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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野鸡妖族与苏氐狐族争夺涂山霸权,野鸡妖族不幸战败惨遭灭门之祸之际,周杏尚是貌美如花的青年蛤蟆精,紫容姥姥见色心喜,趁机对周杏种下了千日魅,想逼他做她身边儿郎。
奈何周杏对野鸡妖族的主母,也就是昂鸣曦的生身娘亲早已痴情一片,宁愿容貌尽毁也不肯从了紫容,甚至还在挣扎中吐出蟆毒诞液,毒瞎了紫容一只眼睛,紫容爱极生恨,狂怒中将周杏踢下悬崖,紫容那一脚原本是要置周杏于死地,没想到无意中反而给了周杏一条生路。
周杏得以带着还在蛋壳里没有出生的少主昂鸣曦逃出涂山,两个各为其主的妖怪,从此以后,算是结下了深深的梁子。
不提防百年的仇人,会在最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相见,紫容与周杏都是分外眼红。
两个妖怪竟是全然忘记来到新博皇宫要办的正事,当即大打出手,惊动了在佛堂里偷懒睡觉的破日。
倒底是紫容擅毒,高出周杏一筹,混乱中,周杏被破日抓了,紫容却以一道迷烟软掉了破日手脚,借机开溜脱身。
少主没见着,仇人也跑了,自个儿道明了迷娘师傅身份,还是被破月好像防贼一样地关起来,周杏想起来,恨不能锤胸捣足大哭一场,看到迷娘自然没有好脸色。
师傅来了,是天大的喜事,迷娘也不忍表现太强硬,连忙退一步道:“要不,师傅,您老人家先去瞧瞧小黄鸡,这事到底怎么办,咱们再商量商量。”
“这样也好。”周杏暗探出迷娘语气,不无回护之意,心里不禁转忧为安,很快依着迷娘安排,拎了一盒子美食去见昂鸣曦。
“少主!你瘦了!”看到地牢里孤寂冷清,唯独关押着昂鸣曦一个,周杏一下子悲从中来,终于还是跪在地上,隔着铁栅大哭起来。
“周杏!你有时候在这里流猫尿,还不如叫迷娘赶快放我出去!”昂鸣曦吃了两口酒,听到周杏嚎啕哭声,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少主啊!不是周杏要说你,迷娘那孩子性子最软,小时候又最疼你,你就不能学那妖狐精,嘴里喝点儿蜜糖水,跟她说说好话,叫她放了你,还用得着等我来替你求情?”周杏在皇宫里呆了两天,自由是没什么自由,一双妖族的耳朵却相当管事,与昂鸣曦同罪的涂山狐小妖苏元郎,没有与昂鸣曦同住地牢,却被迷娘好吃好喝地偷偷安顿在寝殿里,他是略有耳闻,心里大为昂鸣曦鸣不平之余,又有些气恼昂鸣曦不服软的臭脾气。
“你叫我学那不要脸的妖狐?!我昂鸣曦这辈子有得一回就够了,还叫我做第二回,不如叫我死了!”当初在扶弥海,一点男儿童珍被迷娘所夺,昂鸣曦不觉得有什么打紧,唯独想起他中了千日魅之后,逼不得以在船上主动向迷娘求欢一幕,这桩事不想则罢,每每想起竟是羞臊不堪,俨然生平之奇耻大辱莫过于此,周杏一语未了,昂鸣曦是恼羞成怒地叫。
“第二回?”周杏天生也是一副聪明肚肠,听得昂鸣曦话里有话,立时充满狐疑地望住昂鸣曦,一眼不眨道:“少主,你的意思,,你的意思莫不是,与迷娘已经有了,,有了夫妻之实?”
“没有的事!你别瞎猜!”昂鸣曦急忙转过脸,矢口否认道:“我跟那粗手粗脚的笨丫头,什么事也没有!”
周杏痛心疾首道:“少主!这都到了要命的时候,你怎么还在嫌弃人家?!我当年不是跟你说过么,那丫头虽然貌不出奇,人不出众,体质却甚是奇妙,内有清浊两股气流兼修,你若好好呆在她身边,凭着主母传下来的道功心法,与她双修的话,定能做出一番成就,你偏不听,非要走,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弯,还不是回来了?!你这是何苦呢?!”
