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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三拜九叩山呼万岁后,开始今日的朝议。
风凌雪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看向宋清瞳,视线跃过她凸起的腹部,投在她的面庞上,她的脸变得丰盈红润,她正俯视群臣,目光温和中透着威严,当触及他抛去的魅惑眼神时,长睫明显一颤,快速移开视线,风凌雪见状心情大好。
楚天墨首先出列,此时他的心情激荡难抑,自宋清瞳从帷幕后走上金銮殿,他的眼尾的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历尽磨难,他们终于劫后重逢,她穿着厚重的龙袍,腹部明显隆起,那是他跟她的骨肉!
稳了稳激动的心绪,楚天墨禀告:“启禀皇上,臣收缴南朝兵权,巡视南方,已将南朝所有官员重新造册,录入北秦官牒,同时整顿吏治,并将其中清廉干练的官员举荐来京城……”末了说道,“臣自作主张免去南朝三年赋税平定民心,请皇上降罪。”
宋清瞳颌首,楚天墨办事她是放心的,免去南朝百姓赋税,楚天墨早就发来折子,她也同大臣们商议好了,但是她故意刁难迟迟未传下圣旨,因为她明白,以楚天墨的魄力,即使没有皇帝的圣旨,他认为对的也会照做不误。
朱栗出列道:“启禀皇上,南朝刚刚收复,民心不稳,臣以为楚相虽是擅作决定,但是有效稳定了民心,请皇上念在楚相一片忠心的份上,饶恕他轻君之罪。”
宋清瞳看一眼朱栗,方正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那时,楚天墨得知朱栗含冤下狱,常去狱中看望,朱栗在家养病其间,楚天墨也经常过府探望,两个人已结成莫逆之交。
“看在朱大人的面子上,朕不予追究,不过,下不为例。”
楚天墨勾起唇角,跪下谢恩,他虽远在千里之外,但是朝廷的大事小情全在掌握之中,关于免税方案朝廷早已拟好,宋清瞳却故意不传圣旨,她这明明就是想看他的笑话,她永远都是个孩子。
风凌雪移步至殿心,清透悦耳的声音禀道:“南朝皇宫王府的金银财物臣已核对,最后一批明日运抵京城,臣已将南朝皇宫变作南巡行宫,皇室成员全部废为庶民,太监宫女解散并作妥善安置,南朝在战争中死伤的将士臣已发下抚恤金,安抚事宜完毕。”
宋清瞳颌首,脸上和悦带笑:“安南王,你虽然身为南朝王爷,但是以大局为重,如今天下一统,朕必当重重封赏,安南王府在京城的行馆,朕已着工部为你建成,江南一带富庶之地,朕有意赐给你做为封地,不知安南王意下如何?”
风凌雪长目微闪,回道:“臣谢谢皇上美意,可是臣哪都不想去,臣只想住回长信宫。”说完,眸光潋滟流转,深有意味地看向宋清瞳。
宋清瞳的心一阵快跳,他又在用眼神魅惑自己!对他的惩罚差不多了,但是,一想到他将自己骗得团团转,置将士们的生死于不顾,心肠立刻硬起来,她不能就这么让他称心遂意,眼见大臣们一脸八卦交头接耳,宋清瞳的脸沉下去,“此事再议——”
退朝后,宋清瞳命福全带风凌雪去参观新建的王府,风凌雪对王府没有兴趣,但是他有错在先,不能驳了宋清瞳的面子,朝宋清瞳淡淡一笑,走在福全身后。
宋清瞳则乘着龙辇前往御书房,余光见龙辇侧后方随行的一道绛紫色身影,心微微一动,故作不知,目光看向前方。
龙辇在御书房门前停落,在玉儿承影的搀扶下,宋清瞳不疾不徐走进御书房,没有看见上官潋月熟悉的身影,楚天墨归来,奏折这种麻烦事他自然也就甩手不管。
走到龙书案前,身后沉稳的脚步声也随之停住,一时间宋清瞳心潮翻涌,久别重逢,内心的激荡自不用说。
御书房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宋清瞳挥手命宫人退下,手扶着桌案,背对楚天墨而立,清澈的声音吐出唇:“相父爱国爱民,可谓忠臣楷模,朕替百姓替社稷谢谢相父。”
楚天墨凝视着明黄色的背影,冕旒珠串随着她微颤的身形,轻轻晃动,上前两步,距她仅一尺之遥,熟悉的馨香在鼻间萦绕,早已变得柔肠似水,低沉而温柔地说:“瞳儿,战场上的事我不会为自己开脱,当时我的确不顾你的安危冒险出兵,得知你安然无恙,我的心总算放下。”
宋清瞳默默听着,这些日子来,她一直犹豫不决,脑海里总是回响起风凌雪说的那句话——她跟他只适合做君臣!事实也的确如此,现在,他当她的面亲口承认!
