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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寻亿-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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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肆——”老爷怒气冲冲,胡须一抖一抖的,恰如雷龙的嘶吼。
  “好了,既然要走,我便走了。你们不担心姑姑,我却万分担心,耽误一刻都觉得心疼。”大夫人提上行李,看了看洞外的雨。
  二夫人着急的劝道:“老爷你就别跟大姐怄气了,她这是心疼姑姑才会这样的,你体谅想下嘛。”
  “哼!她爱走便走!”老爷侧过身子,看都不看大夫人一眼,“我以及非常体谅了,前面错过了几个休息的驿站,我都听了她的意见都没做停歇。现在发生这样的事,还埋怨我们太磨蹭!那好吧,她想见到姑姑就让她见去吧,我们等雨停了,再找家客栈好好的休息几天。”
  二夫人见这固执的老爷根本无法说服,也对着蒋权说道:“权儿啊,你就劝劝你娘,别冒雨前行啊——”
  蒋权对于这种家庭纷争已经免疫了,压根都没参与,但他还是拉着娘,突然说道:“你的身子很烫。”
  众人一惊!
  宛兰睁大着眼睛,“大娘,莫非你淋了雨,发烧了?”
  “哼,不就是发烫而已。用不着你们……”大夫人还没说完,就被大家拉了回来,给她穿上多一点的衣服,将火挑的大一些。
  虽然在大家的“关怀”下——不管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大夫人一概都不领情,抱着厚实的衣物围坐在火堆,眼睛一直瞅着洞外那滴滴答答的雨滴,心中或许也如那火苗一样,根本无法平静自己的内心。
  在洞里呆了近乎三个小时吧,外面的雨才渐渐停息,最后居然开始出现微微的太阳从云层里冒出个尖。而大夫人一跃而起,急忙催促大伙赶快行动。只用了十多分钟,就装备好了一切。只是那些车依然停留在大雨里都来不及停在没雨的地方,况且二夫人他们坐的那辆马车早就陷在泥塘里,没下半米之深。宛兰依然后怕,想起那刚陷进去的时候天旋地转以为侧翻进悬崖了。
  大夫人也捋起袖子,不顾发烧,和那些下人一起用力推着马车。泥水脏了她一身,她也浑然不顾。或许为了早点看看她的姑姑,是她心中的动力吧。一旦人有了动力,多疯狂多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都会发生。
  不知是不是大夫人人品大爆发,马车原本异动不动还在泥塘里,结果她的加入,仅仅过了十分钟吧,马车就逃离了泥塘的困扰可以正常行驶了。大家赶紧上车擦拭那些湿透了的地方,还没擦干,人一个趔趄,马车居然开始行驶了。
  到了下一个城市高要,大家也希望大夫人好好的休息,等发烧退了再出发,而马车也需要修理。结果这大夫人硬撑着身子,咬牙坚持第二天中午火速出发。
  原本五六天的行程,硬是用了三四天到了苍梧国。可惜还没有好好的看看这个刚成立的国中之国,大夫人就急着催促马夫前去姑姑家。
  一进大门,在那些下人带领下,直奔姑姑房间,隐约传出一些喧闹,顿时觉得心中有点慰藉啦,大家也缓慢了些脚步。
  一进房门,便看到——便看到——
  姑婆的家人,都跪在**边嚎啕大哭……
  蒋府上下猛的一阵,心灵顿时无法接受,尤其是大夫人几乎要昏厥在老爷身上,她咬着牙,走到**边,正看到姑姑——闭着眼睛,安详的睡去了……
  大夫人双腿一软,重重的跪在地上,发自肺腑,泣血涟如的喊道:“姑姑啊——你怎么那么快就走了啊——我们都还没有看看你最后一样你就离开我们啦——我求求你,快醒醒啊,再看看我们一眼呐————”
  放佛山崩地裂似的,整个房间充斥着悲伤的哭声,直直的摄入心灵。宛兰虽然没有见过这一位姑婆,但依然不禁流下眼泪。
  逝者已去,即使在怎么痛苦也依然挽回他们的生命。只有亲自经历过才明白生是多么的不容易,死也是让众多的亲人牵挂不肯放手。所以对于生命,众多的世人都赋诗感叹,食指的“请在凄风苦雨中听我的声音;仍在反复地低语:热爱生命”,生命离死亡,本就在一念之差一步之隔。
  听着大家不停的哀嚎这位死去的姑姑,老爷和大家也颤颤悠悠的走过去,再看看姑姑最后一面。
  “姑姑,什么时候——离去的——”老爷哽咽的问道。
  “就在你们来之前——大约一顿饭的功夫——”跪在旁边一个妇人,泪流满面的说道,在场的所有人都写满了悲情的神色,泪水化成悲伤的河流,送着这姑婆离去。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姑姑,你就不肯等等我们——再看我们一眼吗?姑姑你快醒醒啊——”大夫人趴在**边,哭得眼睛发红发肿,衣领、袖子都湿了一大片。
  除了哀叹时间都去哪儿了,还能再感伤什么呢?
