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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测,巴曼少将探访工厂的目的,是在视察一种新型的、供海军使用、更可能是供潜艇使用的导弹的制造工程。这种导弹,被推测是小型的,可在海中发射,射程超乎想像之远,而且可以携带核子弹头的新品种。
(这是美国军事专家作出的推测。)
(事实上,各种类型导弹,在近三十年来,发展之迅速,匪夷所思,已经成为各强国的最佳玩具,玩这些玩具的地点,已经由地面、空中而迅速发展到了太空和星际了,这是人类科学的大跃进,可惜是战争的科学。)
而情报人员的推测是:某一种早已装置在潜艇上的导弹,可能发生了某种问题,而且是十分紧急的问题,所以巴曼才来莫斯科谋求紧急的解决办法。
真正的情形如何,当然不得而知,情报指出,巴曼少将的神态,极度焦躁和著急,一定有大问题,这是可以肯定的。
在工厂逗留了两小时,巴曼少将十分怪异地,进入了一家守卫严密、专供高级将领疗养用的军事医院,有两个中将衔的医官迎接他。巴曼少将的外形,看来十分健康,他入院,推测是做健康检查──但是他显然是在极度忙碌之中,在那样情形之下,好整似暇地去做身体检查,那是不可想像的。
但是巴曼少将硬是在医院耽搁了四小时之久,才又回到国防部去──又有一个异常的现象,两个高级医官,是陪著巴曼少将一起去的。
在这次离开国防部之后,他直接到机场,上机,直飞敖德萨。一到之后,就登上了潜艇母舰,据报,母舰曾立即启航。
小纳在说完了之后,望著我:“卫,你有什么意见?”
我不禁有点啼笑皆非:“我不是情报专家,哪有什么意见?”
小纳道:“你不觉得事情有难以解释的地方吗?潜艇在土耳其,苏联已宣布了三个人的死亡。”
我摇头:“潜艇在土耳其也者,是未曾证实的一种说法,正常的推测应该是,那艘潜艇出了意外,三个将领丧生了。”
小纳又道:“那么,加丹和其余人的失踪呢?”
我摊手:“那我更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小纳望向我:“我准备自己去,你──”
我摇手不迭:“我没有兴趣。”
小纳谅解地笑了一下:“如果法国提供的潜艇不够好,你是否能借到你提到过的那艘潜艇?”
我哈哈笑了起来:“我看,那比向一个人借他的人头用一用更难。”
小纳听我说得那么严重,吐了吐舌头,没有再提到向张坚借潜艇的事,只是讪讪地道:“我看法国的深水潜艇大概也够用了。”
我一时好奇心起,问:“你们究竟在怀疑什么,三个海军将领,在执行职务时殉职,这并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小纳吸了一口气:“他们在执行的是什么职务?”
我道:“可以是任何职务。”
小纳望了我半晌,才道:“卫,你缺乏一个情报人员应有的敏感。”
我没好气地道:“我才不要情报人员那种疑神疑鬼的敏感,苏联部长会议主席一个星期没有公开露面,你们就可以敏感为苏共内部,正在展开大斗争。”
小纳闷哼一声:“不知有多少事实,证明这种敏感是对的。”
我摊了摊手,不准备和他再争辩下去,小纳喝乾了面前的酒:“这次,不但是我,人人都敏感到有非凡的事发生,可是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我们已动员所有在莫斯科的人员,尽可能去打听这项秘密──”
他讲到这里,在我的肩头上用力拍了一下:“卫,我们有可能揭穿一项人类历史上的大阴谋,这阴谋,或者可以使人类历史改写。卫,别瞧不起情报工作,情报工作做得好,不知道可以防止多少惨剧的发生。”
小纳的话当然有道理,可是我就是不喜欢这种一头栽进了情报工作,就六亲不认的态度,所以我的话,仍然不免带点嘲讽的意昧:“是啊,如果美国方面早知道日军会偷袭珍珠港,如今冤沉海底的一千六百多名阿利桑那号官兵,也不会丧生了。”
小纳却一本正经地道:“当然,许多惨剧,都可以防止,情报,是事前的信息,预知会发生什么事,除非那是人力所无法挽回的,不然一定可以防止灾祸发生,替人类带来幸福。”
我只好一面喝酒,一面道:“真伟大。”
小纳居然当仁不让:“的确是人类在进行的最伟大的工作,由于工作的性质是如此重要,所以有时,手段超出一般道德标准的范围之外,是绝对不能非议的。”
听他讲得这样极端,那是无法和他进行辩论的了,我也根本不想和他再争下去,只是道:“祝你到了土耳其,会有进一步的发现,可以挽救人类,不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
小纳有点酒意,他长叹一声:“那只怕是做不到的,至多,延迟第三次世界大战发生的日子而已,人类太喜欢玩战争游戏了──”
我纠正他:“不是人类,只是人类中的少数野心分子,才喜欢战争游戏。”
小纳大摇其头:“不,是全人类,从小孩子打架,到家族与家族之间的纠纷,一个村和邻村争夺水源或是林木,国和国之间的界限,甚至虚无飘渺的思想意识形态的不同,人类就诉诸武力,人类喜欢玩战争游戏,这是人类的生物本能。”
他陡然之间,简直像是在发表长篇大论的演说一样,我又替他斟了一大杯酒 要一个已有了酒意的人免开尊口,最好的方法是再给他喝多一点酒。
果然,他大口喝酒,没有再发挥下去,我趁机提出要休息,他挥著手,叫我别再理他,只是大著舌头道:“卫,若是我有疑难,我还是要来找你的。”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自然没有拒绝之理,只是随口答应著,他十分满意,拿起酒杯来,走向一个红发女郎,我只觉得好笑,向他作了一个手势,就回到了房间。
一打开房门,就看到地上有一只相当大的信封,向上的一面,写著:“卫斯理先生”。我不禁愣了一愣,我到纽约来,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是在离开华盛顿的时候,曾和白素通了一个电话而已。这信是谁送来的?多半是酒店方面的顾客的致意之类。
我先关上门,然后取起信封来,信封没有封口,打开,里面是一张普通的问候卡,这种问候卡,在美国到处有售,问候卡上,并没有我的名字,也没有送卡人的名字,竟然是一张无头卡。
我闷哼了一声,性格使然,我喜欢明来明去,最不喜欢这种藏头缩尾的行径。
所以,我顺手准备将那张问候卡抛进废纸篓去,但就在这时,我看到问候卡上的图画,看来是取自童话故事“小红帽”的。
(戴小红帽的女孩子去探望她的祖母,狼扮成了她的祖母躺在床上准备把小女孩吃掉,小女孩凭自己的机智,战胜了恶狼。)
(小纳的话不错,即使在童话故事之中,也充满了你死我活的战争游戏!)
