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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水递到她的唇边。
她只觉得口干如焚,也没想到要拒绝他,只是贪婪地低头喝着水,甚至无法理会那些清水流出口唇,浸湿了她的衣衫。她双手紧扯住他的衣衫,没有意识到两人此刻是紧紧相贴的。
铁鹰只让“他”喝了几口水,就将碗移开。他的视线落在“他”潮湿的衣襟上,双眸略微一黯,之后皱着眉头避开,无法理解为何如此单纯的景象,会让他心神一动。
“水!给我水!”她嘶声喊道,想要抢夺他手里的碗。
“别喝得那么猛,‘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他缓慢地说道,将碗移开野火的可及范围。
野火抬起眼睛看着他,不满他的举动。她澄澈的眼睛,有着野性的光芒,缠绕着复杂的神色,有几分困惑、几分厌恶。但是仔细探询,还有着一丝对铁鹰的好奇。
“怎么,连水都不让我喝吗?你铁家的水是琼浆玉液,我这个小老百姓没资格吗?”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存心要激怒他。
铁鹰皱起眉头,眼神略略一黯。昏迷了几天之后,这个少年还是脾气冲得很,那张嘴刻薄而不饶人。野火哪里知道,这几天来她所喝的那些药可都是天下难寻的奇花异草,价值岂止是琼浆玉液可形容的。
这几天来,铁鹰忙于与各大门派的人周旋,皇甫觉则是从铁家里调了一个最灵巧的丫环,负责照顾病人,然后就不许任何人靠近。铁鹰也是到了今日,才能够踏进这里。
直到看见野火的气色逐渐恢复,没有当日惨白的可怕模样时,他才知道自己先前一直都是在担心的。看来皇甫觉是找了高人前来,才能在短短的几日内,解去那些毒药。
“不说话了?再盘算要跟我收多少钱吗?”野火眯起眼睛问,察看着四周的摆设。“我先说明一声,本大爷可是没钱可付的,就连营生的家伙都被你们破坏了,要我付钱是绝不可能的。”她无赖他说道。
铁鹰瞥了“他”一眼,视线从“他”潮湿的衣襟,下滑到“他”还紧扯着他衣衫的双手。
野火像是被烫着,马上松开手。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会一边咒骂着他,可双手却像是自有意识似地扯住他不放?她不是该彻底的厌恶铁鹰吗?
“这里是铁家的客院,自从你重伤昏迷后,就一直在这里休养。”铁鹰徐缓说道,深邃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野火。他的情绪因为“他”而有了几分波动,“他”的言语尖刻,但是那双闪亮的眼睛却始终吸引着他的视线。
野火瞪大眼睛,赫然想起遇上皇甫觉之后的种种厄运。她挣扎着要起身,不安地转头察看周围,确定了没有看见那瘟神的影子时,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我昏迷了几天?”她侧过头去,突然发现铁鹰笔直而毫不掩饰的视线,她有些愕然,紧接着匆忙地避开,不敢与他视线相接。他在看什么?她泄漏了什么吗?
“五天。”他平淡他说道。
野火倒吸了一口气,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昏睡了那么久。她下意识地摸摸肩头,碰触到伤口时,那阵疼痛让她全身紧绷起来。
“只是一柄短刀,竟然让我昏迷了五天?”她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
“是刀上的毒,导致了‘你’的昏睡。”铁鹰看着“他”疼得缩起身子,克制着上前去安抚的冲动。他是怎么了?对这个少年竟有着超乎寻常的关心,也难怪皇甫党的笑容有几分古怪,莫非是他的态度太明显了些?
