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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峡之痛-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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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杜荣林和陈石港在溪坂村被土匪刘四斤堵在祠堂里,差点一起报销。土匪没完成的任务,怎么能让自己人稀里糊涂做掉?这件事杜荣林能不管吗?杜荣林只是觉得好笑,本来他以为光自己又是老婆又是岳父跟台湾的关系说不太清楚,没想到“文革”这一斗连陈石港也弄进来,看来真是天下猴子没一个白屁股的。
  “你这里怎么尽他妈这种鸟事,就像你老人家讲的鸟语。”杜荣林笑道,“左一个右一个都是国民党特务,哪有那么多的名堂。”
  “这什么地方?”陈石港反问。
  陈石港说这里是前线,前线有前线的特点,前线的复杂性可不只在兵多。这还是福建,是闽南。台湾人跟闽南人讲的是一样的话,有八成台湾人祖籍地在闽南。几千年来不断有人渡海从这边到那边去,明清两代过去的特别多,形成了眼下台岛居民的主体。两边本是一家,来来往往不断,在闽南你随便抓一个人,把他往死里打,八成能打出一些个特别的“台湾关系”。反过来也一样,你在台湾随便抓一个人往死里打,八成也能打出几个“###关系”来。福建和台湾中间隔着台湾海峡,这海峡不深不宽,海水却特别咸涩。为什么?两边人心里有一条大伤疤,老伤疤,不时作痛几百年了。当年漂洋过海,多少人丧生风浪,葬身鱼腹?后来几经战火,一条海峡隔阻了几代人家?明未荷兰人侵占台湾,直到郑成功收复台湾驱走红毛。郑军与清军隔海刀兵相向数十年,直至清水军克台,海峡两岸统一。清末日本人侵占台湾,五十年才光复。1949年之后,海峡两岸又是两军对峙,统一之前,两边哪会没有无数的事情?战争状态之下,最怕敌方渗透,也最怕沾上嫌疑,所以文革一来,这里免不了“国民党特务”抓得特别多,斗起来特别狠,特别痛。
  陈石港说到动情处,忽然痛哭流涕。他对杜荣林说,他已经让妻子带着自家三军一平四小儿回老家厦门,并且安排好了后事,他没想到自己会在杜荣林帮助下挺过这一关。但是有的人没有挺过来,他们永远地完蛋了。
  不久前,在厦门那边,有人把陈石港家的邻居剃头苏拉出家门斗争,追查他当了国民党特务的儿子跟家里如何联系。剃头苏满嘴流血却不松口,只说没有,为此饱受折磨。剃头苏的老婆受不了跑出来替丈夫求情。老太婆说,她儿子确实在香港失踪了,确实去了台湾,但是这有缘故,他是受我们这边的派遣打到那边去的。她还说,儿子曾经通过陈石港捎来口信,让家里人不要担心。老太婆的话有谁会信?她救不了丈夫,却肯定毁了在台湾岛上的儿子。
  

第七章  逢劫难(6)
杜荣林拍桌骂道:“真他妈胡搞!”
