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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也是可以理解的。“现在一切都变了,”那个妈妈桑说道:“如今没有‘水扬’仪式了,放鸡蛋或者不放鸡蛋的仪式都没有了。现在的舞伎都是从高中毕业的,她们不像我们以前那么无知——对吧,一梅?她们几乎都是自己挑选男朋友和旦那,所以已经不能叫‘水扬’仪式了。”
我感觉几个年长的艺伎似乎有些轻微的尴尬,而年轻的艺伎则好奇地倾听。今天的艺伎社会以及社会上的其他女人,在性方面都更加拥有自我掌控的权利了。年长的艺伎都说,这多好啊,女儿们不必再服从“水扬”了。但是,这同时也说明,她们自己的经验,不仅不能成为年轻艺伎的指导,反而要被称为“封建”的东西——封建这个词在日本不仅可以用来表示政治意义,还能用来指代一切凋零的、落后的、过时的惯例。我经常发现,没有年轻艺伎在场的时候,年长的艺伎会更加自然地谈论性话题。
艺伎的爱情
性在过去的艺伎社会比现在简单多了。舞伎是处女,而她的第一次性经验也是成为艺伎的一个步骤。普通女人结婚以后就不再穿振袖和服;舞伎也是在成为艺伎之后舍弃振袖和服。在这两种情形中,成年都与性经验有关。一个身为处女的艺伎,就和身为处女的妻子一样不可思议。现在,自由选择的权利却使这些惯例都混乱了。我曾经见到一名舞伎偷偷去酒店与男朋友约会;而一梅和一照虽然已经成为艺伎,但她们都还是处女之身。
艺伎往往比家庭主妇更了解性知识,但如果男人以为艺伎的技艺就是高超的性技巧的话,那他一定会大失所望。即使在很久以前的官妓区,艺伎也不是在性事上最拿手的人。对艺伎来说,罗曼蒂克的缠绵总是比性更为重要。
从男人的角度看,和艺伎发生性关系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因为即使有一天他激情消退,也不一定容易从这种关系中全身而退。正是有了这样的观念,所以很多喜欢在先斗町玩乐的客人,都避免与任何艺伎产生过于亲密的关系。他们知道,一旦亲密关系出现了问题,责备的目光会破坏原本能够在茶屋获得的愉悦享受。选择艺伎做情人的男人,必须对这种关系将带来的一切后果做好心理准备,以后的日子中,他要持续不断地送给艺伎情人各式礼物,以显示他的旦那身份。
艺伎并不一定对旦那死心塌地,但是如果对方既慷慨又温柔的话,她们也会觉得相当满足。男朋友或者情人,与旦那不是一回事。男朋友不会送猫眼石戒指和香水给艺伎情人,他能给的只有快乐的时光。有的艺伎甚至会同时拥有旦那和情人。一个艺伎的梦想也许是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既富有又英俊的旦那,但是,像所有怀着这种梦想的艺伎一样,最后她往往会很容易被现实满足。
在我分发给十二个艺伎花街的调查问卷中,其中一个问题就是“想要找旦那的原因”。几乎一半的人选择了B,“需要一个可以亲近的人。”三分之一的人选E,“这会让生活变得不同。”四分之一的人选C,“需要足够的钱过活。”一小部分人选择了A,“想过奢华的生活。”更少的人选D,“可以在艺伎社会拥有更高的身份。”在这些问卷中,有一张被几滴白兰地污损过的问卷,我在上面所提供的所有选项都被粗笔删去,旁边有一行潦草的字,写的是:“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只是因为我爱他。”于是我立刻意识到,我所提供的选项太局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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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酒佳肴
