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走进潭水中,慢慢地游动起来。她的身体在水中清晰可见。她侧过身子来,像鱼似的翻转着。我不会游水,只能在青石上坐下来,看着她。水像是有了一点温意,不像刚才是凉凉的。潭中水石上长着青草,拂过她的身躯。我觉得她离开了我,我与她隔了开来,她还是她自己。那刚才所有的一切,瞬间便有了一点疏远,而如梦一般。她游过来,把我拉进水里。潭边水不深,我蹲下来,身子与她相对着,与她一样在水中露着一个头。顿时身子轻轻,像要飘浮而去。她伸出手来,轻轻地用带水的手抚着我的脸,慢慢地用她的手指,细细地轻抚般地把我的全身都洗净了。她的手指揉搓我的下部的时候,它在水中显得柔柔的,只轻轻地膨胀着,但不是那般的坚挺,仿佛也被水抚柔了。她做这件事,做得很认真,做得很轻柔,宛如在做着一件完全值得她来做的事,她像洗着一个婴儿似的,把我从上到下都洗过了,洗净了。
水就在我的眼前。我看她游开去,在水中翻转着,打着滚,她把自己洗了个够,让水完全把她泡够了。眼前的一切都飘浮着,阳光雨还是继续下着。也许这个山区,也许山区的这一块地方,本来就是雨云飘来飘去的中心。点点雨滴落在绿水上,无声地漾起微微的涟漪。她的身体在水下显着朦胧的玉白色,腰肢轻曼地拉长了,如鱼一般。也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她走出水潭。我已穿上了衣服,坐在草坡上,只是看着她。她从包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那是一套浅红的套装。我还是第一次见她穿这种红颜色的衣服,映着眼前的青水绿草,有着别样的鲜亮。
穿好的应玫,独自在水边站了一会。她抬眼看着那边的山谷,随后走到我这边来。她靠近我站着,我突然想到自己的衣服几天中,在乱兮兮的火车与长途汽车上挤过,在脏兮兮的小旅社住过,我觉得与她隔着了一点距离,我无法再去拥着她抱着她。她完全是圣洁的。刚才所有裸裎的一切,都成为了一种不可能。
雨潭坡(20)
应玫与我走出草坡,穿出那片林子,走的不像是刚才来的路,而是另外的一条路。她显得有点沉静,只是望着前面的山。我问她在看什么,她笑说,刚才的那片地方,叫作雨潭坡,还有一处云崖台,那也是他们常去的。站在那一处像楼台一般的石台上,四围都是山,从崖上往下看,云浮在脚下,大块大块的云白得明净,从云的空处,隐约看到下面一片绿茵茵的地方,就像看到了这里的雨潭坡,很想伸脚踩过去,或许就会让云带到一个更纯净的地方。
我跟着她,静静地听着她的描述,想象着云崖台的情景。刚才的感觉还在心中燃烧着,她又恢复了习惯的神态,我的内心渴望永恒地拥着她抱着她,但我意识着她与我渐渐地隔开了。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很任性的,我家住在南方的海边,我特别喜欢水,还在小学里,与一个男同学挺要好,又经常吵架,有一次两人一起在海边的礁石崖玩,就闹起来,我当着他的面跳下了崖口,把他吓哭了。其实很快我就从海里钻出来,那个崖口我跳过好多次了。”
听着她笑说童年的事,我很难把那个调皮的女孩与眼前的应玫联在一起,过去和将来的她都与我隔着朦胧的一层,然而眼前我真真切切地看着她明亮的形象。
走到了一条山围的宽路上,出现了两道岔口。她站停了,也停下了说笑,抬眼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向我告别。她的手伸了一伸,想是要抚抚我,但没有那么做。
“你去吧,从这条路上走出去。不到傍晚的时候,就到你下车的小镇了。到那里找一家旅社睡一觉,明天有车可以回去。我从这边走,可以到他去的地方,他在那里等我。这是我们说好了的。”
“我送你去。”
“不。”她摇摇头:“你到那里就来不及回头了,这里的路你又不熟。”她仿佛劝着一个孩子似的,温和地说。
我看着她走去,她的红衣服映着阳光十分鲜亮,她拐向山围时,回头看了我最后一眼,背影便消失了。我独自站了一会,便回身独自走到镇上,头脑中似乎什么都不想,在镇上胡乱找了一家小旅社躺下来,对着上面牵着蛛网的天花板看着,很多的感觉还在心中燃烧着,刚才的一切都像在梦中。
小镇上的太阳落得晚,小旅社的食堂还算干净,只是南方的雨水多,墙上涂的石灰因潮气剥落成斑斑块块的。我在靠窗的桌边坐下,要了一碗牛肉面条,看着窗外的山景,晚霞显出一层一层的光晕。吃完了,我在镇上走了一圈。小镇在山谷间整个带着一层绿气。
小镇上来往的人少,三人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住着。隔壁的房间有着几个人打牌和喝酒,声音不住地传过来,但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我只是回忆着明亮的雨潭坡,慢慢地进入了梦,梦里的色彩也是明亮的,只是分割成一片一片。到了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我突然在梦的感觉中醒过来。有一点意识是一下子出现的,这点意识强烈而又含糊。我立刻起身往山里去,走回到那两间房子,房里静静的,还像我与应玫离开时那样,门虚掩着,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动过。她走了,我知道她是走了,但我的那点意识却不平静。我静下来,细细理着自己的意识。她是和陶成去国外了吗?他们的东西还在。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好像他们只是离开一会儿。我不知道自己意识着什么,好像她昨天说与做的一切都是自然的,又不知道哪儿似乎不对。她所说的话,陶成的恋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究竟到哪儿去找他们。她的举动中,像是要永远离开我。
