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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了他的脖子。因为害怕误杀同伴,近处的敌人迟疑了一下,不过是千分之一秒的迟疑,已经被夏明朗用藏在左手的手枪击穿了脑袋。
陆臻迅速地跟进,并同时帮夏明朗清理他背后的敌人。
包围圈,被突破了一个口子。
在这种时候,伏击者本应该要分一部分人绕到他们前方去重设伏击线,但是同伴的血令他们愤怒而失去理智,所有人,一拥而上。
夏明朗的瞳孔收缩,这是最后的希望,或者说,绝望。
陆臻迅速与夏明朗靠近,到了搏命的时候了。
仍然是二!
对十余!
实力仍然悬殊。
唯一的扭转,所有的敌人都已经出现,而且在贴身的缠斗中,对方的步枪无法开枪。
没有一秒钟的迟疑,也没有一秒钟的空闲,近身缠斗,匕首、刺刀、拳声、腿影由各个方向重重袭来,躲避致命的攻击,扛下可以忍受的痛苦。
一剑无血的优雅,是只存在于武侠小说中的幻想。
于千军万马中来去取敌首级的武功,更是玄幻式的夸张。
真实的战场与搏杀,残酷而血腥,生死一线。
夏明朗把怀里的尸体甩向最近的那个敌人,同时就势一滚,纵身而起时,手中的匕首已经在对方的大腿上划下深长的伤痕,然后沉肩横肘,反手一刀没入对方的喉间。
风声,挟着巨大的压力而来,夏明朗本想用匕首去挡,想不到刚刚那个死者跌势太沉,刃口卡到颈骨里拔不出来,仓促间只来得及侧身偏过头,泛着乌光的枪身沉重地砸到左肩上,夏明朗疼得面容扭曲,险些握不住手枪。但夏明朗毕竟是夏明朗,左臂几乎不动,只是手腕换了个方向,一枪击碎了来人的膝盖,夏明朗弃刀,飞起一脚将那人暂时踢出战局。
面前稍空,后背已经有劲风袭来,这种时刻,思维早已不再重要,主宰一切的是生物的本能。夏明朗向前一翻,从骨头里把匕首撬出,根本等不及看清方向,凭直觉向人影划去,刀尖划入肉体时会有一丝阻滞,却同时感觉到后背尖锐的一痛,他就势沉下身,为左手空出角度,一枪自下而上,没入对方的小腹。
夏明朗听到一声嚎叫,那是垂死时猛兽的挣扎,避开已经失去准头的重拳,转身一肘,打碎了那人的喉骨,而同时,枪声响起。
当听到枪声再躲避那明显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夏明朗几乎一刻不停地在做大幅度的移动,或者利用敌人的身体掩护自己,当他看到黑洞洞的枪口时,已经没有躲避的角度,只能沉肩一甩,把刚刚击毙的尸体挡在自己面前。
子弹,穿透敌人的身体,带着一蓬血没入夏明朗的肋下,夏明朗一声闷哼,将手中的人体踢到对方身体上。
又是两下枪声响起,那人被撞得枪口一偏,子弹擦着夏明朗的眉角飞过去,却在同时被一枪打碎了头。夏明朗只觉得额头上激痛,血流披面,眼前一片血红,下意识地抬手去擦,背后忽地一紧,整个上半身已经被人锁住。
太过酷烈的战斗令人丧失理智,夏明朗的手臂被束住,抬腿往后猛踢了好几下,对方居然纹丝不动,只是不停地吼叫着,一声声嘶裂沙哑。而在此时,眼角余光中扫到一人拖着残腿伏在草丛里,对他举起了枪……
不会吧!夏明朗脑中有刹那间的空白,却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陆臻。
陆臻被地上的一具死尸抱住了左腿,自背后攻击他的敌人正被他一掌切在颈部往后踉跄着,而迎面那人手中的尖刀却已近在咫尺。
生死一发。
但陆臻的眼睛,他的左手,手中的凶器,却定在另一个方位。
那一瞬,千分之一秒的瞬间,时间像是定格了,夏明朗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看到陆臻眼底的光彩与坚定。
不,不要!
