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沓,天塌下来了,地着急了,他不着急。比如洗手,别人在水笼头下冲一把就走人。但他给洗手设定了一套完整的程序。洗手无可厚非,可其他战士吃完一顿饭回来了,他还在有条不紊、慢条斯理地揉搓。今晚又是如此。晚饭集合没参加就已经说不过去了,开饭过了好几分钟,谷米克还在仔仔细细地洗那双死人一样白的大白手。今天操课结束得早,谷米克被叫去帮厨,炊事班长让他洗鸡。这还了得,谷米克感觉那可怕的禽流感病菌已经通过毛细血管潜入全身,体温滋溜滋溜地上升。按说两遍香皂也差不多了,但这哥们儿又分别用了两遍山西老陈醋和三遍洗面奶。一边洗一边放到鼻子底下闻,眉头皱得跟老式步枪的枪托一样揪成一团。只恨不能把皮也扒掉一层。他洗得还不仅仅是手,把袖子掳到腋窝,连胳臂也一块洗。脸也没落下,脖子更不用说了,他感觉那里溅了一块恶心的鸡血。动作之大怎么看都像狄更斯《远大前程》里的贾格斯先生。人家贾格斯是要洗净手上沾染的罪恶,谷米克这样兴师动众只为无中生有的禽流感。
等谷米克忙乎完,吃饭快的战士已经出了饭堂。“红箭7”最烦无组织无纪律松松垮垮特立独行的兵。当谷米克大摇大摆地走到饭堂门口时,“红箭7”用力吞下一块鸡肉,大喝一声:立定!给定住了。
吕念东看看形势不对,通过后门绕进炊事班,悄悄伸出两个指头,小声说,有个兵去机关办事了,马上回来。他端着炊事员打好的两份饭菜,瞅准“红箭7”扭头说话的机会,两步迈出饭堂,冲谷米克做了个“9”的手势。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岸在海深处(一)(16)
结束罚站是在一个小时之后,谷米克连蹿带蹦地跑进九班,尽管饿得前胸贴到后背上,他还是无法消灭掉两份饭菜。
亏得申小屋不在连队,不然哥几个非撑死我不可。谷米克抹抹嘴,把南天河打的那份端到墙角。连队的狗见了,一溜烟跑过来,感动得摇头摆尾,连连作揖。
晚上21时是晚点名时间。“红箭7”正滔滔不绝地讲评一天的工作,顺便捎带着批评拖拖拉拉不集合就餐的谷米克。按说打了不罚,罚了不打,谷米克的事不该再三番五次。可“红箭7”觉得问题重大,摆了现实,说了危害,还想再提几点要求。杀鸡给猴看,以儆效尤。话题一打开,收起来就有些困难。钟表却丝毫不照顾他的情绪,分秒不停地转着自己的圈。大家耐着性子听,突然传来吕念东洪亮的口令声:九班!向后——转,跑步——走!
大家目瞪口呆,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九班已经跑出了操场,回宿舍了。
“红箭7”一头雾水,依旧如战车引擎那样讲得轰轰隆隆。突然发现情况不对,正要发作,一看表,21时17分,比《内务条令》规定的晚点名时间超过了两分钟。“红箭7”张了张嘴,晚饭吃的鸡肉突然逆流而上,噎在嗓子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眼睛干瞪着。
点名就这样结束了,连值班员跑过来报告:连长同志,还有什么指示?
兔崽子,牛×……“红箭7”憋了一会儿,终于出声了。
连值班员是个新手,也傻了。按惯例“红箭7”这时候该说“解散”,值班员给部队下达“解散”的口令,各班带回就完了。结果新手值班员顺着“红箭7”的话,喊成了“牛×!”
