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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一散，安延便往凤仪宫赶。
刚刚踏进凤仪宫的大门，就见两个身着宫装的女子危颤颤地从里面相互扶持着走出来。这两人走得好不艰难，面上更是五色斑斓。
安延乍见这两个鼻青眼肿，面部严重变形的女子，吓得直退了好几步，惊叫出声，“你们什么人？”
正文 47第 46 章
那两个女子听到安延的声音；立刻双双跪倒在地；声音凄楚；“臣妾参见皇上。”
安延听见她们行礼，才知她们也是宫中嫔妃。可是……可是他有娶过这么难看的妃子吗？
还是小李子机灵，看着服饰身形，将那两人认了出来；“皇上；这两位是喜嫔娘娘和乐嫔娘娘。”
“啊？”安延仔细分辨了好一阵，依旧分不出哪个是喜嫔哪个是乐嫔。
实在费神，安延懒得再分，“你们两个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他问。
两位嫔妃听到安延问话，瞬时泪如雨下；争先恐后地请罪，“皇上，都是臣妾们的错。臣妾们不该无故挑事，臣妾们都知错了，再不敢了……”
安延听她们说得乱七八糟，半天也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好在流香正好赶到，见着安延，便把情况简略说了，“前些日子尚衣局来了新的布匹，昨日分发到各院时，两位娘娘为了争同一匹布料大打出手。今晨两位娘娘跑到凤仪宫请皇后娘娘评理，皇后娘娘好好教育了一番之后，两位娘娘便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了。”
安延听说之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地上惨不忍睹的两人，实在按捺不住好奇，“两位爱妃，你们争的到底是什么布料？竟然能够让你们这么……”安延一时想不到什么好词，纠结了半日才继续，“这么……动情？”
“嗤！”站在安延身旁的小李子一时没忍住，急忙拿手掩住嘴。
地上的两位泪流满面地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好了好了。”安延也不为难她们，“事情过去就算了。你们回去，都找太医好好看看。”
两位妃子感激涕零地叩谢皇恩，再一次相互扶持着，走出了凤仪宫。
安延继续往里走，在书房里找到了潘芙蓉。
宽敞明亮的书房里，潘芙蓉坐在书案之上查看各司各局的账务，表情清冷。
安延只觉一股凉意扑鼻而来。
“皇后。”他小心翼翼地唤。
潘芙蓉翻一页书页，头也不抬。
有煞气！安延深吸口气，腆着脸靠近潘芙蓉，借故搭话，“朕方才在外面碰到了喜嫔和乐嫔。听说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经皇后耐心教诲，立刻冰释前嫌情同姐妹了。皇后果然宅心仁厚，宫中嫔妃无不折服。”
却见潘芙蓉懒懒地抬起头来，声音冷淡，“皇上怕是误会了什么。喜嫔和乐嫔来的时候，确实打过架，不过都是小伤，并不严重。两人都想要那匹绛红色的锦缎，来找臣妾定夺。臣妾于是问她们，昨日打架谁赢了。两人都回说是乐嫔赢了。臣妾便判将锦缎和喜嫔这个月的月俸给乐嫔。喜嫔不服，臣妾便对她说，成王败寇，她若不服可以再跟乐嫔打一架，赢了臣妾就将锦缎和乐嫔的月俸给她。喜嫔听后便将乐嫔拦下来打了一顿。没想到喜嫔赢了之后，乐嫔又不服了。就这样，两个人就在凤仪宫互相厮打了一个时辰。最后两人都没了力气，决定和好。臣妾见她们太不上进，于是将她们的这个月的月俸都充了国库，放她们回去了。”
好重好重的煞气！
安延捂好脆弱的小心脏，厚着脸皮夸奖潘芙蓉，“皇后做得好！干净利落！杀人不见血！”
潘芙蓉不过冷冷斜他一眼，不回话。
安延好伤心。潘芙蓉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冷淡过？
“皇后呀，”安延收拾好伤心，继续讨好潘芙蓉，“你看外面天气晴好，气候宜人，不若朕陪你到御花园中好好走走，散散心？”
潘芙蓉重重地翻了一页书，“顶着一个巴掌印，臣妾不好意思出去丢人现眼。”
“皇后……”安延还想说什么，小李子突然闯了进来唤了声，“皇上。”
安延努力了半天没讨到半点好，心中已是万分不悦，被小李子突然打断更是气恼，“干什么？”他气呼呼地问。
小李子看了一眼潘芙蓉。
安延看不懂他的眼色，见他不说更是气愤，“有话就说！”
小李子于是行礼，大声道，“皇上，洛格尔公主醒了。您吩咐过，只要洛格尔公主醒过来，就要第一时间通知您。”
安延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潘芙蓉已经起身送人，“皇上好走，臣妾不送。”
安延立在那里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转身，出了凤仪宫。
可是前脚刚出凤仪宫，就听得里间隐约一阵乒乓乱响。
安延缩了缩脖子，垂首问小李子，“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小李子恭敬地回他，“启禀皇上，奴才绝对没有听到皇后娘娘气得乱摔东西的声音。”
“你个刁奴！”安延气得狠狠抽了下小李子的脑袋。
小李子抱头看他，好生委屈。
安延也是迁怒，见他如此也没再动手，一甩袖子，带着一腔郁闷，往琼华院走。
