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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汉迢迢-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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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楼饭店是各种新闻八卦的集散地,就听得边上一桌四五个男人正在那里高谈阔论,一个矮胖子正唾沫横飞地讲着什么。牧冶仔细一听,他在说的正是自己的未婚夫——那个骠骑将军:“西北这两年是不用担心了,有骠骑将军守着,那些蛮夷是不敢再动的了。”
  另一人道:“近年来西北是比较平定了,不过那些蛮夷素来彪悍,只怕不会那么快死心的。”
  胖子道:“那骠骑将军的手段可有得让那些蛮夷受的,我有一个远房亲戚是定远人,他说他们那儿边远的村庄原来都不怎么敢种庄稼,一到那个收获的季节,总有小队蛮夷前来劫掠。他们要是动作不快,这一年的收成倒有大半归了蛮夷。那骠骑将军来了之后组织几个村庄的壮丁给成护庄队,由他们训练,收获季节就在各村庄巡回,还有烟火为号,若不能敌便放火,骠骑将军会火速派军过来,即便是被抢走的也会抢回来。而且骠骑将军对蛮夷放出话来,‘过界者死’,也杀了那么几个,那边村子就太平多了。”
  一蓝衫男子道:“辛将军功绩不容小视,不过听说非常铁血啊。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那些夷族的男子若来劫掠,他们的家小总会被将军拿到,若有顽抗的,便是全家都死。”
  牧冶暗想,原来那将军也姓辛,不知跟那个无刃门的辛追有什么关系,看起来倒象是一家人,都那么冷血的。此时又听另一人说:“此番骠骑将军迫得蛮夷王庭东迁,可算是大功,云阳西面可算是可以平静一些了。听说辛将军不日还朝,到时皇上恐怕会有更大的封赏。”
  胖子又道:“那骠骑将军乃皇上的外甥,早就一门富贵,不知皇上如何赏他。”
  蓝衫男子又叹道:“西北平定,可东北却又动荡,北狄最近动作颇多,时有挑衅行为啊。”
  桌上另有人道:“这国家大事你我担心亦是无用,来,来喝洒,喝酒。”然后便是哪家花楼姑娘才情好,哪里风景宜做诗会之类的讨论了。
  牧冶他们的菜也上来了,听得无趣便低头吃菜。吃完饭回客房时,牧冶忽然心里一动,问程夷非:“程大哥,你知道他们说的骠骑将军叫什么吗?”
  程夷非道:“好象是叫辛独迁的吧。我久居阳南乡间,这朝中之事倒也不是很清楚。”牧冶“哦”了一声便跟他道别回了房。
  归一堂内,辛追大步走向书房,后面紧跟着卓青。他在桌前坐下,问卓青道:“惊墨、赤晴可曾回来?”
  卓青道:“都回来了,蓝雨还在东门。”
  “叫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卓青、赤晴、惊墨都进来了,蓝雨也跟在后面。赤晴道:“流民多居于城门外,四门皆有,以我们来时的南门和东门居多。城里亦有,但量不大。据羽部消息,东面的止蓝城亦有大量流民。城内有些富户在施粥,西门和北门亦有官府粥棚。”蓝雨接到:“东门已关闭,据府衙差人说,东门流民甚众,怕开门后一发不可收,故不敢开门。但有人夜间坠米粮下城墙,由灾民自行分配。东门的灾民中已拥立头人,自行设灶支锅分配米粮。”卓青亦回道:“给七王子的信已于午时发出,七王子目前在陇郡,离此一百多里,慢的话两天亦能到。”
  辛追点头。又转向惊墨:“沐小姐处如何?”
  惊墨道:“今儿李义张阳跟着,属下未露面,怕小姐不高兴。”
  “叫李义张阳来回话。”
  “是。”
  不一会儿,李义和张阳便进来,是两个面目寻常,混在人堆中便再也寻不出来的人。他们行了礼便回道:“今儿早上,沐小姐辰时过半下楼用的早饭,后与小婢及程公子去街市闲逛,没有遇到什么事。”而后又道:“不过属下听沐小姐的意思,她们想自己上京。”
  辛追一惊:“嗯?他们可曾说什么?”
