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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德千岁得了通报后,已经先在那里等候了。李佑仔细打量,见她轻施淡妆,粉面含春,两抹桃腮映出别样风情,全无想象中的阴郁神色。心里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又奇怪起来。瞧她这般模样,是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长公主见了李佑,招呼过后便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
对这句话。李佑感同心受,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是有点多,形势变化也很快。赞同道:“是啊。最近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
长公主笑了笑,又道:“我要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是吗?”李佑做出惊喜的样子,“那太巧了,今日我来,也要有好消息告诉你!”
“哦?”归德千岁根本没想到李佑有什么喜可以报,闻言起了兴趣,“那你先说来听听。”
李佑重重咳嗽一声,开始报喜:“这个月初,在被朝廷免去职务后。我没有消沉,没有丧气,坚信天生我材必有用,无论在哪个岗位上都能够发光发热。我很快就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全心投入了新的工作当中。
在惠昌银号董事长,不,在大东家任上。面对新形势,我积极学习业务知识,不惜辛劳,不怕苦累,加班加点。力争上游。经过努力取得了一定成绩,银号事业蒸蒸日上。存银数额实现倍增,主要在以下十五个方面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第一大点,大力加强伙友思想教育…”
李佑的工作汇报花团锦簇,好像成果丰硕确实很值得高兴的样子,只见归德长公主不顾千岁殿下的仪范,开心的前仰后合,大大超出了李佑的预期。
他本人都开始怀疑,虽然经过自己极力渲染和鼓吹,但是这点工作业绩真的如此令她振奋、令她惊喜么?
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业绩也就是打通了户部晏尚书的关节还没有提到呢,这女人今天也真是太容易满足了。
归德长公主抬手拍了拍颤巍巍的丰满胸口,强行止住了笑意,勉强以正常语气开口道:“你这篇文章是从哪里学来的腔调?行文遣句居然如此好笑,比笑话书还好笑,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逗乐的文字。可是也奇怪,明明字里行间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如此正经,但组合起来就极其可乐,让人不可思议。”
很好笑么?上辈子自己看到类似的报告时,从来没有觉得可笑,正常情况下就是这么写的,有什么值得笑话的?李佑无奈摇摇头,这就是两个时空的鸿沟啊,有些东西不能生搬硬套!
方才归德长公主笑得太用劲,此时只能酥软无力的挥挥手,“我知道你今天是想哄我开心,这份心我领了。你还是暂且停住,听我先把好消息告诉你罢,我也让你高兴高兴。”
目的达到就好,李佑叹口气,自己还有两千多字没有念出来呢,便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这个好消息是,你的大仇家晏尚书要调离户部尚书了!”归德长公主得意的宣布道。
可是她宣布完,发现情夫的反应和预想中的不一样,没有欢快没有欣喜没有兴奋,只展现出一张极度扭曲说不出是什么表情的脸…
难道是欣喜若狂了?应该是的,情夫正在极力经营银号,如果有户部支持,银号是可以急剧发展起来的,所以高兴坏了罢?
归德长公主继续说道:“简单地说,这是我找准了机会,逼彭阁老丢车保帅,换来他自己的安全。其中还有你的一点功劳,晏尚书的罪名是从两淮盐案牵扯出来的,以昏庸失察之罪被调离出京。而新任户部尚书被我争取到了,所以可喜可贺!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在六部尚书位置上插进了手!”
听着归德长公主滔滔不绝的描述这场发生在最近几天的艰难博弈,李大官人继续木然。
如果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他的感觉,那就是五雷轰顶。晏尚书下台不下台无所谓,但他讨厌被人骗掉五千两银子的感觉!这是诈骗!被人骗的感觉真是难受!
难怪晏尚书表现那么奇怪生硬,难怪晏尚书问都不问细节,很草率的就答应了他!因为这样的大事,他心里肯定也有数的,知道过了昨天就不是他做主了,当然就很无所谓,爱咋地咋地。
骗自己的银子,就相当于晏尚书临调离前的发泄和报复以及顺便挣点路费罢…
听情妇这意思,还是她趁着彭阁老大战从龙派时,从中渔利谋夺了户部尚书位置。自己这五千两,其实就是被她败掉的。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李大官人终于爆发了,五千两对于目前的他可不是小数目。
终于察觉了他情绪不对头,归德长公主莫名其妙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早点告诉你?之前谁也不能确定,直到昨晚陛下朱批才尘埃落定,我今早就叫你过来知晓,并不算迟。”
李大官人泪流满面的倾诉道:“你可知道,我昨日不惜背负债务,给晏尚书送了五千两银子的重礼!五千两,真的。”
归德长公主愣了愣,随即再次笑的前仰后合,声如银铃般灿烂,可惜在李佑耳朵中不是那么优美。
看到情夫脸色不好看,归德长公主凑过去,安抚性的拍了拍李佑,“自打你罢官以后,我怎么觉得你的智商急剧下降?不过也好,这样才像个弱冠之年的人物,不然总觉得你是老妖精化形,生怕哪天就被你生吞活吃了。”
李佑在心里默默的总结,得出两点教训。一是离开官场后,紧绷的精神就彻底放松下来,甚至由于长期紧绷的负作用,导致放松的相当彻底。
而且自己主观上也是有意无意的放纵了自己,把罢官当成了放假似的,结果精神松懈一发不可收拾。既然不打算彻底远离官场,那就不能这样松懈!
