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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谢过潇湘后拿起了筷子。
潇湘早就吃过了,坐在旁边双手搁在餐桌上跟她说道:“今天老师要去东京参加个什么拍卖会,云上前辈一早就来接他走了。他交代说你今天在这里随意,想干嘛就干嘛。”
“嗯。”
“对了,之前你还没起来的时候真绪就在找你玩呢,不过这会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潇湘说着,忽然手机响起,她赶紧拿起来接,“么事么事……啊怎么了……我上次不跟你说过了吗?就在我靠近门口的左边第一间啊……没有?我一直都放在那里的怎么可能没有……好啦好啦我现在过去就是了,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消停。”
挂断电话,潇湘对海蜃抱歉地笑笑,正想开口,海蜃就先说话了:“潇湘前辈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吃完就过去画室。”
潇湘看了海蜃一下,忽然温柔地一笑,什么都没说,起来拍拍她的肩膀就离开了客厅。
转头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外头,海蜃心中轻轻一叹。
……都是些,体贴的人呢!先别说她昨天莫名其妙地跑出家门来到这里过夜,现在还顶着这么一双明显的核桃眼,但她还是什么都没问……海蜃忽然感到心安许多,早上起来时的忐忑也渐渐消去。她此刻最怕有人问起事情始末,因为她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吃完早饭,将碗碟端进厨房顺手洗了,她才回到前面的画室那去。
真绪果然是跑得不见人影没有来缠她,越过一间间的和室,偶然有一两间的门敞开着,可以看到里头的孩子专注地进行写生。
海蜃一直来到走廊尽头的那间和室,里头的摆布跟她两天前离开时还是一样,她穿过房间去拉开了面向庭院的纸门,一阵混杂着竹香的微风吹来,带响了后头被压在纸镇下的宣纸。早春的暖日落下温柔和煦的柔和光线,让人觉得仿佛置身于某个温暖的怀抱。
那张俊美得让人生妒的脸闪现脑中,笑容温暖得犹如三月晨阳。
房檐挡不住整片天空,万里无云的苍蓝色穹苍纯净明媚得让人好像只要一直看着它就不会再产生任何多余的想法。庭院里的大片竹子哪怕是在最严寒的冬季里依旧碧青,看着它们根本就看不到四季更替。只有小池塘边上矮小的不知名植物在沉眠了好几个月后再次冒出绿色的脑袋向人们宣示着冬去春来。
冬去春来。
是否在雪融的刹那,就能够听到花开的声音。
和风轻拂,海蜃让纸门开着,退回去房间内,支起画架铺上新的画纸,拿起水彩在调色盘上挤出了蓝色颜料,加一点水调浅,一片天蓝攸然化开。画笔蘸上饱满的色彩,扬手扫过,白纸上出现天空的颜色。
海蜃马上就进入了专注的绘画状态中,仿佛与外世隔绝一般,全然沉醉于自己的天地里。只有画画,心无旁骛地画画,她才能够摒除脑中一切想法,不再为之困扰。
天空展现,竹林展现,到池塘边那带着湿意的圆润石头,摸过深灰色颜料却发现那管颜料不知什么时用光,不管怎样用力都挤不出半点来了。海蜃眉头轻皱一下,看着画纸上还有一角的空白,放下空了的颜料管,想了想,转身走出自己的画室。
幸村平时画画的画室就在隔壁,就先过去借用一下颜料好了,反正画居里的东西其实都是公用的大家平时也很习惯互相借来借去。
推门进去,画室收拾得十分整洁,海蜃径直走到摆放画具的桌子上,打开水彩盒,手指顺着排放得整整齐齐的颜料管滑过去,最后停在了深灰色那支上面。
把颜料拿出,海蜃正准备转身离开,眼角却被放在地上靠墙摆放的一幅画吸引住。
海蜃不由得脚步一转走过去认真一看,幸村的画风她已经很熟悉,这幅画之所以能一下子就吸引住她的原因是因为其用色的大胆,跟他平日清新淡雅的风格不同,倒有几分靠近伊势青川的水彩画风了。
画中满满的是各色的秋牡丹,就是伊势青川种在前院宝贝得要死的那种植物,去年金秋时分,它不负众望地盛开了,红色,紫色,粉色,白色……小小的花朵铺陈出一地的芳华,占据了整个画面,用色明艳奔放,完全展示出那夺目的绚丽。
真不愧为幸村学长,就算是改变画法还是那么四平八稳拿捏得当呢!海蜃以纯艺术欣赏的眼光在心底小小地赞叹了下,忽然看到在旁边的一幅画放歪了,她条件反射地上前去弯身扶正,站起来时却不小心碰掉了铺在墙角支着的那个画架上的布。
海蜃赶紧再次弯腰把掉落的布捡起来,正想给盖回去,视线却被牢牢擢住,无法移动半分,脸上出现一丝震惊。
上层是深深浅浅的绿色,画得十分细致,连枝叶间的缝隙透出的浅金色阳光都不曾遗漏,下层同样是大片的绿,缀着草坪上的点点白色细花,而画面中间,是一个倚着树干坐在树底下的少女。
紫色的秀发如云彩般披散在肩上,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一根根的画得清楚得甚至好像能让人看到蝶翼般的抖动,眼角坠着一滴晶莹的泪珠,折射出变换的光芒……
一笔一划,可以看得出是多么的精细用心,整个画面,逼真得好像眼前浮现的就是当时的场景。再看落款,完成的时间已经是去年。海蜃脑中灵光一闪,忘记了许久的一幕突然跳出,在她第一次来青川画居时,在这个画室,幸村刻意挡住那幅画前,她瞥见了一个角上晕染开大片的绿色。
难道说,这就是当时的……
海蜃心里猛然一动,手已经不自觉地抚上那幅风干很久但仍然架在画架上没有跟其他完成作品一样摆到一边去的画作,手指落到画中少女的脸上——那副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确是海蜃的没错,但是,上面的神韵,却分明属于自己。
幸村没有说谎,他看到的,一直就是现在这个自己。而身为画者,她也能清楚地看到一幅画里蕴含的感情。
幸村掩盖在微笑后头的心思藏得再深,也在他的作品之下表露无遗,她何须再去怀疑他的喜欢到底是怎样的喜欢?
