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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灵脸一沉,道:“让你割你便割,不必多问!”
虽说是将令不可违,但这等用刀去砍自己主帅的命令,那白正珂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接受,进退两难之时,却是扑嗵跪了下来,道:“大帅,你就算杀了我,我也绝不能这么做呀!”
李灵知白正珂是忠心于他,却也不好责备,无奈的摇了摇头,从他手中夺过了另一把刀,缓缓的放在了左臂上。
欲割,却又下不了手。
心里不断的对自己说:“这不是我地胳膊,这只是一根美味的火腿,放心大胆的割吧,绝对不会痛的……”
犹豫再三,却是深吸了一口气,避开主脉,闭上眼睛,用力的割了一刀。
他祖母,实在是疼啊!
那白正珂吃惊的望着李灵,实不知他这位大帅为何要自残。李灵咬着牙,瞪了他一眼,道:“傻看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拿金创药去!”
“是是是。”
白正珂慌忙去取了金创药和绷带,帮着李灵上好药,包扎好伤口。
“大帅,现在是不是把他地尸体拖出去?”
李灵按着伤处说道:“先不急,现在筵堂里的那些蜀将们还没散吧?”
“还没呢,他们正喝得兴起。”
“你现在就叫人大肆宣扬,说有人行刺本帅,务必要把那些蜀将们招引过来,明白吗?”
白正珂心里其实不明白,嘴上却道:“末将明白,末将马上去办。”言罢匆匆而退。
待他走后。李灵长吁了一口气,寻了一块毛巾,拭去了额头上早已浸出多时的汗珠。
那些筵堂上地蜀将们正自开怀畅饮,忽闻有人刺杀大帅,均是吃了一惊,转念一想此刻岂不正是表明忠诚这机?于是一窝蜂的奔往事发之处。
众将冲入房中,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伏在桌上的王昭远。颈上已被砍下一道寸许的缺痕,血染全身。显然已是毙命。
众将皆是傻了眼,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端坐着的李灵扫视了众人一眼,沉沉说道:“王昭远口称为孟昶报仇,欲行刺本帅,幸亏有白正珂及时出现,将其当场击杀。本帅才得幸免于难,诸位将军不必担心。”
众将一见李灵胳膊上包有绷带,隐隐透出血迹,自然是信以为真,这些蜀将之中本就有一些并非王昭远门下,他们平日里不屑于奉承讨好王昭远,却是受到了不少排挤了压迫,本就怀恨在心。如今见王昭远已死,自是心中大为畅快,当下便站出来大骂王昭远卑鄙无信,不忠不义,更有恨者,干脆请求李灵诸杀王昭远九族。以惩其行刺之罪。
当然,也有一些本属王昭远一手提拔的,眼下树倒猢狲散,便忙着跟王昭远划清界限,也纷纷加入了声讨地一方。
只有少数几名蜀将,念着王昭远当初对他们地好,不忍过河拆桥,只得站在众人之中默默不语。
他们这些人地言行举止,李灵都牢记于心,听他们表了半天心迹。却是轻声一叹。道:“罢了,这王昭远虽然罪大恶极。却也算得上是个忠臣,既然已经伏诛了,本帅念在他忠于旧主地份上,就不追究他家属人罪责了,文殊,你把他的尸体抬出去,以将军之礼厚葬了吧。”
众人不想他会如此大度,心中多有慨叹,尤其是那几个对王昭远怀有忠义之人,心下对李灵却是大为感激,其中一人当下跪伏于地,道:“大帅胸怀宽广,心存仁德,无人能及,末将万分崇敬,请受末将一拜。”
李灵忙上前单手扶起那人,诚然道:“将军盛赞,愧不敢当,本帅所做,皆是奉了天子之意也,若论胸怀宽广,仁德贤明,当今天子才是名符其实的‘无人能及’,诸位将军只需尽心竭立效忠天子,则加官进级,荣华富贵自是唾手可得也。”
众将一听,纷纷言道:“末将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李灵一脸的欣慰,道:“诸位之忠心,本帅定当转达给陛下。现下事情已经了结,诸位也不必挂怀了,都散了吧。”
众人随后造退,李灵却拉住刚才那位下跪的将军,道:“不知将军尊姓大名,原本官职为何?”