细想起来,他为她疗伤辅佐她登基,那是因为她是先帝的女儿,而不是出于对她的爱,另立新君率兵突袭,那种冷酷雷厉的手段,她若是旁观者一定会为他喝彩,可惜,她不是!不论是冷君邪还是水镜,包括风凌雪,她相信谁都做不到,他们才是真正顾念她的男人。
如果不是那日她向他表白,也许这一生他只会当她是皇帝,他们之间除了做君臣再无可能,这段感情也许该放下,他对她用情不深,他真正在意的是江山社稷,他的位置不在后宫,朝堂上才能让他大显身手。
想到这里,宋清瞳转过身面对楚天墨,淡然一笑:“相父,朕的身体不宜劳神,这段时间,奏折还要麻烦相父代为处理。”
楚天墨望着近在咫尺的淡定面容,呼吸不禁一窒,她看向他的眼神不再迷离,她的笑容不再甜蜜,他以为他只要保住了北秦,她便不会怪他,实际上,他太不了解女人的心,她始终是在意的。
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门外,楚天墨无力地扶着椅子坐下,她既赠他并蒂莲,可见在心目中有多看重他,越是看重,越是容不得半点瑕疵,人心不会一成不变,方才他若将当日他为她所做的努力,和面对的危急局势好好解释一番,或许不会是眼前的结局。
叹息一声,想到她交待下来的政务,伸手从书案上拿起一本奏折,展开来观看,才发觉眼前模糊成一团,无论怎样努力也看不一个字,缓缓放下,双手扶起额头,他做错了吗?第一次对自己做过的决定产生怀疑。
皇帝寝宫
入暮时,玉儿进来禀告:“皇上,安南王在宫门外求见。”
宋清瞳倚在软榻上,阖着眼睛如若未闻,抬手命乐师接着弹曲,玉儿讪讪退下。
澄观嘴巴咧开,如今他的脑袋不再光秃,也蓄起了头发,云先生在他心中已经是昨日黄花,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风凌雪,讨好般凑近宋清瞳,伸出手为宋清瞳捏腿,心中不由想,以前瞳姐姐的腿瘦得像麻杆,现在好有肉感,他好喜欢摸。
宋清瞳挑起眼皮,睨一眼澄观,目前她最厌烦的事情就是被人摸到,体重蹭蹭飙升,越长越像一只水桶,不过,他的手法——啧啧,捏得她好舒服,闲及无聊问起:“阿观,你的手艺跟谁学的?”
澄观得意地一扬下巴:“舒服吧!在南朝时阿姐叫我按给她,直到按得她满意,才答应带阿观去流羽宫见瞳姐姐。”
宋清瞳打一个寒噤,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腿往回收了收,看着澄观干咳一声:“额,阿观,你阿姐有没有……那个,你有没有被她——”
澄观愣住了,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宋清瞳,捕捉到她暧昧不明的眼神,脸刷地红了,嚷着:“瞳姐姐,你在说什么?她是我阿姐!”
宋清瞳松了一口气,见澄观委屈的眼睛里泛出泪光,连忙安抚他受伤的心灵,“呵呵,朕只是随便问问,有也没关系,朕不介意的。”
“说没有,就没有!”澄观羞恼道。
宋清瞳揉了揉耳朵,至于这么激动吗?“好了好了,朕知道了。”
这时候,玉儿又进来禀告:“皇上,安南王说,你若是不见他,他就在宫门外长跪不起。”
宋清瞳不由笑了,挑眉道:“他若喜欢随他跪去。”这招太没有新意,纪云鹤早就用过了,想到纪云鹤,不知他现在怎么样?