嘴角不自觉地浮上浅浅的笑容。
他是真的喜欢她。这是不是,能够成为她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
即便不再是柳生家的海蜃,她仍然是被人喜欢着的不是吗?
垂下眼帘,抚上画的手放下,海蜃的心已经安定了很多,将捡起来的幕布重新覆上画架,遮盖住那个小小的秘密。
走出了幸村的画室,小心地把门掩上,回到隔壁,一进门,海蜃的脚步就定在当场。
站在她未完那幅作品前的身影在听到脚步声之后,转过身来,正对着她。
海蜃原本挂在唇角的微笑隐去,视线没有移开,与对面的人交接。她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两人彼此对望,连敞开的纸门送来的微风都无法缓解那就要凝结起来的空气。阳光洒进,翻飞的尘埃连肉眼都能看到。
良久,一声低沉的叹息幽幽响起,然后,柳生仿佛带着几分疲惫几分懊悔几分真切几分不明所以的话低低地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
“海蜃,回去吧!”
“回去?”海蜃怔怔地重复着他的话尾,像是无法理解这简单两个字一般。回去,回哪里去?
柳生摘下眼镜,伸手捏了捏鼻梁骨,然后,他抬起头,朝海蜃走近几步,那一直藏在厚实的镜片后的双眼,竟然如此明亮清澈,宛如最纯净的紫水晶。
“回家。跟哥哥……回家。”
回……家吗?
很近的声音,听起来却很远,海蜃在一瞬间觉得鼻子忽然有些酸了,眼底的雾气又浮起。她最近,变得好脆弱,好爱哭。明明在很久以前都已经忘记了哭泣的滋味不是么?可为什么这些人总是能那么轻易地惹她落泪?
将眼里的水气硬是逼了回去,海蜃低下头,无法再迎视那双差不多跟自己每天在镜子中看到的一模一样的眸子,声音几乎有些诚惶诚恐:“我……还回得去么?那个……家……”
柳生将眼镜架回鼻梁,眼前的少女的影像又变得清晰起来,那张跟记忆中的妹妹毫无二致的脸上,挂着的是以前绝对不会出现的表情,让他的心又抽痛起来。
压下又差点涌上的痛楚,柳生轻轻地拍了拍海蜃的肩膀,轻轻地说道:“我昨天跟母亲说你到同学家去过夜了,回去……别让她担心。”
海蜃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柳生,终究是没有告诉柳生夫妇,是怕他们不能接受失去亲生女儿的事实吗?所以,宁愿一个人背负所有,为父母继续维持这幅家庭美满的假象?
那么……“你呢?”你作为哥哥,又会怎么想,当一个称职的演员配合她演下去?
放在海蜃肩上的手忽一用力将她拉过,柳生将海蜃抱在怀中,头搁在她肩膀上,很低很低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的沙哑,就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如果你能够从别的地方来到这里,那么,我也愿意相信,我的海蜃,会去到一个别的地方,过得很好。”
“只不过,她从小就被惯坏了,醒来如果发现周围没有熟悉的人,不知道她会不会闹脾气。而且,她又很任性,不像你这么懂事,希望不要讨别人厌才好。”
“不知道她在那边,会不会也有一个哥哥疼她……我希望她能够跟你一样,得到其他人的喜欢啊……”
“所以,现在的你,就是我的妹妹了。”
柳生终于轻轻放开,双手依然放在海蜃肩上,目光中夹杂着无法忽视的疼痛,却还有更多的柔和,说:“对不起,我这么做,也许是自私地利用你,但是,我需要你,柳生家需要你,你是海蜃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痕迹,所以……请你答应作为一位兄长的任性请求,跟我回家,好不好?”
一直强行压制在眼眶内的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下,海蜃看着柳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柳生伸手放进口袋,拿出随身携带的方帕,小心地擦去她的眼泪。
柳生比吕士平时是个并不多言的人,但是他今天对她已经说得足够多了。
他所谓“自私”的要求,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毕竟,在承受了失去亲妹妹的打击之后,他还是承认了她这个占据了他胞妹身体的人。
柳生自私,而她又何尝不是?
他要她承担子女的责任承欢于父母膝前,要她成为自己怀念那个曾经共同生活了13年的妹妹的痕迹。而她,则为着留在这个世界,留在爱她的和她爱的人身边,接收了本应属于另一个女孩子的一切。
迎着柳生依旧等待回答的目光,海蜃轻轻点头,说:“好。我们……回家。”
回归
最后,海蜃并没有完成那幅还空了一小片的作品,去隔壁拿回来的深灰色颜料随手搁在了桌上,将其他画具收拾了一下放回原处,她就随柳生走出画室。
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前院,一个人影背对他们蹲着,而那人面前是正向他们这个方向的真绪,看到海蜃出来,她眼睛一亮,挥着手愉快地大声打招呼叫道:“海蜃姐姐!”
听到她的叫唤,那个蹲着的人也站起来转过身,蓝紫色的头发下是带着温和微笑的俊朗面容,他的视线只在前头的柳生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时间就转向了后面的海蜃,眼底的温柔如同水墨沾到宣纸上渐渐化开,宛若江南三月的丝丝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