那人恭敬答道:“末将武成梁,原为汉州兵马指挥使。”
李灵拍了拍人的肩膀,道:“武成梁,好,本帅记住你地名字了,你去吧。”
“末将告退。”
那间杀过人的房子,李灵很是厌恶,于是不得不换了件房间,折腾了这一气,身心劳累,仰头倒在了床上,正想好好的睡一觉,却听呼啦一声,一人连门都不敲,直接冲了进来。
他腾地坐了起来,却见匆匆闯入的那人正是阿草,正欲开口,阿草疯也似的扑了过来,一把握起他的手,紧张而急切的说道:“哥哥,听他们说你受伤了,快告诉我,伤到了哪里?伤得重不重?伤……”
她边问边摇动着李灵的胳膊,伤口震动,搞得他咧着嘴叫道:“别,别,别再摇了,我地伤就在你手上。”
阿草一怔,猛然恍悟,啊呀一声松开了手,这下倒好,原本被举在半空手臂咯噔一下落到了床上,李灵又是一声痛叫。
阿草又是一惊,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惶惶的说道:“哥哥,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
李灵见她一副慌张紧促的神态,自知她是因为关于他,故而才乱了心神,于是忍住胳膊上的震痛,强颜一笑,道:“傻瓜,我是故意装着喊痛,逗你呢!”
西蜀争锋第一百一十七章分别
阿草这才松了一口气,浅浅一笑,道:“你才傻呢?当了这么大的官还会被人伤到,你不傻谁傻。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处。”
说着轻轻挽起了他的袖子,露出了绷带包裹着的伤处,看着那隐隐的鲜红血迹,阿草心痛不已,指尖轻轻的触摸着,眼中竟是不由盈起了泪光。
为我担忧,为我伤怀,有如此红颜在侧,今生何求!
只可惜,她却不知我这伤从何而来,若是知晓真相,不知她眼中还会有泪么?
心中一叹,抬起那支完好的手臂,轻抚着她的头发,温言说道:“没事的,你哥哥我可是神医啊,抹了灵药之后就一点都不痛了,阿草,你莫要担心。”
阿草抹了抹眼中的泪水,哽咽着说道:“你胡说,你是大夫,又不是仙人,哪有什么灵药能让伤口不痛的,我才不信呢。”
李灵哑然,无奈一笑,道:“好吧好吧,我承认痛行了吧,只是一点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看把你哭得,都快成泪人了。”
阿草破渧为笑,道:“谁哭成泪人了!我也只是哭了‘一点点而已’。”
李灵拾起袖子,一点点为她拭去了眼眶中的残泪,然后扶着她端详了半天,才道:“这样才美嘛,刚才哭着的样子,难看死了。”
阿草白了他一眼,道:“我本来就不美的。在哥哥眼中,我看只有公主姐姐才算得上是美。”
提到了长公主,李灵又想到了那日在溢香阁之事,只因那一句话,她到现在还在和自己赌气,总是不肯相见。而李灵也是恼她出尔反尔,先前战蔚死后还说要听从他。再不向他发脾气,可还没过几天便抛在了脑后。他心有不满,故而干脆也不去哄她。
阿草这么一提,李灵却是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算了,不提她,免得扫兴。”
阿草却不知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李灵这般言语自是令她大为惊讶。从他的言词之中,多少听出了些名堂,便道:“哥哥,你和公主姐姐是不是吵架了?”
“当然没有。”李灵随口回答。
“哦。”她默默的点了点头,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又道:“哥哥,眼下仗也打完了,那么。你马上便要和公主姐姐成亲了吧?”
