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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只需再挑起她的妒意,一步一步使她的心向着他,一切就容易解决了。必须使她的心向着他,破除她的疑虑,让她亲口承认,然后……呵呵,她骂他是恶魔,纳西斯诡笑地看着秋梦天,那么,你,他在心里微笑说,就注定是恶魔的新娘。
“不早了!我送你到学校。”纳西斯丢下餐巾,起身离开餐桌说。
“不用了!我自己搭车去就可以。”秋梦天仍坐在座位上。“你赶时间就先走吧,我吃完后会将桌子收拾干净。”
“也好,我先走了。”他低下头,亲吻秋梦天,腻腻浓浓。“记住,晚上早点回来,我等你,嗯?”
等他开门离去,秋梦天再度颓倒在椅子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太反常了!纳西斯这么温柔,一定有他的阴谋……哦,老天!昨天晚上她究竟意乱情迷胡说了些什么?他又知道了些什么?
她其实并不讨厌他这种柔情,每当他这样对她,她的心总是微微颤抖。她讨厌自己有这种心情,但她更讨厌看见纳西斯和形形色色的女人亲热……
嫉妒?有吗?秋梦天了一声。她怎么可以有这种荒谬的情结?可是她不得不承认——不!她讨厌他!要离开他——不!你必须跟随,你不许离开他!
谁?谁在说话?秋梦天惊慌地四处张望。四下悄然无声。
没有人!
她闭目凝神。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老天!
那竟然是她自己的大脑在对她自己洗脑!太荒谬了!秋梦天又低低了一声。
时间滴答九响以后,她才收拾出门。一整天,她都恍恍惚惚,心神不宁。最后一堂课结束,纳兰性德挡住她的路时,她还愕然了好一会儿。
“怎么?你忘记了?”看她迷惑的眼神,纳兰性德不由得摇头微笑说。
纳兰性德原名齐容若,名字和清初词人纳兰性德字同,又有一种古典淡雅的文人与艺术家气质,遂有不少学生戏称他作纳兰性德。
可是纳兰性德华年早夭,不能和心爱的人白首以终。而他现年三十一岁,不过,他想要一桩美满的姻缘。
“你真的忘记了?”他微笑注视秋梦天。
“啊!”秋梦天微张口。她真的把这件事完全给忘了。怎么办?她承诺过纳兰性德,可是纳西斯交代她早点回家……她真不敢想像纳西斯等不到她时那生气的模样。算了!也许他只是说说,他不是和纪莎莉约好了吗?瞧她刚才课堂上看她时的那种胜利得意的骄傲——她决定撇下纳西斯。
“没有,我没有忘记。”她撒了谎。“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准时。”
“没有就好。”他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不想拆穿她。
“走,先吃饭去,再慢慢讨论。”
这是一张小小的横幅。天空的颜色很奇怪,非常黯淡,像是一张要哭的脸。底下一对恋人,暗影处理,命运的惊叹号交叉成一条分歧的路,树影幢幢,整个版面没有光,新月弯若死神的镰刀,钩在林梢。
银色的月亮。
“这是你画的?”
秋梦天立在横幅的下方,仰着头。纳兰性德坐在书桌的后头,埋首整理文稿。誊稿的工作已接近尾声,再作最后一次的校阅,一切就大功告成。
“不是。”纳兰性德抬头。找秋梦天帮忙原只是借口,没想到她认真起来,神情更加肃漠。将近一星期的相处并没有使他们更加熟络,秋梦天还是一如堂上的冷漠,除非必要,她总是不肯开口。
“买的?”秋梦天又问,仍站在横幅的下头。
纳兰性德走过来,自然地站在她身后。
“不完全是。”他说:“这是一位朋友珍藏的,临离开时,送给我,却要了我另一幅字帖交换。你喜欢吗?”
