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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夕川应了一声,也没坚持留下。“那药一定要喝下去。”她叮咛一声后便与索日走出房。
两人一出房,郑仁旻立刻道:“母亲,那个奴隶竟然说要把我丢出去,你立刻叫人把他关起来——”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闽氏安抚地说。“等你病好了再说。”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喝药。”郑仁旻坐在床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任性。
闽氏不知所措地望向曲比阿乌,曲比阿乌立刻道:“如果把索日关起来,主人就不会为您医治了。”
“我已经好了。”郑仁旻说道。
“您的指甲还是青黑青黑的,等毒都排出去了再说。”曲比阿乌安抚道。
“那人到底什么来历?”闽氏忧心忡忡地问。“怎么一点下人的样子都没有。”
“他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妄为的呷西。”曲比阿乌轻蔑地说了句,呷西是奴隶中最低的阶层,是下等奴隶,也是骂人的字语。
“他的眼神让我害怕。”闽氏不安地说。
那个叫索日的一点都没下人该有的卑微与认知,看人总是这样大剌剌地直视,那眸子像黑暗中的猫眼一样不怀好意,盯得人毛骨悚然、背脊发凉,更令她恐惧的是,他的眼睛让她想起早已尘封多年的往事,而那往事是她至今都不敢去碰触的。
“有什么好怕的。”郑仁旻轻哼一声。“他会比戈阿娄厉害吗?”
戈阿娄可是士兵当中力气最大、功夫最厉害的,他参加过十几次战役,身上都是伤疤,砍下的脑袋可以从他房门口排到大门去,戈阿娄可是父亲特地挑选出来在这儿保护他跟母亲的安全。
“索日的力气很大——”
“戈阿娄的力气也很大。”郑仁旻不服输地说,如果不是母亲阻止,他早要戈阿娄去教训索日了,但因为母亲不喜欢戈阿娄,说什么他无礼残暴,所以一直不让他进入内院。
曲比阿乌换个方式说道:“等少主的身体好点再说吧!”
“是啊!你乖乖静养。”闽氏在床边坐下,拿起汤药。“来,把这些喝下。”
“我不喝,苦死了。”郑仁旻任性地说。
“少主,你不喝,不就称了那贱人的心吗?”曲比阿乌劝道。“你会中毒,一定也是她搞的鬼,你可要保重身体。”
“你真啰唆。”郑仁旻不耐烦地瞪她一眼。
曲比阿乌只得闭上嘴巴。
闽氏哄着儿子将药吃下,郑仁旻拖拖拉拉地不肯就范,等汤药终于喝完时,已过了不少时间。当郑仁旻因身体的不适而躺下休息后,闽氏才与曲比阿乌离开房间。
“曲比阿乌……”
见闽氏欲言又止,曲比阿乌接话道:“您有话直说,主人。”虽然两人已不是主仆关系,可她还是习惯这么叫她。
“索……索日……”
“他吓到您了?”曲比阿乌问道。
“嗯!”闽氏颔首。“他跟戈阿娄一样都让我害怕。”
“我会叫他不要再来内院。”曲比阿乌立刻道。见主人没应声,仍是一脸忐忑不安,她安慰道:“主人,您别担心,我回去会斥责他的。”
“曲比阿乌……”闽氏顿了一下,一会儿才出口说道:“你注意到他的眼睛了吗?”
“我第一眼瞧见他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曲比阿乌大概已明了主人为何而烦恼忧虑了。
“他……”闽氏拧着眉心,忽然叹口气。“你说他会不会是——”
“不需要想这些。”曲比阿乌截断她的话。“您要统统忘记啊!主人,记着,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是……”
“多想无益。”她依旧是这句话。
“可是他的年纪也相当!”
“主人。”她喝止闽氏再说下去。
闽氏瑟缩了一下。“你说的对,想这些要做什么……”她叹口气。“对了,你回来我身边吧!曲比阿乌。”
她倒是难得的沉默不语。
“没你在身边,我什么事都拿不定主意。”闽氏又喟叹一声。“反正大人不在这儿,你就留下吧!”