夏明朗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伴着一声怒吼,用力挣脱扭转,几乎将左臂生生扭脱,而右手,飞刀甩出……
枪声响,夏明朗没觉得疼,却是那黑色的枪身猛地一颤,无力地垂落。
白光闪过,陆臻的肩头传来尖锐的激痛,下切的冰冷刀锋却猛地停住,陆臻看到那人的胸口只余刀柄,完全不假思索,拔刀,回身,挥手。
当手中的刃口割破颈动脉时,血液从伤口里激射而出的声音,像长风呼啸。
而在他背后,刚刚拔刀时激起的血幕,将他半边身体染透。
最后一声嘶吼。
夏明朗向后空翻跃起,双腿夹住那名疯狂巨汉的脖子,然后拧身,利用双腿的剪切力,将那人的颈椎绞断。
刹时间,万籁俱寂!
风,唯有风,吹过林梢,嘶叫,极静寂而激烈。
陆臻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天,碧空如洗,血洗?
刺目的日光令他感到一阵眩晕,终于,身体晃了晃,单膝跪倒;鲜血浸透黑色的手套,一滴一滴,从指尖处凝聚出来,无声落下。
夏明朗喘了口气,拔刀在手把四下躺倒的尸体检查一遍,给还在喘气的统统补上一刀。
这算不算杀俘?
陆臻脑袋里钝钝的,却又笑了,他们有什么资格抓俘?
如果回到过去,坐在中队的会议室里,他可能会说上一万个字,从人性人权人类尊严等等各种角度来做反复的比较与论证,可是这一刻,他只想吼一声,为什么要来到这里,站在我们的土地上,杀我?
杀人者,恒被杀之。
“没事吧?”
一只手,戴着妥贴的黑线手套,挟着浓浓的血腥气,落到陆臻的头发上。
陆臻缓缓地摇头,却看清了夏明朗眉骨上狞猊的伤痕,血液与尘土混合,凝为深褐色。眼角,被血液刺激出的泪水混合了鲜血的红蜿蜒而下。陆臻抬手,擦去他脸上的血红色液滴。
夏明朗忽然闭目,在这生死莫测之际,放纵自己做这一秒的沉溺,把脸埋在陆臻的手掌里,在他的手套上擦去所有硌在眼睛里的苦涩异样。
这一刻,时间与空间都停止,陆臻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因为心脏被某种东西充满了,而那,并不是血液。
这一刻,他们在死劫中余生,彼此相对,他的手放在他的发上,他的脸埋到他的掌心,只是一秒钟的温柔相对,却足以铭记终生。
这一生,你曾与谁,真正生死与共?
陆臻忽然相信,他们会在一起,无论以何种方式,永远,直到时间的尽头,宇宙洪荒!
2。
“走!”
夏明朗再睁开眼时,只说了一个字,斩钉截铁,金戈铮铮。
陆臻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精光又一次爆起,用力掰开那两只几乎掐到他肉里去的手,跌跌撞撞地跟到夏明朗身后。
狂奔出500米,夏明朗找了个地方隐蔽下来,轮流警戒,简单地止血,处理伤口,把身上所有的血迹都擦干,然后悄然地,没入丛林中,背后不再留下任何痕迹。
就这样再潜行出两公里,夏明朗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休整的地方,一个小小的石凹。
“我警戒,你先包扎。”夏明朗的声音缓下来,不再金戈十足,透出浓浓的疲惫。
陆臻一跤坐倒,再也动弹不得,夏明朗吓一跳,连忙去扶他。
“10分钟,让我喘口气。”陆臻虚弱地抬一下眼,脸上是尘土与血液混合而成的泥浆。
夏明朗伏身趴到地面上仔细听,确定附近没有活物接近,心里略松了口气。想来那毕竟只是一小股雇佣来的退役军人,局部对抗时虽然惨烈,毕竟不可能像大兵团对抗演习那般的天罗地网,他的确也有点太过谨慎了。这么一想,夏明朗将装备卸下来,武器放在最称手的位置,开始帮陆臻清理伤口。
“我没事,自己可以。”陆臻略挣扎了一下,但是一旦坐倒,竟是真的没有力气再动一分。
夏明朗把水瓶塞到陆臻手里:“先歇一下。”
陆臻喝了口水,翻出急救包里的止痛胶片犹豫了一阵,还是放下了。
“怎么了,怕我守不住你吗?”
