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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斯无言点头。
玻璃屋的大厅内最少有二十名大汉,均属梦湖水庄领导级的人物。各人神情凝重,似乎刚举行了重要的会议。
巴极一人独立在玻璃屋的大露台,凭栏远眺,有种难言的孤寂和与世隔离。他身旁的地上,放了一堆用白布覆盖着的物体。凌渡宇心中一凛,那看来像一个人的尸体。
凌渡宇走上露台。
巴极缓缓转身,神情出奇的平静。
凌渡宇望着地上,这样的距离,使他看到人体的形状。是谁的尸体?
巴极道:“你知道这是谁了?”
凌渡宇点头答道:“是标枪!”
巴极喟然一叹,道:“他跟了我数十年,纵横无敌……不过!这样的收场也好,总胜似缠绵病榻,老朽而亡。”
凌渡宇道:“是怎么发生的?”
巴极道:“很简单,他指挥总部所在的三层高楼,深夜时无故起火,火势由地下迅速向上蔓延。起始时他的手下想冲出火场,哼!大约有二十多挺机枪等待着,当场死了二十多人,标枪和其他的手下逃上天台。标枪想得非常周到,天台处停了一架直升机……可是,直升机飞离天台不及两百码,一枚火箭从附近的楼房射出,正中直升机的尾部,立时坠毁,标枪给手下拖出来时,成了一团焦炭。”
凌渡宇道:“以标枪这等老手,如何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巴极平静地道:“标枪和我有一套密码通讯,以便我们保持联络,但从最近的种种迹象显示,敌人的每一步都比我们先行,标枪的行踪暴露,说明密码已给人破译了。”说到这里,巴极面色一沉,道:“而唯一能全面截听密码的人,一定是这里的内奸……”
凌波宇心中再浮起白衣娇俏女子的倩影,那究竟是谁?为何要颠覆巴极的王国?
巴极道:“这里有一封信,是给你的。”
凌渡宇愕然,顺着巴极手指的方向,眼睛搜寻到露台那唯一的圆台上,一封信静静躺在台面,封套中书“凌渡宇收”几个英文字。
凌渡宇拿起信函,封套是密封的,仍未被拆开,看来连巴极也不知道内容。
信内写着:“雅黛妮在我手里。我在巴拿马城等你三天,若不见你前来,莫怪我摧花无情。韩林字。”
巴拿马城是巴拿马的首都。
凌渡宇神情木然,将信递给巴极。
巴极一看,叹道:“所以我说做人绝不能有妇人之仁,想当日我如把韩林干掉,何来今日之果。”
凌渡宇哑口无言,在一个实际和功利的角度下,一认定敌人,即斩草除根,自然是最有效的办法。当日凌渡宇间接地要求巴极放了小胡子韩林,致有目下之祸。不明白的只是韩林这一类人,为何会为了一个同伴的死亡,不惜得罪巴极,以及凌渡宇、雅黛妮所属的抗暴联盟?
凌渡宇问道:“那被我干掉的人,和韩林是什么关系?”
巴极苦笑道:“我也想知道,否则我岂会放过了他……不过,这些已无关紧要了。我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把雅黛妮找回来,所以我另有一事求你。”
凌渡宇讶然望向巴极。
巴极刚好望向他,眼中射出恳求的神色,正容道:“我请求你立即带同艾丽斯,离开这里。”
凌渡宇面色一变,道:“为什么?”
巴极道:“梦湖的对外通讯全被截断或破坏,敌人的进攻,迫在眉睫,趁我还有一定的控制力时,我要你和艾丽斯安然离去。”
凌渡宇立时认识到形势的险恶,要破坏通讯系统,必须深悉内情的人才能做到,所以梦湖水庄内的确潜伏了可怕的破坏分子。这内奸的行动当然是配合着外来的攻击,所以形势确是严峻非常。
凌渡宇道:“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走以你的财力,避过风头后,大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巴极眼中透出哀莫大于心死的神色,毫无转圜地道:“我不走!绝对不走。没有了梦湖的日子,叫我怎么过?”
