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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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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时转身看去,我看到了巴因。

巴因仍然穿著我在王宫见到他时的那套华丽的衣服。不过显然自从那一天起,他一直将这套衣服穿在身上,没有脱下来过。所以衣服尽管华丽,却已肮脏而皱得厉害。他正在不住后退,在他面前的是辛尼。辛尼的双手仍捧著那只铁盒,正在走向前去,显然是想向巴因讲一些甚么,而巴因一面后退,一面仍在叫著:“不能退,就算我愿意,我也没有钱退给你!”

由于巴因不断这样说著,使我对发生的事有一定的了解。我知道,一定是辛尼在等我办手续的时候,看到了巴因。辛尼可能有甚么话要问巴因。所以向巴因走了过去。而当巴因看到辛尼之际,也立即认出了辛尼手上的铁箱,是他卖出去的“古物”。巴因一定以为辛尼上了他的当,想来找他麻烦,所以才一面后退,一面大叫“不能退货”。

我当然知道辛尼绝不是想向巴因“退货”,但是巴因的反应如此奇特,至少使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巴因自己也不知道他卖出去的古物究竟是甚么东西!

这时,我的处境十分尴尬。巴因是我要找的人,这时在这里见到了他,正求之不得,应该立时扑出去将他抓住。但是,我又是国王亲自下令“请”出去的人,国王将我“请”出去,巴因是一定知道的,我一露面,事情就有麻烦了。

正当我举棋不定,在设想应该如何做才好之际,事情又发生了变化。巴因后退,大声叫著,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而巴因的神态看来也更慌张。辛尼仍然在向他走去。巴因一见到那两个保安人员,神情更是慌张,陡地大叫一声,不再向后退了,反而向前直冲了过去。

巴因向前一冲,那两个保安人员立时出手去抓他,可是一下子没抓著,反倒令得巴因的动作更加慌张、迅速,他猛力一下,撞在辛尼的身上。

辛尼发出了一下呼叫声,被他撞得身子陡地一侧,双手捧著的那只箱子,跌了下来。由于巴因的横冲直撞,酒店大堂中顿时乱了起来,我一看到那铁箱子跌在地上,就知道事情很糟,忙向前走了过去。当我来到辛尼身边的时候,看到辛尼失魂落魄地站著,双眼盯著地上。

在他的脚下,那铁箱子已经跌了开来。箱子中那不知名的东西,也跌出了箱子,而且散成了两半,那带有“头发”的一半,正迅速地爆出很多小火花,以及发出“拍拍”的轻微爆炸声。另一半中的许多小晶体,也都散落在地上。不断发出的火花,这引起了另外一个保安人员的注意,那保安人员大声喝著:“喂,这是甚么东西?”他一面叫,一面奔了过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非当机立断不可了!我立时伸手拉住辛尼的手臂:“快走!”我拉著他向前疾奔出去。这时大堂中的混乱更甚,我和辛尼轻易地奔出了酒店,转了一个弯,才停了下来。

辛尼的神情十分沮丧,他望著我,喃喃地道:“完了!完了!不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我了!”

当我一看到箱子中那不知名的东西损坏之际,我已经知道,辛尼和柏莱曾经历过的那个梦,我没有法子亲身去体验了。但是在同时,我也相信了辛尼所说,他的确曾经有过一个怪梦。不然,他不会如此肯定,如此有信心。

所以这时反倒是我去安慰他,我拍著他的肩:“不要紧,只要你将事实毫不保留地告诉我。不论事情多么荒谬,我都可以接受。”

辛尼不出声,低著头,用脚尖踢著路面:“都是我不好,我见到了巴因,想问他再要一个同样的古物,谁知道他忽然发起神经来  ”

我摇头道:“我看连巴因也不知道那是甚么东西,这别去管他了,你和柏莱所做的梦  ”

辛尼抬起头来,望了我半晌,才道:“本来我想等你自己去体验这个梦,但现在……”他像是在考虑该如何措词,我也不去催他,又过了好一会,他才道:“这是一种很难用言语形容的经历,我尽我力量来说,那真是十分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真的。”

我道:“我相信你。我们一面找个地方休息,你一面讲述你的遭遇。”

辛尼点著头,我和他一面向前走著,辛尼就开始了他的叙述。

当我听到一半的时候,我已经完全呆住了,我实在无法相信他所讲的是事实,我要用极大的克制力去阻止自己不去打断他的话头。等他讲完之后,我像是整个人在梦幻中,和他一起不知在街上兜了多少个圈子,才答应了一个尼泊尔人的兜搭,到了那尼泊尔人的家里,找到了住宿的地方。当我们两人在一间狭小的房间中,坐在粗糙的毛毡上之际,辛尼问我:“你有甚么感想?”

我脑中十分混乱,过了好半晌,我才道:“我还想从头到尾,再听一遍你的叙述。”

辛尼道:“为甚么?你不相信?”

我吸了一口气:“辛尼,你应该知道,你刚才所讲的一切,全然是在人类知识范围以外的事情有,我绝不是不相信,只不过希望再听一遍,好将你所讲的事,加入我自己的想法!”