我不想独自呆在房间里,我寻着昨日的路向雨潭坡去,我想重新在那里坐一坐,也许会想起什么来。可是我走了整个上午,也没走到那片林子,也没寻到那块地方。那里有许多的林子,进去了,走走就没有路了,长着长长的整片整片的茅草。我漫无边际地走,在不熟悉的林子里穿进穿出。偶尔在路上遇了一个路过的老丈,看起来已经年龄不小。我向他问到雨潭坡,不知是他听不懂我的话呢,还是不知道这个地方,他只是摇头,再问到云崖台,他还是摇头,一脸惘惑的样子。 我想到那也许只是她给起的名字,本来的地方根本就是无名的。我只有退回头,再依着记忆重新去找。
。 想看书来
雨潭坡(21)
到黄昏的时候,我走进了一个林子,身已在高处,我知道这儿肯定不对,雨潭坡是在一个山谷,看来自己是很难找到它了。再走一段路,走到一处山崖,我在那儿站住了,正好西天的晚霞是一片橙色的光,映在脚下不远的云上,像镶着了五彩的明亮。云一块块凝着似的,又像是很快要飘动起来。崖下四围都是绿色的树,隐约从云的空处看下去,下面深深之处,也有着一片绿绿的草地,一片青青的水潭,似乎便是雨潭坡的情景,云一团团白绵绵地浮着,一刻间,感觉她便在云深处的地方,我忍不住想伸出脚去,踏上云朵,让云把我带到她那儿。我想她会在那儿,正是云可以带去的地方。我在崖口边坐下来,坐了好一会,一直到月亮升上来。
我回到两间房里,在外间,认准是应玫的被子,躺下来,能感觉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气息。让那气息围着我,便进入了梦,梦中我与她一起还在雨潭坡,四周的一切都是明亮的,她看着我,眼如两口深深的潭。只是梦里的感觉是一片一片的。
我在那房子里住了两个晚上,白天便在山里转着,对那里的环境我有点熟了,但怎么也找不到可以走到雨潭坡的林子了。我不知它在哪里。我饿了采一点果子吃,就着泉水吃应玫给我准备的饼子。这么三天过去了,我知道她是走了,我不知道自己还在等着什么,在找着什么。不管她是往哪儿走,她确实是跟随着陶成去了。我感到的那点意识,便是她永远地离开了,永远地和我不再有联系,永远地和我隔开了,只是我不想去想着这一点。
恍惚间,我在疑惑,雨潭坡的一切宛如一个梦,是一个我臆想出来的梦。我找到了这里,她便似乎已经不在了,于是我便臆想出一段雨潭坡的情景。
到第三天,来了一个很精神的老太。她奇怪地看着我,对我说,这房子是她的,她在镇上跟儿子过,这里的房子租给了一个坐轮椅的年轻男人和一个年轻的女孩,那个女孩很漂亮的,是山区里很难见到那么白皙漂亮的女孩,她长得那么细腻精致。我说我是他们的朋友,我是接到他们的信来找他们的。老太说,他们前些日子托人告诉她,他们要走了,到很远的地方去,不再回来了。他们的东西就留下来,给她了。老太带着满意的神情看了屋里留着的东西。
我再问她雨潭坡和云崖台,她也是摇头,用南方的口音报了一串地名给我,很白很浅的地名。我知道我是不会找到雨潭坡和云崖台了,与老太聊了一聊,让我有了一点现实感。他们毕竟在这里生活过。我是坐在他们生活过的地方。这不是梦感。
我在小镇住下来,重又恢复了飘游的生活,在山区里转悠着。但我一直没有再找到雨潭坡,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我只是到处转着。一个星期后,我重新搭上长途车,又换了火车,到了南城,下车以后我觉得很累,就给铁敏打了个电话。
“你到哪儿去了,我以为你失踪了呢。”铁敏在电话里说。
“我快要累趴了,能不能到你那儿去休息一下?”
铁敏在电话里顿了一顿:“你怎么……?来吧。就来吧。”
我搭车往铁敏那里去,我转车行路,一直到她的楼下,相隔也有半年多了,我却一点没有找错。
开了门的铁敏,看着换鞋的我,叫起来:“你怎么这么又黑又瘦的?犯了什么事了么?还是从监狱里逃出来的?”
我进门走到沙发边,靠着沙发,在地板上坐下来。我知道自己的身上很脏。喝了一杯铁敏端来的茶水,又要了一大杯开水。放下杯子,再看小厅四周,我突然发现这个家里有了很大的变化,到处摆着新东西,墙上好像也重新粉刷过,沙发巾也换成了新的,中间一块大红的牡丹花。新近城市里的花色越来越多了。我的感觉慢慢恢复着。
铁敏端了一盘苹果过来,坐在我身边的沙发上,用刀削着苹果,和我说着话。
“好些天没收到你的信,那次打一个电话给你,那里的人都不知道你到哪儿去了,说正在找你……说你失踪了,他们真是这么说的呢。”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雨潭坡(22)
铁敏不怎么会削苹果,削得高一块低一块的。她并不在意,放到我面前。
我就动嘴吃苹果:“你还有什么现成吃的吗?”我这时感到饿了。
铁敏笑着去拿食品,翻了一会找出了一些花生果,又找出了小半瓶酒,还有牛肉干。她说要出去买点东西,我说不用了。她便到厨房里去烧了一大碗粉丝蛋花汤来。
“我吃东西都是糊的,最近都不在家吃,在单位食堂或者在小吃店里吃了回来。我的肚子跟着我真的倒霉。”
“不错,不错了。”我喝一口酒,再拈一点花生米与牛肉干,花生米略有点软,但还是很香的,牛肉干也有点皮,但味道很好。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