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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亭-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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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他呆在里面非常舒服;第二,您怎么知道我不跟别人交往呢?”

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咬了咬嘴唇。

“那是另一回事!您交往的那个圈子我不敢高攀,对此我只能表示遗憾。”

“列日涅夫先生,”罗亭插嘴说,“您似乎夸大了那种值得大加赞扬的感情——爱自由的感情。”

列日涅夫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朝罗亭看了一眼。出现了冷场。

“就这样吧,夫人,”列日涅夫说着就站起身来,“我可以认为我们的事情已经了结,并且可以告诉您的管家,让他把协议书送到我家去。”

“可以,尽管应该承认,您对我这样不友好……我本来可以拒绝您。”

“可是这次划定地界,您可以得到比我更多的好处。”

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耸了耸肩膀。

“您都不想在我这儿用餐吗?”她问。

“感谢您的好意:我从来不用早餐,再说我要赶回去。”

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站起身。

“那我就不留您了,”她说着走近窗口,“我也不敢留您!”

列日涅夫开始告辞。

“再见,列日涅夫先生!对不起,麻烦您了。”

“没关系。”列日涅夫说着走了出去。

“怎么样?”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问罗亭,“我早就听说他是个怪人,可这样也未免太过分了。”

“他跟比加索夫患的都是同一种毛病。”罗亭说。“他们都想标新立异,比加索夫装成靡菲斯特①,而他则装成犬儒主义者。这中间有很多利己的因素,自负的因素,但是缺少真诚,缺乏爱心。这也是一种特殊的策略:往自己脸上戴一副冷漠和懒散的面具,说不定人家还以为他的许多才能都给埋没了呢!可是再仔细一瞧,什么才能也没有。”

① 《浮士德》中的恶魔。

“这是第二次了①!”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说。“您分析别人真是入木三分。在您面前谁也无法掩饰自己。”

① 原文为法语。

“您是这样认为的吗?”罗亭说……“不过嘛,”他继续道,“其实我不应该谈论列日涅夫,以前我喜欢过他,像朋友那样喜欢过他……可是后来,由于种种误会……”

“你们吵翻了?”

“没有,但是我们分手了,好像是永远分手了。”

“怪不得我发现,他在场的时候,您一直不大自在……但是今天早晨我受益匪浅,非常感谢,我非常愉快地度过了这段时光。不过咱们的谈话也该结束了。早餐之前我就不再打扰您了,我自己也有事情要处理。我的秘书,您见过的那个康斯坦丁,他就是我的秘书①,说不定已经在等我了。我向您介绍一下,他是个十分出色、殷勤、周到的年轻人,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再见,亲爱的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我万分感谢男爵,是他使我认识了您!”

①原文为法语。

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把手伸给罗亭。他先是握了一下,接着又拉过来吻了吻,然后走进客厅,又从客厅走到露台。在露台上他遇见了娜塔里娅。



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的女儿,娜塔里娅·阿历克赛耶芙娜,初看并不讨人喜欢。她尚未发育成熟,又瘦又黑,腰背有点伛偻。可是她面貌美丽端正,虽然对于十七岁的少女来说不够小巧。尤其漂亮的是在那两条清秀的、中间分开的细眉上面,配上了一个平整光洁的额头。她很少说话,只是仔细地几乎是全神贯注地倾听和观察别人,那神情似乎想把一切都弄个明白。她往往垂着双手,一动不动地在那儿沉思默想;这时候她内心的紧张活动便在脸上反映出来……她的嘴边突然会浮起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转眼间这微笑又消失了;接着缓缓抬起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您怎么啦?”①邦库尔小姐会这样问她,并责怪她说:这样沉思默想,心不在焉,有失小姐的身份。不过娜塔里娅并不是一个心不在焉的女孩,恰恰相反,她学习勤奋,喜欢看书和工作。她的感情深沉而强烈,但并不外露,即使在童年时代她也很少流泪;如今连唉声叹气也难得听到了,遇到生气的时候也只是脸色微微发白而已。母亲认为她脾气随和,通情达理,戏称她是“我的老好人”。不过她对女儿的能力评价并不很高。“幸好我的娜塔莎很冷静,”她经常这样说,“不像我……这样更好。她会幸福的。”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想错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天下做母亲的又有谁真正了解自己的女儿呢!

①原文为法语。

娜塔里娅尽管爱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但是并不完全信赖她。

“您没有必要瞒着我,”有一次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对她说,“不然你会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你就要自作主张了……”

娜塔里娅看了母亲一眼,心想:“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主见呢?”

罗亭在露台上遇见她的时候,她正要和邦库尔小姐一起回房间去,以便戴了凉帽到花园去散步。她早晨的功课已经结束。娜塔里娅早已不再像小女孩那样受到严格管束,邦库尔小姐也不再给她上神话和地理课。但娜塔里娅必须每天早晨阅读历史著作、游记和有教益的书籍——由邦库尔小姐陪着。这些书籍都经过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亲自挑选。她似乎遵循着一套独特的体系。事实上,她仅仅把一位法国书商从彼得堡寄给她的所有书籍转手交给女儿罢了,当然不包括小仲马和康普的小说。这些小说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都留着自己看。娜塔里娅阅读历史著作的时候,邦库尔小姐特别严厉、特别不满地透过眼镜盯着她:根据这位年迈的法国女人的理解,整个历史充满了种种无法容忍的东西,虽然古代的伟人中间她只知道一位康比西斯①,而现代的伟人中间仅仅知道路易十四和她深恶痛绝的拿破仑。娜塔里娅还阅读邦库尔小姐根本不知其存在的其他将籍:她能背诵普希金的全部诗作……

