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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是我们有些人仗着人多枪多就跟中央闹着要官;另一方面是中央有些人对我们有些人不满意,就变着法找茬批我们。可是我觉得,四方面军的大多数人都在认真行军打仗,按党的命令执行任务。要是都一起被算做犯错误,那也实在是冤。”康显祖叹了口气。又说:
“一方面军的情况也挺复杂。听说有的人找到张主席反映情况,认为中央领导犯了严重政治路线错误。张主席还安排人收集了这一类的意见。有人说上次张主席参加沙窝会议,回来后很不高兴。张主席要清算中央的政治路线问题,但中央还是重申遵义会议的精神,认为中央只是军事路线上有错误,在政治路线上是正确的。”
“毛主席是这个意见吗?”
“听说就是毛主席坚持这一点的!”
“这就怪了。我听说中央原来把毛主席撤了职,根本参加不了指挥。结果靠一个共产国际派的狗屁顾问叫李德指挥,才打了大败仗,十万部队都打光了。毛泽东一定恨透了这帮家伙的路线。应该支持张主席的建议才对呀!”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开始听说时我也奇怪,后来去请教许为新师长,他才告诉我其中的原因。当然,这也是他分析的!”
“什么原因?”
“就是现在根本没有条件讨论中央的政治路线。”康显祖将声音压得更低:“许师长对毛泽东同志很敬佩,因为他很早就读过毛主席的《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一书。他说党内、军内多少留学生、笔杆子都绝对写不出这样的文章,共产国际的那些理论家,政治家也写不出来。毛泽东同志的书是真正用他带领红军斗争的亲身经历,加上高明的策略分析才写出来的。”
朱宏点点头:“这本书我也看过,还和许师长讨论过,我相信他的看法。但这和眼下的政治路线之争有什么关系呢?”康显祖将朱宏引到与队伍距离更远的位置,用更小的声音说:
“许师长说,他觉得中央去年和前年的政治路线不可能正确,否则解释不了为什么革命力量遭到了全面的挫折。无论苏区还是白区,我们牺牲的人太多了!对这一点最清楚的就是毛泽东同志,因为他的职务和权利都被剥夺了。”
“那为什么毛主席反对清算政治路线呢?”
“许师长说,这就是毛泽东同志了不起之处。他能将个人的委屈放在一旁,清醒地看清眼前的形势。敌人在步步紧逼,生死存亡都是悬念,要是谈起政治路线,原来那些领导,实际上不是错误路线的制订者,就是其执行者。‘罪魁祸首’还在当权,‘帮凶’也还在位,这些人现在也都是党的领导,还在控制着组织。”
朱宏皱了皱眉头:“这么说合适吗?”
康显祖赶紧说:“罪魁祸首和帮凶的说法是我讲的,许师长讲的要文雅得多,可我想也就是这个意思。许师长还说,大多数领导都是认识上的错误,如果经过这一次以后不再犯,那他们就是中国革命最宝贵的财富。但你现在去和他们清算,只能是大家吵来吵去,一时根本不会有结果。敌人可是要做好重新部署了,我们就一起等死吧!什么政治路线对不对都毫无意义了!所以许师长说按中央和毛主席的要求,保证正确的军事路线和方针,先打出一片天地好容身,这才是当前最迫切的!等以后有条件了,大家还可以再讨论政治路线嘛!”
朱宏说:“这才是高见,教条主义会害死人。沙窝会议后,我去总部办事,亲眼看到张主席、陈总政委和徐总指挥在商量事,几个参谋人员和我讨论一些任务细节。突然听到他们声音都提高了,好象是张主席和陈总政委对中央的决议不太满意,当时吓得我们都不敢出声。徐总指挥不是政治局委员,没参加沙窝会议,但他也很生气。你知道,虽然徐总指挥平常很严肃,但也是很和气的人,很少动脾气。可是当时他的声音就很大,他说:‘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这里没有吃的,得赶紧走!我们在前面打仗,找块有粮食吃的地方你们再吵好不好!’徐总指挥又说:‘总是议而不决,决而不动,敌人的布署已经快完成了。我们就是现在走也已属不易,再晚一步,就只能让敌人吃掉。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要命第一!’我们当时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背景,心里也挺糊涂。经你这样说,好象还明白了一点!”
康显祖说:“亲兄弟过日子也要吵架,有矛盾也正常。但要是闹得一起活不下去,那就太笨了!”
朱宏说:“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左路军是在红军总司令部的领导下,朱德总司令和刘伯承参谋长都是中央红军来的。张国焘总政委是最高领导,四方面军的同志应该满意了。我们一定要掌握原则,搞好和一方面军的关系。”
说到这里两人都不吭声了,他们心情都很沉重。上级领导在他们面前暴露出的分岐,让他们对下一步的前景感到担心,更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的下级。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三章 茫茫苦草情(1)
秦浩和孙德龙带领部队来到了一片茫茫草地的面前。
一眼望去,没有人家,没有行人,甚至没有飞鸟。水濛濛的雾气,笼罩着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前面是草、是沼泽、是纷乱的小溪流、是扑面而来夏日的蚊子和小咬,就是没有路。远处有起伏的山丘,在淡淡的雾气中变换着不确定的轮廓。 夏日的酷暑中,竟然从草地中飘来时断时续的一丝寒意,让人在琢磨不定中感到前方的诡异,令人体验到莫名其妙的胆怯。
李正荣站在领导的侧后望着前方,他听说了这就是若尔盖大草原。靠近草原仔细查看,最让他不踏实的就是对他将要走过的地面的担心。几乎难以看到干燥的土壤,只能看到浓密的水草和灌木丛。草根都沤在水中,土壤都成了柔软的泥,好像没有承重的能力。李正荣上前几步试探着踩着路面,却一下了陷到了齐脚深的汙泥中,污水带着浑浊盖住了脚面,脚掌却没有踩到坚实的支撑,而是整个身躯都象是悬浮在泥浆的浮力中,让人觉得时刻都可能失去重心而倒下。
秦浩厉声喊道:“快退回来,不许随便走动!”
