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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识。可我不喜欢这里。这个地方处处都张扬着奢靡与轻浮,浪荡与暧昧,伶人和宫妓的调笑常常惹得我们面颊绯红。他们说我们是宫妓,是专门供皇亲国戚玩乐的女人。
那些稍微有姿色的宫妓若被皇亲国戚相中,直到第二日方才回来。还不忘在其余人的面前将昨日的风流韵事添油加醋地描绘。也有十分出色的宫妓被皇上封为妃嫔,但下场都极其不好。
回忆起来,我的六岁是在眼泪和思念中艰难度过的。
那之后几年,我渐渐适应了长安的奢靡和繁华,从沉溺于过度的思乡之情中渐渐恢复了生机。
但六岁那年的离乡背井,却像是一个影子在心底悄悄潜伏着。每当到生离死别,那影子便变得高大,占据整个心房,挡住那与生俱来由乐观豁达形成的光芒。
那被视为生命的亲情,也一直根深蒂固地影响着我,引导着我,成为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因为缺乏这样的情,所以自己才分外珍惜和渴望。那些被我认定的人,我也会一辈子爱护他。但,这样的人太少太少。
第3章 宪宗皇帝
仇士良经常来看望我。
他时常给我讲宫里的故事,例如高宗与贺兰夫人,武皇与冯小宝,还有最动听的玄宗与杨贵妃。他说一个女子会影响国祚,会倾倒天下,那是因为帝王的宠爱。而我们宦官要做到权倾朝野,则是因为与皇帝最亲近。
他又轻轻拍拍我的肩膀,像拍打一个婴儿般那样慈祥:萱娘,仇伯伯看到你就想起自己。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得向上爬。又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我的话太多了。
短短六个月,他已经从教坊使升为内给事。我想这缘于他那颗聪慧的头脑和那张能说会道的嘴。
我摸不透他对我的感情。他那样聪明且自私毒辣的人是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同情和怜爱之心的,但对我却是意外。他可以对犯错的小太监实施鞭刑,直至打死,只缘于那小太监偷了他的一个不算名贵的吊坠儿。
他也可以对那些没有地位的冷宫妃子进行辱骂和折磨,只缘于她们只是对他轻蔑一笑。那个时候的宦官是最横行霸道的,昔日践踏在脚底的奴隶成了今日的霸主。
但我又常常觉得他对我不是同情,而是另一种模糊不清的感情。他面对我时总是和蔼可亲又面带笑容的,且在我的面前不小心流露出太多的野心。以至于若干年后,我对他心存芥蒂。
自从成为内给事后,他便极少来看我。但隔一段时间便让另一个小太监小鱼儿,嗯,他就是鱼弘志。那时候他还那么不起眼,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
他给我带些小玩意儿来,有时候会有些书。仇士良说我喜欢听故事,他的故事大部分就是从这里看来的。我看了看,这些书有山海经、黄帝说以及各种鬼怪书和各朝正野史。闲暇时,我便学认字和读书,那些奇妙而光怪陆离的故事能把我带入瑰丽玄幻的世界,让我暂时忘记心中的思乡之情。
我对他也越来越依赖,时常跑到他任职的内侍省找他。内侍省的人以为我是他的亲侄女,见了我不但不阻拦,反而经常送我些小玩意儿,比如拨浪鼓,糖人,风筝等等。我便把这些小玩意儿分给杨妍妍和十四,大家一起玩儿。
温姨平时也教习我们歌舞百乐,但更多的是出宫表演。我很少见到她,偶尔几次见她,她只是喝得醉醺醺的回来,身后跟着的宫女手中捧着整整一箱笼的赏赐。他们说她是被“临幸”了。临幸,人们把男女之乐冠以一个高雅的称谓,专指天子房事。说来可笑,我那时尚且不懂男人和女人间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以为就是晚上睡在一起罢了。
十四时常生病罢练,因是温姨的亲戚,教坊内的人并不刁难她。杨妍妍貌美,便经常受到他人的排挤。而我因心思不集中,歌舞平平。她们经常嘲笑我像木头一样。也难怪,我既不会笑,舞姿也甚为拙劣。
后来我多被人称为“冷面王”,那是因为有个人给我起了诨名。这个诨名就是从那时候传开的。
有一天,下着丝丝细雨,我因弹琵琶错了一个音而受到罚跪一天的惩罚。我跪在院子里,那雨落在我的脸上和身上,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像刚从河里爬出来似的。因为我心里怨恨那个惩罚我前头人@,面相便恐怖阴沉,十四见到我的这幅模样给吓坏了,她便给我起了“冷面王”这个诨名,跟阎罗王差不多。
如此之类的惩罚几乎隔三差五地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早已经习惯。虽然心底埋怨,但她们毕竟是为我好。
到了元和十三年,我才从行尸走肉般的状态恢复过来。邯郸对我来说是那般遥远,记忆中那城楼的色彩和街角的灯笼都渐渐模糊起来,眼中时常有的便是层层叠叠的宫殿和如花的宫女。
夏日闷热如常。我们依旧是晨练歌,晚练舞。
温姨倚在阁楼的栏杆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我们跳舞。我舞得最差,她时常拿着小树枝打我的腿。我便又卖力地抬胳膊和下腰。其余人见我挨打,已经习以为常。其实不是我跳不好,而是不想跳好。杨妍妍也知道我的秉性,私底下劝慰过几次,让我用心些,也少挨打。我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依旧不上心。
这日下了晚课,我们躺在铺上睡不着。一来蚊虫甚多,二来天气闷热。