“要不是遇上你们这两个扫把垦,本大爷也不会那么倒霉。”野火咒骂着,勉强撑起身子。她深吸一口气,掀开棉被就想下床。
“躺好!”他陡然出声,那声音格外严厉。
野火吓了一跳,动作有些僵硬。她原本还以为铁鹰是个温吞的汉子,不论她如何恣意挑衅讽刺,他都不会还口。然而,难以理解的是,此刻只是她稍微挪动身子,他的声量就大得吓人。
“吼什么吼,你当我会害怕吗?躺着干么?再昏睡个五天吗?抱歉,我可没有那么好命,我还要出门赚钱去呢!”她不听话地硬是下了床,刹那之间却感动头昏眼花,手脚都是虚软的。
她必须快点回家里去,源伯五天没见到她,一定会急着到处找她的。另外,她更不愿意让铁鹰知道她的真正身份;无论他的反应会是怜悯或是鄙夷,她这几年来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自尊,都会被他损伤的。
“‘你’不能离开。”他坚定他说,克制着没有上前来扶,只是看着野火挣扎地想靠着床柱站好。
“难道铁城主还兼任狱卒吗?竟然还要限制我离开的自由?”她怒气腾腾地质问。“告诉你,我不想待在铁家里。反正我看了你讨厌,你看着我厌烦,你何不行行好,让我走,让我们两个都高兴些?”
“为什么对铁家这么反感?”他陡然问道,听出她口气里的愤怒。“或者我该问,‘你’的反感是否只针对我?”
野火倒吸了一口气,不愿意细说从头。都是陈年往事了,提起来有什么用?而且,就算是说了又如何?如今她只是一文不名的人,他真的会在乎吗?
“哪里需要什么原因?反正我就是看铁家不顺眼。”
她哼了一声。
他陡然间出手,扣住野火的下巴,强迫“他”闪亮的双眼迎视他。在那么一瞬间,他在她眼里看见些许惊慌。看来,她不像是外表所表现的那么镇定,这个发现,意外地让他的心情好上一些。
“无论‘你’对铁家有多么深的敌意,在‘你’的伤完全痊愈之前,不能离开这里。”他缓慢他说道。
“该死的工八羔子!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本大爷说要走,就是要——”她骂得正兴起,没想到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咕噜噜的窘人声响传遍室内,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我去派人送吃食来。”他淡淡地说,放开了对野火的钳制。明明该是少年,为什么身上竟有着淡淡的香气?那香气很是缥缈,要不是距离这么近,根本就难以闻到。
只是,那阵缥缈的香气,意外地撩动了他。铁鹰的眉头紧紧地皱起。
野火的眼珠子转了转,决定还是不要跟肚皮过不去。再说她昏睡了五天,要是不先吃点东西,怎么有力气回家去?
此时,木门上传来轻敲声,之后被轻轻推开,一个肤色白皙、眉目十分美丽的少女走了进来,在看见清醒的野火时,有几分的惊讶。
“去让人准备一些食物,用餐完毕后通知我来。”铁鹰简短地吩咐。
“是的。铁城主,这里让冰儿来打点就行了。”她弯膝福了一福,模样柔弱娇美,虽然穿着丫环的朴素衣衫,但是却掩不住她灵秀的气质。
铁鹰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最后再看了野火一眼,便皱着浓眉离去。
他怀疑自己是病了,或者一如皇甫觉所嘲弄的,太久未近女色。否则,他怎么会对这个脾气坏得像是烈火般的少年,有股奇异的冲动?
