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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娘这边忙得慌,那边崔粟灿则走近了连真,蹲在他身边,看他画画。
横横折折,曲线圆点,沟撇纵多,连真画了不多会,崔粟灿已经是越看越惊奇:“殿下,,你画的,可是天贝城防图?”
第二十章 食铺小厨娘(四)
连真回过头来,神色古怪地看了崔粟灿一眼,忽然抬起一只脚,胡乱踩在他刚刚画好的沙图上,以脚掌之力迅速摩擦来去,很快就将那被崔粟灿疑似天贝城防的细微图形抹了个无影无踪。
城防图是关系到天贝郡生死安危的极度军事机密,崔粟灿因在战时授领姚肃帐下副参军之职,才有幸窥过其中全貌,他实在未料到,小小年纪的六王子连真,竟会简单几笔,便在泥沙地上,轻易勾勒出此图大概。
看连真满脸防备,崔粟灿震惊之余,自悔失言,急忙紧附于连真耳边,低声解释道:“殿下请勿多虑,我虽是西院学堂教头,在天贝郡守军中却是直接听命于姚肃大人调遣。”
连真闻言,严肃眉目暂且放了几许缓和,他睁着两只水色明亮的大眼睛,望住崔粟灿,诚恳回话道:“这些都是连真离开凤阳宫以前,雅皇姐叫连真平常学做的功课,已经生疏很久,不知崔先生竟是我新博军中之人,叫先生见笑了。”
“殿下言重!崔粟灿愧不敢当!”崔粟灿观察连真举止应对,聪明沉稳,心中暗加赞赏不已。
同时,也对他因为体质羸弱,无法拜在他门下精心修习武术之事,更觉遗憾可惜,他忍不住转过方向,将目光深深投注于远处箭靶训练场上,迷娘还在忙不停的小小身影,向自己发下宏愿,日后必竭尽所能,全力将迷娘教导成新博六王子连真身边首屈一指的护身随从。
迷娘随同张鸹,刚刚整理好斌童部的箭术训练场,完成了基本训练任何的箭术部斌童们,已经纷纷骑着骏马,好似一阵狂风般依次急驰进入。
迷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人骑着那么多的马儿,烟尘雾绕地,迅猛闯到她面前。
就好像置身于真正的战场里,斌童们个个背负长弓利箭,策马踏踏,一张张刻意绷紧的霜寒脸容,看起来特别杀气腾腾。
刹那间,小迷娘完全忘记了发声,只是惊讶地张大着嘴巴,独自躲在训练场的角落里,又是紧张又是好奇。
她怀里还抱着插满了箭的箭筒,箭枝根根竖起,超过了迷娘的个子高度,遮住了迷娘的脸。
听到马蹄声隐隐在耳边响起,张鸹早已训练有素,几步便及时跑出了场外。
奔出斌童部的训练场,张鸹这才发现迷娘还留在场内,他只好转过身,冲她招手,急切大叫道:“过来!!赶快到我这边来!!!”
迷娘听到张鸹吼叫,左顾右盼,想要寻声过去,奈何面前全是一片尘影重重,竟是不知要往哪里迈步。
正值迟疑之际,整个人忽被一只大手操到腰下,将她轻轻带起悬空,继而一把厚重声音,穿云裂石般地在训练场内外回旋开来:“张鸹!!!有本事就给我接住她!!”
迷娘吃惊,待定睛望去,这只手的主人已顺势托高她腰背,将她拍球一样地迅速拍飞出去。
在惊呼连成一片的半空里,迷娘在没有落地之前,依稀看清了对方模样。
这人身材相当结实,肩宽背挺,浓眉厚唇,面容端正,满头的乌发缠在一只赤金色布帽里,仅露出额角一缕碎发,一双眼皮单薄的浅褐瞳珠,神采坚强有力。
“二哥!不要!!”张鸹吓了一跳,一双手臂下意识地张开,拔开了双腿,向着迷娘所在拼命迎上前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三步之间,小小的迷娘,如同一枝青羽利箭,直直落进地张鸹怀抱。
张鸹抱紧迷娘,向后凌空翻了几翻,勉强冲去那人扔掷之力,这才惊魂初定地,伸手抹了一把汗,缓过一口气来,瞪住对方怒气冲冲道:“二哥!!你要玩也不是这般玩法!难道你想害死我么?!”