我翻身朝她望去,她也正盯着我。我打了一个手势,我们悄悄下床,只穿了单薄的衣裙。看向内侧的十四,她却睡得甚香。我们惦着脚尖缓缓移动到门口,小心翼翼把门栓挪开,吱悠一声,门便开了。
出得门外,便是一阵凉爽的风扑面而来,还夹带着池塘中莲花的清香味。因平日极少出教坊司,所以往内的那一大片宫殿都是未知区域,我们好奇的同时,更听说西苑的风景最为秀丽。那里更有湖池,假山,渠流连环,若可泛舟湖上,更是一件惬意之事。
“那日我经过西苑,那里好漂亮。其中一座假山之后有一只小木船,我们去泛舟可好?”我心中有了主意便向她提起。孩子心性总是贪玩的。
杨姐姐想了一想:“好。你带路。”
月朗星稀,夜色柔美。远处的宫灯闪闪烁烁,像苍穹的星辰。远处的山陵与夜色相连,犹如画轴中浓重的墨笔,黑得化不开。空气中浮动着各色花香和妃嫔们的熏香,我分辨不清哪种是哪种花香,但和着这凉风,格外沁人心脾。
此时刚过子时,四周已经极少有人路过。我拉着她的手,飞奔在广阔的宫道上。
到西苑要经过广运门、掖庭、嘉猷门,然后穿过延嘉殿、宜秋宫,再往北走,从玄德门进去便是。我跑得飞快,像一只灵巧的小兔子。杨妍妍在我身后,紧跟着我的脚步。宫内巡逻的禁军极少理会两个穿着宫女服装的孩子,我们一路畅行无阻。
没跑多久,便听见杨妍妍气喘吁吁地说:“跑不动了,歇歇。”
我停下脚步回转身看她,她娇俏的脸蛋浮动着两朵红晕,额头渗出了丝丝细汗,嬉笑道:“我就不累,你反倒累了。”
她“嘘”地一声,示意我安静。我闭了口仔细聆听着声音。似乎有一队人正往我们这里靠近,有衣料的摩擦声,轻微的脚步声,还有飘来的熏香气味。在这黑夜里增添了几分神秘和诡异。
我眼力好,见她身后有数名宫人提着灯笼和香炉行来,个个锦衣绣袄,屏声静息。人群中簇拥着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格外显眼。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忙找个了树丛跳了进去,借着夜色隐藏着身子。
杨妍妍见我跳了进去,也跟了上来。我一把把她拉进树丛。她不明所以,我低声道:“嘘——是皇帝。”若是被皇帝看到我们私闯西苑,怕是会被罚吧。
她惊得“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在这清净的殿前分外惹耳。糟糕,被听见了。
“护驾!”一声老太监的声音传来,人群纷纷散开。
我吓得往外张望,就见到一张丑陋的脸看了过来。他年纪与仇士良差不多大,下巴上全是肥肉。身着一件明黄的长袍,带着一顶垂角帽,身材肥硕。来不及细看,我把脑袋埋得更低。心下嘟囔,原来皇帝长这个样子。
紧接着是簌簌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声横刀出鞘的尖锐声划过天际,剑锋直直向我们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杨妍妍突然站起身,那刀就落在了她的脖子上。见那刀光忽地一闪,直直向她劈了下去。
“慢着!”苍老却威严的声音传来,划破了夜的寂静与气氛的乖张。
那刀顺势收回,在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弧形,回到了刀鞘中。我头埋在草丛里,借着眼前那颗小树的掩映偷偷望去。刚才拔刀的是一名少年,身着一袭狼纹紫衣,头发束冠,一脸的英气。那目光如鹰般锐利,却也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杨妍妍向那着龙袍的皇帝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即匍匐在地,吓得瑟瑟发抖:“宫妾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我这才看清皇帝的模样。他松弛的肌肤耷拉在下巴上,沟壑分明的皱纹形成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沟,脸色蜡黄如土色,牙齿参差不齐。这便是宪宗李纯,那个曾经让大唐中兴却也让大唐沦落的皇帝。
他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继而用手指轻轻抬起杨妍妍的下颚,眯起眼睛端详了良久。
笑眯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宫的宫女?”
“回圣人,宫妾姓杨,是……是教坊中人……”杨妍妍嗫嚅道。
“那你一定很会跳舞了?这样吧,你给朕跳一支舞,朕便绕了你。”他如获至宝,轻声细语怕惊扰了眼前的娇娥。
“真的?”杨妍妍欢喜地抬起头,“圣人若饶恕宫妾,宫妾愿意。”
皇帝点点头,柔声道:“你随朕来。”伸手揽过她的腰,将她贴合在自己发福的肚腩上。杨妍妍身子一颤,不够盈盈一握的腰身略微退缩,想想不妥,又主动扑在了他的怀里,扭动得如妖媚的蛇。只眼眸里的哀伤缓缓流动,不易让人察觉。
杨氏是个聪明绝伦的女人,那时她欲拒还休,彻底迷倒了李纯。当着众多人的面,李纯急不可耐地伸出手,犹如野狼见到了兔子,在她浑圆饱满的双峰上狠狠地揉搓了一把。顺势探进杏黄色的小襦里,拨弄着尖尖的粉红色花蕾。她雪白结实的肌肤轻轻颤抖,眉峰紧锁,似有若无地发出一声勾魂摄魄的呻吟。
@前头人:教坊里地位较高的乐工
第4章 扑流萤
周围的女官习惯了这春光旖旎的画面,只装作没看见。那英武少年则瞥过头,似有若无地朝我这里看了看。我吓得把头埋进地里,让无边的夜色掩映自己的身躯。
再抬头时,前方已经空空如也,剩下一片荒草。拍拍衣裳,将草屑全部打落。经过刚才那一惊,已经吓出一身冷汗。此刻晚风一吹,背部贴着轻薄的纱料,走起路来极不舒服。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