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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也处在一种极其迷惘而兴奋的状态之中,对于整个事情,我也已经有了一定的概念,我不理会白素的问题,用力在自己的头上拍了一下。
我道:“老天,原来这一切全是真的!我却将辛尼送进了疯人院之中,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那“土人”不知道辛尼被我送进神经病院的那种愤怒,是以他一听之下,反倒轻松地笑了起来:“可怜的辛尼!”
他讲了一句之后,凑近身来:“那东西,还在不在?”
我立时知道他问的是甚么,但是我还是多问了一下:“巴因售给你们的古物?已经毁坏了!”
那“土人”立时发出了“啊”的一声响,失望的神情,简直难以形容,呆呆地望著洞顶,双手捧住了头。白素在身后,拉了拉我的衣袖,我转过头去:“这位真是柏莱先生,就是我要到尼泊尔去找的人!”
白素道:“我已经知道了,土人的身体,可是柏莱的……的……灵魂……?”
她望了我一眼,像是在徵询我对她使用的“灵魂”这个词是否恰当。我道:“灵魂、鬼、精神等等,全是同样的东西,就是死人和活人之间的差别,就叫作灵魂,也没有甚么不可以。”
白素点著头:“柏莱的灵魂 柏莱在尼泊尔死了之后,他的灵魂来到了这里?进入了一个土人身中!他为甚么有这样的力量!”
我道:“靠一件十分奇妙的东西。”
我的话才一出口,那“土人” 不妨就称他为柏莱 又发出了一下绝望的叫声:“那东西怎么会毁去的,怎么会?”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用力摇撼著我的身子,我反抓住他的手臂,令他镇定下来:“你先别激动,我先要知道你的事!”
柏莱叫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不要留在这里,我应该可以回去的,甚么地方出了差错?”
我用力令他镇定下来:“听著,如果你不镇定,那么,我们就找不到甚么地方出了差错!”
柏莱镇定了许多,虽然他仍不住喘著气。我道:“我先讲我在尼泊尔的经历,再听你们的事。”
白素立时点头表示同意,柏莱却只是呆呆发怔,我又用力推了一下:“柏莱,在我的叙述中,有一些地方需要你作补充,你必须用心听著!”
柏莱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于是我就开始了我的叙述。我说得十分详细,白素只是用心听著,柏莱则显得很不安,尤其听到我说到那七层神秘的石室,和巴因在石室的最底层杀死了那老者之后。
接著,我覆述了辛尼告诉我的那个“梦”,一面说,一面留意柏莱的反应。柏莱不住的点头,表示辛尼告诉我的全然是实话。
然后,我停了下来,问道:“柏莱,辛尼说你有了一个单独的梦,不曾和他共享,因为你有了这个单独的梦,你才决心用那么奇特的方式去‘试’,你那个单独的梦,是怎么样的?”
柏莱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拗著手指,像是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过了好一会,他才道:“那天,辛尼出去购日常用品,只有我一个人对著那仪器。”
我呆了一呆,因为柏莱竟然毫不犹豫地说“那仪器”,而不是说“那东西”。那么,他是不是对这个东西 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呢?
虽然我知道这时候不宜去打断他的话题,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称那东西 巴因当古物卖给你的那东西为‘仪器’?那是甚么仪器?”
柏莱呆了一呆,望著我。我忘记那时候,他的外形,完全是一个黑军族的土人!当一个黑军族的土人,用充满智慧的眼光望著你时,这实在是一种极其怪异的经历。我只好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他是柏莱,他一定是柏莱!只不过由于某种不可知的原因,他的身体变成了黑军族的土人,身体不要紧,外貌不要紧,现代整容术都可以将任何人的外貌作彻底的改变,但是外貌改变之后,这个人还是这个人!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心中怪异的感觉就少了许多。就当柏莱是经过彻底整过容的人好了,虽然我明知事情不是这样,但唯有这样假设,才比较容易接受眼前的事实。
柏莱望了我片刻,才道:“你也见过那东西,如果它不是某种仪器,又是甚么?”
我同意柏莱的说法,所以点了点头。
柏莱又道:“那是一种仪器,我至少已经知道了它的一个主要的作用!”
白素在一旁插口道:“是的,它可以使人做梦。”
柏莱的神情很正经,扳著脸,以致他脸上皱纹,显著地变宽了。他道:“这是最简单的说法,详细的说法应该是:当人的头部靠著它而又处在睡眠状态中的时候,这个仪器所记录的一切,可以进入人的脑部,使人产生一种感觉,感到它所记录的一切。”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柏莱这样的解释,堪称透彻,可以接受。
柏莱看到我们出现了明白的神情之后,又道:“我和辛尼,一连经过了将近十晚,做同样的梦。也就是说,我们感觉到同样的‘记录’已经有十次左右。已经对它的内容,熟得不能再熟了!我已经坚信,那不是普通的梦。于是当我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我在考虑:这个记录仪器,是不是还有另一套记录,而使我可以感觉得到的呢?”
我和白素同时吸了一口气。这正是太不可思议了,柏莱的想法,听来异想天开,不可思义!
柏莱道:“我打开了它 你见过这仪器,当然知道它是可以打开的,而且也知道打开了它之后的情形。我当然不知道如何去操纵他,我只是用了一支铁丝,凡是可以按下去的地方,我都按了一下,当我这么做的时候,有一些地方快速地闪亮起来,我知道可以成功!”