辛尼默默地点了点头,取出了一包大麻烟来,递了一支给我,我们一起吸著。大麻有著高度的镇定作用,可以使人的时间观念变得缓慢。在吸食了大麻之后,叙述起一件复杂的事情来,就可以更加从容,更加详尽。

第五部:第一个怪梦

辛尼又开始讲他的经历,以下就是他的经历。为了使各位更容易接受他所讲的,我保留了他的第一人称,那全然是他讲的话、他的经历。请各位注意,以下引号中的“我”是辛尼,括弧中的是我的反应。

“我和柏莱,付了不少钱给巴因。因为巴因一再宣称他卖给我们的是真正古物,古老得完全没有人可以说得出这件东西的来历和年份,而且,就算在王宫里,也找不出同样的东西,所以我们才买下来。而当巴因将那东西交给我们之后,他就一溜烟地走了。那东西  你也看到过,根本不知道是甚么,柏莱和我都知道上了当,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柏莱的脾气很古怪,他几乎没有别的朋友,除了我。我们和别的人虽在一起住宿在那个古庙之中,但不和别的人来往,只是在其中一问十分破败的小房间中,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我们的生活没有甚么可以多说的,我们怎么会用这个箱子当枕头的,我也记不清了,当我们发觉上当之后,就一直将它放在房间的一角,那天晚上临睡,柏莱将箱子拖了出来,躺下来之后,我们就将它当枕头。那箱子你是见过的,我和柏莱,一人睡一边,谈话也很容易,和平常一样,大麻使我们渐渐进入睡乡。平时我们很少做梦,可是这一晚的情形却不同。

“我再一次强调,以后,接连十晚左右,我每天晚上都做同样的梦,所做的梦,完全一样,到了后来,甚至是在梦境之中,我也可以凭自己的记忆连下去。梦的开始,是我到了一个地方。

“我说过,这个梦境是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一开始就不能。我只能说,我到了一个地方。可是那很不确切。因为我根本不在那地方,只不过我感到我到了这个地方,我应该怎么说才好呢?这样你或许比较容易明白一点。就像身在一个四面全是银幕的电影院中,你身子的四面,全是一个地方的景物,你是不是有身在那个地方的感觉呢?而事实上,你并不在那个地方。

(有点明白,可是不很容易了解。)

“我到了那地方,那是甚么地方,我也说不上来,好像是一间房间,我应该说是一个空间,充满了柔和光芒,看不到其他甚么,不过我感到有人,开始,我只是感到有人,并没有看到甚么,到后来,才依稀有几个人影坐著。

“我可以听得很清楚,听到人的讲话声。这又极难形容,我听到的那种语言,我以前从来也没有听到过。可是我却完全听得懂  或者我不应该说听得懂,而是这种声音一进入我的感觉之中,我就明白了它的意思。又或者根本没有声音进入我的耳朵,只是忽然有了他人的意念灌入了我脑中的感觉,你明白么?

(还不很明白,不过就当辛尼听到有人讲话就是了,重要的是他究竟“听”到了甚么!)

“我首先听到一个声音说:‘最后的决定是甚么,大家有了结论没有?’然后是一阵寂静,又是另一个声音说  其实所有声音都是一样的,而且根本可能没有声音,只是我自己的感觉而已。

(不必那么详细了!另一个声音说甚么?)

“另一个声音说:‘有了最后的决定:将那些人驱逐出去,不能容许他们再留在我们这里,和我们一起生活,将他们遣走,愈远愈好!’又有人说:‘问题是将他们送到甚么地方去好?’那个声音道:“是的,以前因为找不到适当的地方,所以方案一直耽搁了下来。现在我们找到了一个所在,不算是很理想,他们在那里,勉强可以生活下去。’

(不明白,那真像是梦呓,不过只好耐心听下去。)

“第一个声音像是主持人,他们一定是在开会讨论甚么,我就称那一个声音为主持人,使你容易明白。(点头,如果编号,更容易明白。)

(主持人的声音道:‘甚么地方?’一个声音道:‘是一颗十七级发光星的卫星,有大气层,由于大气层不够厚,所以受发光星本体的影响相当大,温度的差异也很大,最高可能达到超百分之八十二,最低是负超百分之一百零四。’

(不明白,这是甚么温度计算法?)

“主持人道:‘那不行,这种温度,不能适应,会引起大量的死亡。’一个声音道:‘可以教他们怎样去适应。让他们向这个星体上原有的生物学习。那个星体上现存的生物,为了适应星体上的温度,身上有很厚的毛。’主持人道:‘我们无法令他们的身上长出御寒的厚毛来,那只好教他们用厚毛来加盖他们的身体。高温度方面倒勉强可以生存,气层中的需要部分怎么样?’一个声音道:‘五分之一,少了百分之五十,可以生活,不过会变得迟钝和活力不足。相对湿度只有短暂时间和某些地区,才是最适合的,大多数情形下,会感到不舒服!’

(这是说甚么地方?那个“十七级发光星的卫星”是甚么地方?)

“主持人道:‘那也无法可施,这是最仁慈的办法了,他们绝不能留在这里!那地方的食物怎样?’一个声音道:‘很足够,当然要看他们怎样去利用。’主持人像是舒了一口气,又隔了一会,才又道:‘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是不是保留他们的头发?’

“我已经讲过,我其实并不是真正听到有人讲话,只是感觉到了有声音进入,就有意念在我脑中产生。所有的意念都根据感到的声音而来,我可以充分明白,唯有‘头发’这个词,我感到很模糊。当我和柏莱讨论的时候,他也有同样的感觉。可是我们又找不到其他的意念。那些人在讨论的,一定是关于头发的问题,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

(我相信,可是我真不懂,头发有甚么重要?听辛尼讲到这里,我已经隐隐有了一个概念,那是一个会议,会议在讨论的是如何将一群不受欢迎的人送到另一个地方去。然而我不知道那是何时何地的一个会议。是十六世纪英国将罪犯送到澳洲去呢?还是十九世纪俄国将罪犯送到西伯利亚去?还是二十世纪中国将罪犯送往黑龙江?)

(另一个声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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