李灵并没有注意到阿草的眼神有所变化,道:“应该是吧,不过还得等到回京之后。”
“那也没多久了,哥哥那么爱公主姐姐,公主姐姐也那么爱哥哥,你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阿草真的很开心。”
李灵点了下她的俏鼻,道:“小妮子,连‘有情人终成眷属’都会说了,跟谁学的呀?”
阿草婉然一笑,道:“哥哥忘了吗?这句话可是你上次教我写字时教地呀。”
“我教的吗?”李灵摇头晃脑想了半天,忽然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应该是在渝州时教你地吧,我记得当时只教了一遍的,没想到你竟然记得这么牢。阿草。你真的很聪明呢。”
阿草一叹,道:“我笨得很。只认得那么几个字,公主姐姐才是真的聪明。”
“这不一样的,殿下呢,她出身皇族,自幼便受到良好的教育,识的字读地书自然要多一些,而阿草你呢,却是刚刚开始学习,你们两个是没有可比性的,谈不上谁比谁聪明。”
阿草沉默片刻,脸上又恢复了笑容,使劲的点了点头,道:“哥哥,我明白了,阿草日后一定会用功识字读书,变得和哥哥一样有见识。”
李灵在她脑门上轻轻一点,笑道:“傻丫头,其实,识不识字,有没有学识并不重要,在我心中,阿草就好比天上的月儿一样,洁白明亮,独一无二,没有人可以取代。”
听他之言,阿草万分感动,却是扑入他怀中,搂着他的脖子高兴的说道:“哥哥,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李灵诚然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阿草,你不信的话,我发誓好了。”
阿草直起身来,看他地眼睛,双眸眨啊眨,却是盈盈一笑,道:“发誓倒不必了,我信哥哥的话。”
她回答得如此干脆,那澄澈如水的双神中流动着无尽的喜悦,李灵心中一动,却是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大帅,不好了!”
那白正珂风急火燎的闯了进来,手中举着一物,又待叫喊,却是目睹了方才那一慕,不由一怔,呆在了原地。
阿草性子纯真,而李灵刚才的举动也并无半分邪念,两人自也不会感到尴尬,李灵白了他一眼,道:“何事如此慌张,连门也不懂得敲一下!”
白正珂这才省悟过来,道:“大帅,长公主殿下不辞而别了。”
“什么?”李灵一惊,腾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急道:“你说殿下不辞而别了是什么意思?”
“方才殿下地女兵送来一封信,说殿下已经动身去天山了,叫我把这封信交给大帅,请……”
他话还未说完,李灵一把夺过了那封信,匆匆的拆开一看,上边写道:师命不可违,今送孟昶首级上天山,勿须挂念,汴京之约莫望,珍重。
不就是说重了你一句么,也不用就这么走了吧,连临别一面都狠心不见!
李灵摇着头,神情极是难过,道:“殿下是何时走的,从何门而出?”
白正珂道:“听那女兵说,殿下是在一个时辰前动身的,由西门而出,想必是往岷江渡口方向去了。”
“你速速备马,随我去岷江渡口。”
“末将遵令。”
阿草听说长公主不辞而别,也是同样的惊讶,又见李灵欲去追长公主,忙帮他扶上外衣,穿上靴子,随他一起策马追出城去。
沿着大路一路狂奔,却不见她的踪迹。
几次想就此折返回城,却又想再见她一面,就算是分别,也要消却先前的隔阂,不然,人各千里,除却寂寞相思之外,更有隐痛在心,那种折磨,他不愿承受。
众人就这么随他一直追到了岷江渡口,一条渡船刚好开出不久,却见那船头,一袭红衣傲然而立,江风斜抚,衣袂摇曳,正是长公主柴英。
那船离岸不过十几丈,她的面容尚可清晰得见,李灵一跃下马,奔至岸边,放声高呼道:“柴英——,你为什么不辞而别!柴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