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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这些人甘不甘愿,墨紫就听那桌静了眨两眼的功夫,开始热热闹闹点菜。怎么个热闹法?就是一个点的,另一个不满意,而另一个满意了,再另一个又坚决不吃,叽叽喳喳都是兄弟俩和小姑娘的声音。好不容易凑上一桌菜,已过了一刻,期间没听到那三位和六小姐的声音。
墨紫眼角余光瞥见伙计退身出来,天不热,两人却齐齐抬袖擦汗。
“伙计。”墨紫叫住两人。
“客官有何吩咐?”其中一个立刻恭敬回答。
望秋楼中第一条规矩——不得以衣取人。
“桌上两块银子,你们一人拿一块去吧。”墨紫努努下巴。
屏风那头瞬间无声。
“这……这怎么行?”两个伙计摇头,另一个伙计还说,“这是给客官你的。”
“谁说的?”墨紫隔着屏风瞧不到那桌人的表情,自在得很,“银子让人放在桌上的时候,我可没说要收下,不过是有些人自以为是而已。依我看,你们今日很辛苦,值得打赏。一人拿一块,别忘了去谢谢放银子的人。”
两个伙计先不敢拿,可瞧墨紫说得那么认真,就你推我搡各自抓了一块,对屏风那头连声说谢,鞠着半身躬,退出房门去。
小小的欢呼从门隙里传进来,墨紫听过就笑。十两银子,她要拿进自己口袋里,那叫屈辱。不错,她穷,而且当了丫头之后,尊严什么的,也没想过是无价的,但至少不是廉价的。
“十两银子能买这样的开心,算得上不冤枉。”她的声量不高,可此时这包厢里掉跟针能听见,所以大概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那位字仲安的男子,眼中满是笑意,有些自嘲有些欣赏。他看向屏风后那道影子,又将目光拉回,与身旁人对换一眼。
那位二郎只轻轻摇了摇头,是不需要再理会的意思。
仲安无奈,他本想敬墨紫一杯,为之前的轻慢以示歉意。
“二郎哥哥,上都好玩吗?”十五小姐的年纪小,对包厢里的微妙察觉不着。
但她这么一问,令多数人有松了口气之感,因为这话题有很大的展开余地,他们终于可以对屏风那边的人彻底忽视。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38章 哪家二郎(四)
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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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都来的?
墨紫正对那地方兴趣甚浓。虽说洛州作为大周最为富庶的一州,洛州城里也来往着很多上都人,但能和上都人邻桌吃饭的机会不太多,尤其是她很想打听消息的时候。于是,眼睛看着外面,耳朵却竖直,想听听有没有八卦敬王府的。
“等你去了,就知道。”明明可以长篇大论侃出一座山来,谁知让二郎兄八个字给结束掉。
墨紫瞪眼,可惜没人看得到。
“我怎么去得了?我娘才不让呢。”十一小姐气呼呼说道。
“不是不让,母亲是担心你还小。”六小姐每次开口,必定恰到好处,显得她很温良娴熟。
“我都快十三岁了,还小?大姐姐十六岁就嫁出去了。”十一小姐继续气鼓鼓。
“我说十一妹,你还没到十三岁,就想着嫁人了?先不说年龄,至少得等你上头的三个姐姐嫁出去,才轮得到你。所以要去上都,也是六妹先去。等她帮你找好姐夫,到时,你这丫头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笑嘻嘻男似乎是这四兄妹中的最年长。
“三哥,别胡说,母亲尚未决定。而且这是家中私事,不要拿到外头来说。”六小姐语气间有些羞恼。
“怕什么?六妹天姿绝色,就算说是洛州第一美人也当之无愧。以为兄看,只有上都的王后将相之子,方与六妹相配。”三公子还要拉人助威,“二郎,你看可是?”
