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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旖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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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落下泪来,她想起她贫困美丽的家乡。她的弟弟才七岁,就被要债的强行带走,卖入官宦人家做书童。而她,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千般思念,万般怨,她纵有多少棱角,也被这深宫大苑打磨,浣洗得光圆玉润了。 
“窅娘〃,他说:“你不该有悲喜。” 
她恨,恨她卑微的出生,恨她天生的貌美,恨这乱世。 
她说:“春红,你不会明白。” 
春红低了头,只不说话。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她不过比窅娘多担了一份虚名,柔弱肩却多了更多的责任,负担,和那么多不想为却不得不为的事。她也恨,可她跟谁说呢?谁有真正在意过她在想什么呢? 

第五章 林花谢了春红
兵临城下,后主被封违命侯,小周后却因貌美,被带入宫中。 
红被一个武将带进了一座深宅大院,武将推开沉重的大门,伸手一推红,“进去吧。”她听见门从外面锁了就试着往里走,偌大的庭院,只有她一人的脚步声。她提了裙,似怕惊了丛林里的狐仙,鬼怪。 
长廊里,只有一处有灯亮着,她走过去,推**门。吱呀的一声,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站在书桌前写字的男子。他穿着白色的丝质锦袍,俊美非常。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睑,在他的脸上投出好看的影子。 
他抬起头来,“你可会写字?” 
“会一点,写得不好。” 
“你过来。”他向她招手。 
她站在桌前,看他笔下的风景。远山如黛,绿水绕廊,画中人,水边拈花。 
“你写两个字给我看看。” 
她拿了笔,只写一首《相见欢》。 
无言独上西楼, 
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 
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他蹙眉,“好字,”他淡淡地说。 
他们离的那么近,从他身上传来的清冽的麝香围绕着她,无孔不入,直抵心尖。 
她又梦见那些过往,纸醉金迷的,美艳绝伦的,妖冶华美的,梦里梦外全是他的影子。 
她梦见他坐在大殿上,觥筹交错,凤箫声起,琴瑟和鸣,水袖入云。是整夜整夜的喧嚣,整夜整夜的奢靡。小周后醉了,斜斜地倚在他的身旁,妆容凌乱。他静静地看她,她的发散了,金步摇摇摇欲坠,她是被这夜迷惑了,被这漫天的歌舞蛊惑了,被这酒迷醉了,她两腮酡红,艳若桃李。而他,被她的艳丽迷醉了,他一手扶着她,一手拿胭脂,躬身为她描眉,上妆,只为她而创的“百花妆”让她艳压群芳。 
她梦见兵临城下,他宿醉将醒,浑浑噩噩大开城门,眉眼间,早无君王霸气。他站在那里,风吹起他的发,很有一种绝壮悲烈的味道。 
她梦见小周后被带走时被泪冲洗过的毫无美感的脸,她说:“红,如果你从未出现,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会不会?会不会?”她一直问她,一直问。 
她吓了一跳,睁开双眼,已是天明。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明晃晃地耀了她的眼。在桌上睡了一夜,身上已是酸疼不已,她放下他盖在她身上的他的衣,桌上是一首新写的词。名曰《乌夜啼》。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春红跑出去,他正坐在荷花池旁喝酒。 
“你是谢朝寒。” 
他抬起头,眉目温婉。 
“我是春红,后主。” 
“你一点不会撒谎,谢郡主。” 
他站起身来,抚上她的脸,温热的手在她的眉间,唇畔,兜兜转转。他身后是大片大片艳丽扎眼的桃花林,眼里全是他恩慈的笑。昨晚竟没看见这桃林,她遗憾,夜晚的桃花该有另一种风情吧。 
他的吻是清风,是花露,淡淡地印在她的额头。 
“你果真受得起这国色天香四字。” 
她慌乱地推开他,抚上额头,被他吻过的皮肤灼热难捱。 

第六章 白狐
她把头埋进浴桶里,热水浸湿她的脸,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皮肤。她闭住气,内心焦躁不安,他是何时开始怀疑她?何时派人去调查她?又是何时知道她是谢朝寒呢?钻出水面,她嘲笑自己的自以为是,她做的这样小心谨慎,以为滴水不漏,而他,洞若观火地陪她演了这样一出,又是为何? 
