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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说,”年轻的女人紧紧握住拉乌尔冰凉的双手,说道,“不论哪一方面您都错了,一个象您这样年纪的男人是不应该把她这样年纪的女人单独留下来的。”
“那么,在世界上不再有信义了,”拉乌尔说。
“不,子爵,”蒙塔莱平静地说,“不过,我应该对您说,如果不是象这样冷淡地和理智地爱路易丝,您也许会激发起她的爱情……”
“别说啦,我请求您,小姐,”拉乌尔说,“我觉得你们这些女人和男人和我都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你们能够笑,你们能够高高兴兴地嘲弄人。我呢,我爱过……”
拉乌尔不能说出她的名字。
“我爱过她,是的,我信任过她,今天,我不再爱她,我什么也不欠了。”
“啊!子爵!”蒙塔莱对他指着一面镜子说。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小姐,我有了很大的变化,是不是?那么,您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吗?这是因为我的脸是我的心的镜子:内心变化了,外貌也变化了。”
“您的痛苦没有减轻吗?”蒙塔莱讥刺地问。
“没有,我的痛苦永远也减轻不了。”
“布拉热洛纳先生,别人不能了解您。”
“我不大在乎这个。我非常了解我自己。”
“您甚至没有想法和路易丝谈谈吗?”
“我!”年轻人两眼发光,大声说道,“我!真的,为什么您不向我建议和她结婚呢?也许国王今天会同意的!”
他满腔愤怒地站了起来。
“我看,”蒙塔莱说,“您的病并没有好,路易丝又多了一个敌人。”
“又多了一个敌人?”
“是的,受到国王宠爱的女人在宫廷里是不大受人喜爱的。”
“啊!只要她有她的情人保护她,这还不够吗?她挑选的是这样上等的人,因此她的敌人都不能胜过她。”
可是,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了片刻。
“再说,她把您当做她的朋友,小姐,”他补充说了一句,这句话里隐隐约约带着一点儿讽刺的味道,他没有完全把它表达出来。
“我?噢!不,我不再是拉瓦利埃尔小姐愿意屈尊看一眼的人了;可是……”
这个“可是”,包含着多少威胁和暴风雨,这个“可是”,使得拉乌尔心直跳,因为它预示着会给他过去热爱过的那个人带来许多痛苦,这个可怕的“可是,”出自一个象蒙塔莱这样的女人的嘴是意味深长的,然而给一个很响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交谈的人听到这个声音是在护壁板后面的凹室里发出来的。
蒙塔莱注意地听,拉乌尔已经站起来了,因为这时候从那扇暗门悄悄地走进来一个女人,她随手关上了暗门。
“王太弟夫人!”拉乌尔认出了是国王的弟媳,他叫了出来。
“啊!不幸的人!”蒙塔莱急忙朝王太弟夫人奔过去,不过已经太迟了。“我搞错了一个小时。”
可是她还来得及通知正向拉乌尔走去的王太弟夫人。
“是布拉热洛纳先生,夫人。”听到这几个字,王太弟夫人向后退了几步,发出了一声叫喊。
“殿下,”蒙塔莱滔滔不绝地说,“您是这样好心,会想到这场摸彩游戏,以及……”
王太弟夫人开始慌张起来。
拉乌尔什么事也投有猜到,急着想赶紧出去,他觉得他在那儿会妨碍别人。
王太弟夫人准备说一句敷衍的话好使自己镇静下来,就在这时候,面对着放床的凹室的一口大橱门打开了,德·吉什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脸上象这口大橱一样发光。四个人当中,应该说,面色最苍白的还是拉乌尔。王太弟夫人几乎要昏过去,紧靠在床的一头上。
没有一个人敢去扶她。这个场面在可怕的寂静当中持续了好几分钟。
拉乌尔打破了沉寂,他向伯爵走去,他的双膝由于难以表达的激动而颤抖着。他握住伯爵的手,说:
“亲爱的伯爵,请向王太弟失人说我是太不幸了,所以应该得到宽恕,请再向她说,我在一生中爱过,别人对我的可怕的背叛使我对其他一切可能在我四周发生的背叛行为都无动于衷。小姐,”他微笑着对蒙塔莱说,“这便是为什么我决不会泄露我的朋友上您这儿来的秘密的原因。王太弟夫人是宽宏大量的,设法使她原谅你们吧,她刚才无意间看到了你们。你们两人都自由了,你们相爱吧,祝你们幸福!”
王太弟夫人有一瞬间感到说不出的绝望,尽管拉乌尔刚才表现出优美高尚的态度,她依旧很不高兴觉得自己在受一种冒失的行动的摆布。
她同样不高兴接受这种彬彬有礼的谎言提供的脱身的方法。她急躁,激动,和这两种优伤的情绪对她的刺激进行着搏斗。
拉乌尔了解她的处境,又一次来帮助她。他在她前面跪下。
“夫人,”他低声对她说,“两天以后,我就要远离巴黎,半个月以后,我就要远离法国,人们再也不会看到我了。”
“您要离开?”她高兴地说。
“和德·博福尔先生一同走。”
“去非洲!”这次是德·吉什叫了起来,“您,拉乌尔?啊!我的朋友,在非洲会送命的!”
他忘记了一切,忘记了他的这个疏忽比他的在场更加伤害王太弟夫人。
“忘恩负义的家伙,”他说,“您甚至都不和我商量商量!”
他拥抱了拉乌尔。
在这段时间里,蒙塔莱已经使王太弟夫人溜走了,她自己也溜掉了。
拉乌尔用一只手捂住前额,微笑着说:
“我做了一个梦!”
