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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什么？”
秦方信皱眉道：“我也不知道，皇上当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这可难办了，如果是你，江山和美人，你会选哪个？’”
我摇摇头，也不明白皇上怎么会说出这句话来，这句话，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过，很快，我便明白了。
太平兴国七年，太宗皇帝正式下诏立三皇子赵修源为太子，立花蕊为太子妃，将于三月后完婚。封四皇子赵冠岑为赵王，兼天下兵马大元帅。
诏书下达后，举国同庆三日，并大赦天下。
这个消息，比乐天和欧阳若水订婚的消息更令我吃惊。谁做太子我倒并不很在意，反正我知道左右也不过是在三皇子和四皇子之中选，以他们两的才能将来都会是个好皇帝。就算落选的那个心中不平，以他们兄弟俩的个性和情谊，也断不会发生什么手足相残的惨事。
我感到意外的，却是赵修源居然答应娶花蕊做太子妃。其实我一直认为花蕊是很适合做皇后的，因为她不但个性温柔，而且善于忍让，最适合在皇宫这种复杂的环境中生存。
不过，赵修源当日在宫廷年宴上公然拒绝太后提议，甚至不惜和赵冠岑相争，怎么一下子却又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第四十五章江山美人
举行庆典的第三天，赵修源居然来到秦府。
我当里正在凉亭里闲坐，见到他来，不禁有些意外。
我笑道：“三皇子，哦，不，我现在应该称你为太子才对。太子，恭喜你啊。”
赵修源却似乎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反道：“恭喜我什么？”
我奇道：“恭喜你双喜临门啊，又做了王储，又娶了佳人，难道还不该恭喜？”
赵修源闻言淡淡道：“是么，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我奇道：“喂，你做了太子，将来就是皇上，又将迎娶才貌双全的花蕊姑娘，这还不值得恭喜？”
赵修源微微苦笑：“庄子曾说过‘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玉瑶，你不是我，又怎知我高兴？”
我笑道：“你如今受到天下所有的人的羡慕，换了别人，高兴都还来不及呢，你反而不高兴？这太没道理了吧。”
赵修源在我身边缓缓坐下，轻叹道：“就算天下所有的人都羡慕我，那又如何，至少我知道，你不会羡慕我，四弟也不会羡慕我，反而，我很羡慕你们两个。”
我讶异地看了赵修源一眼，这才发现他神色落寞，似乎心事重重，不禁关切地道：“你怎么了，有心事？”
赵修源看了我一眼，忽然道：“玉瑶，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卖的话，便算倾尽所有，我也要将它买来。”
我笑道：“你今天怎么了，说话这么奇怪，我一点也听不懂。”
赵修源抬头看着远处，悠悠道：“我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同意解除婚约，该有多好。”
我笑笑：“当初我那么刁蛮任性，谁能受得了啊，其实现在我也没改多少，只是你们对我太好，所以包容了我罢了。”
赵修源摇头道：“你记得么，当初四弟在围猎场曾戏言说我眼光不怎么样，居然放着凤凰选麻雀。现在看来，我的眼光确实不如四弟。”
我不禁失笑道：“太子，你怎么了，为什么老是想着过去的事情。”
赵修源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我见他今日情绪反常，便也不说话，只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
良久，赵修源方道：“玉瑶，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我知道他心情很不好，想让他放松一下，便故意逗他道：“朋友是用来作什么的，当然是不高兴的时候用来作垃圾桶的啊。”
赵修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你总是这么古灵精怪的。”说着，他微微一叹：“有些事，我想，应该让你知道。”
“是什么事？”我好奇地：“很重要吗？”
赵修源点头道：“在父皇下诏立我为太子之前，曾经和我进行过一次详谈。”
“皇上？”
“不错，”他道：“父皇将我召到御书房，将当今天下的情势详细地分析给我听，并说想要册立我为太子。当时我推托不肯，可是父皇说，所有皇子之中，只有我才能担此重任。本来四弟能征善战，才干也不在我之下，太子之位也能胜任，但作为一国之君，除了自身有才能之外，还必须时时以天下大局为重，处变不惊，能忍敢舍。四弟虽然能力卓然，却个性冲动，又太重感情，统领三军尚可，但若要治理天下，恐怕将来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以至祸及国家。”
我点点头，皇上说得很有道理，做皇帝要无情，四皇子性烈如火，的确不如三皇子为人冷静自持，如果我是皇上，也会以为三皇子比较适合。
赵修源又道：“父皇又说，册立太子之日，会同时选出太子妃。”他对我微微一笑，道：“我当时还满怀喜悦，心想父皇一向知道我的心意，如若我真的做了太子，你做了太子妃，岂不是一对神仙眷侣。可是，”他微叹道：“父皇却说，他希望我能娶花蕊。理由有两点，其一，他已和秦方信谈起立太子妃之事，秦方信说你决不肯嫁入皇宫，父皇知道你生性倔犟，不愿勉强你；其二，皇后掌管着三宫六院，不但要仪容端庄，而且还要有敦厚的性情，不能胡乱吃醋，搅得后宫动荡。花蕊个性平和，又善于应对，很适合皇后一职。”