二郎不出声。
可能有表情,不过墨紫看不清。
“三哥!”六小姐这下真生了气,“你若继续胡言乱语毁我名节,我这就回去告诉母亲。”
墨紫对六小姐的保守不以为意,倒是听到洛州第一美人这个说法,心中大有异议。之前,她瞧得仔细,那位六小姐虽然长得还不错,比起裘三娘却相去甚远,顶多就是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个性保守而无趣。这也可能是因为她跟了一个不一般的主子,而自己也不太一般的关系,眼光与大众不同。
“好,好,不说了。我夸你,还不愿意。”三公子照旧笑嘻嘻。
门一开,由刚才那两个白衣伙计端了菜上来。
“北边的战事对洛州可有影响?”是仲安的声音。
“以前没有。不过,最近潘县那边不太平。”油七公子说道,“不但守城的军士比平时多出两倍,对过往商客也较以往严厉,不但要查验过关文碟,还要进行盘问检货,稍有不对,就不让人出去或不放人进来。我后来听说,是怕大求的奸细经南德混入我们大周。”
“也不单是我们怕大求有异动,从潘县过川江,再到南德境内,守军也查得极严。我就亲眼看见几车的铁具不让进,因有供应到大求之嫌。以前没有文碟,付些银两就让商家过。如今文碟必备,还得在南德有保人,简直烦不胜烦。”三公子说到后面,就有点高声,“父亲正在考虑,是否该将南德那儿的买卖收回来,免得受战事波及。”
“你们不必过于担忧。南德与大周素来交好,如今只是防大求野心罢了。而大求即便能吞了弹丸小国玉陵,也断然不敢犯我大周。”说话的还是仲安。
“那是当然,我大周国土辽阔,兵强马壮,水陆皆能征善战,还怕北地的蛮子?”三公子缺点不少,身为大周人的骄傲可以算优点一样。
“玉陵虽为小国,国土三面有急江天险。如何让大求破了国,至今还未知原由。这才让我大周和南德都紧张,因为我们的边境与玉陵各接一江,大求能率大军进入玉陵,说不定很快会与我们水军一战。所料不错的话,洛州近来水路恐怕也不如以往顺畅。”陌生的声音,粗旷洪亮。
墨紫知道他该是那二郎身后的另一人。
“华老哥说得对。除了咱们这儿的七仙峡,到秦暮岭的江面,两国水军近来排船列阵频繁,根本不容民船通过,就怕混进大求的船只。水路不通,陆路难行,两国特产价格涨了数倍。可恨文碟限制,不能借机大赚一笔。”三公子扼腕叹息。
突然一声低笑,传入墨紫耳中。不知是谁,仿佛嘲弄某人的市侩。但隔着屏风,离她坐得最近,是那家二郎。
“如此说了,若从水路进南德,完全不可能了?”仲安问。
“应是不能了。”三公子回答得颇为肯定,“要是能走水路,我还会待在家中?”
“那也未必。”七公子声音神秘起来,“早些年我听人说起过有私船走惊鱼滩,连过关文碟的钱都不用花,专买卖两国禁止通商的货物。”
“荒谬!无稽之谈!惊鱼滩上淹死鱼。那里两面险峰,水流湍急,乱石铺河床,百里地荒无人烟。”三公子高声反驳。
“所以,那儿也叫白骨滩。发财的人寥寥无几,船翻货沉的死人多得数不清,化成厉鬼,不让活人上岸。血肉在江底种出十里芦花,根根长毒刺,就算你能靠近岸边,也无法从毒芦花荡里找出方向。”
墨紫正放茶杯,听到七公子在那儿危言耸听,还搬出厉鬼和毒芦,噗哧喷出半口茶。好在,那边十一小姐惊声叫了起来,似乎没人注意到自己。
“哥哥们好没意思,说打仗的事已经无趣,居然还讲起那般可怕的鬼故事。快别再说了,吓得人心惊肉跳,六姐姐脸色都白了。”
在十一小姐的坚决反对下,男人们不再讨论时局,转而商量着要不要找几个擅歌擅舞的葛秋来。
那边还没商定,这边门就开了。
“墨哥,不好意思,劳你久候。”正牌的二郎,岑家二郎进来了,“一笔帐怎么都搞不清,莫名其妙少了三千两,硬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可一看屏风后面这许多人,愣完就问,“墨哥,你带了客人来,怎么自己点了碗阳春面?”