李正荣慌忙向后退,身体却向后倾倒。陈川迅速地将步枪的枪托递给他,在枪托的牵引下,他一步步退到了坚实的地面上。
秦浩的脸色极为严峻:“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这里千百年来就是无人区,没有乡民也没有官府。因为没人能在这活下来,也没人能从这走过去。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们只是从这片大草地的边缘经过,条件还不算差。右支队的情况可能要严重得多。”秦浩对围绕他的连队干部说:“全连开始准备口粮,要带足七天的粮食。走进草地,就再也得不到补给,只怕连坐下休息的地方都难找。现在大家下去布置,分头行动!”
李正荣让自己全排人都分成若干个小组去寻找粮食。这附近有一些藏民,但大多数都很穷。战士们用银元向他们买了一些青稞麦,将青稞麦在锅里炒熟了,然后放在长条的干粮袋里,每个人可以随身带上七、八斤。另外,后勤部门还购买了一些牛羊,制成肉干用马匹驮着。一切准备完成后,红军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走进了草地。
李正荣很多年后还保留着草地带给他的记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远远地望不到边。晴空万里时,五彩的野花和绿草辉映在一起,在湛蓝的天空衬托下,竟象一幅壮丽而神奇的画,让人感到沉醉。前提是这人站着不动,对于赶路的人就大不同了。尽管有熟悉道路的向导在前面引路,但是红军的队伍总是要散开一定宽度的,稍微向外一点,泥泞的道路应就会让人和牲畜陷下去。
陷进泥沼的情况有两种,一种是有底的,可能陷到小腿、膝盖或是大腿,更有极端的,会陷到腰部或胸部。陷得越深,想争脱出来就越困难。如果到了腰部,靠自己是绝不可能走出来的;另一种情况是泥沼根本没有底,无论什么陷下去,只能是最终归于消失。
李正荣自己有一次陷到了大腿深的泥沼中,他一着急,倒在地上抽出了双腿,然后就地一滚滚回了结实一点的地面。虽然全身变成了泥人,但总算是拣回了性命。有一位读过书学过科学的干部说,这是由于身体倒在地上,地面上的压力被地面分散了。既然有道理,这一方法很快被介绍给其它战士。
但是有的地方泥沼好象根本没底。李正荣也亲眼看到了这个道理无法解释的现象:有两位其它单位的战士明显是掉队了,当看到李正荣带着后面的队伍追上来时,他们本能地向两边躲开。但其中一个战士的身体一下子陷了下去,下降的并不快,却一直不停下来。另一个战士立即从另一边赶过去拉他,结果也陷了下去。李正荣连忙带人冲上前要求助,却被秦浩大声制止:“不许靠近,这个泥沼没底。快找棍子。”立刻就有战士用刺刀在附近的灌木丛中砍下了一根树枝,但同时大家眼睁睁地看着掉进泥沼的两个战士慢慢地陷到了腰部。树枝被递了过去,一个战士抓住了树枝,他伸手抱住了另一个战士,却仍然止不住身体的下陷,而且下陷的速度逐渐加快。李正荣绝望地喊道:“用力抓住!”抓住树枝的战士已经陷到了胸部,他竟然冷静地对李正荣说:“没用了!兄弟,革命成功了给我家里人捎个信,就说我死在这儿了!我是川北旺仓人,我叫……”后面的话被涌上来的泥水阻断了。另一个红军战士晚一步陷下去,他用镇定而绝望的眼光一直盯着李正荣,直到那眼光被淹没在泥水中。两个战士完全陷下去了,他们留存世界上的最后印迹是一串气泡。气泡消失后,泥沼的表面又归于平静,就像似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小战士们哭成一片,没有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慢慢离去更让人伤心的了。李正荣已经有了两年多的战斗经历,看惯了战场上的生死,却也被眼前的悲痛情形难过得泪流满面。他想起自己面对那两个战士求助的目光时的绝望心情,痛责自己的无能和无力。秦浩在身后拍了他一下:“坚强点,你不能带着大家伤心!如果不能尽快走出去,我们每个人都会有危险!”李正荣将眼泪用力擦干,大声喊道:“列队!继续前进。”小战士们立即又站成了一往无前的战斗队伍,开始继续向前走。 。。
第二十三章 茫茫苦草情(2)
李正荣一直走在全排的前面。路上他们发现,陷到泥里的人绝不是个别的。他们走到了一条小河旁,远远望去,前面的队伍已经过了小河走远了。秦浩站在小河边,用一根树枝向河里试探。他发现小河内水流很急,心想前面的队伍一定不是在这里过去的。就沿着小河向前走,希望能找到一处更适合涉水过河的地点。其他的战士们都在小河边查找。
走在队伍中的小战士魏全看到了远处的队伍,他看了看河边的情况,指着一处地点说:“他们一定就是从这过的!”然后试探着就下了河,走了几步说:“河水不深!”又向前走了一步,突然,他一下子倒在河里,只听咕咚一声,就有很急的流水将他冲走,而他最后挣扎着露出了一支手臂,然后就完全消失了。小战士们的惊叫声、哭泣声都没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