“害死你?张鸹!好歹你是我弟弟,我相信你接得住,才扔给你,这也有错么?”对方望也不望张鸹,哈哈大笑着取下背上弓箭,对准前方箭靶红心,呼啸连发数箭,箭箭皆中靶心内环。
他露出此等技艺,立时引得全场喝采高扬,唯有张鸹一张脸变了青红难测。
发现迷娘出事的时候,连真与崔粟灿都不及赶进场内。
连真看着张鸹接住了迷娘,看着被张鸹唤作大哥的斌童毫不在乎模样,忍不住向崔粟灿发问道:“那是谁?”
“张翎。张鸹同母异父的二哥,现在是本院箭术部第一高手。”崔粟灿回答。
“现在是?”连真凝视着崔粟灿忽然意味深长的脸色,他轻轻笑了笑,不禁试探低问道:“先生的意思,莫非迷娘将来,会胜过他?”
“殿下可信得过迷娘?信得过我么?”崔粟灿抱起了连真,大踏步走向迷娘,同样冲着连真笑了笑,却不答反问。
主奴二人有惊无险的插班第一天,就这样地过去,转眼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迷娘依旧是背着大包袱,一路小跑着,跟在连真轿子后头去上学。
上午,是雷打不动的国学课。
上课前,迷娘向连真小声请求道:“公子,迷娘有一件顶重要的事,需要去找一个人,成么?”
“在这学院里?”连真问。
迷娘点头。
“你认识这个人么?”连真继续问
迷娘摇头。
“不认识你怎么找?”连真再问。
“虽然现在不认识,只要迷娘找到了,以后就会认识啦。”迷娘认真回话。
“现在么?”望着迷娘异常认真的模样,连真忽然扬开唇角微笑起来,这笑容说不出的骄傲,也说不出的纯净,然后他竟是止口不问,爽快答应了迷娘请求。
迷娘兴高采烈地离开了生童部第一组学堂,照着她从张鸹嘴里得来的指点,在诺大的学院几乎走了大半个圈,终于找到了坐落在学院西北区的大食铺。
在天贝郡西院食铺担当主厨的大师傅,周杏,此时正慢悠悠唱着小曲,喝着小酒,躲在食铺后门的葡萄架下暂且躲懒,食铺里的副厨还有杂工们都依照他先天开出的菜单,纷纷出门采买新鲜食材去了。
整座食铺此时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人看门。
没有见过周杏的人,不知道他长得有多丑。
但是,如果见过周杏的人,有幸吃到他亲手做的东西,便再也不觉得他长相有多丑。
迷娘逢人就问周杏在哪里,食铺在哪里。
很顺利地找到了摆满了桌条板凳的食铺大厅,迷娘没有见到半点人影,她不死心,继续东摸西瞧,竟让她无意摸到了后门。
一眼看到脸上如同蟾蜍长满了疙瘩的陌生男人,躺在一张枝影舒离的藤床上喝酒,迷娘立时凑近前去,安静问道:“这位师傅,你知不知道周杏周大师傅在哪里?”
感觉有人走近,周杏早在日光里,暗自斜睨了双眸,看到是个小孩子,他又不在意地转过背,继续喝他的酒,唱他的曲。
“你找周杏做什么?”因为他手艺好,天贝郡的达官贵富们,通常为了庆生婚娶之类,请他过府做菜的人很多,答应不答应,周杏全是凭心情。
这天,他的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于是有些懒洋洋地问迷娘,“拜师傅!”迷娘不假思索道:“我要拜周杏大师傅学做菜!”