“算了,我撑得住。”陆臻笑起来,在这穷途末路之地,那笑容却如拂过五月的霁日清风。
“吃一点没事的,麻醉性不强,我守得住。”夏明朗垂下头,解开陆臻的作战服。
“我信你。”陆臻笑了,撕了半片,咀嚼咽下,同时把一团纱布咬到嘴里。
左臂上的伤口当时已经包扎过了,但是在后来的打斗中完全崩裂,重新消了毒,止血,剪去破碎的伤口组织,用特种胶条粘合伤口。四肢的小伤痕另外还有四、五道,不算深,也不算长,只简单地消毒上药,包扎。而左肋下有大块的淤血,应该是被人膝击造成的,不过在夏明朗的压按之下,陆臻并没有感觉到太过剧烈的疼痛,也没有恶心吐血的迹象,那么证明内脏并没有受到损伤。
比较严重的伤口只有两处,一处在左肩,深,而长,血流不止,止血的药膏抹上去几乎压不住,而另一处,则在小腿上,陆臻之所以会被人绊住挣不开脚,就是因为那人垂死的最后一击,一刀插进了陆臻的小腿里,那伤口不大,却极深,万幸没有伤到血管和肌腱。
夏明朗看着那红白翻转的皮肉,缝针时声音竟有点抖:“你就这样跟着我跑了这么久?”
“嗯!”陆臻眯着眼睛,有些困顿的,“跑起来就不疼了。”
“你啊!”夏明朗无奈,“你那个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我是被逼无奈好不好?后面有枪在追,我难道抱着你哭啊?若是在和平时代,有美人当前,小生一定呻吟得闻者伤心见者流泪。”陆臻笑得勉强,却不僵硬。
夏明朗知道他这是在活跃气氛,这个看起来斯文柔软的家伙,即使身在绝境,仍然积极与乐观,或者这才是真正的强悍。
止痛片的药性过了些,火热的疼痛又令他的神智清醒了起来。陆臻一面持枪警戒,同时开始清点起背包里的仪器。而夏明朗则开始自行清理伤口。
陆臻乍一看到枪伤时,也着实吓了一跳,不过那颗子弹到他身上时已经没多少冲击力,入肉不深。夏明朗在伤处划了一个十字,用钝头镊子把子弹夹出来,压了一堆胶性的药物敷料上去堵住血口。
陆臻视线微抬:“你当心感染。”
夏明朗露齿一笑:“感染好,证明还活着。”
七七八八的擦划口子不论,夏明朗的伤主要是两处,左肩上被枪托砸的地方已经肿得像馒头,不过总算是他反应灵敏,没有伤到骨头;比较重的伤口在后背,夏明朗自己搞不定,只能让陆臻帮忙。
一番清理过后,两人的精力都恢复了些,陆臻开始报告坏消息。
所有的精细电子仪器通迅设备和GPS定位系统,臂上电脑,基本全被损坏,夜视仪一台彻底报废,另外一台已经勉强修好。情况危急,高科技为他们插上翅膀,可是过分地依赖高科技,当翅膀折断的时候,他们更似困兽。
当然,夏明朗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没关系,我们失联之后,郑楷会自动承担总指挥组的任务。”夏明朗苦笑了一下,“就没什么好消息吗?”
“有个针对你个人的好消息。”陆臻笑起来,“那就是我的护身符都丢了,小生这条命终于不比你值钱了。”
夏明朗无奈:“就这个?”
“还有一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陆臻眨一下眼睛,笑容更盛,“我们两个居然都还活着,而且没缺胳膊没少腿。”
夏明朗凝眸看了他一阵,温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