★★★
一桌的好菜,让野火看得双眼都发直了。她虽然才刚刚清醒,但是空虚已久的胃已经嗷嗷待哺,看见眼前的众多好菜,哪里还能够忍耐?当下就连筷子也没用,双手抓了菜就往嘴里塞。
“姑娘,吃慢点,小心别噎着啊!”冰儿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湿手绢,等着要给野火擦手。
真是个奇特的姑娘,一身男人家的装扮,吃起东西来也没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要不是在昏迷时,冰儿曾经替她更换衣服,亲眼看过包裹在粗布衣衫下的,是芳馥柔软的身子,冰儿还不太敢相信,野火真的是女儿身。
“嗯,噎着?怎么会?我非要把肚子填饱不可。”野火不客气他说道,伸手抓起清蒸的鲜鱼就往嘴里塞。上好的鲜鱼连刺都被细心挑尽,吃进嘴里软得像是吃了一团雪似的。她啧啧有声地吃着,还不时贪婪地舔着指尖的汤汁。
“因为知道姑娘的病体初愈,所以做的菜都比较清淡些,但是你也别吃得那么急,小心伤了胃。”冰儿好心地提醒,并在一旁倒了杯热茶等着。
“被饿了五天,只吃这些清清淡淡的菜哪里能填肚子?你去跟厨房说一声,要他们再送些菜来,我要吃肉,大块大块的肉。人要吃肉才能有体力嘛!铁家既然要请我这一顿,就别怕我吃。”野火捧起精致的瓷碗,就着瓷碗呼噜呼噜地喝着汤。她跟一般农家相处得久了,童年时学的礼仪早就忘得一千二净,吃起东西来模样十分惊人。
冰儿咋舌,不敢言语,只是低垂着头。再送些菜来?厨房已经送了快三十道的菜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胃口实在大得有点惊人。
野火吃得正兴起,嘴里嚼着金丝玉笋,视线看向一旁的冰儿。“在我昏睡时,都是你在照顾我的。”她用油腻腻的手拿起茶杯,丝毫不顾形象地喝了一口。
这丫环好美,铁鹰都专挑这样柔美的女人来当丫环吗?想到这里,野人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对她这个失了亲人的孤女不屑一顾,倒是在铁家里使唤着美丽的丫环婢女,铁鹰也太会享受了吧?
“是的,就连衣服都是冰儿替姑娘换的。”冰儿福了一福,美丽的红唇弯成一个微笑,温柔的语气与灵秀的模样,跟野火恰成反比。
“还有谁知道我是女的?”野火打了个嗝,眼睛却还在看着盘子里的菜。她还不打算休息,准备在离开铁家之前,痛快地吃个饭。说不定菜叫得多了,还可以带一些回去给源伯尝尝。
“只有皇甫公子跟奴婢知道。”冰儿走上前去,用手绢替野火擦拭手上的油渍汤汁。
“连铁鹰都不知道?”野火有些诧异。她都在铁家昏睡五天了,堂堂一个当家的,竟然还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是他太过粗心大意,还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要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又何必大费周章地留下她、救治她?
“皇甫公子在挑选冰儿来这里时,就慎重交代,你是女儿身的事情绝对不能够泄漏。”冰儿恭敬地说道,看见野火一身的脏污后忍不住皱眉,转身去取了一件衣裳来。“姑娘,要不要换件干净的衣服?还是等会儿泡过药草浴之后再换?”
野火没有回答,只是神色有点尴尬。“就连我的缠胸布,都是你帮我绑上的?”她摸摸胸前,有几分不自在。
“先前有取下来过,是今天皇甫公子说铁城主会来,冰儿才重新绑上的。”冰儿的脸微微红了。就算同是姑娘家,讨论起这样的事情也会有几分羞赧。
“皇甫?谁?”野火有点困惑,想了一会儿后才恍然大悟。“喔!你说的是另一个扫把星。”
“扫把星?”冰儿震惊得咳了一咳。“不能这样说皇甫公子的,他是……他是……”她无法决定该不该说,这是铁城门众人都知道的秘密,但是该由皇甫公子来决定,能不能告诉野火。
“他是什么?不就是另一个富家公子罢了,遇见事情就找人挡在前头,要不是被他扯住了,我也不会平白无故挨了这刀。”野火哼了一声,放下茶杯又往桌上的佳肴进攻去了。她的双手抓起盘子里的翡翠珍菇,迅速塞进嘴里,一脸满足地咀嚼着。
铁鹰踏进花厅时,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
桌子上堆满了盘子,每一道菜都被抓翻得不忍卒睹,而筷子调羹却还是干干净净的,根本就没有被使用过。野火嘴里、手里都是食物,脸色比起先前红润了许多,连那双眼睛也闪闪发亮着。
突然看见他走了进来,她嘴里的珍菇吓得来不及嚼,匆匆就吞了下去,险些还被噎到。她捶着胸口,愤怒地指着他,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