艺伎不是女招待,端盘送碟的工作都是由女仆来做。但是一旦食物端上餐桌,艺伎也能很熟练地剔除鲑鱼的刺,或者是剥去葡萄的皮。在我第一次出场的宴会上,我对女仆们端上的精致菜肴大为惊叹。淡汤上过之后,生鱼片、金枪鱼、鲣饰以光亮的绿色海藻,分别装在不同的漆碗里呈上了餐桌。肉汤里的红色海鲷头,眼珠子彷佛瞪着人们似的。陶质和瓷质的盛器,有的呈扇形、有的是葫芦状、还有的像篮子一般,全都盛着份量很小的美味:六颗烤杏仁用松针穿成一串、长条形的豆腐上抹着甜腻的豆酱。一个方形的碗里装着粘稠的山药;长方形的平盘里是一条加盐烘焙的鲑鱼,鲑鱼在烹饪之前已经用竹枝固定住了,姿势仿佛是在溯流而上,尾巴下面还放了一块红色的腌渍生姜。精致的金边小碗里装着醋和鱼粉,每块鱼粉上都有可可豆做成的黑眼睛。女仆们一边上菜,一边及时清理空下来的盘子。
艺伎侍宴的时候是不能进餐的,所以她们只能提前或者推后吃。我经常看见盛装的舞伎,将餐巾摺在衣领下面,匆匆忙忙地吃下一碗咖喱饭,而随后抵达的轿车将把她送到这个城市最精致的餐厅侍宴。如果比较世界各地的烹饪风格,日本料理会被认为是视觉盛宴。所以,虽然我在宴会上不能够享用美食,但能够看着这些碟子一一呈上,就已经是一种享受了。
最后,味噌汤、腌菜和一盆热气腾腾的米饭端上了餐桌,象征着菜肴全部上完了。日本人将食物分为两大类:米饭和除了米饭之外的其他食品。所以不管之前吃了多少精致佳肴,最后他们仍然会吃一点米饭。有的人甚至觉得,不吃米饭,就等于没有享用正餐。女仆们在餐桌边伺候,随时准备添加更多的米饭。随后,绿茶就斟上来了。
绿茶是正式宴会终了的传统象征,不过西方流行的餐后甜点如今也出现在日本餐桌上,只是形式不一样。日本的餐后甜点主要由水果组成:如果不是应季水果,那就越反季越好,因为那样的水果更昂贵。那天的宴会是一种奢侈的瓜果,我曾经在水果店见到过,每个要卖三十美元。{48}
宴会结束了,客人们商量着接下来去哪里娱乐。而桌上的瓜果,只是被人草草地咬了三四口。当主人一离席,所有的人立刻站了起来。这是晚上九点钟,屋子外面的汽车等着送客人们回大阪。艺伎搀扶着个别喝多了的客人往外走,大家一起将客人们送至玄关。当他们摸索着鞋子的时候,我们都跪在地上,而他们走远时,我们则恭敬地鞠躬。
我在来之前因为太兴奋而吃不下东西,刚才又看到那么多美味佳肴,现在已经完全饿坏了。艺伎们被带到之前待过的那间会客室,女仆们给每人端上一盒饭菜,有米饭、鱼还有其他一些精致的菜肴。一梅嘟囔着说,“应该早一点端给我们吃嘛,开始可等了一个小时呢。”她还得抓紧赶回先斗町,那边还有更多的客人在茶屋等着她。
除了为我们准备了饭菜,宴会主人还安排了汽车送我们回去。在回先斗町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今天仔细排演的节目竟然没有派上用场。我于是问红叶,这种情况是否罕见。“一点都不,”她答道:“客人有时候就是对这些没兴趣,不过我们还是得准备准备以防万一。”我在三叶屋前下了车,就在我下车的时候,红叶对我说道:“晚安呀,你今天晚上表现得真好——宴会很有意思。”
我感觉到飘飘然,红叶的赞扬、温热的米酒、第一茶屋妈妈桑给我的祝仪袋,全都涌上了我的心头。我将装着小费的祝仪袋塞进和服胸前——我曾经看见其他艺伎这么做过——走进三叶屋去找妈妈桑。她正在参加楼上的一个宴会,于是我打发一个女仆通知妈妈桑我已经回家的消息。很快那边回话了,让我上楼加入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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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斗町的新艺伎
现在的我,对自己更加有自信了。我轻轻推开拉门走进房间,向客人们鞠躬,用京都方言说道:“我是一疑,初次见面,请您多多关照。”妈妈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作剧的神色,“各位,这是先斗町的新艺伎——也是第一位属于三叶屋的艺伎,在第一茶屋接受的见习培训。”
“天哪,老板娘,”一位客人说道:“我还不知道您也收了艺伎呢,祝贺您了!她叫‘一疑’是吧?”