那是十分普遍的一个童话故事,本来也不会引起我的注意,画上有小女孩,有狼,还有一个老妇人,当然是小女孩的祖母。
令我陡然一怔的是,画上的那个乾瘦的老妇人,看起来,竟然极其面熟。本来,我是没有理由一下子就想得起这个老妇人像谁来的,至多只觉得她面熟而已,可是就在昨天,一群情报人员,才向我提起过传奇性极浓的俄国特务,盖雷夫人,所以这时,我一看到问候卡上的老妇人,立时就打了一个突,像极了,这老妇人像极了盖雷夫人!
我著亮了大灯,再仔细一看,就可以肯定,相似,绝不是偶然,而根本那是一个极出色的人像画家,根据盖雷夫人的样子画下来的。
而且,我也进一步肯定,这张问候卡,根本不必署名,因为它本来就只是盖雷夫人专用品。因为在卡上印著的字句是:“狼能扮成老祖母,老祖母也可能扮成狼。小心,老祖母向你问候,多半会给你带来极大的麻烦,但如果你有小红帽的机智,那也可以使你有一次惊险难忘的经历。”
我看了之后,咕哝地骂了一句,心想:这倒好,才和一个美国特务在酒吧大谈人类劣根性,又接到了俄国特务的问候卡,那我算是什么?是国际特务争取对象?
当然我不会因此觉得飘飘然,我的宗旨是不会改的,不论是哪方面的特务,我都敬鬼神而远之,如果他们真要缠上身来,我忽然有了一个顽皮的主意,不妨把一个传奇人物介绍给他们,这个传奇人物我有一面之缘,他是外号亚洲之鹰的罗开。
这位罗开先生的花样,可能比我还要多,不久之前,就曾听说他曾和苏联的一个女特务(当然不会是盖雷夫人那样的老妇人),一起驾驶太空船,到太空去寻找两个失了踪的人造卫星。
让各地特务去和他打打交道,应该是很有趣的事,只可惜这位先生独来独往──他的外号是“鹰”。行踪飘忽,全然无法与之联络。
想法归想法,眼前的事实,也不能不顾,我必须郑重考虑,盖雷夫人这样身份的人,何以会向我致送了一张问候卡。
正如问候卡上所印著的文字一样,她的问候,可能给我带来绝大的麻烦,至于什么惊险难忘的经历云云,我不希罕,我的惊险怪异的经历之多,大抵是天下第一的了。
最乐观的设想,自然是这个老牌俄国特务,恰好在纽约有活动,知道我也在这里,就念在曾有见面之情,来问候一下,就此而已。
当然,在我作这样“乐观的想法”之际,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还是实在一点的好。
实在一点的设想是:她有事要找我,多半是有求于我,不然,她才不会那样客气,而且,她留意我,或是她的手下留意我,已相当久了,更可能是从华盛顿跟踪来纽约的,那么,我和小纳的会面和交谈,一定也全在她的监视范围之内。一想到了这一点,我像是全身爬满了毛虫一样地不舒服,觉得无论如何,有必要通知一下小纳。
所以,我立即离开房间,又走进了酒吧。一进去,就看到小纳和那红发女郎,搂作一团,小纳的手,正从那红发女郎的低领衣服之中伸进去,那红发女郎陡然一震,小纳的手也缩了回来,在他的手中,多了一支如同普通唇膏大小的东西。
同时,小纳的酒意,也在刹那之间,陡然消失,警惕矫健得像一头猎豹一样,先向我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目光如炬,盯著他的猎物。
那红发女郎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小纳道:“这位女士玩游戏的本事不够大,虽然我相信她把我们刚才的谈话全部录了音。”在我的房间中,已经有了盖雷夫人的问候卡,我就是为了要警告小纳而再走进酒吧的,所以眼前发生了这样的事,对我来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我只是佩服小纳的机警,他假装在有酒意,过去撩拨那红发女郎之际,一定早已知道那红发女郎曾做过什么的了,可是我自始至终和他在一起,我就没有这份“敏感”。
我冷冷地问:“这位女士犯了什么错误?”
小纳高兴地笑了起来:“她竟然从头到尾,不向我们看上一眼,她装成是在酒吧中找寻异性伴侣的单身女郎,这本来是好主意,酒吧中有的是这种人,谁也不会加以特别的注意,可是一个不向两位英俊男士望上一眼的单身女郎,那就有问题了。”
我不禁失笑,小纳说得有道理,这位红发女郎太小心了,为了怕引起我们的注意,不敢看我们,可是事实上却恰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