墨紫哈哈笑道:“帮你那本帐多省几两银子出来。”
“墨哥也太小瞧我了。三千两银子我是藏不住,一顿饭,你就只管叫好酒好菜,还怕我招待不起不成?”岑二郎捧出一叠本子,“既然你来了,就省得我跑一趟,帮我瞧瞧到底银子归没归位。三千两哪!”
“我不看。三千两你弄不平,还敢把账房交给你吗?我跟你爹说过了,今日来,不看帐。”墨紫站起来,拉着岑二郎往外走,“咱俩边走边说。”
门轻轻合上了。
“原来是望秋楼东家的人,怪不得一人占了这么大间包厢,万般自得的模样。”仲安直说难怪。
“最多也就是管家。”三公子自认不算看走眼。
那家二郎淡淡扫过去,屏风后那道悠然的影子已经不在,却仍能闻到茶香。一双墨玉眼光芒乍现即隐。
一切,风平浪静。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39章 嫁是不嫁(一)
今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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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紫回到庵中,学了几声猫叫,把小衣引来,再照着出来的方法翻过墙去。
此时太阳快落山,蒸得云霞红喷喷的,勾出金色的边。
进了院子,走入裘三娘的屋子,见白荷和绿菊都在,她心想正好。
“墨紫,怎么去了整整一天?姑娘问了好几次了。”白荷那是担心的脸色。
裘三娘还是怕她跑了?墨紫笑了笑,“去了望秋楼一趟,账目有些问题,就帮岑二看看。”
“什么问题?”裘三娘从里屋出来,比起上都的消息,她更关心自己的营生。
“有三千两银子的出入,我瞧过了,是新请的账房没经验,把姑娘买的那个庄子记到支出项,却没记所得的地契。”墨紫说完,又补充一句,“岑二刚从上都回来,一时半会儿也没查清。”
“所以让你替他说好话?”裘三娘见墨紫两手空空,就知道她没拿账本,“去了都不把账本拿来给我瞧瞧?”小姐嗜好不多,看账本是最爱的一样。
“姑娘,我怕您抽不出空来。”墨紫的意思是,终身大事先解决了再说。
“空本来就是抽出来的。”偏裘三娘难伺候。
“那我现在再给你去取?”墨紫说完,遭到裘三娘的白眼。
“行了,你把今天打听的事给我说说,我再决定要不要你回去取。”裘三娘话中真真假假,不能让人掉以轻心。
白荷几个看着两人你一顶我一顺的说话,因为经过了三百两那一出狠的,如今这样自然都不痛不痒。
墨紫把高大娘的话说得很详细,末了提到望秋楼,“岑二年前去过上都,我就想问问他有没有听过敬王府这些传闻。”
“不会是真的吧?”绿菊眼睛眨得惊慌。
“岑二说得虽同高大娘有些出入,不过敬王府的三公子娶妻休妻两次这是的的确确的事。不同处在于,依高大娘所说是三公子运气不好,娶得都是别有居心的女子。而岑二则听说是三公子过于宠爱小妾和其所出的一双子女,正妻实在无法忍受的缘故。”墨紫将两个版本的都说了。
白荷听完,也同绿菊一般激动,“姑娘,这人咱不能选。不管哪个说法,休了两次妻是真,宠爱小妾和庶子庶女也是真。姑娘若嫁了过去,保不准——”不便再往下说。
“保不准也把我休了。”裘三娘眼中两簇火,“我说呢,敬王府王妃的亲生儿,要什么样的贵族之女不行,居然大老远跑到洛州来替他说亲,原来是名声臭了。欺负咱们不知道,想选个傻的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