“若是大人知道了……”她停住话语,等着主人给一个允诺。
“那……”闽氏顿时迟疑起来。
见状,曲比阿乌在心里叹口气。“这种事是纸包不住火的。”她顿了一下。“反正我现在这个主人待我也还不错,您不用多担心。”
“可是没你在身边,我想找个人商量都没办法。”闽氏露出为难的表情。自小到大,她就不是个有主见的人,都是曲比阿乌在帮她拿主意。
曲比阿乌拧着眉心,思考着该怎么办,若摸着良心说话,她承认她想回到夫人身边,但大人那边……现在也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以后还是我自己来好了。”夕川说道,她很担心索日总有一天会把郑仁旻给丢出去。
“你一个人会被欺负。”他拉起她的手,瞧着她的手腕内侧红了一块。“你以后别喂他药了,要喝不喝是他的事。”那小鬼再猖狂,他会让他好看。
“他不喝药不会好。”夕川害羞地让他握着手。“只要再几天,他体内的毒就差不多都排出了,那时我们就离开。”
与郑仁旻相处的这几日,她发现他真的是被宠坏了,没有同理或同情之心,而且她一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说不上来,可是就是哪里怪怪的,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你不喜欢这里吗?”夕川望着他。
“不喜欢。”他直接回答。
夕川浅浅一笑,仿佛已预料到他的答案。“你不喜欢很多东西。”
“我喜欢你。”他立刻说道。
她脸儿一红,见他往另一头走去,她讶异道:“我们不回去吗?”这不是往他们住的地方去。
“我们的身边太多人了。”他低头俯视她樱红的脸颊。
“你不喜欢阿西木嘎他们吗?”夕川问道。
“不是。”他顿了一下,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对他们到底是什么感觉。
“你以前有交过朋友吗?”她问道。
索日对人一像冷漠,就连一起相处了许久的同伴也一样,他不太与其他人说话,互动都很简短,即使阿西木嘎失了一条手臂,他也没去关心过,这情形曾让她很担心,虽然她不认为索日应该为阿西木嘎的事负责,但他的漠不关心却又让她无法释怀,若他真的对人没有一点同情之心,心肠硬如铁石,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与他相处。
直到前两天阿西木嘎让这儿的奴隶取笑,说他失了手臂是个废物,当时她恰巧与石拍经过,正打算出去驳斥他们时,没想到索日却突然出现将那些讪笑的奴隶全教训了一顿,而且还是用单手教训,说他一只手就比他们两只手有用。
夕川见他一直没吭声,正想着他又逃避不回答她的问题时,他却忽然开了口。
“以前我在丽水淘金的时候……”
她立刻竖起耳朵,这是他第一次提到自己的事。
“有一个认识很久的朋友,他长得很瘦小,力气也不大,所以他都跟在我身边,因为我一个人能做好几人的工作,在那里,士兵管得很严,只要有任何人私自藏金,就是死罪,我知道他私底下藏了一些。”他走过园子,在一株树旁停下。
“后来呢?”她不由自主地催促。
“有一天被发现,他说是我藏的。”他冷淡地说。
夕川怔住,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我被打得昏死过去,让人从丽水上丢下。”他平淡地叙述。“他们以为我死了,不过我又活过来了。”
“索日……”她拧着眉心,虽然他如此轻描淡写,但她可以猜想当时的他内心一定充满怨恨,那些人对他绝不会留情的,他能存活下来只能说是奇迹。
“后来遇到人口贩子,我伤势没好,没力气,才会让他们抓住。”他简短地说完。
“索日,”她抚上他的手臂。“不是……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的。”除了这话,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我不在乎,这是人性。”他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不过别人怎么对我,我就会怎么讨回来。”
“你恨他吗?”她询问。
“如果再遇上他,我会把这笔债讨回来。”索日毫不隐讳地说。
说这话时,他脸上没有表情,琥珀色的眼在阳光下像是被穿透了,瞳孔却变得更深邃,透出一股阴森,夕川打了一个冷颤,话语含在口中,却发不出声。
“你……”
“你是第二个对我好的人。”她畏缩的表情让他放软语气。
“第一个对你好的人是谁?”夕川问道。她猜测应该是他的母亲,可她想听他亲口说。
他盯着她好一会儿,像是要将她看透,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母亲。”他还是不清楚她到底知道多少事,之前他梦见她究竟是纯粹的作梦,还是她真的进入了他的梦?
“她——”
“我一直没跟你道谢。”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先打断了她的话。
“道谢?”她疑惑地看着他。
他将她拉入怀中,捧起她的脸,粗糙的指腹滑过她的眉、她的眼。
她立刻羞赧地红了脸。“为什么你要跟我道谢?”她不明白。
“之前妳救了我的命。”他轻抚过她柔软的双唇。“你用生命保护我,我就会用生命保护你。”想起她扑在他身上保住他的性命,他无法不感动,更别说在奴隶暴乱时,她依旧没有抛下他离开。
“我不相信天的,因为祂对我不公平,不过祂把你送来给我……”他没再说下去,琥珀色的双眼牢牢盯着她温柔的眸子。
夕川让他瞧得满脸通红,心跳加速,他的眼神像豹一样,好似要把她扑倒。她才想到这儿,他的脸已经压下,双唇攫住她的,猎捕般的双眼依然瞅着她,夕川轻颤着,却不知是羞意,还是惧怕。
她轻轻抚过他的上臂,在他掠夺的窜入她唇内时再次发颤,急促地呼吸,睫毛眨动着,而后闭上双眼。
索日将娇小的她整个锁在怀中,左手臂箍紧她的腰,右手轻抚她的脸颊,随即顺着她的颈项而下,在她急促的脉搏上停留,当她学着他轻抚他的颈项时,她微凉的指尖让他的意识开始恍惚。他眨了一下眼,想拉回一点自制力,但她的触摸就像漩涡一样,把他拉得更深。
他索性放弃挣扎,背部抵着树干,放任自己亲吻她,夕川在他炽热的吻中几乎无法呼吸,当他的手滑入她衣衫内时,他带茧的指腹摩挲过她的肌肤,在她身上激起兴奋又带点恐惧的涟漪,当他侵略地往胸口走时,她喘息着挣扎起来。
“索……索日……”她转开脸。
他再次覆上她的嘴,她本能地闪躲。“别……”
他皱起眉头。“怎么了?”
夕川结结巴巴地不知该怎么说。“我……我不习惯,你让我不能呼吸……还有、还有……这里……”她不安地往四周瞧,深怕让人见到。
“你担心让人瞧见?”他想弄明白她的意思。
她羞赧地点头,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三不五时会有人走动。
他牵起她的手往花园小径的另一头走去。“那边比较隐密。”
夕川讶异地让他牵着走,他是要带她到别的地方继续吗?这想法让她心中一阵骚动,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着。
“索……索日……”她收了口,因为有仆役经过他们身边,还对他们两人投以怪异的眼神。
索日没遗漏经过他们面前的奴隶露出的表情,混着不可置信与轻鄙,这表情他在郑府的这几天不只看过一次,只要他与夕川一起出现,再加上两人的动作亲密些,经过身边的人就会出现这种表情。
一个奴隶怎么可以跟主人如此亲近,这是大忌讳,于礼不合,他应该好好被鞭打一顿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