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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伯利安-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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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明……”霍伊特神父开口道,但是马丁·塞利纳斯突然叫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是船!他妈的风力运输船。终于来啦!”

二十分钟后,风力运输船停泊在了码头上。船是从北面开来的,它那方形的白色风帆反衬出正在流失所有颜色的黑色草原。巨大的运输船向低矮的悬崖驶来,主帆折叠起来,最后摇晃了一下,停住了。此时,最后一丝光线也黯然褪去了。

领事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这是一艘木头船,手工建造,非常庞大——曲线婀娜,那线条极富创造力,就像旧地历史中的古老远航帆船。巨大的独轮,坐落在弯曲船身的中部,在这两米高的草丛中,一般是看不见的,但是领事在把行李搬到码头上的时候,一眼就瞥到了船底。从平地到栏杆,高度有六七米,如果算到主桅顶部,高度则可以达到五倍之多。站在这,领事上气不接下气,他能听见信号旗在高处发出的噼啪声,还有一个平稳的、近乎亚音速的嗡嗡声,这声音可能来自船身内部的调速轮,也可能来自它那巨大的回转仪。

从上船甲板上伸出一块踏板,降低到码头上。霍伊特神父和布劳恩?拉米亚不得不马上退离,不然就会被压扁了。

风力运输船比“贝纳勒斯号”还要缺少灯光;光照似乎仅仅是挂在帆桅上的几盏提灯。在他们向运输船靠近的时候,没有看见一名船员,现在,也没人出现在他们眼前。

“有人吗!”领事站在踏板底部,朝上叫道。没人应答。

“你们等在这里。”卡萨德说,然后跨了五步,爬上了长长的斜坡。

其他人看着卡萨德在顶上停了下来,他摸了摸皮带上别着的那根小型死亡之杖,然后消失在船中央。几分钟后,船尾宽敞的窗户里突然灯光闪耀,在底下的草地上投下黄色的四边形。

“上来,”卡萨德在斜坡顶上喊道,“船是空的。”

这群人搬着行李费力前进,中途绊了好几下。领事帮海特?马斯蒂恩一起搬沉重的莫比斯立方体,他的指尖微微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震动。

“我说,他妈的这些船员都跑哪去了?”大家集结在前甲板上,马丁·塞利纳斯问。他们已经完成了一列纵队的参观,穿过了走廊,爬下了楼梯,但是更多的是梯子,穿过了船舱,这些船舱比里面的固定床铺大不了多少。只有船尾的船舱——船长舱,如果的确如此的话——跟“贝纳勒斯号”上的标准铺位差不多大小,也差不多舒服。

“这船显然是自动驾驶的,”卡萨德说。这名军部军官指着扬帆索,它们消失进甲板的狭缝中,可是,在索具和帆桅之间,以及装着大三角帆的后桅边,看不到操纵者的存在。

“我连控制中心都没见到,”拉米亚说,“甚至连触显和控制节点也没有。”她从前胸口袋中拿出通信志,试图连接到标准数据,通信口,以及生物群频率。但船上没有任何反应。

“以前是有船员的,”领事说,“神殿的新入会成员以前都会跟朝圣者一起去群山。”

“现在,他们不在了,”霍伊特说,“但我想,我们能够假设出,肯定有人仍然活在轨道吊车站,或者是时间要塞那儿。是他们派船来的。”

“或者所有人都死了,风力运输船正按照时间表自动运行着,”拉米亚说。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过,索具和船帆吱吱嘎嘎地响着,她转头看去。“该死,跟所有人所有事都没了联系,真是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仿佛变得又聋又瞎了。我真不知道殖民地居民怎么受得了的。”

马丁·塞利纳斯向这群人走来,坐在栏杆上。他正拿着一只长长的绿瓶子喝着,然后吟道:

“诗人在哪?告诉他!告诉他,

缪斯在我手,或许我认识他!