①古代波斯国王。

娜塔里娅一见罗亭,脸就微微红了。

“你们去散步吗?”他问她。

“是的。我们到花园里去。”

“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娜塔里娅朝邦库尔小姐看了一眼。

“当然可以,先生,很高兴①”老姑娘赶忙说。

①原文为法语。

罗亭拿起帽子,跟她们一起走了。

与罗亭并肩走在一条小路上,娜塔里娅起初感到有点别扭;过了一会儿也就觉得自然多了。他详细问了她的功课,问她喜欢不喜欢乡下。她的回答多少有点胆怯,但决没有那种故意装出来,又往往被视为羞涩的慌张和腼腆。她的心在怦怦直跳。

“您在乡下不感到寂寞吗?”罗亭斜睨着问她。

“在乡下怎么会寂寞呢?我为住在这里而感到高兴,我在这儿很幸福。”

“您幸福……可是个崇高的字眼。不过么,这也可以理解:您还年轻嘛。”

罗亭说最后几个字的口气有点异样:不知道他是羡慕还是怜悯娜塔里娅。

“是啊!青春!”他补充说。“科学的全部目的就在于有意识地探索大自然无偿赋予青春的全部奥秘。”

娜塔里娅注意地看了罗亭一眼:她不明白他的话。

“今天早晨我一直在跟您妈妈谈话,”他继续说道,“她是个非凡的女性,我明白了为什么我们那些诗人都珍惜她的友谊。您喜欢诗歌吗?”他沉默了片刻后问她。

“他这是在考我。”娜塔里娅想,于是说道:

“是的,我很喜欢。”

“诗是神圣的语言。我自己也喜欢诗。不过诗不存在于诗句之中:诗无处不在,我们周围都是诗……您看这些树,这天空——到处都洋溢着美和生命的气息,凡是有美和生命的地方便有诗。”

“我们坐下吧,就在这长椅上。”他接着说道。“对,就这样。不知为什么,我觉得等您熟悉我以后(他微笑着看了看她的脸),我们会成为朋友的。您说呢?”

“他对待我就像对待一个小孩。”娜塔里娅脑海中又掠过这个想法,她不知说什么好,于是问他是否打算在乡下长住。

“住一个夏天,一个秋天,说不定冬天也在这儿过。您知道,我很不富裕。我的事情一团糟,再说我对四处漂泊已经厌倦。该喘口气了。”

娜塔里娅十分惊讶。

“难道您认为应该休息了吗?”她怯生生地问。

罗亭把脸转向娜塔里娅。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说,”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别人可以休息,而您……您应该工作,努力成为有用的人。除了您,又有谁能……”

“谢谢您的恭维,”罗亭打断她,“做一个有用的人……谈何容易!(他用手抹了抹脸)做个有用的人!”他重复了一句。“即使我有坚定的信念,我如何做一个有用的人呢?即使我相信自己的力量,可哪儿能找到真诚而富有同情的心灵呢?……”

罗亭绝望地挥了挥手,伤心地垂下了脑袋。娜塔里娅不由得问自己:昨天晚上我听到的那些热情洋溢,允满希望的话,真的出自此人之口吗?

“当然,事情并非如此。”他突然甩了甩自己一头狮于般的浓发,补充道。“这些都是废话,您说得对。谢谢您,娜塔里娅·阿历克赛耶芙娜,衷心地感谢您。(娜塔里娅根本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感谢她。)您一句话就使我想起了我的义务,为我指明了道路……是的,我应该行动。我不该埋没自己的才能,如果我真有才能的话。我不该尽说空话,把自己的精力浪费在毫无用处的空话上……”

他的话犹如流水般滔滔不绝。他说得娓娓动听,热情洋溢,令人信服——他谈到懦弱懒散的可耻,谈到行动的必要性。他不停地责备自己,反复证明在着手做某件事情之前谈论其利弊得失是有害的,好比用一枚针去刺破正在成熟的果实,只是白白浪费精力和果汁而已。他断言,凡是崇高的思想必定能赢得普遍的同情,只有那些不知道自己究竟需要什么或者不值得别人理解的人,才无法被人理解。他谈了很多,临结束时再一次向娜塔里娅·阿历克赛耶芙娜表示感谢,并且出乎意料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说:“您的心灵非常美好,非常高尚!”

这一大胆的举动使邦库尔小姐深感意外。她虽然在俄国呆了四十年,听俄国话依然很吃力,因此她对罗亭口若悬河,娓娓动听的口才只能感到惊讶。不过,在她眼里,罗亭似乎是个技艺高超的歌手或者演员之类的人物;对于这种人,按她的概念,是不可能用一般的礼节要求他们的。

她站起身,匆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对娜塔里娅说,该回家了。再说,沃伶采夫(她这样称呼沃伦采夫)今天要来吃早饭呢。

“瞧,他来了!”她朝通往大楼的一条林荫道上瞥了一眼说。

果然,沃伦采夫在不远处出现了。

他迟疑不决地走过来,从远处向大家点头致意,脸带病容地对娜塔里娅说:

“啊!您在散步?”

“是的,”娜塔里娅回答,“我们要回去了。”

“噢!”沃伦采夫说,“那好,我们一起走吧。”

于是大家向楼房走去。

“您姐姐好吗?”罗亭问沃伦采夫,口气特别亲热。昨天晚上他就对沃伦采夫特别亲热了。

“非常感谢,她很好,她今天也许会来的……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你们好像在谈论什么吧?”

“是的,我在跟娜塔里娅·阿历克赛耶芙娜交谈,她说了一句使我大为感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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