秋梦天仍然仰头,不动。这张小小的横幅,深深地吸引住她。
“这用色很奇怪。”她说。
“的确如此。”纳兰性德移到她身旁。“你看!天空好像是张哭泣的脸,那对暗影,虽然不见神情轮廓,却那么清楚地让人感受到那种别离的心碎哀恸。”
“天天这样望着,你心情不会难过吗?”
“那就得靠移情作用?”纳兰性德档住横幅,身形横亘在秋梦天前头。“你,这一星期以来,读出了我的心意了吗?”
秋梦天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么……”纳兰性德后退,靠向横幅。“我希望你懂。”
“不,我不想懂。”秋梦天跟着后退,远离横幅。
“为什么?”
不,她不能告诉任何人,有关她和纳西斯的事。绝对不能!
“我得走了,”秋梦天重拾情绪,冷静地说:“剩下校阅的工作,我想你自己就可以做。谢谢你的指导,再见。”
“等等,”纳兰性德叫住她,手伸入裤袋,拿出皮夹。“我说过要付你酬劳的。手伸出来吧!”
秋梦天愣住了,竟然真的呆呆地伸出手,隐约中她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实在笨拙得可以,这种小孩伸手向长辈讨零用钱的动作,是这么陌生,这么温馨,又这么可笑。这当口,她实在是缩手也不是,任手掌摊在半空也不是。
纳兰性德轻轻一笑,解除了她的尴尬。他双掌合住她的手,捧到心口,然后小心翼翼地离开她的手指,腾出一只手,取出皮夹里的钞票。
一张、二张、三张、四张、五张。他抽出五张大钞放在她的手心上。
“这样够吗?”他含笑问。
秋梦天傻傻地看着自己的手,呆呆地说: “这么多?”
纳兰性德又笑了。他果然没看错,秋梦天冷藏在面具下的,根本是不解柴米油盐的天真。他再笑说: “如果你觉得我给得太多,于心不安,可以请我吃顿饭,或者看场电影什么的。”
“这么麻烦,那你少给一点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纳兰性德忍俊不禁,止不住地想笑。“这是你该得的,我们初说好的不是吗?不过,说真的,付了你这些酬劳后,到月底,我都得靠干饭泡盐水过活了。”
“真的?那还你。”秋梦天手伸得笔直,将钱递还给纳兰性德。
“不,我不能收,这是你的。”纳兰性德将秋梦天的手往回推。“这样吧!如果你真的可怜我,到月底这些日子,都由你请我吃晚饭,如何?”
这是个陷阱,纳兰性德笑容可掬的脸这么说。秋梦天明白他的用意,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地心引力作用的关系,她竟然点了头。
“真的?说定了,不许黄牛!”
纳兰性德华年早夭,不能和心爱的人相守以终。他,齐容若,现年三十一岁,想要有一桩美满的姻缘。
“我真的得走了。”
“我送你。”
“不!不用了!”她绝不能让他知道她和纳西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至少送你上车。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好吧,”秋梦天不再坚持。
户外,水色的天空不再透明,蒙上了一层墨。纳兰性德将外套披在秋梦天身上遮寒;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温柔的秋梦天,不禁有些迷惘疑惑。她看着他,呐呐地说: “谢谢,你……不冷吗?”
纳兰性德抬头,感性地又旧话重提: “现在,你愿意懂吗?”
“我……”
“还是不愿?”
“……”
车子来了,秋梦天飞快地逃上车。她不是不愿意懂,而是不能去懂。纳西斯鬼魅转形的身影,始终横亘在她心中。为了她自己好,也为了纳兰性德好,他们之间的友好关系,最好还是早点夭折。
屋里只有五烛光微亮。纳西斯还没有回来吗?秋梦天心不在焉地打开门,厅房沙发上两身交叠的人影,惊怵了她的神经。
“纪莎莉!”秋梦天倒抽了一口冷气。
“秋梦天,你怎么会来这里?”纪莎莉衣衫凌乱地坐了起身,指着秋梦天兴师问罪。
“我……”秋梦天一时语塞。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撞见这样尴尬的场面。
“我邀请她来的。”纳西斯远远坐过去沙发另一头,欣赏地看着困窘狼狈的秋梦天。
纪莎莉扑到他怀里,撒娇不依的说: “你邀请她来的?为什么?讨厌!你这个人真坏,带我来,同时又邀请了别的女孩!”