  “沐小姐说,沐小姐说”李义的声音低了下来:“是这样的,程公子问沐小姐是不是不愿再与门主结伴,沐小姐她称是。说无刃门乃江湖组织,且行事狠辣,小姐不愿搅入是非中,故而想分开走。说是,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辛追知道所为何事,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这便狠辣了?又叹,不愿搅入江湖是非只是借口,重要的是后面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才是真正的缘由。可是行军打仗不就是以消灭对方为目的的么,自己有什么错?
  众人见他低头不语,都不敢发出声音。好一会儿,辛追才又问:“他们逛集市,可曾买什么,沐小姐喜欢什么?”
  张阳回道:“小姐对集市上的手工制品很感兴趣,但都未买。只有一家首饰店呆的时间有些长,看中了一支簪子却未买。”
  “为何?”
  张阳的话音里带了一丝敬意:“簪子开价三十两,小婢还至二十两,小姐本欲掏钱,终未买。属下在门口听见她跟小婢说‘我一根簪子便要二十两,够许多人活命的了,有些人饭也吃不上……’还给了门口小丐一些碎银。”
  李义又补充道:“沐小姐从集市回来后用过午膳便休息了,期间差小二给堂里送过信。”
  “信?”辛追眼光往桌上一扫,这才发现桌上是压了一封信,打开一看,是邀请他晚上酉时醉白楼吃饭的,却没有具名,但那字清秀婀娜,应是女子所写。他刚才绷着脸瞬时放松,柔和了起来,说:“卓青、惊墨、赤晴、蓝雨,沐小姐请我们晚上醉白楼吃饭。”他让众人散了,独留下张阳吩咐了几句。
  出了书房所在的院门,赤晴道:“主子动心了。”
  卓青道:“可是主子正月即将大婚。”
  惊墨道:“沐小姐风趣可亲,人品又好,倒也配得起我们主子。”
  蓝雨道:“我看沐小姐未必肯呢。这一路,小姐与主子不甚亲厚,倒与程公子甚为相谐。再说沐小姐对我们的行事颇有微词,前几日在颀峰山脚下惊墨你说‘杀干净了’时沐小姐脸色便变了,满脸不豫。”
  惊墨一怔:“有这事?可我说杀干净了,也不是全杀死了,只是人死的死逃的逃解决掉了么。”
  赤晴道:“主子让羽部查岭南沐家,估计就是沐小姐家。主子是已定了正妻的,但岭南沐家原是功勋之家,沐家女儿岂能做小?这事儿还真难了。”

  鱼刺

  牧冶订的是二楼雅阁,酉时未到,牧冶程夷非便带着紫依先到了,牧冶坐在窗前,看着这个城市的黄昏,有路人匆匆赶回家的身影,小贩在在楼下高声叫卖,争取着最后的商机。牧冶想起自己的城市自己的家,想想往常此时,自己正和田园她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或是在骑车回家的路上,而过不了半小时,在城市的某一段,大哥二哥会驾车往他们城市边缘的家赶,家里的灯光会亮起,权婶会在厨房里忙碌……而现在,转眼一个多月了,他们会在干什么呢?他们会找到自己的身体吗?他们会……想到此处,她的眼睛泛酸,泪水将欲涌出。程夷非注意到了牧冶脸色的变化,走过来问:“沐野,怎么了?”
