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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会昌法难
行刑的广场上,众人渐渐散去,王萱叫住了紫梅。她一向喜欢这样柔顺心善的女子,站在她旁边就犹如沐浴在一片温柔的云朵里。也许正是因王萱自己缺少这样的柔情,所以才喜欢和她在一起。
紫梅生的俏丽,纵然穿着朴实无华的衣饰,也有一段不输于他人的美。她的美沉静、温暖、亲切,像是从天上而来的菩萨。王萱从发髻上拨下一枚孔雀镶玛瑙金簪,插进紫梅的鬓发间。她要让人知道自己对紫梅好,这样紫梅才不会被欺凌。
紫梅自是知道才人的好意,也不推辞。便对着她一笑,那笑容就是一片阳光,半开玩笑道:“才人,你已经送给我不少好东西了,紫梅的金箱子都装不下啦。”
二人说笑着往禁中走去,经过望仙台,王萱停住了脚步。她想起了赵归真,吃了他炼的金丹后果然怀了孕。这说明他还是有一点能耐的。
她先让紫梅回去,自己独身上了望仙台。望仙台最顶端是一个露天的平台,平台四周砌有白玉栏杆,放养着五只大仙鹤。两三个约莫十岁的小道士正用奇花异草喂着那些仙鹤。平台的东边是一鼎青铜大熏炉,炉子内焚香不断。赵归真坐在大熏炉下的蒲团上打坐,听见脚步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偷偷打量。一看是总找自己麻烦的王才人,便装作没看见。
王萱却是看出他在装模作样,声音便带着几分不悦,道:“赵先生,请跟我来。”
她用了个请字,已是对他足够客气。赵归真这才做惊讶状,睁开眼便行礼。
二人走到下面一层,进了隆真室,王萱摒退众人,这才开口说:“你的药果真有效。请问先生,能再给我一些么?”
赵归真心中暗喜,但面上不露半分喜色,郑重其事说:“才人已伤及宫内,恐怕不能再孕。请才人切莫强求,一切顺应天命。”
王萱冷笑一声:“你懂什么!?”她最讨厌这些道貌岸然的道士,语气更加重几分。
赵归真并没有被吓到,相反还显得有些得意:“才人是担心陛下百年之后,会因为无子而被打入冷宫么?”
突然听得哐当一声,迎面飞来一个玉环,赵归真侧头躲闪,那玉环砸在了那紫瑰盆上。紫瑰盆被震得摇晃起来,眼看就要摔下去。赵归真心疼宝物,纵身一跃,伸手抓住了紫瑰盆。心下刚刚安稳,低头一看,紫瑰盆缺了一个黄豆大小的口子,又惊慌起来。
完蛋了,陛下必定大发雷霆!赵归真一面想着,一面跪了下去,道起歉来:“贫道失言,请才人赎罪!”
“你给我滚出去!”她背转身,怎么就那么讨厌他呢。
赵归真不敢多做逗留,一溜烟儿跑了出去。正巧李瀍从外头进来,见赵归真慌慌张张,立马喝止:“先生去哪?”
赵归真心挂念着紫瑰盆,又见恰好撞到陛下,吓得冷汗直流。如果不先发制人,被王才人抢先,恐怕会诬陷是自己摔坏了紫瑰盆,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忙鞠躬道:“臣听闻室内有声,是故进去探查,原来是才人在里面扔玉环玩。”
李瀍看出他神色慌张,厉声问:“扔一个玉环,你就吓成这样?到底出了何事?”
王萱把刚才他们的对话听了进去,从室内走出来,悻悻道:“陛下,是我把你的紫瑰盆弄坏了。”说罢,把那稀世珍宝呈递到他的跟前。
若是外人打坏了紫瑰盆,李瀍必定要将他杀了。但一看是王萱打坏的,便只嗟叹起来:“朕爱其光洁,可惜可惜。”
好在有惊无险!赵归真抹掉额头上的汗,所谓伴君如伴虎,更何况老虎的旁边还有个母老虎,自己这条命怕是不够她玩的。手上的箭伤才刚刚好呢,现在抬胳膊都有困难。幸亏自己崇信道教,有太上老君庇护,这才屡次得以逃脱她的暗杀。
陛下曾问他手为何受伤,他只回答从马上摔了下来。哪能告知他被人暗杀?查来查去,肯定会查到王才人身上。陛下如此宠爱王才人,到时候若被她反咬一口,自己这条命也活不长了。
出了隆真室,他照旧上了天台,驾驭仙鹤,坐禅打定,晚上会被请出宫外。不过他这次动了脑子,又收养了十几名道士,前呼后拥,气场派头跟宰相差不多。那些道士围着他,他便再也不用担心从暗处飞来的箭矢了。
这日归府邸后正准备睡觉,突然发现枕头边有一封信。打开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赫然醒目的飞鹰。
信上写着:若至尊知道汝乃青灵之兄,岂能活命?汝若想为之报仇,则在丹内加解散方。加与不加,悉听尊便。
赵归真看得心惊肉跳,赶忙拿到火烛下烧毁了。一面烧一面想,这个人是谁?为何要让自己加害陛下?虽然自己亲兄弟的死与陛下有关,但怎能妄动杀心呢?自己是长安城内最有威望的赵先生,世人称为“天师”。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荣誉岂能被自己一手摧毁?不行,绝对不能这样做!若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他这条命又怎么能活着出长安?他最伟大的梦想又怎能成真?