  几天后,有数百名地方人员乘十数辆卡车扑到营区,封堵杜荣林部的大门,围剿陈石港。陈石港失踪后,县里几派群众组织一边互相指责对方藏匿坏人,一边在全县彻底搜索,想在哪个墙角旮旯里找出陈石港来。后来不知哪的风声,有人记起杜荣林,他们知道杜荣林跟陈石港的关系,便直扑部队而来。
  杜荣林命令不得把地方人员放进营区。其时地方上各派群众组织彼此相争矛盾越来越深,已经从嘴战发展到枪战,以“文攻武卫”为口号,组织各自的武装队伍,用步枪互相打,拿手榴弹往对方的头上扔。这些武器主要来自已经失控的民兵弹药库,一些胆大者则公然组织大队人马冲击武装部队的军火仓库,抢夺武器。根据命令,部队不能向群众开枪,碰到地方群众来袭,必须“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只能以人体盾牌抵抗。杜荣林让他的战士手挽手组成三道人墙拦住营区大门,用架设在高处的大喇叭再三警告,称部队位于前线,承担着海防战备任务,任何人不得冲击。杜荣林还让他的人在喇叭里唤妖吓鬼,说台湾国民党特务正在利用不明真相者,组织冲击解放军战斗部队和指挥机关,企图破坏军队战斗力和军民关系。谁要是头脑发热,让国民党特务当枪使,胆敢冲击部队,跟台湾反动派遥相呼应,必遭到严惩。杜荣林的严密防范和广播宣传战使军营外的人不敢贸然进攻,他们又不甘心无功而返,便聚集不散,也在卡车上架起广播跟部队广播叫阵,双方在营区大门外僵持,从下午直至深夜。
  那天恰逢中秋,晚间月亮凌空,月光如水洒满山岭。杜荣林提着两只小马扎,用一个军用挎包兜一块月饼,两粒闽南特产文旦柚,领着陈石港走出营房,在山坡的林间找块草地坐下。他们居高临下观察前方军营内外晃来晃去喧闹不止的人影,听着双方广播的对阵,在清爽的秋风中用刀切开柚子,津津有味地加以品尝。杜荣林发表感慨说:“挺有意思的不是?”
  陈石港说,真想不到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如此赏月。杜荣林说可不是过了这村没这店。他记得当年那个中秋时节,他和他的连队驻在厦门岛对岸的一个小村里,部队到海边四处征集渔船,准备进攻厦门。那天从海边训练回宿营地时已经黑天暗地,他和指导员于立春走在一块,抬头看见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从海上升起,于立春说今天是中秋节呢。十几天后厦门战斗取得全胜,紧接着金门战役失败,除了他,于立春以下,整连官兵跟数千战友命丧秋风,从此只有白骨黄沙,再也没有中秋和圆月。
  “要不是你老陈,我早跟他们死一块了。”杜荣林说。
  他说,他决定把老友从造反派手里抢出来时,就估计到自己可能引火烧身,但是他不在乎,不仅仅因为陈石港是老朋友救过他的命。总有一天,围在军营外喊叫的这些人会明白他们搞错了,陈石港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过去了,战斗就要继续进行。当年进军福建,他杜荣林干什么事?消灭敌人。十多年里据守前线,为什么呢?时刻准备解放台湾。到时候杜荣林奉命带他的团队跟着大部队冲上金门和台湾时,哪能没有陈石港为他们筹粮支前?哪能没有如此精通“鸟语”善于做群众工作的陈石港到旧日敌占岛上建立政权,发动群众消灭残敌支援部队作战?解放台湾哪少得了他?所以一定得把他救下来。
  午夜,军营外的叫阵渐渐平息,双方人人疲倦,困意袭扰,彼此哈欠相向。杜荣林密切注视局面,等对方人员成片席地而坐,一个个偃旗息鼓的时候,杜荣林下令行动。猛然间军营里警报拉响,尖利的啸叫中,几盏强力探照灯唰地打亮,射向围困军营者。有枪声爆起,惊天动地,大批军人冲出大门,个个撕开喉咙大声吼叫。围困军营又困又乏的地方人员毕竟缺乏训练,受到意外惊吓无不目瞪口呆,没等搞清究竟就突然崩溃,情不自禁一起跳起来,争先恐后,像田野上的偷食雀鸟般四散而逃。
  4.