“住口!!给我住口!!!”周杏一语,算是说中了昂鸣曦痛处,他受母亲临死传功,在蛋壳里预先修炼好元神,是以不比别的野鸡妖,出蛋壳以后还要经过百年光阴才可以修成人形,他被迷娘用体温孵出蛋壳不过数天功夫,已经变得俊美非凡,难免心高气傲,看出周杏有意将他与弱小又多嘴的人间小姑娘迷娘凑成堆,那是百般地抗拒抵制,故而懂事不久便匆匆离开了天贝郡,生怕与迷娘扯上了干系。
没想到,命里有时终须有,无论他多么不甘愿,仿佛冥冥中总有一根线牵着,扯着,不管在什么地方,他总能碰到迷娘。
那种异常无力的感觉,那种好像不小心钻进一面看不见的蛛网里,完全不能掌控的感觉,讨厌,真是讨厌极了。
“叫我住口也不是不成!”目睹昂鸣曦变脸,周杏慢慢擦干了眼泪,沉吟片刻,忽然严厉道:“少主,我当年亲口答应过你娘,要好好抚养你长大,要看着你嫁到一个好人家,你若没有撒谎骗我,你若跟迷娘什么事也没有,敢不敢对着你娘的在天之灵,现出你娘给你的那颗守宫砂来?!”
未防备周杏会使出杀手锏,昂鸣曦窒了一窒,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周杏等了一等,没有得到昂鸣曦回应,他低下头,仔细捉摸着昂鸣曦红红白白的脸色变换,慢慢探问道:“少主,你不说,我就当我猜对了,迷娘那坏胚,早就占了少主便宜对罢?”
周杏问过,等了足足一柱香的功夫,由始至终昂鸣曦都闭着眼睛,没有说出半句话,周杏料定此事已经不离十,很快开颜大笑道:“好好好!!少主!这下子不愁迷娘不救你了!!这丫头我从小看到大,她有什么好处,别的我不敢担保,护起短来却是一顶一,少主你既已做了她郎君,她就算是自个儿丢了命,也铁定会护着你不放!!”
第484章 国之新帝(七)
在昂鸣曦那里得了准信,周杏腼着圆圆的肚子,提着空掉的食盒,稳稳当当出了地牢。
这中间,迷娘一直恭恭敬敬站在佛堂门口,守侯着周杏。
看到周杏肥短的身影渐渐近了,迷娘麻麻利利迎上前去,接过他手里物事,小心翼翼道:“师傅辛苦了!!”
周杏仰头哼了一声,只管一个劲地往外踏步。
迷娘紧跟周杏身后,踏着青石小路走出佛堂,时近七月,佛堂外栽种的一树树粉艳桃花已经开败,偶尔微风吹过仍是嫩绿生机的枝条,掩映着周杏沉默丑陋的面容,显出几分阴晴难定。
迷娘一边走,一边从旁小心端详着周杏脸色,师傅在地牢里呆了许久,也不知里面究竟情形怎么样,她将苏元郎提出地牢之后,还没跟昂鸣曦见过面。
不是迷娘不想见,只因她实在头疼于昂鸣曦眼中只有报仇大事,她放他出去,其实不难,至于答应他请求借他镇邪宝剑,也是不难,怕就怕昂鸣曦得了宝剑,又另外闯出什么祸事来,到时候不好收拾,是以迷娘暗忖着,在没有想出万无一失的应对之计之前,她必须忍住,不去见她的小黄鸡。
饶是如此计较,小黄鸡系迷娘一手孵生,犹比她的小小孩儿,又好像她的小小玩伴儿,其情谊非比寻常,迷娘到底还是十分牵挂,见得周杏敛眉垂眼仿佛一腔闷闷不乐的样子,不骂她比骂她还叫她纠心,迷娘不禁低声问道:“师傅,小黄鸡,他还好罢?”
殊不知,周杏故意不言不语,竟是存心等着迷娘发问,听她问及昂鸣曦,周杏立刻严厉开口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要大义灭亲?”
迷娘愕然道:“师傅,你这是从何说起?”
周杏目露讥诮,冷冷逼视迷娘道:“事情到了这地步,你难道还想瞒我不成?我家少主都被你吃干抹净了,怎么说也已经是你的人,少主是死是活,全凭你定夺!你现如今贵为新博皇帝,不肯认一介妖怪做你夫郎,倒也罢了,你怎么如此狠心赶尽杀绝,非要锁住他定罪又问刑的大义灭亲不成?!”
