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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还是不期而至,十八阿哥病危。
皇上立即调转马头,一言不发的向行宫疾驰而去。阿哥大臣们也都神色黯然的策马紧随其后。
皇上及时赶回,及时的也只来得及看看十八阿哥最后一眼,听他最后叫一次“皇阿玛……”已有些年迈的皇上,怆然泪下。寝宫内外跪满了人,却几乎安静的,落针可闻。
年仅七岁的十八阿哥胤祄,就这样仓促的结束了他短暂的生命。这样美好童真的年华,正是灿烂的让人羡慕的时候,最是不应该的时候,苍然谢幕……
生命是这般明媚的样子,我们依旧无力抓住。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指缝之间……
皇上小心翼翼的放下怀中幼小的人儿,扫视了一周,“太子呢?”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满是威严。
静默着,无人应声。这个时候,谁敢往枪口上撞啊,不是活够了,就是每长脑子。
“没有人知道吗?!”已经明显有了怒气。
是时候有人站出来了,不然,受牵连受惩罚的便是所有人了……
“回……回皇上,”一个侍卫赶紧在门外磕头,“太子……狩猎未回……”在场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把他给朕带回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连牙根都在震颤的怒气,即便是瞎了眼的人也都感觉得到。
一定有人在偷笑,看不惯太子的人太多了,窥视着那个位置的人也太多了……
太子被带回来的时候,皇上已命众人退去。单独召见,可见还是给太子留了些面子的。
胤禟在自己的寝宫中不安着,一切的变故已出露端倪,可直到现在都还只是太子一人之过……
“胤禟,想什么呢?”胤禩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竟毫无察觉。
突然而来的声音倒是吓他一跳,“啊,没什么,只是看着胤祄那么稚嫩灿烂的生命,就那么突然的一下子没有了……心里还是莫名的荒凉……”
胤禩拍拍他的肩膀,“生命是脆弱的东西,握在我们自己手中的时候要加倍珍惜,可握在上天手中的时候,谁又能与之抗争?多想无益,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胤禟点点头,整理心情。
“八哥,九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一同进来。
十阿哥的脸上有着隐隐的兴奋,“太子被骂了。”
“他被骂了你那么高兴干什么?”胤禟上前敲他的脑袋。
“皇阿玛这次看起来很生气呢……”语气里也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这种话,你在这里,在我们面前说说道无妨,倘若有外人在场,切不可胡言乱语!还有你那个兴奋劲儿,最好藏一藏,在哪儿藏不好,露出来了,小心皇阿玛也说你对兄弟毫无友爱之意!”胤禟揪揪他的耳朵。
“知道了,这不是没外人么……”十阿哥抱怨道。
八阿哥和十四也是无奈的摇头笑笑。
胤禟却突然严肃道:“这次不管是谁都不要轻举妄动,不要以为是什么好机会,这样只会害了自己。静观其变,切记,慎言慎行!”
另外三人却是一愣,胤禟以往从没有这么严肃认真过,更不曾涉足皇子之间的斗争,这次却例外的出言提醒,三人都不自觉的更加谨慎起来。
清晨的空气是干净而凉爽的,这样的空气也会使人更加清醒。胤禟早起,便四处随便转转。不知不觉竟转到了太子行宫前,正欲离开,却听见里面有打骂斥责之声。是谁大清早的这么大火气?仔细听来,竟是太子的声音。
怎么?皇上昨天才训过他,不知悔改,竟又如此嚣张跋扈?这种是非之地,还是离远一点好。胤禟有些不屑有些愤愤然的甩袖离开。
上午就听说太子受皇上责备之后,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大发雷霆,任意挞辱随行诸大臣侍卫。
这个太子真是不明智,行宫就这么大,随行的人就这么多。他的一举一动有多少人在看着,多少人正巴不得他出错。更何况,唯一能护着他的皇上也被他惹得生气。真是自寻死路。胤禟根本不屑于关注这种人什么,他终会自己害死自己,甚至无需假他人之手。
“皇阿玛也知道这件事了,正在生气呢。”回过神来,正听见十阿哥如是说。
“是谁也要生气的,明明一次次给了机会了,非要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能不生气才怪。”胤禟也忍不住说。
胤禩笑了笑,“昨天还像模像样的教训别人要慎言慎行呢,今天自己就原形毕露。”
胤禟吐吐舌头,满不在乎的坐到一边,“这里只有我们几个嘛……”
不知道太子又做错了什么,总之皇上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冰冷,一天比一天阴沉。大家都在心里自求多福,不要把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这次围猎就这么草草结束,然而在围猎中所引发的事情远远不可能就此而平息。
胤禟心里却在明白不过,这次事情的结果会远比现在严重许多,成年的皇子恐怕无一能够幸免。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该来的还是来了。
四十七年九月四日,皇上宣布废黜太子,并拘禁。
一同被圈禁还有皇长子胤禔,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八子胤禩,皇十三子胤祥。
胤禟知道要不了多久,胤禩就会被放出来了,可是,还是不忍就那么看着他被圈禁,该怎么救他?
群雄逐鹿
闭上眼,又是九月四日那天在布尔哈苏台的行宫前废黜太子时的一幕幕。
胤禟不禁心寒。
康熙端坐下黄罗宝伞之下,满面威严。皇子贝勒,满汉大臣,文武侍从全部都恭敬地肃立着。一声严厉的呵斥,犹如惊雷在头顶炸开,“胤礽跪下!”