  只不过是吃了一顿饭的功夫,这段情思,便化作一道矮矮的坟墓,她在里边,大家在外边;只不过是吃了一顿饭的功夫,千里迢迢赶过来的蒋府一家人,却再也见不到这曾经又恨又爱的姑姑;只不过是吃了一顿饭的功夫,一个生命就这么的逝去,那我们身边,多少个一顿饭的功夫,就有多少鲜活的生命离我们远去。
  正感伤之时,门口气喘吁吁的进来一堆的人。宛兰回头看去,哽咽的喊道:“爷爷——”
  仁化城的亲人也来了,爷爷年岁已高,仍然不远千里从山城疾走慢赶带着二叔啊于夫人等。结果——“我们来晚了吗?”
  爷爷擦擦脸上的老泪,拄着拐杖,慢慢的走过去,看着**上躺着的老人,不禁感慨他们的过往时光是多么快的流逝,如今就剩他一个孤寡老人了!“妹妹啊——我们来的太晚了——都没来得及说话啊——”
  不管众人怎么哀叹,阎王还是带走了姑婆,远远的离开了大家。只留下那老老的房子,以及空荡荡的**,还有那吹过来的风儿……
  *
  人死后为大,姑婆的那些亲人不停的操持着安排后事。
  “既夕哭,请启期,告于宾”。蒋府以及仁化来的那些亲戚,还有各路不认识的人,都被安排住处了。
  唯独大夫人,哀求着要参加守灵——守灵本是姑婆家人的事情,而且又累又苦。但大夫人居然低下姿态,下跪求情,请求守灵几天。
  老爷也劝着,她反而愤怒的顶回去,“如果不是你们在路上磨磨蹭蹭,怎么会见不到姑姑最后一面。姑姑对我有恩,我不能不义。我一定要尽到我该尽的事情!”
  老爷气得胡须一抖一抖的,但还是看在死去的亲人份上,不计较了。
  大敛成殡之后,丧主哀毁无容,居住在门外倚墙搭建的丧庐中,晚上寝卧在草席上,用土块作枕头。基本这几天,那些亲人时刻想念着逝去的姑婆,悲之所至就号哭。
  早晨煮一把米,傍晚煮一把米,不吃蔬菜和水果。
  而丧主出行时乘坐的是粗劣的木制丧车:车箱的顶盖用尚未长成长毛的白狗皮制作,车后面和两侧的藩蔽用蒲草做成,驾车的马鞭用蒲草的茎制作。这些东西都一一做好了。
  很快,启殡在天色微明时举行,殡宫门外点燃了两支烛炬,用以照明。灵柩还半埋在堂上的坎穴内。丧家的众亲戚在门外哭哭啼啼哀悼不已。为了避免喧嚣之声的干扰,此时在场的人都要停止哭泣。
  丧主向各位前参加葬礼的宾客行拜礼后,走进殡宫门,到堂下即位。接着,有司连续三次发出〃噫兴〃的叫声,以警醒死者的神灵;又连喊三次〃启殡〃,告诉死者的神灵行将出发了。
  那些亲戚便开始号哭,将放置在坎穴前、写有死者名号的铭旌取出,插在庭中的〃重〃上。丧主哭踊,不计次数。有司将灵柩从坎穴中徐徐起出后,接着用大功之布拂拭灵柩,并将小敛时用过的夷衾覆盖。
  而晚上,则需要守灵,大夫人从姑姑死去到现在守了两三天了,亲戚们都劝她,可都被她一一顶回去,怎么说都要守到姑姑入土为安。
  守到半夜,宛兰爬起来,无意间经过灵堂的时候,正看到大夫人依然跪在棺材边,其他几个亲人都歪歪扭扭的睡着了。而大夫人似乎嗫嚅不清的说些什么,似乎姑婆就还在旁边,静静的听她说话。
  宛兰找了件衣服,拿过去,走近灵堂,轻轻的给大夫人披上。
  “谢谢。”大夫人说道。
  宛兰却有些疑惑和震惊,其实都是在脑中盘旋一个复杂问题——大夫人什么时候说过谢谢两个字,她什么时候会感激别人的小小恩惠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宛兰都觉得这简直是像跟阿里巴巴许愿一样天方夜谭!