突然听到有东西被掀翻的声音,朝寒站起身来,迅速拿了衣服,胡乱在身上,向外间走去。 
窗前的红木桌上插有桃花的七彩琉璃瓶倒在桌上,水泊泊地流了一桌,桃花也显出残败不堪的景象来。旁边趴了一只浑身通透雪白的狐,狐的项间系了红色的丝带,眼神魅惑地望向她。 
“过来,”她向它招手,手上的铃就细细碎碎地响起来,在这夜里,更显得格外清脆而魅惑了。 
那狐似明白她的召唤一般,咻地一下,窜进她的怀里。她顺了顺它的毛,“想我了,”她轻笑出声。熟练地打开丝带下活动的铃铛,她取出里面的薄纸,就着桌上的宫灯读了。只一句话,明日辰时,青玉楼。 
打开镂空的花窗,“回去吧,”她拍了拍白狐的头,看着它银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这无边的夜里,她坐在菱花镜前,细细地挽她的发。柔软的发丝垂在她光滑的颈项间,凤眉入鬓,她抚上自己姣好的容颜,连自己都可怜自己。她不知道,她究竟要的是什么,在这乱世里,她终究是利用了某某某,可谁知道,她又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某某某的棋子呢? 
她步入庭中,拔出佩剑,剑法娴熟。外面,是大片大片的桃花林,她在这林中起式,回旋,她越舞越快,越舞越急,在这漫天的花雨里,她似画中仙。 
剑在咽喉,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眼,她急忙收势。出招太狠,收势过急,剑硬生生地插进树里,散落一地繁花似锦。她大口大口地喘息,手撑在树上,“你怎么在这里?” 
“他是把我囚在这院里,不是那屋里,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他鄙夷地看她。 
她握紧双手,指甲嵌进掌心里仍不自觉。 
“我想,”他缓缓地说,“你来,是为了一样东西还落在我这里吧!” 
她想起大周后最后和她说的话,“他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给人制造假象罢了,你太低估他,”她何等聪明。 
“浮生共憔悴,壮岁失婵娟。”他转身,轻微地吟着,“汗手遗香渍,痕眉染黛烟。” 
她恨他的洒脱,恨他的无所谓,恨他大智若愚洞若观火地看她表演,她拔出树上的剑,慌乱阴狠地向他刺去。箭在弦上,突然,黑暗中凭空飞出一粒碎石,硬生生挡了她的剑。扔石子的人力道很大,振得她的手很疼。 

第七章 鱼锦珊
此时,鱼锦珊是青玉楼的头牌姑娘。 
彼时,一个月前,她被带到青玉楼,自称是名门之后,因家道中落流落红尘。青玉楼里里外外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在打理,谁也不知道它真正的主人是谁,她看着她被薄纱遮住的姣好的脸的轮廓,“你叫鱼锦珊?” 
“是。” 
“你为什么不把你脸上的纱取下来,你老带着它,怎么在这种声色场里混。” 
“好,”她取下薄纱,眼角边上一只蝴蝶样胎记振翅欲飞。 
“你?”她惊愕地睁大眼睛,鱼锦珊急忙上前,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说话。 
“花奴不知圣主驾临,还请恕罪。”她连忙跪下。 
“起来吧!” 
辰时,青玉楼里人声鼎沸。丫鬟水碧推门进来,“锦珊姐姐,好了没有,他就来了。” 
鱼锦珊理了理衣袖,坐在窗前,缓缓道,“带他上来便是。”拿了水碧倒在桌上的茶,她也不急,只细细地润着喉,低声地吟唱,“柳丝长,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香雾薄,透重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帏垂,梦长君不知。” 
有人推门进来,她也不理。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就是青玉楼新来的姑娘?” 