我就是那个,

与国王平起平坐之人,

抑或是,乞丐中的最穷者,

抑或是,任何令人奇妙事,

夹在猩猩与柏拉图之间。

我就是那个,

与鸟儿共生之人,

鹪鹩或老鹰,靠着本能去飞翔,

他听过,

狮子咆哮,能分辨其怒吼嗓音是何意,

老虎吼叫,能明白,如母低语清晰在耳边①。”

“你从哪弄来的酒?”卡萨德问。

马丁·塞利纳斯笑脸盈盈。在提灯的光线下,他的眼睛看上去很小,也很明亮。“厨房里塞满了货物,那里还有个酒吧。我已经把它开了。”

“我们应该弄点吃的。”领事说,其实这时候他最想来瓶酒。他们已经十个多小时没吃东西了。

突然传来一声叮当声和呼呼声,六个人来到右舷的栏杆上。踏板已经收了起来。再次传来一阵呼呼声,船帆迎风招展,绳子绷紧,什么地方有个调速轮,正发出超声波的嗡嗡声。船帆已经张开,甲板开始微微倾斜,风力运输船离开了码头,驶入黑暗。现在周遭的声音只有船只发出的噼啪声,吱嘎声,轮子在远处的隆隆声,船壳底部擦到青草的飒飒声。

六人看着悬崖的影子落在身后,未点燃的信火堆朝后退去,星光的微弱光线洒在苍白的木头上,现在,周围只剩下天空,黑夜,以及摆来摆去的提灯光圈了。

“我到下面去,”领事说,“看看能不能搞点东西吃。”

其他人待了一会儿,感觉着脚底传来微微的隆隆涌动,看着黑暗擦身而过。只有到了一些星光黯淡、无聊的黑暗再次降临之处,草之海才会显现在他们眼前。卡萨德拿着手持光束,模模糊糊地照亮船帆、索具、绳子,它们正被看不见的手拉得紧紧的,然后,他从船尾走到船头,好好检查了一遍,包括角落和阴影之地。其他人默默看着他。当他按熄光束,黑暗似乎变得不那么压抑了,星光也更加明亮。微风扫过一公里的青草,带来浓浓的沃土气息——更多的是春天的农庄里的气味,而不是海的气息。

第三章

以后的什么时候,领事在下面叫他们,他们便走下去吃东西了。

厨房非常狭窄,没有饭桌,于是他们来到船尾的大舱中,把它作为他们的休息室。他们把三只箱子排在一起,暂且拼成一张桌子。低矮的船梁上挂着四盏提灯,休息室被它们照得火亮。海特?马斯蒂恩打开床上的一扇窗,微风吹了进来。

领事已经在大箱子上摆好盘子,盘子上高高垒着三明治,现在他又回来了,手里托着稠白色的杯子和咖啡。他倒着咖啡,其他人吃着。

“真好吃,”费德曼?卡萨德说,“你从哪弄来的烤牛肉?”

“冰箱储藏得满满的。在船尾的就餐间还有另一台大冰箱呢。”

“电冰箱?”海特?马斯蒂恩问。

“不是。是双重隔热的。”

马丁·塞利纳斯嗅着鼻子,他拿起三明治盘子上的小刀,切了一大团山葵辣根,摆在他的三明治上。他吃了一口,眼里被辣出泪花。

“一般要花多少时间进行穿越?”拉米亚问领事。

领事盯着他杯子里热咖啡的圈圈,他抬起头来。“抱歉,你说什么?”

“穿越草之海。要多长时间?”

“到达山脉要花一夜,外加半天,”领事说,“如果风向对的话。”

“那……穿越山脉要多长时间?”霍伊特神父问。

“一天不到。”领事说。

“如果轨道吊车还能动的话。”卡萨德加上一句。

领事呷了一口热咖啡,做了个鬼脸。“希望它还能动。不然……”

“不然怎么样?拉米亚问。”

“不然,”卡萨德上校说着,走到敞开的窗户前,手贴在屁股后面,“我们将会被困在那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光阴冢有六百公里,离南部的城市则有一千公里。”

领事摇摇头。“不,”他说,“神殿的牧师,或者其他什么人,反正支持朝圣的人,肯定会注意到我们走这条远路的。他们会确定我们走的所有路线的。”

布劳恩?拉米亚交叉双臂,皱紧眉头。“把我们当成什么……祭品吗?”