迷娘慌忙摆手道:“师傅言重了!迷娘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周杏说到怒处,想起昂鸣曦独处孤笼,无人问津,而死对头家里的妖狐儿苏元郎却是吃香喝辣,两者境地形同冰火两重天,他一时收不住脾气,越发指着迷娘的鼻子骂道:“少主是妖怪出身不错,那妖狐族家的大儿子又何尝不是妖怪出身?怎么说也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罢?!少主跟你是什么交情,别人不清楚,我做师傅的还不清楚么?他就算称不上头一把交椅,至少也是第二把交椅,怎么也轮不到那狐狸精坐到头上耀武扬威!!你身为人家妻子,不管大的会饿死,只管小的喝汤,我家少主是哪里对不住你,你干什么厚此薄彼?!可怜我家少主幼年便家破人亡,比不过人家狐狸精财雄势大,若是主母在世替他撑腰,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凄凉境地!!主母!!是周杏没本事,连个徒弟都教不好!!主母!!周杏对不住您!!!”
周杏说着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番自责不止的嗑头哭闹,那是伤心断肠地要死要活,吓得迷娘手足无措,急着搀扶他道:“师傅!!师傅!!你千万别这样!!是迷娘不好!!地下凉,当心伤了身子,您老人家快快起来!!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说!!!”
周杏在迷娘面前,唱足了一场戏,不过是执意要叫昂鸣曦毫发无伤,逃掉这场关系性命的牢狱之灾,而迷娘始终苦于周遭人等,包括破月破日在内皆仇视小黄鸡,她不好擅自行动,现在被周杏一逼,倒令她舍去众多杂念,就此做出决断。
当晚,迷娘宣谕,在朝焰殿公开提审昂鸣曦与苏元郎。
昂鸣曦与苏元郎分成左右,手腕铐着沉重铁链,曲膝跪立在玉阶石下,而迷娘则端坐于宝石闪烁的王座之上,其形容端严,犹如女神降世。
连真,白炼,司徒慕欢,张翎,张鸹等一干新博大臣依照官阶高低,依次排列殿堂两侧。
中间隔着一队手持明亮武器的皇族卫兵,昂鸣曦听到迷娘沉声道:“昂氏鸣曦,你可知罪?”
昂鸣曦仰头直视迷娘,目光炯炯,目露悲愤:“我所做一切,是为我家族报仇,是为我娘亲雪恨,何罪之有?”
迷娘平静道:“你所做一切,折辱忠臣良将清白名声,伤害他人妻儿身家性命,更招至世间怨怨相报,无休无止,你说你有没有罪?”
迷娘所言,字字在理,昂鸣曦无言低头,却仍是不肯承认自己有罪。
迷娘也不急着紧逼,转而问向苏元郎:“苏氏元郎,你可知罪?”
苏元郎半身差不多是伏在地上,苦着一张脸,略抬下巴,睫毛乱颤地含泪道:“元郎知罪。”
苏元郎认罪认得痛快,眉目之间一片轻浮,毫无半点悔改之意,迷娘暗感好笑,故意又问苏元郎:“元郎知的,是什么罪?”
“只怪涂山到新博路途实在遥远,害元郎来迟了,未能及时打断昂鸣曦在刑场胡乱作法,为害世人!”苏元郎想了一想,始终骨碌转动的杏仁眸儿内扇起两星阴火,猛然瞪住昂鸣曦,遗憾叹息道:“若是元郎早来半步,手刃了这鸡妖喂狗,为民除害,这鸡妖绝计不会那般放肆,,元郎本欲竭尽全力控制刑场之火,奈何时机一去不复返,元郎回天无术,白白连累那么多无辜生灵丧命,委实可惜了!”
苏元郎在殿堂上,巧言令色变黑为白不住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却将昂鸣曦之罪添油加醋地任性评点,连真破月等人本就见不得他扭捏作态的招摇妖姿,再听他尖尖细细的说话,内藏傲劲十足,心中恶感自是又加深几许,白炼性情暴躁,更是听得一肚子火起,恨不能抢上前去,痛揍他一通。
迷娘听苏元郎越说越荒唐,快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