全连都傻了……
6。谷米克急成一只猴子,两步冲上去,缴了苏缇的枪。苏缇来了。
苏缇现在的身份是谷米克的女友。女友来队探亲,在连队就像过年。受欢迎程度,家属房那扇开开关关的小门最有发言权。从早上起床到晚上就寝,它一刻也没有停歇。
苏缇早就跟哥几个熟,她来导弹防空旅了,哪有不陪的道理?大伙热情得有点不讲道理,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贡献在家属房。谷米克一点儿机会也没有,急得总清嗓子。南天河递水,吕念东看天,谁都不开眼。哥俩的屁股像粘了“502”,坐在那里雷打不动。
怎么回事?哥几个,非得让我拿冲锋枪动粗吗?谷米克瞅瞅表,马上就要吹就寝号了。
我给你们留下一礼物。南天河拿出一个安全套,双手捧着放在桌子上。
K,你真该有个明确的职务了,比如“泡妞指导员”。吕念东好笑。
谢谢,正连级干部,我终于跟“红箭7”平级了。南天河站起来,很郑重地敬礼,我一定按照一个“泡妞指导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决不辜负哥几个的期望。作为一个专业技术人才,希望大家千万别客气,有问题就说,有要求就提。谷米克,现在请回答,会正确使用安全套吗?
你这脸,真比装甲车的壳子还厚。谷米克说,我算服了,要说色,全国都数你了。就按老大说的,以后哥几个叫你“泡妞指导员”,简称“泡指”。
不见得不见得,撑死了也就是前十吧。南天河继续用怪怪的娘娘腔回应。
你谦虚了。
没有,人贵在自知之明。
大家大笑。
不够吧?南天河又从兜里掏出两个,盯着苏缇的脸,见没有反应,很惊讶地说,馋死我了,还不够?又拿出一盒,说道,我说苏缇,你可得保证谷米克明天出得了早操啊。
岸在海深处(一)(17)
苏缇笑得脸都红了。
要不我也留下。南天河开始犯坏,还是直盯着苏缇。就像一个馋嘴的厨师,面对刚出锅的美味垂涎欲滴。
走吧,名花归主,咱就别瞎掺和了。吕念东把他的眼睛挡住。
名花虽有主,咱得松松土啊。南天河把吕念东的手拿开,继续。
真拿你没辙,朋友妻,不可欺。老祖宗留下的,懂吗?
那是万恶的旧社会,现在的说法是,朋友妻,不客气。
就寝的军号说响就响。两人将屁股从椅子上拔出来,拿腿就跑。谷米克也气急败坏地走出家属房,回各自的宿舍。可惜了,那一盒安全套。
苏缇在十二连住了五天,临走时提出想过过真枪瘾,哥几个全都歪着脑袋想主意。
哥们儿的事就是大事,有条件办,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办。
吕念东说,走,找申小屋去。
正好是周末。几个人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旅里的靶场。谷米克怕南天河占便宜,让苏缇坐在副驾驶位置,三个男爷们挤在后面。吕念东看着苏缇的后脑勺子,思绪飘飘乎乎,一下子拉得又长又远。严格地讲,苏缇最早认识的人是吕念东。那时候的苏缇,和今天的她完全不同。阴差阳错,跟谷米克好上了。好上就好上吧,都是哥们儿,自己人怎么着都好说。
那是一年前。
……他懒洋洋地按下接听键。大学行将毕业,吕念东们提前进入解放状态,过起黑白颠倒的生活。上午手机响,是他最讨厌的事。
听筒里立即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温柔,好听,一字一顿地说,您好,您是这部手机的机主吗?
这还能构成一个问题吗?吕念东不喜欢这样说话。他不耐烦地把拇指移到挂断键上。很明显,这又是广告促销,一种在商场里卖不出去的产品,搞一对一推售。
真对不起。我的手机号码和您只差一位,今天交费,不小心把您的给交了。本来我不想告诉您的,可是,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公司职员……
我给你。就这事啊,吕念东没有兴趣再听她解释那些谁都知道的理由,粗暴地打断她的话。
太感谢您了。她却非常认真,我怎样才能找到您呢?