  他们摘掉了杜荣林的帽徽和领章,让他上了一辆军用吉普。
  “这是规定。”他们对杜荣林说,“请杜代表理解。”
  “可以回家一趟吗?”杜荣林问。
  “不行。”他们说,“命令是马上前往。”
  他们的吉普车往西开进,一路风尘仆仆。车上共四人,司机、两位陪送人员,还有杜荣林。两位陪送人员一路沉默不语,不说任何事情,显然是奉命行事。但是他们对杜荣林相当尊重,并不将他视同通常停职审查人员。杜荣林注意一路地形、地标,还有墙头地角各种标语口号,判定自己正被送往闽西,也可能继续西进,到江西。
  鬼使神差,他想到国民党特务罗进。这人还在江西的劳改农场服刑吗?杜荣林曾想亲眼去见一下这家伙,问一点事情,可惜总未如愿。现在却是自己在如此西行。
  事情闹到这个程度,杜荣林早有心理准备。
  此刻他不再是守备部队的代理团长。两位陪送人员称他“杜代表”,那是三个多月前他受命的新职,为闽西一家新建兵工厂的军代表。杜荣林接任新职,却没有到单位报到,离开守备团后就一直住在分区等候通知。他在分区招待所奉命不得外出,不得与外界有任何联系,等候数月,直到今天被宣布停职检查,直送外地一个不公开的审查地点交代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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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逢劫难(7)
他知道上级没有办法了,只能这样。这一段时间里他是被保护起来,上级可能想看一看情况再说,现在形势所迫,必须这样办理。
  事情的导火线就是中秋事件。中秋之夜杜荣林组织战士驱散围困营房大门的地方人员,隔天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孙保田副司令打电话来了解情况,问杜荣林是否开枪了?杜荣林报告说,他不过让战士们在汽油筒里放鞭炮,用的是打鬼子那时的招数。地方人员没有战斗经验,一听响声就吓毛了。当时副司令员还挺高兴,下令说:“无论如何守住大门,特别要管好军火仓库,但是不能开枪。”部队面对海峡对岸之敌,时刻准备战斗,军火库房当然必须看牢,不容地方人员抢夺去用于武斗。副司令员还特地交代杜荣林小心谨慎,说:“现在情况非常复杂。”
  当时他们没料到此事竟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地方造反派在闽南各地张贴“打倒杜荣林”标语,到处开会声讨,还把这事一直闹到北京,告状直达中央文革小组,称杜荣林率守备部队介入地方事务,保护走资派,藏匿国民党特务,与群众组织对抗,竟敢开枪伤人。一时如古诗所说:“山雨欲来风满楼”。上级为平息事态,将杜荣林紧急调离部队。看看不能如此了结,终于还是决定杜荣林停职,送后方审查。杜荣林黯然离开前线。
  杜荣林并不后悔,他认起真要干的事,从不管风险如何。离开守备团之前,他用自己的吉普车把陈石港送到泉州附近乡下,当年陈石港干“游寄队”时曾在这一带活动,有一些曾同生共死,如杜荣林一样可靠的铁杆老友。杜荣林亲自督车,把陈石港秘密送进一户农家,让他潜藏以待来日。分手时陈石港紧紧拉住杜荣林的手,连声要他小心、保重。杜荣林说:“不怕,反正他妈的还有什么好事要来就让它来吧。”
  杜荣林进了一个偏僻山区的部队农场,开始他的隔离审查日子。农场位于闽西,规模很小,二十几个兵,三四百亩地,种水稻,养猪,场区建有一排土坯房,墙未抹灰,夯土地板,摆两张竹床,条件极为简陋,除军事化管理外,与当地地方小农场无异。杜荣林隔离之初颇受优待,给单间,伙食加菜,有时间从事一些简单劳动,不下大田,以“反省交代”为主。除行动没有自由,不得与外界联络外,没有太多其他限制。后来形势渐渐严峻,审查人员换了一批,口径开始变化,不再限于追究文革中指挥失误造成中秋事件问题,审查范围大有扩展,包括他与跑到台湾的岳父的关系,与金门战役中投敌分子王锁柱的关系等等,都要求他做出交代。所有问题汇总而至,杜荣林明白自己麻烦大了。
  有一天晚间,杜荣林沉沉入睡。深夜猛一翻身坐起来,身下旧竹床吱地一声尖叫,散架了一般。杜荣林一声不吭,凭息静气倾听,外边田野上有风呼呼吹过。
  他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也许是在梦中。他觉得那是女儿的声音,她在叫爸爸。
  后来他才知道,那些日子,女儿杜山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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