第二日,赵归真便遭受到谏官上疏弹劾。延英殿内众人劝谏,同样争执得十分激烈。因前线战事频发,国库亏空。李瀍又欲想在南郊敕造另一个望仙台,这引起了众臣的恐慌。他们便把矛头对准了赵归真。
李瀍对宰臣们说:“谏官论赵归真,此意要卿等知。朕宫中无事,屏去声技,但要此人道话耳。”
李德裕知道明着劝谏可能不管用,便对答:“臣不敢言前代得失,只缘归真于敬宗朝出入宫掖,以此人情不愿陛下复亲近之。”
李瀍又说:“我旧时已识此道人,不知名归真,只呼赵链师。在敬宗时亦无甚过。我与之言,可以洗涤去烦恼。至于军国政事,唯有与卿等相论,何须问道士?不但一个归真不能迷惑我,若有一百个归真亦不能相惑。”
李德裕听到这话便不说什么了。看来当今天子还是没有被完全道士迷惑,知道轻重缓急。但如今国库告急,天子又要修望仙台。这该如何办?想来想去,他想到了王才人。
这次王萱是被李德裕请着进入紫宸殿的。王萱进入一间小室,见里面围着四五个大臣。李德裕和郑郎都在。
“妾王氏见过诸位郎君。”她见气氛严肃,便也一本正经起来。
李德裕拱手回礼,开门见山道:“才人,如今只有你可以劝诫陛下了。”众臣纷纷拱手,口中重复说了一遍。那气势震得王萱的心抖了一抖。
国家大事面前,她并不含糊。此刻也放下对李德裕的成见,说:“妾必当竭尽全力。你们等着好消息吧。”
王萱回到咸宁殿,没想到天子早在那里等她了。
李瀍问她:“去哪里了?”
她回答:“去外面散步去了。”说罢,就坐在他旁边,把手伸进他的衣襟里,又说:“我听闻陛下要修筑另一个望乡台。南郊又远又偏僻,我以后怕是不能常与你相见。”
“散步?那一定去过紫宸殿了?”李瀍睨了她一眼,观察着她的脸色。
“去过。难道我不能去哪里吗?”她眉头一皱,“如果不能去那里,以后我就不出寝宫了。”
他说过她不能碰国事,所以不能以谏官的角度去劝诫他,只能以儿女情长的方式了。希望能有用。长生不老,羽化成仙。谁不想,她也想,但古来有几个人成仙?秦皇汉武都不得成仙,何况是她呢。但她知道李瀍是个下定决心就不能改变,一条道走到底的人。一但开始,就非完成不可。这是他的性格。
“朕就听你一言。不修了!”李瀍最见不得她皱眉,一皱眉便是一张冷面孔,还真吓人呢。
王萱终于笑了。这次她又成功地解决了一个难题,她觉得自己是贤惠的。
……
时下的皇宫内流传着一句谶语:李氏十八子,昌运方尽,便有黑衣天子理国。
李瀍即是大唐第十八位国君,这是道士们在天子面前留下的警告。赵归真的梦想终于要成真了,李德裕也要借此而让天子下定决心对隐藏在佛教隐患之后的奸佞小人一网打尽。
佛本是劝人行善,注重因果轮回的宗教,但他所见的僧人已经面目可憎。佛寺修筑得比皇宫更加金碧辉煌,规模更加宏大;为了逃避赋税和兵役,大量壮年汉子躲进了寺庙,造成田荒民饥。对财政、对战争都影响极大。
李德裕忧国忧民,怀抱着对国家的激情而上奏请求对佛寺进行整肃。赵归真为了独尊道教而在天子旁煽风点火,倒是歪打正着。
天子下令,对大唐佛寺进行了一系列的整改和摧毁。那些破烂不堪的寺庙,一律拆毁。那些违反佛教戒律的僧侣必须还俗,并没收其财产。天下各地拆废寺院和铜像、钟磬,所得金、银、铜一律交付盐铁使铸钱,铁则交付本州铸为农器,还俗僧侣各自放归本籍充作国家的纳税户。如是外国人,送还本处收管。
世人皆知天子打击佛教的决心,一向以清苦示人的道教人士欢呼雀跃。赵归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尊崇和荣誉。王萱对佛和道都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一向水火不容的朝臣和道士们这次倒是走到了一起。
这次灭佛,唐王朝的国库充实得满满当当。有人悲戚,也有人欢呼。
第73章 计中计
摧毁佛寺后,君臣二人又开始着手收回神策军营的兵符。崇信佛教的杨钦义慌神了,他觉得这是天子对自己的暗示。李瀍先是除掉了仇士良,后又限制监军的权力,现在又要将兵符交给宰相。他们分明是计划周详,冲着阉人最后的权力来的。杨钦义觉得自己落入了他们君臣二人设置的圈套。
他吓坏了,收回兵符后,意味着阉人的地位一落千丈,回归到当初做家奴的位置。到时候他们是人人可欺的太监,可以轻贱,可以践踏。
杨钦义没有仇士良那般精明狠辣,他在陷入两难的境地后,只能选择观望。李瀍连下三道诏令,神策军营内的左右中尉还是按兵不动。兵符是阉人们最后一道护身符,他们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护着。
李瀍犯了难,若稍微逼紧,他们若煽动神策军闹事,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王萱听闻了这个消息。全桂涛又一字不差地把朝廷动向报告给了她。收回阉人的兵符给宰相监管,这意味着她一向亲厚的阉党将跌入地狱。没有阉人,她哪有今天。兵权一但交给李德裕,他恐怕会更加打压自己。
她原本在改诏时是想过称帝,但经过仇士良的劝说,她才醒悟过来。经过这么多年的观察,李瀍不但忌惮她参与朝政,而且李德裕、太皇天后和韦太妃都是如此。他们在她的四周围埋下许多眼线和细作,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让她没有了生育能力。
他们把她禁锢在一个圆圈内,她动弹不得!从仇士良死的那刻,她就如被折去了翅膀。现在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