吕念东说了自己的住址。曾经的家是令人羡慕的别墅,他却不希罕。对他来说,那不过是一顶沉重的高帽子,帽子很漂亮,那是别人的感觉,戴在自己头上,就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给自己和哥几个收拾的这个小屋,才是个舒服自在的安乐窝。
她高兴地说,下午我不上班,我下午就去取吧。在说“Bye”的时候,她嘴里发出一个声音,很暧昧。他听着,只有乏味。
她果真来了。她像个日本女孩,长长的脸蛋上,有闪亮的银粉和唇膏。衣着打扮也很前卫。不过她似乎并不是一个时尚的女孩,她的打扮看上去更像一种刻意的伪装,掩饰曾经的落伍。她鞠了一躬,自我介绍说,我叫苏缇,在泰德科技公司上班,给你添麻烦了。她的眼睛眨巴了一下,一个秋波送得若有若无。
那是女孩常用的暗号,吕念东没有接。他不喜欢主动的女孩,也不喜欢女孩把自己藏在化妆品后面。这两样,她身上都有。他堵在家门口,根本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伸手接过账单,876块钱,他拿出1000块,示意她不用再找零。她非常过意不去,一定要把余钱退回来。
就算你的交通补助吧。
我也给你留个号码,以后……她的眼睛又挑动了一下。再送秋波。
说吧。吕念东装作没看见。没有听完她以后要做什么,拿出手机就记。记完立即转了身,免得再听她无休止地客气。她那些感激涕零的客套话,顺着关闭的门扉越来越小。最终挤在门外。
岸在海深处(一)(18)
其实他根本没啥事,甚至对她还有几分好奇。不过仅仅好奇而已,说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女孩,有什么好罗嗦的呢?至于“梯子”,大家都可以理解,那是一次意外,一次灵魂受到强奸之后的撒野。阴差阳错,让她恰好赶上了。
苏缇孤独地离去。吕念东躲到窗户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感觉这个女孩有些熟悉,在哪里见过吗?他开动脑筋,狠狠地朝记忆深处打捞,却又找不到一点影子。
直到看见苏缇上了出租车,吕念东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又过了些日子,吕念东已经记不起那个号码的主人是谁,随手删掉了。那是他和她联系的唯一纽带,她自然也被他从大脑里删除了。吕念东总是这样,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和事,他把它当足球,在第一时间里一脚踢开。他喜欢把不相干的事情驱除得干干净净,给冬瓜脑袋留出足够的空间。
可是这个叫苏缇的女孩,又一次走进他的生活,之后再也没有走出。仅仅是换了角色。
那是一个月之后的事。
深夜,马路上出现难得的清静。他洋洋得意地开着梅赛德斯-奔驰,拉着谷米克、南天河、申小屋,在平安大道上兴奋地飞驰。一个小时前,在什刹海的一条小船上,哥几个以《春江花月夜》做下酒菜,干了整整一箱青岛纯生。他掀动按钮,将顶棚收进后备箱。做了一个漂亮的弧线造型,飞上西四环。玩High了,就在转弯的一瞬间,一个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浑然不知。
哥几个的惊叫。突然的刹车。车没有停稳,谷米克首先跳下来。他小心扶起伤者,看清是个女孩,长长的脸蛋,长长的头发。他从兜里掏出湿纸巾,小心地擦掉脸上一块污泥。一股清幽的茶香泌鼻而来。奇怪,她头上怎么会有茶香呢?这是他从来没有闻到过的体香。他又耸耸鼻子,真好闻。
你,伤了一位美女……谷米克的白眼球像一颗子弹,狠狠地射向吕念东。
赶紧送医院。吕念东清醒过来,一把推开谷米克,抱起女孩就走。都什么时候了,还磨磨蹭蹭。
疼吗?谷米克紧跟在旁边,扶着她的胳臂。女孩没有回话,他的心倒先疼起来。
苏缇?吕念东看着医生登记的名字,真的是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