太子大为震惊,有些无措的出列跪下。在场的所有人都交换着惊疑的目光,只有胤禟在暗暗叹息,该来的,怎么都躲不过去的。
“昨夜逼近我的御营,向帐幕中窥伺的可是你?你意欲何为?莫非想行刺么?”刺耳的呵斥声让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皇上怎么忍心扣这么大顶帽子给太子?他,怎么能抗得住呢?难道这就是君王的爱?当恩宠你的时候,不管你怎样的任性胡为他都可以原谅你,甚至帮你掩饰,帮你逃脱罪责。然而一旦这恩宠不再,你便没有的错,他也能挑出你的不是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帝的御营是什么人都可以靠近的么?外面一层层的侍卫难道都是摆设?那紧张严苛的守卫,别说是个人,恐怕是只鸟都不能靠近的吧?倘若真是惊扰了圣驾,那些侍卫恐怕昨晚就去叩见了先王,没命在这里看皇上叱责太子了吧?
可是,皇上说是,那就是,不是也是!谁敢说半个不子?恐怕话音还没落地,脑袋就先落地了……盛怒中的皇上,看起来,就像……年迈的昏君……
胤禟一下子从回忆中惊醒,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想!人生最傻的事就是,对掌握着自己生死的人不敬。除非,你有扳倒他的能力,否则,不要做螳臂当车这种傻事!
那么自己现在是否这个能力呢?胤禩已经被幽禁了,虽然知道这次他不会被关太久,可是就这样等着,什么都不做,胤禟会急死的,倘若他受了什么委屈,胤禟是怎么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是不是已经是时候动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他?是不是已经到了时候不再顾虑什么不惜代价来帮助他?
胤禟的嘴角似有一抹轻笑,搁下茶碗,他必是已经做好了一切的打算。
夜色渐浓,如烟的身体却极度不适起来。胤禟心乱如麻,他明白,如烟这是快要生产了,产婆丫鬟进进出出忙碌而有序。自己在与不在,其实没什么差别,男人不可以进入产房,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他现在的心情……
叹了口气,在离产房最近的花厅里坐下。却不曾想,这样一个不宁静的夜,还有更多的事情在等着他,因为,宫里来人了。
“给九阿哥请安了。”尖尖的嗓音,不卑不亢。
“不必多礼,什么事竟劳李谙达亲自跑一趟?”胤禟忙起身相迎,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德全。皇上身边的红人,自然要客气几分。
“也没什么大事……”李德全笑笑,缄口不语。
“小贵子,还不快给李谙达奉茶。”
小贵子立刻会意,屏退众人,自己也退出了花厅。
胤禟客气的让座。
“不必坐了,皇上要召见您。切不可声张,也不必带什么亲随了,这就跟老奴走吧。”李德全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
胤禟的心咯噔一下,前几个皇子也是这么不声不响的就被幽禁起来了。现在皇上深夜要召见自己,却连个随从也不让带,还是李德全亲自来宣。莫非,自己也要失去自由了?之前不是没有做过自己也被牵涉进来的准备,只是现在如烟正在生产……
唉,真是多事之秋啊。皇上传召,天上就是下刀子,也要去啊。
不是亮白如昼的御书房,只是一个小小的偏厅,一盏昏昏黄黄的宫灯,虽是做工精致绝美,却也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朦胧一片。
一同朦胧起来的还有康熙的面容,平时不怒自威的圣容,此刻却在昏黄的灯下凭添了几分温和和慈祥。
“儿臣叩见皇阿玛。”胤禟恭恭敬敬的跪拜。
“只是父与子之间闲来无事时话话家常,不必如此紧张,”康熙指指身侧的位置,“来,跟阿玛坐在这里。”
本来不紧张,现在倒是不紧张都不可能了。不坐,有违圣意;坐,那岂不是与皇上平起平坐,难道有造反之意?
胤禟还在犹豫之中,“这里只有咱们父子二人,不必讲太多礼数,朕,就那么难以亲近么?”
“儿臣绝无此意,只是,皇阿玛,与国您是九五至尊万人之上;与家,您是一家之主儿臣之父。儿臣岂能与您平坐,儿臣不胜惶恐。”本来还能说得出话,只怕坐上去连个大气也不敢出,还话什么家常。
“唉,也罢,那你坐的离朕近些就好,”康熙似乎真的老了,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个位置是高,是受天下敬仰。但高处不胜寒,朕的心没有一天是不孤独的啊……”
想不到叱咤风云的一代圣君也能发出这样的感慨,胤禟倒是有些同情他了。
“皇阿玛怎么会是孤独的呢,您的臣子没有一天不想着为您分忧,您要注意龙体,不要操劳过度。”胤禟诚诚恳恳地说。
“替朕分忧?呵呵,胤禟,你可愿替朕分忧啊?”康熙虽在笑着,胤禟却觉得那笑里有着不详的味道。
“儿臣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小心翼翼的回答。
“哼,你以为朕耳聋目盲么?朕的儿子,朕会不知道他有多大本事?胤禟,你为何无心朝事?”康熙眼光犀利的看着他。
“呃……儿臣不才……”
“好了,不必解释,朕心里清楚——你对这皇位不感兴趣。”
他没有做声,本来嘛,他就不喜欢的,当皇帝有什么好的?几万万双眼睛都在看着你,做的好了,他们说是你应该的;做得不好,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骂你。吃力不讨好的事他才不屑于做呢,而且,那个位置太高,太冷,看不清人心,有太多人惦记的位置太危险,不好玩儿,他又不傻,怎么会喜欢。
“倘若朕要你辅佐一人,你愿辅佐谁呢?”康熙并没有放过他。
他深思了一下,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