四十块钱,八百四十块钱唉!”
“听见了,八百四十块钱。”
允嘉放开他的衣袖,抱着包,微仰起头看着天空,“等拿到工资,我要去买一条真维斯牛仔裤,直筒的那种,”她看看鉴成,一脸遗憾,“可惜他们只要女的,否则你跟我一起去学调酒,比在肯德基挣钱多多了,不过,以后你要是缺钱花,尽管跟我讲,”信誓旦旦完了,眼睛一转,又立刻补上一句,“我借给你。”
鉴成忍不住笑起来,“才借给我啊?”
“嗯。”她抿着嘴角点点头。
他摇摇头,“我们家把你养大,你就这么知恩图报的?真是没良心。”
“借给你已经很好了,你找人家去借借看,”她叫起来,“什么你们家把我养大,我又不是捡来的,再说这也是我的血汗钱啊,再说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怎么好意思跟我要钱,”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可笑,“扑哧”一声,又重重地来了一个“再说”,“再说,还没挣到手呢。”
允嘉的眼睛映着橙红色的灯光闪闪发亮,头发换成个中分的发型,一把高高地扎在脑后,跟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脸上没怎么化妆,看着十足高中生的样子,说话时眉宇之间带着股夹杂稚气的一本正经。
夏天快来,蚊子已经很多了,聚在路灯下面一圈一圈地飞。没一会儿工夫,鉴成已经被叮了两个包,他一面赶蚊子一面嘱咐允嘉小心。
“没关系的,从小只要你坐在我旁边,蚊子就光叮你,不会来叮我。”
“真的?”他将信将疑。
“等着看好了,下一只蚊子来的时候,我们一起把手伸出去,看它叮谁。”
一只蚊子施施然飞来,他们一同伸出手臂。那只蚊子或许原本怀着“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心理准备,却没料到“热腾腾的猪手面就放在眼前”,而且居然不是一碗,是两碗,反而迟疑起来,姿势优美地徘徊许久,终于降落在许鉴成的手臂上。
“怎么样?”允嘉欢呼起来。
鉴成拍死蚊子,“我怎么以前没注意到?”
允嘉看看他,顿了一下,鼻子里“哼”了一声,指指他的鼻子,“你眼睛那么大,怎么会注意。”
“我眼睛再大也没你的大,”他看看手表,快十点钟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跟钱正说好,他十一点到校门口来接我。”
“要不打个电话叫他早点来吧?”
“算了,”允嘉看看自己的表,又看看他,“我估计他现在肯定在打游戏,拉他出来说不定会不高兴。反正才一个小时,我就在这儿等,你陪我说说话吧。”
“好啊,”鉴成说着,把手里的英汉字典放回书包里去,未及把拉链拉上,允嘉已经看见里面“健牌”的白盒子,一伸手抽出来,“哇,果然是香烟,啧啧啧啧,”她把眉毛眼睛挤成一堆,盯着许鉴成,挥动手里的烟,“你抽九块八一包的健牌,还跟我装穷?”
“拿来拿来,”他伸手去抢,但允嘉左手转到右手,再右手转到左手,就是不给他,他一着急说了出来,“我就要戒烟了!”
允嘉愣住了,抓着烟盒子的手停在头顶,但没过几秒钟又醒悟过来,反剪着藏到背后,退后两步,格格地笑起来,“要戒烟了,所以就买索性健牌抽个够?你骗谁呀,这副样子,能戒得掉吗?”
鉴成被她讲得有点窘,等她笑完了,说,“还给我吧。”
她再后退两步,把手藏得牢牢地,摇摇头,“不给。”
“给我。”
“不给,”允嘉神气地摇摇头,“我这是帮你戒烟,为你好。”
“到底给不给?”他板起脸。
“不给,有本事就来拿呀…”允嘉做个鬼脸,一面把身上斜背的包带调了一下,看看身后,做出随时准备跑的样子。小时候,爸爸每次出差带什么礼物回来,要是不说明给谁的,允嘉就拣好的挑,而且,什么东西到了她手里,便再也抢不过来。
“你不给就算了,”鉴成无可奈何地叹口气,立刻又警醒起来,“喂,你留着香烟干什么?”
“好玩。”她一面说,一面把香烟收进了包里。
他们又在路灯下的人行道边坐下。鉴成问,“你没抽烟吧?”他开始怀疑这点,回想一下,确实没有在允嘉身上闻到过烟味,但也难说,她经常抹得香喷喷的,什么味道都盖住了。
允嘉“嗤”了一声,“哪有女人抽健牌的?又不好抽样子又难看。上次在酒吧,我看见两个台湾女人抽一种很细的、长长的香烟,夹在手上,姿势好看得………,好看得我说都说不出来,可惜不知道她们抽的是哪一种烟。”
“要知道干什么?”鉴成沉着脸问。
“不干什么,就是知道知道,”她看看他,嘟起嘴,“你怎么这样,只许自己放火,不许人家点灯。”
“那个………你那个什么钱正,他抽烟吗?”
允嘉摇摇头,“他爸不许。说也奇怪,他爸自己是个烟筒,却规定儿子一定不能抽烟,有一次他跟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