马丁·塞利纳斯哈哈大笑,拿出了他的酒瓶:

“这些人是谁呵,都去赶祭祀?

这作牺牲的小牛,对天鸣叫,

你要牵它到哪儿,神秘的祭司?

花环缀满着它光滑的身腰。

是从哪个傍河傍海的小镇,

或哪个静静的堡寨山村,

来了这些人,在这敬神的清早?

呵,小镇,你的街道永远恬静;

再也不可能回来一个灵魂

告诉人你何以是这么寂寥①。”

布劳恩?拉米亚的手摸到外衣下,拿出一根切削用激光器,那东西跟她的懈差不多大小。她拿着它,对着诗人的脑袋,说道:“你这卑鄙的烂狗屎。要是你再敢说句话……我发誓……我会把你烧成一堆渣。”

突然变得非常的安静,仅仅传来隆隆的背景声——那是船只的呻吟声。领事走到马丁·塞利纳斯身边。卡萨德上校迈了两步,来到拉米亚身后。

诗人喝了一大口酒,嘲笑着黑发女人。他的嘴边湿漉漉的。“哦,建你的死亡飞船吧,”他低语道,“哦,建吧!”

拉米亚的苍白手指握着那束激光。领事侧身向塞利纳斯靠近,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象着鞭挞的光束熔化了自己的眼睛。卡萨德朝拉米亚靠过去,就像两米高的哆嗦影子。

“女士,”索尔·温特伯背靠远处的墙壁,坐在箱子上,他说道:“要不要我提醒你,这里还有一个小孩?”

拉米亚朝右边望去。温特伯从船的碗碟厨上抽出了一只深深的抽屉,把它放在床上,制成了一只摇篮。他刚给婴儿洗了个澡,默不作声地走了进来,正好听到了诗人的朗诵。现在,他正温柔地把小孩放进软软的小窝中。

“抱歉,”布劳恩?拉米亚说,放下了小型激光器,“只是这家伙,太让我……生气了。”

温特伯点点头,微微摇动着抽屉。看来,风力运输船的轻柔摇晃,外加大轮子一刻不停的隆隆声,已经使小孩进入了梦乡。“我们都又累又紧张,”学者说道,“也许我们应该找个过夜的房间,好好睡一觉。”

女人叹了口气,把武器重新别到皮带上。“我不会睡觉的,”她说,“这一切真是太……古怪了。”

其他人点头同意。马丁·塞利纳斯正坐在船尾窗下的宽阔窗台上。现在,他抬起腿,喝了口酒,然后对温特伯说:“老头,讲讲你的故事吧。”

“对啊,”霍伊特神父说。他看上去筋疲力尽,就像死人一般,但是他那狂热的眼睛正在灼烧着。“跟我们讲吧。在我们抵达前,我们得听完故事,花点时间好好想想。”

温特伯挠挠自己光秃秃的脑袋。“这故事很乏味,”他说,“我以前从没来过海伯利安。我的故事里没有跟怪物的对抗,没有英勇豪侠的义举。这只是一个没有笔记的人用他自己对史诗冒险的想法讲叙给一班学生的故事。”

“这样更好,”马丁·塞利纳斯说,“我们需要催眠剂。”

索尔·温特伯叹了口气,扶了扶眼镜,点点头。他的胡须中夹杂着几丝黑色,但是绝大部分已经花白了。他把提灯拉低到小孩的床前,然后走到房间中部的一张椅子边坐了下来。

领事熄灭了其他提灯,给想喝咖啡的人倒了点咖啡。索尔·温特伯的话慢条斯理,仔细精确地思量着措辞,不久之后,他那轻柔的抑扬顿挫掺进了风力运输船的绵软隆隆声,以及缓缓的高吟声。船继续向北移动。

学者的故事:

忘川之水何其苦

在瑞秋降生之前,索尔·温特伯和妻子萨莱一直过着十分幸福的生活;而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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