她回头看他,巧笑倩兮,“新来怎么了?” 
“花中魁首?”他拉着她的手,拥她入怀。 
“你除了会逗男人喜欢,还会什么?” 
“哼,杀人,”她狠地笑道,“我倒要看看这传说中玄天阁的主人究竟长什么鬼样,成天带着这冰冷的面具。” 
她挣脱开他,伸手向他的脸上抓去。他急忙躲开,“你会武功?你究竟是谁?”他隔着面具,嗓音低沉。 
她拔出佩剑,在蹩脚的房间里,她步步紧,他节节退让。“你以为你会是我的对手?”他笑道。 
“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她回敬。 
他伸出右手,两指夹住她的剑,劲道太大,她竟拿它不起。弃剑收手,她凝全身之力,眼看就要一掌打在他的胸前。他就势接了那一掌,拉她入怀,“花魁娘子,”他笑道,“你竟要谋杀亲夫么?” 
“谁是你娘子,好不要脸!”她恨恨道。 
“我们可是从小订亲,名正言顺的夫妻啊!” 
“胡说什么,”她欲离开,可他将她的手钳住,她竟动弹不得。 
“你的武功修为可不怎么样啊!娘子!” 
她羞愧难当,身为幻境仙宫的圣主,她自认武功修为不比谁逊色多少,她对他竟奈何不得。 
她跺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脚上,他吃痛松手,她趁势飞身开来,钻出窗外。 
玄天阁是大帮,各国各地皆有帮众,各地帮众又有内务使负责转达上面的意思。而玄天阁的主人,更是神秘莫测,出行必带一青铜面具,无人得见其真容。 
幻境仙宫历来与之交好,每一代的圣主都必遵古训,与之成婚,修炼所谓合欢剑。今天一行,本是想见他真容,没想竟被他小瞧了去。 

第八章 池面冰初解
宋朝大殿之上,宋太祖宴请群臣,“这李煜当真是个沉迷女色的主,德轻志懦,非人主才,我说朝寒郡主出马一定马到功成,你们还不信。” 
“是啊,是啊,”大臣们纷纷附和:“这次多亏了郡主送来的南唐地图,又详细告知李煜言行,还在茶里下了药,除去了他的心爱之人周后,我们才会胜的如此轻松啊。” 
朝寒坐在席上,蹙着眉,看不出悲喜。她看着这些阿谀奉承的人,简直可笑至极。她会在意这宋太祖赏的那些花花绿绿的奇珍异玩么,她知道,她要的决不仅仅是这些。她要杀了那大殿之上高高在上的君主,是他在意自己的父亲功高盖主将父亲秘密处死,封她一个郡主不过自欺欺人,他以为,她还会是那个单纯至极的小孩么。 
她又想起他的话:“我第一次见你,是你看见我和女英在画堂南畔说话那次,你还落了团扇。你伏在桌上,念我写的词,眼神娇媚,身形清丽,行事不似一般丫头,便叫人私下去查了。我总不愿相信,你竟是宋人,而且还极有可能是宋太宗派来监视我的,只是,那时,你中了噬心散,是慢毒药,你知不知道。” 
“朝寒,李煜新写了什么?” 
她晃过神来,手里的酒洒了,沾湿她的衣袖。早有多事的太监拿了李煜的新词,呈了上去。 
一首《浪淘沙》 
帘外雨潺潺,意阑珊,罗衾不赖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事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去也,天上人间。 
一首《虞美人》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相续。凭阑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笙歌未散尊前在,池面冰初解。烛明香暗画楼深,满鬓清霜残雪思难任。 
“哼,”皇上勃然大怒,“我本想你若无他心,就留你一条命,赐他毒酒一杯,马上让人送过去。” 
“皇上,”朝寒急道,“他还有用,留着他好时时证明您的英明大度,让天下人知道我们的国君是仁君;又何乐而不为呢?” 
“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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