“嗯,是一梅的师妹,”妈妈桑回答道,几乎快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另一个客人疑惑地看着我,“她长得非常高啊,要是穿上舞伎的高齿木屐可不得了呢!”{49}
妈妈桑再也忍不住了,三个知道真相的艺伎也笑了起来,“一疑不是日本人,她是美国人。”一身和服、一头黑发以及苍白的面容没有引起他们任何怀疑。尽管我的五官不像日本人,但相应的服装和肢体语言会让客人们觉得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艺伎,只不过个子比较高而已。而当我坐下以后,连这个差别也看不出来了,因为我可以把腿藏在高腰身的和服底下。于是那些站着只到我肩膀的艺伎,坐着的时候跟我看起来也差不多高。
“难道这也是您的一个玩笑吗?”一个客人问道。“这不是玩笑,她在研究艺伎,这是她的实践经验。”妈妈桑回答道。另一个客人则表示,我的外表看起来很正宗,但是不知道会不会任何技艺。我只好拿来三味线,胡乱帮妈妈桑伴奏了一段小歌,然后把宴会之前练习过的小歌自弹自唱了一遍。客人们全都热烈鼓掌,为今天这一新奇的体验而欢欣不已。
十一点的时候,我们十来个人决定一起去两条街外的一家酒吧玩。大家吵吵嚷嚷地走在街上,手挽着手,几乎占了整个人行道。一些兜售便宜小吃——面条、烤章鱼薄饼之类——的商贩在我们经过的时候大声吆喝,有一位客人放慢了脚步,似乎有些动心,但考虑到会因为吃这些低级食品而被大家嘲弄,终于还是加快脚步离开了摊位。我想他一定希望那位年轻的舞伎央求他买一点,这样他就能有理由尝尝这些小吃了,可是那个舞伎却因为这辛辣的气味而皱起了眉头。
里见酒吧——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这里的老板娘也是退休艺伎,名字就叫里见,和妈妈桑是童年时代的好朋友。我们来之前,妈妈桑已经给她打过电话通知了。大家一起蜂拥而入,似乎打扰到了三四个正在安安静静喝酒的客人。这个晚上我第一次感觉到妈妈桑曾经身为艺伎,而且是善于跟客人谈笑、明眸皓齿、魅力非凡的艺伎——妈妈桑从腰带里面拿出一包面油纸,抽出一张递给我,轻声说道:“擦擦你的鼻子,菊子,有点泛油光了。”
凌晨一点半左右,我和妈妈桑陪一位客人散步回酒店,然后一起步行回家。三叶屋的大门过了午夜就会上锁,但女仆给我们留了侧门。“跟我一起来一碗茶渍饭吧。”妈妈桑说道。热乎乎的茶水让碗里的饭渍打起了旋儿,我们端着碗来到妈妈桑的房间,坐在暖和的地板上,用毯子盖住了腿。
“你在宴会上学到了什么呢?”妈妈桑问道。“我学到了关于‘水扬’的知识。”我回答。妈妈桑抬起了头,“你觉得惊讶吗?”“不,我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事实上,很多美国女孩子都是在男朋友的汽车后座上有了‘水扬’,而且往往两个人并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我觉得有一个预计的拍档至少有一个好处——他很有经验。”妈妈桑眨了眨眼睛,“舞伎们总是对性话题感觉非常尴尬,我真是不能理解。现在的年轻人都有权利选择性对象,在我看来,很多人都是极不负责任的。可一提到‘水扬’,所有的人就变得很神经质。下次你见到舞伎一若时,请你告诉她,你不认为水扬听起来有多可怕。”
“好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