柏莱说到这里,神情极其兴奋,不断做著手势。
他又道:“当我感到已经准备好的时候,我又将头枕上去,尽量使自己的心境平静,进入睡眠状态,不一会,我就有了一个新的梦……”
他说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又道:“和第一个梦一样,我又感到了有人在说话,说话的人语气十分激昂、果断,他道:‘我的办法是一定要他们相信我的话,我一面向他们讲明我的来意,一面用武器显示我的威力,令他们服从!任何对我服从的人,经过考察,认为他们确然够条件了,我会使他们回来!’这个人的那种肯定的语气,给我深刻的印象,由于以后还有三个人发言,所以这几人,姑且称他为A!”
柏莱向我望了一眼,像是在徵求我的同意。我当然没有甚么反对的理由。用A来代表一个人,和用一个名字来代表一个人,意义是同样的。
柏莱见我同意了,又道:“在A说完了之后,另一个声音又开始讲话,这人的声音,充满了平和宁谧,他语调缓慢,可是有极强的说服力,他道:“他们和我们本来是平等的,他们所受的苦楚,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甚么,他们的贪嗔无知,并不是他们的过错。只要他们一认识了自己的过错,我就会带他们回来。当然,我要每一个信我的人知道我是最尊贵的,他们信我,就必须要能放下一切。我会要他们将已经根本没有用处的头发全去掉 ’”
柏莱讲到这里,停了一停,才又道:“这个B,又提到了头发!”
我点头,表示同意,因为在第一个“梦”中,就有一些神秘人物不断提到头发和头发的功用。
柏莱续道:“B的话还没有完,他又道:‘去掉了根本没用的东西,才能使他们知道还有更多东西没有用,包括他们认为最珍贵的肉体在内!’”
听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气,又自然而然和白素握紧了手。
柏莱说得出了神,也不望向我们,继续道:“接著,是第三个人 我称他为C的讲话。C说:‘他们实在是太值得同情了!遗传因子的发作,使他们渐渐地愈来愈接近他们的祖先,而他们不自知。他们所在的地方一定已成了罪恶之都。我要他们明白,他们的一切成就,根本算不了是甚么成就,我要显示一定的力量,但力量只能使他们惧怕的。唉,希望他们能信我!信我的人,都可得救!’他的语调,诚挚恳切,令人感动。”
柏莱讲到这里,又停了一停,然后以一种极其奇异的神情望著我。
而这时,我心中乱到了极点,除了将白素的手握得更紧之外,不知做甚么好。
白素和我有同样的感觉,因为我觉出她也将我的手握得更紧。
柏莱沉默了片刻,才又道:“最后一个说话的人,语调最轻松:‘当然要讲道理给他们听,但是以他们知识程度而论,可以讲给他们听的道理,就不会是真正道理。我看只好看他们各人的领悟能力,不能强求。他们要是明白了身从何来,自然会觉得他们现在的所谓一生,实在只是一种虚象,当他们明白这一点之后,当然有资格回来了!’”
那四个人,被柏莱称为A、B、C、D的话,柏莱显然已经讲述完毕了,他望著我和白素。
我思绪极度混乱,呆了片刻,只是道:“如果只是那样,那应不足以导致你叫辛尼用力刺进你的心脏!”
柏莱道:“当然不止这样。在这四个人讲完了之后,我又感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就是在第一个梦中,提议派志愿工作者去那个地方,看看是不是有人够资格回来的那个,我知道这四个人中,有一个是那人的独生子!”
我略为回忆了一下他们的“第一个梦”,便知道柏莱所指的是那一个人了。
柏莱道:“这人道:‘很好,你们四个人性格不同,使用的方法自然也不同,但是结果殊途同归,完全一样。在你们决定动身之前,还可以考虑退出,因为那实在是一件十分凶险的事。你们在那里,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楚!你们没有他们的资料可供研究,我们这里,甚至不能有一定的把握接你们回来!’接著是一阵沉默,才听到B说:‘我不去,谁去?’其余三人一致表示同意。”
柏莱又停了一停,闭上眼睛一会,才又道:“那人说了一些话,那人,应该是这四个人的领导人。他道:“你们前去的方式已经定下,你们将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一起长大,外形完全没有分别。当然,你们的知识仍在,你们分别起程,到达那里时,先后有一定程度时间的差别,你们随身可以带一些应用的东西。记得,在最初的时间中,你们几乎没有任何能力,然后,能力才会慢慢恢复!’那四个人齐声答应著。那领导人又道:‘不论成功失败,我会尽一切力量接你们回来。’
“这时,D问了一句:‘如果回不来呢?’领导人道:“这是最坏的情形了,如果有这种情形出现,你们三个人应该互相联络一下,就算暂时有因难也不要紧,我们是永生的,和他们不同。’卫先生,你不感到这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么?永生!”
我只觉得自己的思绪飘飘荡荡,不著边际。好像找到了一些甚么,但是却又空虚得全然不知道自己想到的是甚么,所以我并没有回答柏莱的话。
柏莱又继续道:“第二个梦到这里为止了,当我醒过来之后,我不断想著,和第一个梦联结起来,我终于明白了。卫先生,我明白了,我们 地球上的人类,根本不是地球上发展起来的生物,而是外来的,不知多少代以前的祖先,是一群罪犯,被剥夺了智力,送到地球上来,让他们继续生存下去。他们才来的时候,智力等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