凌渡宇神思不由得飞往梦湖。
露台外的梦湖,在阳光下美得不可方物,令人很难想象到大湖雾下那哀怨动人的诡异情景。晴子!你在哪里?梦湖最深处,是否是你栖身之所?
他明白了巴极为什么拒绝撤走,当巴极了解到“晴子”只是梦湖所产生的异物时,他已没有了生存下去的理由和勇气。
巴极最渴望的,是死于梦湖。
巴极沉沉地道:“你明白了?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才明白,真正的恶名昭彰的巴极博士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一股热火直冲脑顶,凌渡宇大叫道:“不!我不走!”
“晴子”的绝世姿容,侵进了他每一条神经。
巴极眼中寒芒暴闪,坚决地道:“不!你一定要走!”
凌渡宇心头火热,他不愿意走,不愿意离开梦湖,当真正要走的时刻,他不愿走的意欲已到了无可抗拒的强烈。
他怎么能离开“晴子”,他的真爱?
凌渡宇蛮不讲理地道:“为什么一定要我走?”
巴极面上闪过一丝温情的笑容,自凌渡宇认识他至今,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类真诚和充满人性美的表情,感觉分外亲切和强烈。
巴极坚定而有信心地道:“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当是我请求你。”
凌渡宇默然。
巴极随即露出个狡猾的笑容,指着台上的一个小瓶道:“瓶内是治疗高山鹰的解药,你答应带艾丽斯离去,那便是你的了。”
凌渡宇颓然坐下,眼光深注往梦湖,喃喃道:“为什么你的‘请求’,总是使别人难以拒绝呢?”
巴极眼光落在梦湖上,道:“我为你准备了一架战机,在离此三英里远的机场。”跟着说出了一串号码和暗语,道:“这是我存在瑞士银行两笔巨款的提取暗码,怎样安排艾丽斯以后的生活,你看着办吧!”
凌渡宇沉声道:“艾丽斯是你的什么人?”
巴极一震,犹豫片刻,才石破天惊地道:“我的女儿。”他不愿再深入这话题,话锋一转道:“好了,时间无多,立即起程吧。”
凌渡宇站起身来,道:“其他的人呢?”
巴极道:“这数天来,无关的人和妇孺早全部送走了,剩下的都是我审核为忠贞的战士,他们皆是有约在身,现下是他们卖命的机会了。”
凌渡宇提起精神,把台面盛解药的小瓶纳入怀内,毅然向出口走去。到了出口前,转过头来,眼中射出复杂的感情,糅合着同情、尊重、怜悯、歉疚……
巴极眼中方首次射出对这敌友难分的人深刻的感情,真诚地道:“珍重了!”
凌渡宇苦笑道:“这句话似乎由我向你说比较适合点。”
巴极微微一笑,有种说不出的镇定和从容,予人全不把生死看在眼内的感觉,左手一翻,一个比烟盒略大的电子感应仪器,安安稳稳平放在掌上,道:“只要我按动这仪器的两个掣,分布在不同秘密点的导弹发射台,会将数十枚有惊人强力的导弹向梦湖水庄和沿湖区发射,届时所有地方都会毁于灰烬里,所以无论敌势如何强大,顶多亦是同归于尽的结局,哈,想置巴某于死地的人,须付回他们的生命作代价。”
战机冲离跑道,逐渐升进蔚蓝的天空去。
这是前苏联制的SU一24FENCER攻击机及持续轰炸机,动力来自两个可以产生高达五万磅冲力的涡轮风扇引擎,飞行高度极限可达五万英尺以上,时速最高一千八百公里,航程远至两千公里外,灵活性虽不及他先前驾来偷袭梦湖水庄的美制鹰式战机,空中战斗的能力亦大为逊色,可是能深入敌人空防大后方进行特殊任务,且因其高速及高空持续飞行的效能,有惊人的远航能力。以之逃走,更是理想,足可使他返回玻利维亚抗暴联盟秘密基地有余。