我仍是点头，深觉当今皇上果然英明，对于皇上、皇后一职诠释得入木三分，更对宫内各人性情了如指掌，法眼无差。其实，还有一点，虽然皇上没有说明，我也猜得到，自大皇子一事后，太后娘家势力几乎全部被清出宫廷，虽然太后地位崇高，也急于培植出新的势力，以求能够重新站稳脚跟，所以在立花蕊做皇后一事上，太后一定是极力支持。而当今皇上对太后一向孝敬，为了安抚她的心情，所以才一心要促成此事。
赵修源见我点头，似乎不以为然，道：“可是这一点，我却坚决不肯答应，我对父皇说，如若不能娶玉瑶为妻，我便宁愿终身不娶。父皇便问我，难道肯为了你不惜一切？我说是的。”
我瞪大眼，不是吧，绕了一大圈，难道又要回到起点？
“父皇见我如此，反倒笑了，他说，那好吧，明日早朝之后，你和四皇儿一起到这里来。”
我歪歪头，道：“这我却不明白了，皇上要你和四皇子一起去做什么呢？”
赵修源轻叹一声：“当时我也不明白，但是父皇既然这么说了，第二天早朝之后，我便和四弟一起到了御书房。刚一进去，父皇便一脸严肃地对我和四弟说，他将在我和四弟之中选一人做太子，但若被立为太子，便必须放弃玉瑶，若不肯放弃玉瑶，便不能被立为太子，让我们考虑清楚。”
“皇上真这么说？”
赵修源点点头，道：“父皇说完之后，便很认真地看着我们，我当时一怔，四弟已马上跪下，道‘儿臣自知才疏学浅，不能胜任太子之位，求父皇立三哥为太子。’他这一跪，我立时便明白了父皇的用心。”
“什么？”
赵修源长长一叹，道：“你还不明白么，当我尚在犹豫之际，四弟却马上做出了抉择，父皇的用心，不过是要我明白，论到用情之深，我远不如四弟。”
“所以你便答应娶花蕊做太子妃？”
赵修源摇摇头，道：“虽然如此，我心中未免不服，以为四弟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只不过，被他抢先而矣。父皇便又道，四皇儿你可要想清楚，即使你今日为玉瑶放弃王位，但玉瑶却未必肯嫁给你，如若她不肯答应，我也断不会为你们赐婚的。”他说到这里，却看着我，道：“你知道四弟是如何回答的吗？”
我叹口气：“我可以想象得到……他其实不必那么固执的。”
赵修源苦笑道：“是么，原来你比我更了解他。其实父皇的话也正是我心中的症结所在，我为了你可以不惜王位，但我却不知道你心中是否有我，不知道自己这一番情意到头来是不是自作多情，所以我犹豫了一下。可是，四弟却说，我喜欢她是我的事情，她嫁不嫁我是她的事情，我虽然今生非她不娶，但绝不会勉强要她嫁给我。”
“听到他说出这番话来，我终于彻底死心了。我这才明白，原来四弟对你已是情深至此，我是万万及不上他。既然如此，我又怎配说不惜一切四字。”
我低下头，知道说什么也是多余。
赵修源看着我，忽然道：“你是在惩罚我吗，惩罚我在拥有时却不知道珍惜，所以现在要我失去，要我后悔莫及？”
我勉强一笑，道：“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悲观吧，也许以后你会发现，其实花蕊比我更适合你，时间，是会改变一切的。”
“是吧。”他缓缓站起身来，语气萧索地：“但愿如此吧。”
他没有要我相送，一个人自原路离开，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我不禁轻叹一声。
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我讶然回身，却见到花蕊落寞的身影。
“花姑娘，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花蕊面色雪白，神情却出奇地平静，道：“我来了有一会了。”
“那……”
“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不过我并不是安心要来偷听的，我来找你，原本是跟你道歉的。”
“道歉？”
花蕊道：“我听说，你此次离开京城，被人下了毒，几乎没命，心中很是不安。”
我笑道：“我中毒又不是你害的，你为什么不安。”
花蕊却道：“如果不是我去找你，和你说了那番话，你就不会离开京城，更不会遇到那些事情。”
我摇头笑道：“怎么会，是我自己要离开的，我在这里老早就住得腻了，早想出去走走呢。”
花蕊看着我，轻叹道：“秦姑娘，你真是善良，自己受了那么多苦，还替别人着想。可是你越这样，我心里越是觉得对不起你。”她顿了顿，又道：“其实，那天的一切，都是我早已计划好的。”
我一怔。
花蕊又道：“自从年初在宫里的年宴上，三哥拒绝了太后的指婚之后，我便知道，如果我再不想办法，我就会失去三哥了。可是我知道，无论别人怎么劝说，三哥都不会改变主意的，唯一能让他知难而退的，只有秦姑娘你。如若你坚决不肯嫁给三哥，我才有一线希望。我见到你身受重伤还不忘替四皇子说话，我便知道，你心肠一定很软。于是，我便到‘霓裳羽衣’去找你，故意说那些话，让你觉得是你破坏了我的幸福，让你觉得于心不忍。后来，你真的如我所愿离开了京城，我当时心里真的很高兴，希望你在外面待几个月再回来，那样，我便可以在三哥伤心失意之时安慰他，名正言顺地待在他身边了。”
我不禁后退几步，仿佛不认识般地看着花蕊。我一直以为，她清新可人，单纯善良，没想到原来她也会耍心机，而且城府如此之深，竟然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
难道为着一个太子妃，为了所谓母仪天下的虚荣，真的可以让人抛开一切妗持，做出种种匪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