第二十一章 食铺小厨娘(五)
出现在他面前的小小人儿,穿着一身粗布衣衫,脚上的布鞋子也是补丁连着补丁,看起来家境不是很好,但那缚在马尾辫子上的束带,周杏认得清楚,分明是上等人家公子才会选用的珍贵丝缎。
此刻随着迷娘话声,院子里忽然刮来一阵凉风,将她脑后垂落的两条丝缎轻轻吹起,拂过迷娘尖瘦脸腮,竟平添了几许明亮光采。
周杏愣了一愣,旋即转过身来,抱起酒壶,从藤床上坐起,抬起一双眼,目光阴凉直视迷娘道:“我就是周杏,你可以回去了。”
周杏的声音,就像一把被敲烂的铜锣,又破又哑,这都是因为他长年嗜酒烧坏了喉咙所致。
他的长相也很古怪,肚子特别肥大,腿短脖子粗,满脸,包括额头都长满了呈深绿色突起的粗圆痘痘,令人望之不禁心生莫名恐怖。
周杏故意将一张丑陋不堪的脸凑近了迷娘,方才开口与她说话。
这是他第一次见迷娘,周杏相信,这也是迷娘第一次见到他,对方不过是个黄毛小男童,没理由不被他诡异相貌给吓到。
“原来你就是周杏师傅!”知道这睡在葡萄架下哼唱小曲的陌生男人,便是她辛苦找了大半天的食铺大主厨周杏,迷娘特别高兴,立时双膝曲起,一口气跪倒在周杏脚边:“师傅在上,请受徒弟迷娘三拜!”
“我不是说你可以回去了么?”没有发现迷娘脸上有半点他熟悉的惊惶神态,周杏不禁有些意外,他不动声色地抬高手臂,自衣袖里带出一股劲风,将迷娘硬生生扶起,断然拒绝道:“抱歉,你去找别人罢!我从来没有打算收什么徒弟。”
饶是他动作很快,迷娘叩头的动作却比他更快,被周杏扶起的时候,迷娘已经连续向周杏磕过了两个头。
这段时日,迷娘向连真下跪叩头,叩出了许多宝贵经验,只要连真不反对她的请求,或是有心原谅她的错处,总是会静静站在她面前,不会躲开,否则,不管她叩多少头,跪多长时间都不顶用,连真根本不理睬她。
所以,虽然听到周杏一口回绝,迷娘却没有感觉到丝毫气馁,反而因为他开始的时候,没有避开她行礼,心中满怀自信道:“没关系,师傅今天不想收迷娘,迷娘明天再来好了!”
“明天你也不用来了,我说了,不会收你,就是不会收你!”周杏瞪住迷娘,语气斩钉截铁。
“哦。”迷娘应了,转瞬又仰起脸来,目不转睛地凝视周杏,小心问道:“师傅明天不想收迷娘的话,迷娘后天再来成么?”
迷娘一双眼眸,生得黑白分明,纯澈清晰地映照出周杏一张色泽诡异的鬼魅丑容。
从对方瞳珠里,看着自己的脸,周杏骤然跳下床,冲迷娘莫名郁怒道:“明天,后天,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收你!!你再不给我滚开,小心我吃了你!!”
迷娘耳中听他吼得厉害,不禁迟疑地往后退了几步,周杏恶狠狠逼近迷娘,迷娘继续往后退,一直退进后门去,小小身影很快从他眼底消失。
周杏一心认定已经赶走了迷娘,暂且忍下怒意,挺着大肚子,有些吃力地重新回到藤床上,继续喝他的小酒。
过不多时,一瓶小酒刚刚喝了两三口,后院厨房打开透气的窗边,猛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声响。
周杏头顶地,两只手撑住地面,身影似一只圆球,十分利落地扑飞进窗内,无声落入他主事的小厨房。
小厨房内,一片狼籍,他平日里放进置物木柜底层的心爱酒坛,化成了若干碎片,满地酒液流溢,室内醇香弥漫,头绑丝质缎带,身穿寒酸衣衫的小男童正愁眉苦脸地蹲在地上,神态迷茫不知所措。
“你在做什么?!”周杏怒极,张开五根手指抓过去,提紧迷娘衣襟,捉起她厉声质问道:“看你做的什么好事?!”
迷娘也不挣扎,只是双眸生泪,模样委屈望住周杏,咬唇低声道:“对不起!师傅!迷娘也不想的!迷娘只想找点面粉,替师傅做包子吃,没想到不小心打碎了酒坛,求师傅责罚!”
“责罚?!我的百年花雕,你赔得起么?”周杏瞪住迷娘,咬牙切齿几欲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