艾丽斯被冲力带得仰贴椅背,俏面上交织着愤怒和茫然,她一方面不敢违抗巴极的命令,一方面知道要由凌渡宇把她带走,大是不妥,心内百感交集。
凌渡宇望着她可爱的侧面,想起巴极一代枭霸,却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敢相认,自然是怕祸及亲人,还要故意说些言辞,以掩饰和艾丽丝的关系,确是可悲。
敌暗我明,目下邦达和白理臣等人得内奸接应,切断了巴极对外的通讯网络,占尽优势,随时会发动强大的进攻,巴极可说陷于完全被动的形势。战争开始时,最令人忧心的问题,就是巴极的防御布置还有多少依然有作用。
战机在空中优美转身,改向东南方玻利维亚的方向飞去,那也是梦湖的方向。
倏忽间,美丽的梦湖静静地躺在正前方,一片清澈碧绿的水光,在阳光下银蛇钻动。
艾丽斯恋眷地以目光紧紧攫抓着眼下的美景,这个她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回想起来像一个毫不实在的美梦。她知道这个美梦将在她心灵中留下永不能被其他经验和生活磨灭的烙印。
泪珠落下俏面。
飞机忽地一震,机鼻不自然地朝下,直向梦湖冲去。由一万多英尺的高空,向下急落。
艾丽斯吓了一跳,侧头望向凌渡宇。在她的泪光中,凌渡宇面色青白,汗水从额上冒出来,双目紧闭,头向后仰至极尽,张大的口不断喘气。
艾丽斯想叫,却叫不出声来,死亡的恐惧使她全身冰冻乏力。
飞机继续下冲,机身强烈抖动,似乎任何时刻也可以将整架战机散掉开来,像骨灰似的撒往梦湖。
凌渡宇完全不知道目下千钧一发的危状,他的每一条神经,他的心神和灵魂,充溢着“晴子”强烈得足以把钢板化作绕指柔的爱火。
当梦湖在前方出现时,他听到“晴子”的呼唤,瞬间后两人的心灵溶合在一起,就像那晚在玻璃屋的露台上。
“晴子”的孤寂和无助,潮水般把他吞噬。在一万多英尺高空飞行的战机,与地上的梦湖,通过心灵与心灵的融合,毫无隔阂地汇流在一起。
梦湖像个庞大的磁石,使他在完全不自觉下把飞机朝梦湖驶去,笔直地俯冲下去。
艾丽斯两耳“隆隆”,气压的改变使她的胸口如压上千斤大石,她拼命大叫,然而大叫到了喉咙的位置,变成咯咯的怪响。
梦湖不断地在眼前扩大,飞机一下子冲下了数千英尺,仍不断加速。
凌渡宇的心灵内充斥着“晴子”无可抗拒的忧伤和悲怨,怪责着他的不顾而去。一波接一波的凄哀,造成心灵的滔天巨浪,造成心灵大海内的暴雨狂风。
梦湖愈来愈近,梦湖水庄的景物已能清晰辨认。
死神在咫尺之前。
凌渡宇在心灵的风暴中,细听着“晴子”对他的怨怼。
“晴子”的声音在他心灵响起道:“你为何要走?你是可以完全地拥有我,就如我可以完全地拥有你,我会在你那里,让你分享我,成为我,而我亦成为你,同在永恒的爱火里,就像四方八面注进梦湖的千百河溪,就像生命无尽无穷的湍流。我们可以做这宇宙间最好的一对,比任何人类更爱对方,更能了解彼此,在日照下,在梦湖的大雾里,在心灵的星空内,恣意逍遥。我们可以在梦湖旁密林的凉荫里,在嫩绿植物织成的地毯上,极尽爱的奉献,远离孤独那黑暗凄惨冷漠的荒原,击败人类心灵内最恐怖的孤独。人类发明了‘神’,绝非偶然的事,那是因为他们对孤独的极度恐惧,恐惧这宇宙空无其他的生命,恐惧那孤独的荒原、隔离的宇宙。我们的爱,就是‘神’的化身,不需再追求任何这以外的‘神’,所以你怎么可以离我而去,使我们各自重回那孤独的荒原?”
凌渡宇在心灵内狂喊道:“晴子!晴子!我爱你。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