琼华院中，洛格尔公主刚刚醒来。
同是受了一巴掌，潘芙蓉脸上的掌印依旧清晰可见，洛格尔公主的脸上却已经几乎看不出掌掴的痕迹。潘芙蓉到底力气小，不及洛格尔公主绝望中带了死劲。
想到这一层，安延心中又沉了几分。
“皇上。”洛格尔公主梳洗完毕，轻唤了声坐在堂中发愣的安延。
昨日被安延好生劝解，她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
被她唤回心神，安延急忙打起精神看她，“公主你看起来好多了，朕也放心了。昨日你托朕好好安葬库尔班的尸首，朕已经吩咐人下去办了。死者已矣，公主节哀。”
洛格尔公主泪光微闪，先自起身，给安延行了个大礼，“皇上宅心仁厚，如此大恩，我不知该如何回报。”
“公主别太客气。”安延将她扶起，一脸诚挚，“你在异乡，孤苦一人，朕多多照顾你也是应当的。”
两人回座坐定，安延令人将膳食送上来。
安延刚下早朝就往凤仪宫奔，此刻也是腹中空空，于是决定跟洛格尔公主一起用膳。
只是洛格尔公主心痛未愈，安延亦是心事重重，满满一桌菜，竟都没动几筷子。
安延赶紧回了回神，举箸为她夹了口菜，和声劝她，“公主多吃些，保重身体。”
洛格尔公主不仅未吃，还放下了碗筷，“皇上，你有心事？”
“唉……”安延也吃不下，重重地叹了口气。
“可是为了皇后的事？”洛格尔公主问。
安延点头。
洛格尔公主微露歉意，“昨日是我太激动，迁怒皇后。皇上可替我向皇后致歉了吗？”
安延又叹气，“朕自然道过歉了，只是皇后她……”
“她不肯原谅我吗？”洛格尔公主问。
安延看她一眼，张了张嘴最终改口，“公主勿忧，皇后不是小气的人。只是偶尔任性执拗些，朕好好劝劝就好了。先吃饭吧。”
他将她放下的碗筷塞回她的手中，自己也将碗筷重新拾起，打起精神陪她吃饭。
一顿饭吃了许久，又闲聊一阵，不觉已是天黑。
安延起身告辞，“夜深了，朕该走了。”
洛格尔公主站起身来，“皇上要去凤仪宫吗？”
安延苦笑摇头，“皇后正在气头上，怕不会理朕。朕还是……”安延想了想，实在对宫里的其他妃子提不起兴致，于是接道，“朕还是回紫宸殿吧。”
没曾想正要走时，手被洛格尔公主拉住了。
安延惊讶回首，却见拉着他的洛格尔公主垂着首看不清神情，“皇上若不嫌弃，可以留宿琼华院。”
正文 48第 47 章
握着安延的手纤细而苍白；尽管将他握得死紧；依旧盖不过肌肤下细碎的颤抖。
他于是将她的手反握；拉她入怀柔声劝哄，“你不用勉强自己。朕知道你现在伤心，绝对不会逼你做什么的。”
她在他的怀里咬着唇低泣，“皇上对我这么好……”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安延哄孩子一般拍着她的背；“朕知道你所有的秘密。你对朕如此坦诚，把朕当成知己，朕对你好，难道不应该？”
洛格尔公主再忍不住汹涌而上的泪水，抱着安延宛若濒死者抱着救命的浮木；“我真的好想他，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办法不想他……”
“没事了。”安延温柔地抱着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直到洛格尔公主在他怀里哭晕过去，安延这才将她抱起，放到床上。
“唉……”重重地叹了口气，安延心事重重地走出了琼华院。
宫中已是夜深。空气中隐隐浮动着春日里的各色花香。
突然想起初入后宫的潘芙蓉。
那时她信誓旦旦地说，要在自己的院子里栽满鲜花，花香四溢的时候，让蝴蝶将他带到她的身边。
舒华院中她种的合欢花不知可还好好地开着花？可惜了凤仪宫中，并没有她亲手种下的花。
可即便没有花香，他不也一样，走到凤仪宫来了吗？
在凤仪宫门口犹豫了一会，他还是走了进来。
此刻凤仪宫已经熄灯，院落沉寂，透出一股淡淡的孤清感。
不准小李子声张，他缓步踱到潘芙蓉的卧房门口。
今夜是流香值夜。这个时候见着安延她并不见慌乱，只是一声不响地替安延推开了卧房的门。
安延赞许地朝她点了点头。心道这姑娘虽然长得一般，但却体贴细心，十分机灵。
入得里间，安延径直走到床边。
窗外漏进来的淡淡月光映在她的脸上，轻描淡写地勾勒着她的轮廓。
安延坐下来，不自觉地用手抚她的脸。
最初他并不十分喜欢这张脸。他喜欢的是那种夺人眼球、让人惊艳的脸，像他第一次见她的妹妹，像献舞的洛格尔公主。可是什么时候起，他竟觉得，她的美，根本没人能够与之相比？
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她的唇。
她翻了个身，将脸转向床里。
他知道她醒了。
褪下外衣，他爬上床，从后面将她揽住了，低声讨饶，“别生朕的气了，好不好？”
她不答话。
他的心中数不尽的失落，只能抱住了她，轻叹般呢喃，“朕想你了，皇后。”
从来不曾如此疏远。哪怕天天见面，也被硬生生地隔出距离。
卯时，安延准时醒来。
空气中都是熟悉的香甜气息，甜而不腻，沁人心脾。
安延自床上坐起，看见屏风之后，潘芙蓉正在桌旁布菜。
安延下了床，看见桌上摆着一锅清香南瓜粥，一碟甜枣糕和一笼素蒸包子。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在她房里用早膳，她就是用这些菜招待他。那时他还嫌弃她做的早膳太简陋，却没想到一尝之下，才发现她的厨艺惊为天人。
他回忆往事的时候，潘芙蓉已经走过来，默默地替他净手净脸。
他在桌旁坐下，接过她递过来的南瓜粥。
与记忆里一模一样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