纳西斯伸手环住纪莎莉,低头轻声呢喃解释。两人嬉笑调情,俨然一对热恋中的男女。
看不下去了,她再也看不下去了,秋梦天站在门口,觉得心疼如刀割,无助地想落泪。
“对不起,打扰了。”她低声说,赶在泪珠滴落以前,夺门而出。
“你可以回去了。”
秋梦天一跑出去,纳西斯立刻变了脸,他推开纪莎莉,又是一朵诡谲的笑容浮上了脸。他看到秋梦天凝在眸里滑转的泪,看到她自制不住的颤栗发抖,看到她垂眉低头的沮丧难过——太好了!他的目的就是这样。他要她伤心,要她难过,要她嫉妒,要她受折磨。
纪莎莉莫名其妙地愣在那里,觉得羞辱,却又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纳西斯冷漠地看她一眼,又重覆先前的话。“你可以回去了。”他说。纪莎莉突然了解自己被利用了,她问纳西斯,他和秋梦天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想知道?”纳西斯浮起一抹冷笑。“我和梦天住在一起。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
“你可以走了。”纳西斯打断她。
纪莎莉狠狠地一跺脚,说:“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迅即整理衣衫,愤怒地离开。
第六章
秋梦天躲在廊下阴暗的角落,将脸埋在双臂中,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难过,那种痛,如刀割。是怎么样一回事?她不想流泪,可是泪珠却拼命沾湿了她的衬衫衣袖;她不要心痛,但却止不住心头一阵阵抽搐难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前一刻还那样温柔体贴,让她错以为他的好,后一分钟他就拥着别人那样卿卿我我,现在,甚至带到家里来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那样对她!这是她唯一能躲避的避风港啊!现在,连这最后一块宁静的处女地也失守了,她觉得心好痛, “梦天。”纳西斯在唤她,声音近在咫尺。不管她躲得多好,他永远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她。那样悄无声息,有时真令她怀疑,他是否放了什么追踪器在她身上。
“梦天。”纳西斯像是疼怜地将她抱入怀中。
“走开,不要碰我!”秋梦天哭着说。
总是这样,纳西斯总是这样,人前故意当她的面和各色的女人亲热调情,冷落她;夜晚回到家,却对她百般呵护和温柔,讲些令她不知所措的话,让她迷惘乱,一颗心不能自主地,怦然地跳动。
她无法再忍受了,所有的假面伪装,这一哭泣,完全卸了妆。
纳西斯倚在她身旁,伸手从她脸颊接过一滴泪珠。
“你哭了。”他问,很残忍的笑反映在脸上。
秋梦天哽咽着,气喘一般抽噎个不停。
“很难过、心痛吗?”
纳西斯自她脸上,又接收了另一颗泪珠,移到唇间,伸舌尝了尝。
“好淡。”他说:“你的泪好淡,没什么味道,像水一样。”
到这个时候,他还能这样寻她开心。秋梦天更向阴暗里瑟缩,对纳西斯感到心寒起来。
“你真的那么在乎我吗?刚刚给你的打击真的那么大吗?”纳西斯将脸凑向她,吹着气。“你想不想跟我在一起,像刚刚那样子……”
“啪!”纳西斯脸上吃了秋梦天一巴掌,愣住了。他盯着她,秋梦天眼里的愤怒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那是一种心碎兼心死的放弃。糟糕!他是不是那里估量错了,秋梦天的反应超出他的步骤。
“走!”他急了起来,强拉住秋梦天,一路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