二是自己沉迷于资本游戏中,却没大注意官场动态,在国朝,这就是取死之道!
今次损失还是轻的,晏尚书不知道是恶趣味还是真穷,或者是有所顾忌,只从自己这里骗了点银子。要是他有点别的恶意,故意丢给自己烂包袱,只怕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至此,李大官人唏嘘不已,损失是惨重的,教训是深刻的,要引以为戒,今后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这次博弈时间虽短,也很隐蔽,但你真没听到风声?”归德长公主又问道。
见李佑摇了摇头,长公主忍不住数落道:“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这几天没有来见我,否则你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也不知道!我看你当大官人真是玩得太野了,真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居然出了这样的低级纰漏,从现在起要亡羊补牢。”
事情都发生了,以后多注意些就是,还有什么可补的?李佑问道:“怎么亡羊补牢?”
长公主吩咐道:“反正你当前不用做官上衙,空闲时间多得很,所以就履行老师职责罢。雷打不动的每三天到我这里一次,开始教小柳儿识字读书,天子大朝是三六九,你也逢三六九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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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七十二章 诛心之言
猛然听到千岁殿下这个要求,李佑很不可思议。他当初还以为就是门面功夫,安一个老师名头方便日后相见,现在居然要玩真的?
让他这白板文凭去教书育人?别开玩笑了…李佑谢绝道:“我这诗词是天授之才,绝非可人工教习的,没法教人。”
归德长公主笑吟吟道:“谁说让你教他诗词了?我是让你教他学问,诗词这东西就随缘罢。”
学问…李佑觉得这两个词与自己太遥远了,惊讶的反问道:“你没想错罢?我这学问就是误人子弟!”
长公主面容阴了下来,“什么误人子弟?别人都可以这么说,只有你不可这么说!小柳儿是谁的子弟?”
真是用错词了,李大官人轻轻地拍了自己几下嘴角,“说习惯了,纯属口误。”
千岁殿下的脸色渐渐缓和,“老学究的那些东西都是敲门砖,对小柳儿用处有限,他将来又不必考功名。其实我你看你就挺有学问的,胸中所思所想包罗万象,很是驳杂,却还都有些道理。传授给小柳儿岂不正好?”
李佑发现,在幼教问题上,小柳儿的母亲比他的父亲似乎更像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家长。
“你那五千两债务,我可以替你还了。”归德长公主使出了杀手锏。
李佑迅速答应道:“一言为定!”
说定后,李佑才想起来。小柳儿应该是年方一岁零两个月,教什么学问?连启蒙都早得很呢,某位当母亲的也真是太心急了,先应付几次再说罢。
又想起今天来的第二个目的,再这样七扯八扯拖拖拉拉的,就没时间说了。于是开口道:“你知不知道前天我们的银号被砸了?”
归德长公主惊讶道:“有这事?我倒是不晓得。”她作为一个优先度很明确的女人,最主要的注意力始终是放在宫中和朝廷的,丝毫也不会放松。对其他事情反应慢一拍实属正常。
“是的,我当时也在场,中城兵马司苟指挥亲自带领官军和差役干的。”李佑想起旧事,借机抱怨道:“当初我在任时,三番五次要废掉他,都被你拦住,说什么都是自己人。现在简直自作自受。”
对李佑的抱怨。归德长公主并没有听进去,冷哼一声道:“这也值当大惊小怪?十倍报复回来就是。谁又敢说个不?还有。你报上我的名号没有?”
“报了。”李佑很干脆的答道。
归德千岁瞥见情夫的表情,再加上对情夫为人的了解,再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名号如此不好使,连个店面都护不住。当即疑问道:“你是先报的,还是等他砸完才后报的。”
李佑笑道:“先让他砸的。”
归德长公主虽未亲见,却了如指掌的说:“我就知道,你肯定要这样做。然后趁机敲诈勒索,是也不是?”
“不算敲诈勒索。只是要他存银二十万两作为赔偿,增大银号周转而已。”
听到这个。归德长公主轻描淡写的说:“既然他们有了悔过,那就照着样子,只砸他五家店面。店面数目不够,就砸苟家府第的大门。”
李佑想来这样的威胁应该算是那种公事公办的报复罢?不是钱国舅所希望的。按照钱国舅的委托,必须请千岁殿下发出一些更严厉的、让苟家难以承受的威胁,然后钱国舅才好“挟寇自重”的去苟家索要好处。
刚想开口,李大官人欲言又止,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全盘托出,肯定也要将京北煤炭的事情也说出来。他与钱国舅最大的合作项目其实就是那几十万斤煤炭的销售,这里面必然又牵涉到与宦官衙门的矛盾与冲突。
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千岁殿下对段知恩为代表的得势公公们到底是什么态度?如果他与殿下的看法确实有矛盾,那么自己提前说出打算,岂不等于是自行暴露?首先要有统一的思想,然后才有正确的行动。
电光火石之间,李佑转了念头,试探道:“我又想起一件事,你上次给我看过先皇密诏,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我要问问,你内心究竟怎么想的?”
李