玉儿心中叹气,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他还是离宫宫主,南朝的王爷,而且她看得出,他对皇上是动了真情的,。
澄观的眼珠咕噜噜直转,嘴巴撇起来:“下跪学的是纪云鹤吧,不过风凌雪照纪云鹤差远了,有胆量他也去出家!”
宋清瞳闻言一怔,却听澄观又说:“唉,其实纪云鹤也挺可怜的,听人说,过了除夕他不顾溯阳郡主以死相逼,跑到山上去出家,看来他对瞳姐姐是动了真情的。”
宋清瞳心中微动,她对纪云鹤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不过,听到他出家的消息,还是觉得惋惜。但是,她也不可能因为这个接受他,后宫里的男人已经够多了。
看一眼自言自语的澄观,过去他张口闭口不离云先生,现在云先生在他口中成了风凌雪,想起被囚那段时间,他在风凌雪面前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心中好笑,问:“阿观,你喜欢听这些曲子吗?”
澄观眨了眨眼睛,回味着道:“今天的曲子很好听,但是阿观更喜欢昨天和前天的曲子。”
宋清瞳略感不解,今天的曲子和之前她命乐师演奏的曲子,都是在西罗广为流传的,听起来没有什么区别。
到了用膳的时间,澄观照例留下来用晚膳,再次对饭菜大加褒奖,这些饭菜也是宋清瞳吩咐御厨房仿制西罗的口味做的,她希望对他恢复记忆有帮助。
直到亥时,澄观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宋清瞳的寝宫,宋清瞳自从回来后,从不留人在寝宫侍寝,昨晚宿在铜雀宫是难得一见的。
澄观走后,宋清瞳招来弹琴的乐师,问起昨日和今日的曲子有何差异,乐师答:今日弹的是西罗民间的曲子,而之前演奏的是西罗宫廷里经常演奏的曲子。
宋清瞳一阵思量,难道说澄观的身世跟西罗皇室有关?十一年前他正好五岁,正是失去记忆的那一年!宋清瞳思索着这样想着,在宫人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走到床前,正要安歇,玉儿一步一步走进殿,迟疑地看一眼宋清瞳,禀告:“皇上,安南王一直跪在宫门外,刚刚冻晕过去,他倒在雪地里没有人理睬,奴婢觉得他有些可怜。”
宋清瞳勾起唇角,这就晕了?纪云鹤还能跪上两个时辰呢,她不信他这个绝世高手反不及没有武功之人!
吩咐:“把他抬到御医院,让太医给瞧瞧。”
玉儿眼皮直跳,皇上的心肠越来越硬,安南王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宋清瞳将玉儿悲悯的表情收入眼底,未经世事的少女还是太嫩了,一点不了解男人的险恶用心,玉儿若是像自己这般在同一个地方摔过两次,下一回保准有多远躲多远,伤不起啊!
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殿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宋清瞳倏然睁开双目,借着淡淡的月光,看见玉儿推门而入,跪在殿门处:“皇上,安南王,安南王他——”颤抖的声音止住,抬头瞧一眼宋清瞳。
宋清瞳坐起身,看着浑身抖作一团的玉儿,面露不悦,玉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
“安南王怎么了?”
玉儿抖着唇回道:“安南王不行了!”声音沉痛。
宋清瞳失声叫道:“什么?!”撩被子下地,光裸的双足触到冰凉的地面,心中不由一动,她险些上当!重新坐回龙床上,问:“怎么回事?”
玉儿抽泣着禀道:“奴婢按皇上的吩咐,命侍卫将安南王抬到御医院,太医探过鼻息把过脉,就让奴婢准备后事。安南王在弥留之际,求奴婢将他抬来,跟皇上见最后一面。”
宋清瞳暗忖,凭风凌雪的武功,若想伪装成濒死状态不是难事,看来她还真是低估了他,看来玉儿和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