  辛追五人走到雅阁门口,正看到程夷非弯腰看着牧冶,而牧冶抹了一把泪水,说:“没什么,程大哥。我只是有点想家了。”辛追的脸便有些绷紧了,程夷非一回头看到了他们,忙说:“沐野,辛公子到了。”牧冶的脸上挣出一丝微笑来招呼他们,看到卓青他们没有落座的意思,忙说:“今天我们就象是在野外那样坐吧,我不习惯有人站在我后面看我吃饭的。”辛追于是向卓青他们点头示意,四人在辛追两边落座,牧冶坐在辛追对面,左手是惊墨,右手程夷非。紫依走到门口,示意小二上菜,又回来坐在程夷非和卓青之间。
  牧冶在美食前很快便忘了自己小小的伤感,又活泼了起来。每上一道菜便让小二介绍一番特色。辛追注意到她很喜欢一道三杯鸡,面前的一道鱼却是碰也没碰,他介绍道:“晅河白鱼,是这里的特色,鱼肉细嫩,十分鲜美,沐野不尝一下吗?”牧冶惊觉他没称自己为“沐小姐”,似乎是在有意示好,不禁有些受惊。她不是不喜欢吃鱼,而是特别怕河鱼的刺,从小都是权婶、妈妈或者大哥二哥帮她挑刺的,这点她实在有些惭愧,所以她宁肯多吃海鱼。紫依这时低声跟程夷非要求换位,众人却是全都听到了:“小姐从小吃鱼怕刺,鱼肉都是挑过刺的。”牧冶心中暗喜,还好还好,方沐野跟自己的习惯竟是如此相似,她已经有十天没有出现了,看来真是很弱了。
  程夷非点点头,说:“沐野说了,今日我们就象是在野外一样,便也不用主仆分得那么明白,沐野,我帮你挑刺吧。”牧冶脸色微红,正想摇头,他却仿佛看出了她的意思,笑笑说:“要是因为鱼刺而不吃这么鲜美的鱼,岂不是太可惜了?”说完便夹了一块鱼到一只空碗里开始挑刺。挑完后他将碗推向牧冶,牧冶正想去拿,却发现左边伸过来一只盘子,盘子里是一大块鱼肉,惊墨朝她笑笑说:“主子给的。”牧冶又看向辛追,辛追冲她微笑道:“既然不分主仆,我帮你挑也可以吧?”牧冶惊得说不出话来。其实惊的何止是她,辛追周围四人俱是吃了一惊,赤晴从辛追手中接过鱼肉,惊墨从赤睛手中接过鱼肉递给牧冶时心中何曾不惊,只是惊在心里,面上却是不动分毫。
  牧冶吃了两份鱼肉,鲜美得不知是什么味道。
  让紫依结了帐,一行人起身下楼。走到楼梯口时,听到大堂里有人在议论骠骑将军:“听说了吗?骠骑将军已经回朝了。”
  “哦,那京城里的那些小姐估计出门的次数要多了吧?听说骠骑将军每次回京,都是掷果盈车的哪!”
  “我看倒是那京城里那些公子哥要老实一点了,一旦惹了那位爷,轻则挨打,重则丢命呢!”
  “那位爷很暴烈吧?”
  “我听说驭下很冷酷,曾有仆从犯事被打断双腿丢出府门的。”
  “还听说有次跟某位尚书之子争道,将人打得一个月起不了床的呢?”
  “不过,他有战功在身,皇上又宠爱,打个把人算什么。估计杀个人也没人敢说什么吧。”
  牧冶低叹一声:“仗势欺人,非君子。”
  卓青听到那些议论和牧冶的叹息,面色一变,辛追用眼色制止了他。
  回到归一堂,卓青问道:“为什么不让属下教训那些胡说八道的人?沐小姐会误会。”
  辛追道:“在她面前我只是无刃门辛追。我是怎样的人,她以后自会知道。”
  牧冶回到房间,紫依点亮了油灯,发现桌上多了一个小锦盒,便叫了一声:“小姐。桌上有一个盒子。”牧冶回身走到桌前,打开锦盒一看,里面躺着一支白玉簪子,莹润透彻,就是上午自己看中的那一支。紫依奇道:“小姐你看中的那支簪?谁送的呢?”知道自己喜欢这支簪子的不过就是紫依和程夷非,牧冶便说:“可能是程大哥吧。”可是他什么时候去买的这支簪呢?今天已经晚了明天早上再问他吧。
  早上牧冶下楼时,发现卓青和程夷非一起等在饭桌旁。卓青看见牧冶下楼,揖了一下说:“主子邀请程公子和沐小姐游晅河。”牧冶原本今日也想让程夷非带她去看看晅河的,只是辛追来请,又让她有点犹豫,昨日那份鱼肉带来的冲击力让她觉得尴尬,她本能地想躲。抬眼看了下程夷非,他却微笑地说:“我已答应了,沐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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