  见这些家眷都靠在桌边静静的睡着了,唯独大夫人还在给姑婆守灵,宛兰心生一种敬佩——十多年前的恩情居然还能铭记在心里,这样的有恩必报的人已经非常少见了,而大夫人依然坚持回报姑婆,虽然不在了,姑婆也体会不到了,但大夫人还是默默的为她守灵,送她最后一程。
  宛兰突然有种想跟大夫人说说话的感觉,尽管以前产生了诸多矛盾,但这一行,她对大夫人有了很大的改观。“对了,这姑婆到底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爹对她似乎……”
  “不必听他瞎扯。”大夫人面朝着棺材,小声的说道,似乎怕吵醒了沉睡的姑婆,“你姑婆人很好,真的很好。”
  “是么呵呵。”宛兰讪讪的笑道。
  “都是十多年的事情了,从你大哥一出生,姑婆就一直忙前忙后的照顾,而你爹为了生意经常很多天都不在家。也幸好多亏了你姑婆的照顾,才不至于说那么的辛苦和孤单。姑婆每晚都会哄着你大哥睡觉,那段时候还真是愉悦啊!”
  宛兰不禁想起高尔基的《童年》这部小说,或许每个老人家都是这样的——“她微笑时,闪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愉快光芒,快活地露出雪白的牙齿,那有皱纹的面孔却是乐观的、充满朝气的,全黑的衣服遮不住她眼睛里射出发自内心的永不熄灭、快乐的、温暖的光芒。”
  “在此之后,等你大哥渐渐长大了,你爹也娶了二妹,就是你娘啦。之后我和你爹天天吵天天闹,姑婆看不下去,拉着我去跟他理论。最后实在气不过了,狠狠的打了你爹一巴掌,将他关进柴房。唉——你爹还是偷偷的溜走去了番禹。其后那段时间我抱着你大哥以泪洗面,也是姑婆不断的安慰我,最后写书信让他接我过去。”大夫人谈及到这,不禁流下泪珠,动情至极。
  宛兰被此感染了,看着这冷冰冰的棺材,也似乎感觉到这个姑婆的温暖,放佛她并没有死去,而是静静的坐着看着她们,跟她们说着悄悄话。
  或许这便是大夫人的遗憾吧,只是那一顿饭的功夫,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对她有恩情的姑婆了。直到睡进这个冷冰冰的棺材,白布盖过了慈祥的脸庞,才恍然觉得似乎有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做。
  是啊,时间都去哪儿了?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而已,生死便是一个门槛了。
  *
  第二天便是朝祖的时候了,而祖庙则建立在城外北面一千多米。因此大家齐心协力将棺材推到“荩ǒng'轴〃的器具——它的样子略如长方形的木框,但前后各有一根可以滚动的轴。
  迁柩的队伍,将插有铭旌的〃重〃作为前导安排在最前面,接着是祭品、烛炬、灵柩,接着又是烛炬,最后是丧主及其亲属。丧家的队伍排列,男子在前,女子在后;而无论是男是女,都按照与死者关系的亲疏为序,亲者在前,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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