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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是李瀍的排行,如今才人当面唤陛下五郎,足见二人的关系已是亲密无间。
李德裕只得作揖回礼:“王才人。”
“睡醒了?”李瀍侧头问她,“朕正好多煎了一碗,你尝尝。”
王萱放在唇边抿了抿,弯唇笑道:“妾刚才在屋里头听见有人哭,出来却只看到五郎和李相公在此。五郎,你一直在外头,可瞧见了什么人经过?”
“这里只有我与德裕二人。”李瀍回答。
王萱沉思了一番,又摇摇头,“那就奇怪了,听声音像是李相公的。”眼睛一转,探究的目光落到了李德裕身上。
李德裕的脸滚烫如火,他已经五十出头了,若让人知道他因一杯羊奶茶而在御前落泪,成何体统。尤其是王才人似乎想看他的笑话,故意咬着他不放。平日上朝时他口若悬河,手到擒来。但此刻面对才人,反倒捉襟见肘,施展不开。
正当低头苦思对策时,李瀍来为他解围了:“单饮茶实在无趣。萱娘,你跳支舞来解闷,可好?”又对李德裕说,“德裕,今晚你不但有口福,还有眼福。”
王萱一听要她跳舞,心慢跳了几拍。她是万万不想在李德裕面前跳舞的,虽然说这个男人看上去很有才干,她有必要取乐于他。但他却以诸多理由反对自己称后,与自己不属于同一路人。
什么恐为天下人笑话?借口!虚伪!
李德裕这个人何等聪明,早已经看出了李瀍的用意。他是想化解自己与王才人之间的矛盾呢。李瀍在内廷专宠王才人,在外廷以李德裕为重。他想表明他们两人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一个打理后宫,一个辅弼国政,不可或缺啊。
如今陛下要最宠爱的才人向他献舞,这是给自己天大的面子。李德裕在心中感激涕零。如果这里没人,他怕是要声泪俱下了。
“就跳一曲春莺啭吧。”李瀍声音柔软,但却带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王萱虽是不乐,但面前的这两个男人谁都比她位份高。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宰相。李瀍让她跳舞解闷,恐怕是想让她放下成见与宰相和好吧。
“是。”她站起身,“妾去找乐工来。”
李瀍点头。没一会儿她就带来了乐工,在距离五十步远的地方围起了帷幕。那些乐工只能坐在帷幕里弹奏,不得上前偷窥。
全桂涛捧来一张单席,在食案前铺开,又退了下去。
王萱站在单席上,拍了一下手。笛声响起,悠扬宛转,似山间飘来的一阵清风。又有口技乐人,模仿黄莺啼叫,清脆悦耳,忽高忽低,忽近忽远,似拍打着翅膀飞翔于山涧。
李德裕觉得自己像是一下子被拉回到山野间,站在云雾缭绕的山顶,俯视着葱葱郁郁的树林。远处似乎有瀑布,叮咚的水声若有似无地飘来。又仿佛看见一只黄莺鸟站在树枝上啼叫,金黄色的羽毛轻轻抖动,是那么耀眼那么美丽。
三弦筝从遥远的故都传来,透过指缝,扑朔着沧海桑田的韵味与飒飒的风尘。她的手,她的腰,每一个眼神,酣畅淋漓,生动流畅。绽开的黄裙,虽是一种颜色,却色彩缤纷,艳丽悦目。飞扬的蛾眉,笔直的鼻梁,灵动的眼睛,勃发出纯净的美。下腰、抬腿、旋转,柔媚又具有力量,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
她站在单席上舞,却像是带着他们看遍山川河流。绿树、繁花、水珠、鸟兽,耀然眼前,重叠幻化。须臾,又来到云蒸霞蔚的仙宫,在一层淡黄色的薄雾中,金色的龙在腾跃,火红的凤凰在高鸣。近在咫尺的鳞片伸手可触,闪闪发光。
他们在她的舞姿中遨游了八万里,升腾、漂浮,沉醉,不愿醒来。
近了,更近了,他们看到了龙的眼睛。音乐戛然而止,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好!”李瀍鼓掌大喝。
她向他们鞠躬,然后走下单席。李瀍把她揽在怀里,抬手钳住她的下颚:“这次知道面带微笑了。”
她先是看看李瀍,然后盯着李德裕,笑得明艳:“李相公是朝中重臣,妾不敢怠慢。”
方才李德裕看得惊心动魄,现在犹似还梦游于天宫。忙收回心神,赞不绝口道:“才人舞姿,果真卓绝天下。臣惶恐。”
“李相公过奖了。卓绝天下不敢当,卓绝陛下倒是敢当。”一席话说得李瀍心痒痒的。但碍于李德裕在场,李瀍只好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把她放开。
李德裕回道:“才人过谦了。德裕已是借陛下之光,才能有幸睹之,此乃德裕之福。”
“李相公尽心尽力辅佐陛下,妾也是略尽绵力,想为陛下分忧解难。就怕难登大雅之堂,玷污了李相公你的眼睛。”
李德裕听了心里头安逸,道:“呵呵,才人贤孝淑德,心胸广阔,能不计前嫌,屈尊降贵,以舞助茶。德裕感恩戴德,铭记于心。”
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谦卑恭维,总算是和睦相处了。李瀍道:“德裕,今夜品茶夜话的不止是你我二人了。萱娘,你也留下来。”
“妾遵旨。”她颔首应答。
这个夜晚,有人秉烛夜谈,亦有人辗转难眠。
孟氏已经有两个月未见圣颜,虽然自己被封为宝林,但还是低于王萱。就连那个奴婢出身的紫梅,也能母凭子贵获封才人。她的儿子又是长子,以后太子之位难保不是李峻。这些都还是其次,以往在颖王府,还经常可以见面。但现在进了皇宫,那是遥遥无期了。她唯一奢求的便是李瀍能多来看看她。
她派了贴身侍婢柳儿去打探今晚圣人在哪里留宿。没多时回来报告,圣人在王才人那里。又是王才人,她握紧了手帕。柳儿又悄悄对她说,今天圣人把王才人给背了回来,那王才人还在圣人的背上睡着了。更是气得她七窍生烟、脸色煞白。
张开细长的五指,把面前那盒波斯国的水粉掀在地上。哐当一声,溅起无数殷红的粉末。
“柳儿,你说比起王萱来,我与她谁更美?”她伏在梳妆台上哭起来。
“当然是宝林你美了。”
“真的?”