然后他激动地对渐渐吸引住他的德·吉什说:
“朋友,我什么也不瞒您,您是我心中最喜爱的人,我将在那边死去,您的秘密不会保留到一年以上的。”
“啊!拉乌尔!真是个男子汉!”
“德·吉什,您知道我的想法吗?我的想法是,因为我躺到了地底下,我将活得比过去的一个月还要好。我们是基督教徒,我的朋友,如果这样的痛苦继续下去的话,我就不再能为我的灵魂负责了。”
德·吉什想提出不同的意见。
“别再说半句我的事了,”拉乌尔说,“亲爱的朋友,对您倒有一个建议,我要对您说的话是非常重要的。”
“什么建议?”
“毫无疑问,您冒的危险比我的大,您,因为有人爱您。”
“啊!……”
“我能对您这样说,是我最愉快、最高兴的事!好,德·吉什,您要防备蒙塔莱。”
“这是一位好朋友。”
“她是那……的朋友,那个人您是知道的……她用自尊心毁了她。”
“您弄错了。”
“今天,她已经毁了她,她要从她那儿夺走唯一能使我觉得这个女人可以宽恕的东西。”
“是什么?”
“她的爱情。”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一个反对作为国王的情妇的那个女人的阴谋,这个阴谋就是在王太弟夫人的房间里想出来的。”
“您会相信这件事吗?”
“我完全有把握。”
“是蒙塔莱想出来的吗?”
“您要把她看作是最不危险的一个敌人,我是为了另一个人而害怕……”
“我的朋友,请对我解释得情楚一些,如果我能了解您··…声
“一句话:王太弟夫人嫉妒国王。”
“我知道……”
“啊!一点儿不用害怕,有人爱您,有人爱您,德·吉什,您感到这几个字的全部价值吗?它们意味着您可以昂起头,您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您可以在您生命的每分钟里感谢天主!有人爱您,这意味着您可以什么都听得见,甚至听得见一个希望为您创造幸福的朋友的劝告。有人爱您,德·吉什,有人爱您!您不会经过那些难熬的黑夜,而其他那些注定要死的人,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一颗破碎的心,正在度着这没漫长夜。您会活得很长,如果您象守财奴那样,他们总是一点一点、一滴一滴地抚弄和积攒钻石和金子。有人爱您!请允许我告诉您,为了使别人永远爱您,您应该怎么做。”
德·吉什望了好一会这个由于绝望有点儿发狂的不幸的年轻人,在他的心上产生了一种因为自己的幸福感到的内疚。
拉乌尔从他的激动的狂热中平静下来,他恢复了一个沉着的人的声音和神情。他说:
“他们要使那个我依旧希望能够说出她的名字的人受苦。您要向我保证,不仅仅您一点儿也不要帮助他们,而且,可能的话,您要保护她,就象我自己能够做到的那样。”
“我保证做到!”德·吉什说。
“而且,”拉乌尔说,“在您帮她大忙的那一天,在她向您表示感谢的那-天,答应我,您要对她说这样的话:‘我对您做这样的好事,夫人,是遵照了布拉热洛纳先生的叮嘱,而您曾经是那样严重地伤害过他。’”
“我保证做到!”德·吉什感动地说。
“就是这些。再见吧!我明天或者后天动身去土伦。如果您抽得出几小时时间,那就给我吧。”
“所有的时间!所有的时间!”年轻人叫着说。
“谢谢!”
“您现在要去干什么?”
“我要去布朗舍店里和伯爵先生碰头,我们希望在那儿找到达尔大尼央先生。”
“达尔大尼央先生?”
“我想在动身以前拥抱他。这是一位爱过我的正直的人。再见吧,亲爱的朋友,肯定有人在等候您。您什么时候愿意,就到伯爵的住处来找我。再见!”
两个年轻人拥抱了。能够见到他们两个人的人都会指着拉乌尔说:
“这个人是幸福的人。”
第二三五章 布朗舍的存货清单
在拉乌尔去卢森堡宫的时候,阿多斯的确到了布朗舍那儿打听达尔大尼央的消息。
这位贵族到了隆巴尔街,看到食品杂货店堆满了货物,不过这不是由于生意兴隆或者货物运到太多造成的。
布朗舍没有象平常那样引人注目地坐在袋子上和琵琶桶上,没有。一个小伙子,耳朵上夹着一支羽笔,另一个小伙子手上拿着一本小本子,两个人在登记许许多多数字,还有第三个小伙子在点数和过秤。
这是在盘货。阿多斯不是商人,这么多东西挡住他,他觉得行动有点不方便,这几个编制账册的人一本正经的样子使他也感到拘束。
他看到好几个顾客给打发掉了,心想他不是来买东西的,当然更有理由惹人讨厌。
因此,他非常彬彬有礼地问那几个小伙子,怎么样才能找到布朗舍先生谈话。
回答是随随便便的,说是布朗舍先生正在理他的行李箱,快要理好了。
这句话引起了阿多斯的注意。
“怎么,他的行李箱?”他说,“布朗舍先生要出门?”
“是的,先生,马上就走。”
“那么,诸位先生,劳驾请通知他就说拉费尔伯爵先生希望和他谈几句话,时间不长。”
听到拉费尔伯爵这个名字,其中一个小伙子,无疑一向听到别人总是带着尊敬的神情说到这个名字的,赶紧跑去通知布朗舍。
正在这时候,拉乌尔在和蒙塔莱痛苦地见面以后,来到了这个食品杂货商这儿。
布朗舍听到他的伙计的报告,放下手上的事,奔了出来。
“啊!伯爵先生,”他说,“多么叫人高兴!是什么风把您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