“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话。”柳儿低头敛眉。
“那为何圣上不看我一眼?反倒天天对着她呢?”这是她想了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柳儿想了一想,道:“圣上总有看厌烦的一天,到时候就会来找宝林你的。”
孟氏止住了哭,突然站起身,指着柳儿鼻尖骂起来:“别以为自己能靠那几分机智就想糊弄我。你那心里头是不是也想着去她那里,想向天颜邀宠?是不是?是不是?”
柳儿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磕头边哭:“宝林息怒,奴婢没有这么想过。奴婢鄙陋低贱,给宝林你做牛做马还不够格。”
孟氏又坐下来,斜眼看她,愤愤道:“你这张嘴倒跟那王萱一样,花言巧语,油嘴滑舌。”
“奴婢句句发自肺腑。”又磕了几个响头。
“滚吧!”孟氏撇过头。
柳儿站起身,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今晚对孟氏来说又是一个难眠之夜。每夜独守空房,年华逝去,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并不答话。也许,在他看来,除了那个姓王的女人,她们这些女子不过是闲时的慰藉品罢了。可悲,可叹!如果当初是自己陪着他长大,是否他心头的那个女人就是自己了呢。可现实是,王萱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而自己不是。男人是否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有着特殊的眷念?但为何,自己的父亲却偏偏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
孟氏是个满腹诗文但又头脑简单的女人,对男女间的爱/欲犹如一个婴孩儿般那样懵懂。她每日沉醉于诗词歌赋中,幻想那些美好的爱情故事也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纯真如雪,性情娴雅,但往往事与愿违。
在历经无数次冷遇之后,她的性格变得暴躁易怒,难以捉摸。任是如花的女子,也有凋谢的一天。
第55章 磨人的姐弟
王萱得了圣上的恩准,只带了阿鹿出宫,原本还有百余名护卫守着,被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她只是怀念颍王府里的那条金色大鲤鱼和长安城街头巷尾那股原始的热闹和吵杂味。那来自于民间的质朴与真实,启发着内心深处,对邯郸城最深沉的思念。
虽然戴着帷帽,骑着一匹精壮的老马,身后只跟了一个奴仆,街边的百姓还是从那雍容的举止和华贵的衣料猜测出眼前的这位娘子出身高贵,为她自觉地让出了道路。
“才人……这样不妥吧。你现在好歹是陛下的妃子,与昔日的身份大不相同……就这样在外头……”阿鹿正琢磨着下面怎么用词儿,前面那匹马跑得更欢。赶紧加快了脚步,跟着马屁股小跑起来。
颍王府只留了百余名寺人负责打扫和修剪园子,一早收到消息,此刻都站出来恭候了。
她下了马,命令道:“你们都各忙各的去。”
众人磕了头,纷纷散去。阿鹿拿来一个渔网,带上饵料和一口大鱼缸跑到了湖边。把那饵料洒在水面,等那鲤鱼浮上水,就把它给捞起来。
“别伤着它了。”她站在一旁观看。
阿鹿点头哈腰,突然想起了什么,哭丧着脸说:“才人,你看这么多金色鲤鱼,到底是哪条?”
“呐,是那条腹下有块铜钱大小黑斑的,看见了吗?”她指了指。
“看见了,看见了。”阿鹿忙活了好一阵,才把那条才人心心念念挂在嘴边的大鲤鱼给捞了上来,放在鱼缸里,又撒了一把饵料。再抬头,才人没影儿了。
颍王府的湖很大,阿鹿还在捞鱼时,王萱早绕到湖对面去了。此刻,她站在秋千上,随着秋千的起伏荡来荡去。人家荡秋千是坐着的,她偏是站着的。因为站起身来,可以看得更高更远。甚至,可以体验到飞翔的感觉。
每次身份的变化,总能让她的心情跌宕起伏一阵子。时光的流逝、认识的人去世、还有他们看她的眼神,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的神经,在她的心上刻上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痕迹。
杨妍妍死了,刘昇被自己杀了,十四去了新罗。父亲、哥哥、紫雪、青灵……他们有的给予了自己伤痕,有的则是刻骨铭心的痛。她的心不够宽阔,无法忘却以前的苦悲。虽然随着时间在慢慢减淡,但偶尔还是会把心塞得满满的。
她越荡越高,裙裾飞扬,盖过了头顶。
她看见湖对面的阿鹿四处张望,唤人寻她。
她看见湛蓝的苍穹,漂浮着一丝丝细长的白云。
再高一些,是不是可以触摸到那朵洁白的云?
她一手握紧了绳索,一只手向前伸去。
“不可。”身后传来一声喝止。
那秋千正飞到高处,王萱便松开两只手,像一只轻灵的燕子飞了出去。吓得那人张开了双臂,但见她稳稳地落了地,又忙缩了回去。王萱看那人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